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一個婀娜的身影從樓上款款而下:“好幾個月沒見,你怎么還是這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br> 寧玉堂翻了翻白眼:“怎么是你在這,老板娘呢?” “她啊?!蹦桥嗽趯幱裉蒙磉呑讼聛?,“出去會那位不速之客了?!?/br>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那女人不好對付?!睂幱裉米灶欁缘沽吮?,“老板娘若是拿不下她,你打算怎么辦?” “哦?七娘和她,你竟然不看好七娘?!迸税淹嬷W邊的一縷碎發,“這倒是稀奇,七娘知道了,怕是要傷心呢?!?/br> 寧玉堂哼了一聲:“她傷心關我屁事?!彼吡颂吣_邊昏迷不醒的韓清,“我把你的姘.頭給帶過來了,你自己看著辦?!?/br> 原來和寧玉堂交談的這個女人,竟是鯉部之主,妖王鯉夏。鯉夏隨意瞥了韓清一眼:“你們男人啊,就是薄情寡義。你還特意把他帶回來,這不是引著我傷心嘛,索性還是扔到海里喂魚,眼不見為凈?!?/br> “薄情寡義的到底是你還是我?!睂幱裉脩械煤退碚?,“先說好,這次的報酬是兩千靈石,快點把賬給我結了,我好回去睡覺?!?/br> “別啊?!滨幭妮p輕地按住寧玉堂的手,“你不想知道七娘和那女人誰輸誰贏?” “不想?!睂幱裉谜\懇地回答。 鯉夏早知寧玉堂是這副德行,她頗有耐心地拍了拍寧玉堂的手:“你若是執意要走,那我就不給你解身上的法印了?!?/br> “臥槽,你還能更不要臉一點嗎?!睂幱裉脩崙嵅黄降刂匦伦嘶厝?,“我被長風那死老頭捉住,還不是為了幫你搶玲瓏果?!?/br> “玉堂,我以前是不是教你做人要誠實?!滨幭牡男θ菔譁厝?,“玲瓏果難道不是你想要賣給鰲部的那幫蠢貨,結果被長風真人捷足先登,你才以身為餌被他抓去的?” 要是葉舒在這里,聽了鯉夏這句話,怕是要當場大跌眼鏡。原來寧玉堂不止是將她誆到了敵人的大本營,今日這一番事情竟都是寧玉堂折騰出來的。 寧玉堂為了從長風真人手中搶回玲瓏果,故意在長風真人面前顯露異能,將長風真人引到鯤蚩最?;顒拥牡胤?。他知道鯤蚩素來貪嘴,玲瓏果對鯤魚來說是無上美味。結果鯤蚩果然和長風真人惡戰一場,他只需等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誰知半途殺出個葉舒,將他的計劃全盤打亂。 恰在這時鯤蚩又吐出了腹中的韓清,寧玉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暗中通知鯉部的人圍剿葉舒。這樣一來,既能搶回玲瓏果,又能幫鯉夏找回沉香珠,可謂是一舉兩得。 唯一的顧慮是長風真人的報復,但寧玉堂并非葉舒所想的那樣毫無背景勢力。鯤蚩久已不與北冥十部來往,因而不知道,這個身無半寸修為的少年,絕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被鯉夏當場揭破自己的謊言,寧玉堂卻臉不紅心不跳,臉上一點尷尬之色都沒有,他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原來我是打算賣給鰲部的人?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知道我平時比較忙,記性不好也是有的?!?/br> 鯉夏不由嘆了口氣:“我記得你小時候挺可愛的,為什么現在這么不要臉?” “還不是你教的好,謝謝?!?/br> 這兩人言談之間,竟透露出寧玉堂似乎是被鯉夏撫養長大的??上н@一切葉舒都不知道,此時她的面前正站著個彩衣青群的女人。女人身形修長,容貌艷麗,她手腕上戴著一串鈴鐺,隨著海風發出輕輕脆響。 “交出沉香珠?!边@女人又重復了一遍,“我就饒你不死?!?/br> “我要是不交呢?”葉舒的神情十分真誠。 “那自然是死嘍?!迸孙@得十分不耐。 “其實我之前沒打算要這顆沉香珠的?!