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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倦身子提不起力氣,精神也不濟,而房間里估計是防止他做什么,也沒什么能打發時間的飾物書籍。 他整個白天就坐在床邊對著窗外發呆,累了就直接躺下睡覺。一整天的時間,他幾乎有一大半都是在昏睡中度過的。 他睡到半夜才再次醒來,一睜眼,便看見床邊背對著他坐著的那道身影,背脊挺直得宛若修竹。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的視線,容許辭轉過身,手上還拿著印戳的文書:“身體如何了?” 時倦閉了閉眼,低聲道:“我沒力氣?!?/br> 容許辭怔了一下,伸手將床上的人扶起來,讓對方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低頭便能看見那人蒼白的臉,心里有點后悔自己當初選擇用藥:“要不要叫太醫?” 可就在他胡思亂想的這剎那,那個他上一秒還這憂心的人,下一份便直接抓住他兩只手腕,轉身就將他摁在了床上。 容許辭下意識想要反抗,可時倦的聲音卻先一步響起來:“殿下?!?/br> 他猛地一頓。 時倦低著頭,道:“為什么綁我?” 容許辭瞳孔微微一縮。 半晌。 就在時倦以為對方沒打算回答時,對方終于開了口:“可以避免你再遇到其他宵小?!?/br> 時倦:“你說昨日同我在雅間里那個人?” 容許辭抿著唇,沒說話。 本來以為只是那紈绔一廂情愿不長眼,可是他居然那么記著那個紈绔嗎? 時倦沒聽到他的回答,又道:“只是如此?” 容許辭沉默地盯著他的眼睛。 忽然一翻身,直接將身上的白衣樂師反壓在床上,膝蓋跪在那人的腿上:“不止?!?/br> 他驀然笑了一下,薄唇扯開一個弧度,可黑眸卻深得危險:“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 ——我現在想要你去府上,從此為我一人彈奏。 時倦到底只是一個普通人,還是如今中了迷藥還沒恢復的普通人,力氣也沒剩多少。 容許辭習武多年,只要他想,要制服對方還真沒什么難度。 “我不喜歡你去看別人?!鄙倌昃痈吲R下,眼里的光自上而下,詭譎得辨別不清,“所以只能讓你只能看到我一個了?!?/br> 時倦被他桎梏得動彈不得,只能沉默。 兩人這么一番動作,衣服頭發都散開了,呼吸卻交纏得愈發近。 時倦的被藥物折騰得臉色發白,他本身膚色也白,此刻更是顯得沒什么生氣。 像一只干凈得沒有一絲雜色的瓷器。 讓人想護著,生怕他磕著碰著。 又想狠狠碾碎。 容許辭微微垂下眼,躲開他的視線,緩緩地喚出一個名字:“阿倦?!?/br> 此刻,整個大夏國最桀驁的少年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將唇落在面前那人的鎖骨上。 觸到的是凸起的骨骼和微微泛涼的溫度。 像是只有薄薄的皮膚將骨節一裹,毫無支撐。 少年嗓音暗啞又低沉,唇邊帶著淺淡的笑,輕輕地道:“阿倦?!?/br> 時倦在這京城本就來歷不明,認識他的人只知班主一直喚他“阿倦”,卻無一人知曉他真正的名字。 這兩個字像是某種古老的喃語,念起來幾乎要叫他上癮。 時倦感受到自己胸口的觸感,動了動手:“殿下?!?/br> 身上的少年松開桎梏著他的動作,小心地摟著他的腰。 時倦沉默了片刻,伸手推開他:“容許辭?!?/br> 少年身子微微一頓。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對方不是叫他殿下。 時倦道:“你想要我么?” 一瞬間的寂靜后,身上的人似乎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時倦沒什么反應:“可是怎么辦,我不太想?!?/br> 容許辭安靜了片刻,方才低低地嗤嘲了一聲:“我也不需要你來認同?!?/br> “你的確可以不要?!睍r倦抬起身上少年的臉,平靜道,“可你想過后果么?” 容許辭被他強迫著與之對視,眼里的黑暗濃郁得化不開。 怎么可能沒想過。 怕他討厭,怕他冷淡,怕他疏遠,怕他怨恨。 所以才和對方耽誤那么久。 因為怕的東西太多,反倒一時間沒法下定決心。 可是,現在卻不同了。 既然對方已經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和他是沒可能的。 他又為何要收斂自己的欲望。 時倦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他想的什么,忽然反手從床頭的縫隙里抽出一支細長的木棍,尖銳的那一端對準了自己的眉心,狠狠插了下去! 容許辭本就和他對視著,也清楚地看見了他的動作。 這房間里所有可能對身體造成傷害的物品幾乎都被他叫人撤下去了,對方手中的木棍究竟是從何而來? 究竟是檢查的遺漏,還是對方早就預料到這一刻,所以早有預謀? 電光石火間,容許辭腦子里飛掠般劃過無數個問題,可面上唯一的,也最真實的條件反射,卻只有一個: 他驀然伸出手,覆上了那人的額頭。 尖銳如期而至,毫不留情地扎破了皮表,幾乎要洞穿他整只手掌。 容許辭面上瞬間覆上一層薄汗。 “滴答——”有血順著他的手背滑落下來,滴在那人色澤淺淡的唇上,像是雪原上驀然盛開的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