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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耳盜鈴似的自欺欺人。 后來想想,他能這么放肆,和時倦本人的縱容著實分不開關系。 時倦是薄情,薄情又冷酷,且無論對待旁人還是自己都非常能狠得下心;可偶爾他的行為卻又會顯得格外溫柔,比如之前在古陣里他替他擋下攻擊。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那會兒時倦的書剛好翻到講述煙花的那一頁,下方也不知是哪位人才編輯時在里面批了句:“溫柔的人最是容易叫人動心,而殘忍卻最是叫人沉淪?!?/br> 這話其實不難理解,溫柔和殘忍兩者說白了,對應的就是人的情感需求和慕強本能。 艾萊恩彼時剛好坐在他旁邊,看著卻是莫名其妙:“可這些和煙花有什么關系?” 時倦抬眸看了他一眼:“煙花爆炸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那是一剎那的絢爛和漫天的流火。 以及霎時間灼熱不可觸碰的高溫。 一個驚艷得叫人心動,一個卻危險得讓人戰栗。 可若是兩者同時出現呢? 艾萊恩想了很久,最終能想到的符合的人,居然只有時倦一個。 這兩種特點在他身上居然融合得幾乎完美。 可不論雙方對這件事態度如何,世界的運轉卻不會因為他們任何一人而改變,該走的時間依然在走。 最開始其實沒什么,要不是艾萊恩提前從診治的醫師嘴里聽到了所有的真實,恐怕他永遠不會想象到那隨著一日日流淌的日子而逼近的死亡是何種模樣。 而如今他能想象到了,卻單單只是一個“如果”就能撕開他所有的防線。 他開始害怕。 時間越是逼近,他就越是害怕。 那每一分每一秒過去,都像是在將那個人往死亡的方向更推進一步。 他早就知道自己沒法接受,卻依然沒想到自己會因此變得不像自己。 他不敢再和從前一樣自己想就肆無忌憚地靠近,曖昧不明的話語出口時必定先斟酌三分。 他本來以為自己做得隱蔽,直到后來某天夜里,時倦因為神魂的傷在房間里昏過去,再度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被另一人抱在懷里。 抱著他的血族看見他的眼睛,眸光一瞬慌亂,卻又被壓下去:“頭還疼不疼?” 時倦沒有回答,只是不自覺去碰自己的太陽xue,還沒碰到時手就被人抓住了。 艾萊恩攥著他的腕,指尖落到他的額角,安撫性地吻了吻他的額頭:“你別碰,等會兒又得把自己弄出傷。我給你揉,你忍著點?!?/br> 可能是被疼痛折騰得意識有點恍惚,或者是人人都有的生病敏感期,也可能是別的什么。 時倦望著血族的紅眸,半晌被疲憊磨出沉沉的睡意。閉上眼后低聲呢喃了句:“你為什么覺得我會難過?” 艾萊恩驀然一怔。 仔細想想,他一直以來瞞著他,心慌不安又喜怒無常,說白了也是害怕對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會心生哀戚。 可是事實上,時倦既然一開始就能準確地說出自己本來應該昏迷的時長是多久,這世上恐怕也沒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了。 所以,對方早便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知道他這段時間的若即若離是為什么,甚至…… 艾萊恩手護著他的額頭,指尖的動作沒停,只是抿了下唇,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指的什么?” “我讓你昏迷兩年的事?!?/br> 空氣沉寂下來。 時倦枕在他的腿上,闔著眼,眉心因為疼微微蹙起一個極淺的弧度,唇色蒼白又剔透。 就在艾萊恩以為對方已經睡著了不會回答的時候,那人卻從喉嚨里發出一句低低的回應:“嗯?!?/br> 這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那會兒時倦才剛剛從昏迷中醒來半個月,身體和普通人類相比其實差別不大。 那時他去到艾萊恩接客的議事廳門口,還沒敲門,便聽到里面傳來血族的聲音:“只有這些?” 有人回答道:“王上,就算您當年將他放進陣眼,自愿將該隱的力量讓給了他,可他終究非我族類?!?/br> “也幸好該隱是擇血族為主,雖然當時在陣眼的是他,但仍舊有一部分力量到了您體內。否則您連這五年的壽命也給不了他?!?/br> 門內外盡皆陷入靜寂。 半晌,血族緩緩開口:“可若是我將他也變成血族一員呢?” “您想給他您的初擁嗎?”那人再度回答,“王上,他是人魚族,根本不是人類。人魚的血和我們血族之血一樣,是我們能存活于世的支柱。人類放干血可以換我們的,但人魚放干血,只有一個下場?!?/br> 那個下場是什么,那人沒有說。 都心知肚明。 而現在,時倦談起那天的聽聞,既沒有被人珍視的感動,亦沒有奪人壽命的愧疚,連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你其實沒必要這樣?!?/br> 艾萊恩手頓了一下,低下頭:“我樂意?!?/br> 時倦之前預告的死亡時間最后一年,一場突發的海嘯沖上沃爾氏一族所統治那國的海岸,恰好將那日去岸邊視察的沃爾森殿下卷入幽深的海底。 這事后來被得到消息的艾萊恩當笑話說出來,時倦聽到后,只稍稍一愣便當風過去了,連點痕跡都沒留下。 畢竟,要不是對方提起,他都快忘記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