比~舒很誠懇地道,“畢竟這是你們鯉部的鎮族之寶,君子不奪人所愛,我雖然不是君子,但為人一向有節cao,可是現在嘛……”葉舒把玩著手中那顆碧光熒熒的寶珠,“你都言語威脅我了,我要是不搶一搶,豈不是顯得自己很沒面子?!?/br> “你少廢話?!边@女人正是鯉夏口中的七娘,她話音剛落,整個人就如一支離弦的箭般朝葉舒竄了過去。 葉舒從未見過如此快的遁速,鯉七娘甚至比劍光還要快,瞬息間就到了葉舒眼前。她面前忽然出現一張似黑非黑、似白非白的圖卷,那圖卷輕輕一擋,就將鯉七娘的攻勢蕩了開去。 鯉七娘一觸即走,順著乾坤圖卷動的方向如游魚般滑向另一側,又是一記凌厲攻擊。 葉舒暗忖,看來這女人走的是修煉rou身一道的路子。若是被她一下擊中,怕是元嬰真人也得吃個大虧。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她就與鯉七娘交手了七八次。對付這種rou身強大的對手,最怕的就是近身作戰。葉舒意欲與鯉七娘拉開距離,她身上真光一起,兩界挪移術瞬間發動,鯉七娘身周的空間一陣扭曲,猝不及防之下就被置換了出去。 坐在茶樓內閉目養神的鯉夏猛地站了起來,她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法力波動:“瀟真派??!表暱涕g,她已站在了葉舒面前,“你是瀟真派的人?” 葉舒見她一抬手就止住了周圍那幫鯉族人的動作,哪里還能不明白眼前這人的身份,她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怎么鯉妖王派手下攻擊我,還不知我是何人?” “都怪那臭小子,只說有個女修撿到了沉香珠,可沒說那女修是瀟真派的?!滨幭挠帽娙硕悸牭玫降穆曇羿止镜?,她轉而又露出溫和的笑容,“道友,之前的事都是個誤會。我與瀟真派有舊,若是早知你是瀟真派門人,必不會為難你。說來,你幫我鯉部找回了沉香珠,我鯉部上下該好好感謝你才是?!?/br> “鯉妖王說這話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要我把沉香珠還給你罷了?!比~舒兩根修長的手指間,夾著的那顆碧熒熒的珠子越加光耀,“我本來也沒想要這顆珠子,還給你也可以,不過嘛?!彼D了頓,淡聲道,“你得先向我道歉?!?/br> 此言一出,周圍的鯉族人頓時群情激奮。尤其是被鯉夏攔住的鯉七娘,當場就要沖上去和葉舒打一架。葉舒依舊意態閑適地站在那里,嘴角噙著一抹淺笑,目光平靜地望著鯉夏。 “有意思?!滨幭南乱庾R地摸著下巴,她與所有鯉族女子一樣,生的容貌艷麗、修長高挑,但是眉宇間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自有一股凌厲的英氣之美。那雙不怒自威的鳳眼中有琥珀色的光芒緩緩流動,她一瞬不瞬地回望著葉舒,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空氣卻似乎緊張得凝固了。 良久,率先移開視線的竟然是鯉夏,她干脆利落地道:“這件事是我有錯在先,我道歉?!?/br> “娘子!”鯉七娘氣得跌足大呼,“您何必向這區區小卒低頭!” “七娘,你可萬萬不要如此說?!滨幭碾m然是在對鯉七娘說話,卻一直溫柔地看著葉舒,“這位道友有膽有識,風采出眾,我心中十分欣賞?!彼崧暤?,“還不知道友芳名,萬望道友告知?!?/br> “呃……”葉舒覺得這位鯉妖王的態度突然變得怪異非常,但人家這么給面子,她也不能太拿喬才是,因而淡淡道,“貧道葉舒?!?/br> “原來是葉道友?!滨幭脑九c葉舒相隔一丈之遠,此時緩緩走到葉舒近前,兩人間不過寸許距離,鯉夏的面容近在咫尺,呼吸相聞。 葉舒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就見鯉夏閃電般出手捏住了葉舒的下巴,她深情款款地望著葉舒:“葉道友,不,阿舒……我好像對你一見鐘情了,你愿意接受我的愛意嗎?” 