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些事對程杳而言，是噩夢。永生不愿回想。

    但她現在要說給陳覓言聽。

    “記得我跟你說失去味覺的事嗎？”

    陳覓言蹙著眉點頭。他猜到她要說什么了。

    “其實不是因為生病，是中毒?！彼曇艉芷届o，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是我mama做的?！?/br>
    她說到這里，感覺到手突然被陳覓言握緊了。

    她看了陳覓言一眼：“我沒事?！?/br>
    陳覓言沒做聲，黑湛湛的眼覷著她，目光極復雜。

    程杳想了想，說：“我爸爸有了別的女人，大概在我兩歲的時候，我mama也知道，我初中時，他們分居了，但誰也沒有告訴我，我一直以為他們感情很好。那時我在外地上學，周末回家，每次他們都很高興、很親密，我不知道他們只是為了騙我。他們談好了條件，等我上完大學去國外，他們就離婚?！?/br>
    想起那些舊事，程杳依然覺得自己傻得可以。明明有很多苗頭，她卻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她吸了口氣，語速更慢了：“后來我畢業走了，中間有一次放假，我偷偷回來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她垂了眼眸，聲音低下去。

    陳覓言聽得難受，將她的手攥得更緊。

    他想叫她別說了，別去想了，但又希望那些壓在她心里的痛苦都能被倒出來，不再折磨她。

    程杳調整了一下心緒，“就那一次，我中了毒。是我mama從她實驗室弄來的，她放在湯里，本來要給我爸爸喝，結果被我先喝了?！?/br>
    她說到這里，頓了頓，才往下說，“我中毒昏迷，我mama崩潰了，沒等我醒來她就自殺了?！?/br>
    這些事陳覓言已經從邵岳那聽過一遍，但此刻由程杳自己說出來，他的心疼只增不減。

    他沉默地抱住她。

    “陳覓言，我沒說完?！背惕门呐乃募?，聲音很平靜。

    “好，你說?！彼碎_，但仍緊緊捏著她的手。

    程杳說：“我至今不太清楚我中的毒是什么。她大概對我爸爸太絕望了，所以弄出那樣的東西。陳覓言，我不想對你隱瞞什么，”她看著他，“我不再是你以前認識的程杳，我現在很糟糕?！?/br>
    陳覓言想說什么，程杳打斷他。

    “陳覓言，我性格很糟，經?？刂撇蛔∽约?，就像那次車禍……我現在27歲，我記性很差，醫生說，等我過了三十歲，只會越來越差，可能什么都記不住，沒辦法正常生活，等我再老一些，身體器官的化學性衰竭會更明顯，我比別人更容易生病，也會比別人早死，我沒有味覺，做不出好吃的飯……還有，陳覓言，我不能生孩子?！?/br>
    看到陳覓言臉上震驚的表情，她突然有些說不下去。

    混混沌沌的那幾年，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有多糟，不擔心什么時候會死掉，更不會去想生孩子的事。但現在……

    “醫生說我很難懷孕，我的身體也不可能生出健康的孩子?！?/br>
    她低下頭，再抬眼時發現陳覓言的眼圈紅了。

    一直平淡的語氣出現裂縫，她聲音微顫，“陳覓言，我這輩子已經毀了?！?/br>
    頓了頓，她穩住聲音：“我說完了，陳覓言?！?/br>
    “如果你后悔了，那就走吧，如果你這一次不走，那……”

    那怎么樣呢？

    程杳狠狠咬了一下唇，淡粉的唇瓣立刻紅得像血。

    她無聲地對他說出下一句——

    那我這輩子都不會放了你。

    陳覓言眸眶通紅。

    萬千情緒在他眼里和心里升騰。

    片刻后，他重新抱住她。

    “你說話要算數?！?/br>
    我不走，所以你也不能反悔。

    ——

    林頌聲離開后，程杳和陳覓言在圣托里尼留了一周。

    陳覓言是初次來圣島，程杳帶他將整個圣島跑了一遍。第六天，他們回到oia。

    晚飯后，他們在露臺吹風，談起回程。

    陳覓言告訴程杳機票訂好了。

    “嗯?！背惕脩?。

    陳覓言注意到她有些心不在焉。

    “不想回去嗎？”他問。

    程杳搖頭：“不是?！?/br>
    “喜歡這里？”

    “說不上喜歡?！背惕眯α艘幌抡f，“要說喜歡，我還是最喜歡愛丁堡?！?/br>
    “是么？”陳覓言側首看著她，目光溫柔，“我也去過愛丁堡?！?/br>
    程杳驚訝：“什么時候？”

    “在美國讀書時，有一段稍長的假期，和一個師兄去過。對了，那個師兄就是robby的主人?！?/br>
    “去做什么？”

    “沒做什么，師兄好像是想見什么人，但沒見到?！?/br>
    他當然不會說，那時他仍懷著某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念想，只是想去她待過的地方看看。

    程杳挑著眉笑：“所以你只是去陪著跑路的？”

    陳覓言彎了彎唇：“嗯?！?/br>
    他望著她時，總是不自覺地柔了眉眼。

    程杳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湊上去親他的臉。

    陳覓言先是微愕，緊接著便回吻她。

    這幾天幾乎都是如此。

    程杳仿佛對親吻這件事著了迷。弄得陳覓言受寵若驚。

    這一次也一樣。

    他們吻得難舍難分，沒一會，兩個人身上都熱起來。

    陳覓言貼著程杳的耳垂說：“回房里？”

    “嗯?！?/br>
    進屋兩分鐘，他們就脫光了對方的衣服。

    程杳躺在床上，陳覓言的身體疊上她的。

    似夢似醒之間，程杳睜著眼睛看著視線里那張臉。

    陳覓言閉著眼，額上沁著汗。他微微蹙眉，薄唇輕抿著，每動一下都讓程杳發顫。

    “陳覓言……”程杳抬起光裸的手臂，輕輕摸他的臉。

    “師姐……”陳覓言伏下身，貼著她雪白的肩。

    “叫我的名字?！彼f。

    陳覓言睜開眼，目光如火一般熱。

    “程杳?！彼麊玖艘宦?，沙啞的嗓音有致命的誘惑。

    程杳摟著他汗濕的肩膀。

    “陳覓言，快一點?！?/br>
    “嗯?！彼膭幼骺炱饋?，很用力，程杳的腦袋抵在他溫熱的胸口，發出一聲聲隱忍的軟音。

    “別忍著?！标愐捬杂H她的耳垂，“叫出來?！?/br>
    程杳叫不出來，她身子一陣陣顫著，口中含糊地喊他的名字。

    ——

    程杳滿身的汗，一大半都是陳覓言的，黏黏膩膩，她卻不覺得難以忍受。

    她窩在他懷里，輕輕地摸他的下巴。

    “有點刺手了?！彼f。

    “嗯，我明天刮?！?/br>
    “不用?！彼ь^啄了一下，說，“我喜歡?！?/br>
    “會扎到你?！标愐捬缘氖种冈诰従從﹃彳浀拇桨?。

    程杳低笑了一聲：“沒關系?！?/br>
    “那好，過兩天再刮?！?/br>
    “嗯?！?/br>
    房間里安靜下來。

    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屋里也是黝暗的。

    過了幾分鐘，程杳輕聲問：“陳覓言，你真的……不喜歡孩子嗎？”

    “嗯，不喜歡?！彼@樣說。

    程杳沉默了一下，說：“今天在小廣場，我看你跟那個叫jason的小孩玩得很開心啊?！?/br>
    陳覓言的手指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