葉舒頓時呆若木雞,她尚且來不及反應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被人如此有霸道總裁范兒的調.戲,當機的大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面前這人不是個女的嗎? 鯉夏見葉舒不答,又柔聲喚了一句:“阿舒?你若不說話,我就當你接受了?!闭f罷,她微閉雙眼,緩緩朝葉舒的雙唇俯了下去。 葉舒如夢初醒,一腳朝鯉夏雙腿間踢了過去。鯉夏慘叫一聲,立馬從葉舒身邊跳開,她十分委屈:“我又沒有嗶,你干嘛要踢我那里?!?/br> 次奧,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沒嗶??! # 葉舒黑著一張臉坐在茶樓的大堂里喝茶,寧玉堂氣憤的聲音從堂后的隔板里傳來:“都跟你說了不要到處發.情,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我那不叫發.情,是追求真愛?!滨幭睦碇睔鈮训鼗卮?。 “你追求的是哪門子真愛,剛剛不是還叫人把韓清丟下海喂魚去了嗎?” “是啊?!滨幭睦硭斎坏氐?,“我已經不愛他了,所以隨便處置。倒是阿舒,她真的好可愛,我已經深深迷戀上她了?!?/br> 寧玉堂哀叫一聲:“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撬開,看看里面裝的是不是草?!?/br> 眼看這兩人就要這么無休止地折騰下去,葉舒砰一聲放下手中的茶盞:“兩位,你們的悄悄話說完了沒有?” “說完了說完了?!滨幭男∫鉁卮娴卦谌~舒身邊坐下,又給她斟滿茶水,“阿舒不想我再說,我不說就是?!?/br> 葉舒面無表情地又拿起一只新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鯉妖王,我們好像不是很熟,你還是叫我葉道友吧?!彼龑⒊料阒榉旁谧雷由?,“沉香珠我還給你了,我還有事,這便告辭?!?/br> “別別別?!滨幭倪B忙攔住葉舒,“你要是喜歡沉香珠,那我就送給你?!?/br> 葉舒不由瞪大了眼睛:“沉香珠不是你們鯉部的鎮族之寶嗎?” 鯉夏柔聲道:“什么鎮族之寶,都比不上阿舒你的笑容?!?/br> 葉舒:“……我還是告辭吧?!?/br> “誒誒誒?!滨幭拇掖颐γΤ蹲∪~舒的袖子,“阿舒,好阿舒,只要你別走,我什么要求都能答應你?!?/br> “真的是什么要求都可以?”葉舒挑了挑眉。 “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不會吝嗇?!滨幭臏厝岬啬曋~舒。 “抱歉,這個就不必了?!比~舒十分干脆地打斷了鯉夏,她轉了轉眼珠子,將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寧玉堂。她如今已經知道寧玉堂和鯉夏是舊識,而且兩人關系匪淺,因而便道,“我欲收寧小友為徒,只是他心有顧忌,不若鯉妖王幫我勸一勸他?” “這實在太簡單了?!滨幭漠攬鲆慌淖雷?,“論理玉堂該叫我一聲姨,玉堂,今天我做主,你就拜阿舒為師吧?!?/br> ☆、97|4.25城|家 寧玉堂自然不可能因為鯉夏的一句話就答應拜葉舒為師,他呵呵冷笑一聲:“用的著我的時候就是我姨,用不著我的時候就把我當球踢,你打的可真是一手好算盤啊?!?/br> 看他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利用鯉夏來迂回拜師的計劃就此宣告失敗。 雖然鯉夏為了討好葉舒,放話說不給寧玉堂解身上的法印,但寧玉堂可不會就這么被拿捏住了。 “那小子能耐可大著呢?!滨幭墓距焦距胶认乱淮笸刖?,“反正我的話他是不會聽的?!?/br> 葉舒也很頭痛,她大可以不管這個收徒的支線任務,但以系統的尿性,可想而知未來一定會有一個大坑在等著她。 “阿舒,你到底為什么一定要收那小子為徒?”嘴里不說那些rou麻情話的時候,鯉夏還是個挺正常的家伙,“你恐怕不知道,玉堂是不能修道的?!?/br> 其實寧玉堂并非完全不能修道,妖族中那些專修rou身的法門,在寧玉堂身上還是可以起作用的。 只是道門中以練氣為始,直至合道登仙,修的是一個神字。講究以氣養神,以神求道。而寧玉堂別說養神,他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自然與大道無緣。 所幸他身具妖族異血,生而壽元悠長,倒也不會如凡人那般命如蜉蝣。 但葉舒不能理解的是,就算寧玉堂被妖王撫養長大,但如鯉夏所說,他十二歲時就搬出了鯉部,獨自一人在浮遙墟居住。他身無修為,能在這弱rou強食的北冥海平安活下來就不錯了,怎么還會在北冥十部中混得這么開。 “那是因為……”鯉夏醉眼迷蒙,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有一個好腦子?!?/br> 寧玉堂的好腦子并不只是說他計謀過人、頗有城府,更重要的,指的是他對道法的悟性。 “任何一本道法放在他面前?!滨幭纳斐鲆桓种?,“我敢說任何一本道法放在他面前,不出十天,他都能將這本道法理解得透徹完全?!?/br> 放在九易洲的各大宗門來看,也許這不算什么,再好的悟性,本身卻不能修道,又有什么用呢? 但這里是北冥海,北冥海的特殊性決定了寧玉堂能大放光彩。 滄元天億萬年的歷史中,首先踏上修道這條路的,乃是人族修士。人類不像妖族,他們的生命脆弱又短暫,不想匆匆逝去,就只能另辟蹊徑。但人族又是被天道所鐘愛的種族,滄元天億萬生靈中,唯屬人族能在問道的路人走到最遠。 妖族雖然生而有異能,但他們偏偏不擅長修道。這也是妖族修士眾多,卻始終不能像人族那樣,出現以師徒為傳承的宗門的原因。 他們缺少道統傳承,也不擅長煉丹煉器。如北冥十部這樣的大族還好,為數眾多的小部族想要弄到一部道法來修煉都很困難。更坑爹的是,即使想方設法弄到了道法,以大部分妖族的悟性,也很難理解其中真意。 葉舒不由汗顏:“簡而言之就是智商低吧?!?/br> 在如此多智商低的妖族中間,忽然出現一個悟性滿值的寧玉堂,簡直就是黑夜中的燈塔,閃瞎一眾妖修的狗眼。 要不怎么說寧玉堂這家伙腦筋好,他靈機一動,在浮遙墟開拓了一個新業務,專門替人解道法。甭管那道法是從哪來的,搶的偷的還是從死人身上摸來的,只要給足靈石,寧玉堂就能幫人解決修煉途中遇到的疑難,而且保證準確率百分之百。 聽到這里,葉舒不由概嘆不已。要知道寧玉堂自己是不能修煉的,也就是說,他是個純粹的理論型人才,偏偏他的理論還十分符合實際。 隨著他的名聲越來越大,慕名而來的妖修也越來越多。寧玉堂的客戶群囊括了北冥海大大小小的妖族部落,說起來他也算是那些妖修的傳法老師了,可謂是桃李遍北冥。 就是這么一個特殊的地位,讓寧玉堂在北冥海過得異常滋潤。 加上他閑暇時候還干干倒賣靈花靈果的買賣,和九易洲來做生意的人族修士混得也十分熟稔。除非幾大妖王來找他的麻煩,北冥海怕是沒人敢去動他。 葉舒聽的是目瞪口呆,也理解了寧玉堂為什么不愿意隨她去瀟真派,這特么活生生就是學霸的勝利啊…… 以寧玉堂的智商,想將他忽悠上船是不可能的。他不能修煉,也就沒有必要拜師學道。既沒有血海深仇要報,也不需要追求長生逍遙,更有大把大把的靈石可供其揮霍。葉舒仔細想了一遍,發現自己要想打動寧玉堂,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葉舒卻越加堅定了要把寧玉堂拐上離合山的決心,廢話,虞懷季正缺個可以幫他分擔事務的幫手呢。寧玉堂在北冥海開了這么多年培訓班,回去給那三十個弟子上上課,豈不是小菜一碟。 “沒關系?!滨幭呐闹馗虬?,“他要是不干,我就把他捆了丟到瀟真派,由不得他不乖乖從了你?!?/br> 葉舒抽了抽嘴角,先不論鯉夏這句充滿歧義的話:“你胳膊肘到底是往哪拐的?” 鯉夏含情脈脈地望著葉舒:“當然是往你這邊拐的?!?/br> 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