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秦晅干咳了一聲,摒退眾人:“你就這點膽子?這樣也想當皇后?我看你這容華也不用當了,還是從更衣開始慢慢磨練吧?!?/br> 邵萱萱語塞,又聽他道:“你當我這皇帝當的容易?死一個秦昭就逼得老太后差點跟王家聯合起來對付我,南邊還有秦晰擁兵自重——既然站到了這個位置,要么萬人之上,要么死無全尸。你這么多天的功夫都是白練的,怕那區區兩個女流?” 我也是區區女流好嘛! 這兩個女流身后一群群的人,我那點兩腳貓功夫完全是雙拳難敵四手好不好! 她嘆了口氣,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水。 秦晅本已走到門口了,聽到嘆氣聲又轉了回來,皺眉盯著她,滿臉都是“找了這么個廢物做搭檔我也是日了狗了”的怨氣。 邵萱萱嘴里那口水登時就有些咽不下去了,良久才找到轉移注意力的話題:“呃,那個聽說……你要給先皇守孝三年……那我……” “你這三年若是不努力,皇后的位子依然不會是你的?!鼻貢t的聲音又冷又硬,“我不可能在原地等你那么久,三年已經是極限。你跟不上來,若還惦記著別人,”他垂下眼睛,“我決不等你?!?/br> 說罷,轉身就往外走。 邵萱萱握著杯子,站了半天才重新坐下,冰涼的茶水流入腹中,似刀鋒擦過脾肺。 不知不覺,就變成了這樣的局面。 她不過是想活下去,想過得好一點。一步一步,就走到了這里。 哪里來的資格和自信嘲笑皇后呢? 銅鏡里的臉龐已經看習慣了,一顰一笑,一彎眉一眨眼,都熟悉得好像真是自己。她甚至有些懷疑,曾經的自己,曾經的那些生活,其實才是夢中所見。 邵萱萱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仰頭看了會頂上的雕花橫梁,隨手將杯子投擲了上去。 小小的青瓷杯子準確地鑲進了鏤空的縫隙里,不偏不倚。 這一手拿巧勁擲物的訣竅,還是方硯教的,當時覺得奇妙至極,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 太后也好,皇太后也好,不過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真動起手來,想必也討不著什么便宜吧…… 她揉了揉眼睛,爬將起來,嘀咕了句“上班果然比上墳還苦逼”,嘟囔著跟了出去。 “要我去沒問題,那起碼給我弄幾個好手悄悄跟著的呀!保護我就是保護你,新皇陛下您說是不是!” 飛霜殿華燈初上,花蔓飄香,人影幢幢。 ☆、第一百一十四回密室 第一百一十四回密室 天色才蒙蒙亮,邵萱萱就被搖醒了。 秦晅一把掀了被子,將她拎起來,扔給滿臉憋笑的綠葛,自己則由張舜帶著人開始洗漱。 邵萱萱被這么一折騰,醒是醒了,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卻又沒有了,畏畏縮縮了半天,避開人在衣服里塞了一堆東西。 什么鐵蓮子啊、帶機括的銀針盒啊,直恨不得把火藥和□□也帶上。 秦晅一把將袋子從她懷里抽出來,“你當太后寢宮是什么地方?” “我……”邵萱萱咬唇,“我哪里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從來就不想去!” 她只知道,皇后已經識出了他的身份,太后還曾經找宮人想要暗殺自己。這一去,分明是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不過是要你去問個安而已,也好幫我探個虛實?!鼻貢t道,“你若實在不想去,那便不去?!?/br> 邵萱萱眼睛發亮:“真的可以不去?” 秦晅盯著她:“不去那邊,日后也不必去了,我在備了間密室,你閑暇時便在那待著,如何?” “密室?”邵萱萱下意識就覺得沒那么簡單,“我干嘛非得去那,她們還會來這里逮我不成?” “你去了便知?!?/br> 邵萱萱眼珠子直轉,咬咬牙,點頭先答應了下來。 秦晅準備的密室和陰測測的老太皇太后、臥薪藏膽的新任太后比,明顯是前者好應付得多。 “那便走吧?!鼻貢t立刻就站了起來,朝著她走來。 邵萱萱有些慌亂:“現在就走?我還沒吃早飯呢!” 秦晅瞪他:“餓不死你?!?/br> 這話邵萱萱就不大贊同了,她在他手底下挨餓的日子可不短,都留下心理陰影了。 說話間,秦晅已經拽著她回到內殿,將人推回到了床上。 邵萱萱立刻就抓緊了衣襟,飽暖思yin(和諧)欲哇!飯都沒吃呢,當了皇帝就是不一樣了,漢武帝上個廁所都能跟人看對眼,小變態這才上任幾天,迅速就把陋習學全了? 秦晅壓根沒理她,一手撐在她身側,一手將玉制的枕頭撥開,在床板和床壁的交界處不輕不重地搗鼓了幾下。 床板突然如血盆大口一樣張開,邵萱萱驚呼著往下墜,憑著本能死死拽住了秦晅。 驚呼聲還沒落地,屁股就接觸到結實的地面了。地面坡度極陡,邵萱萱一邊尖叫,一邊死死攥住秦晅胳膊,秤砣一樣拖著他往下滑去。 “你別抓著我!”秦晅吼了一聲,試了兩下都沒掙脫開,又不能真下死勁打她,只好認命地跟著滾地葫蘆一樣往下滾。 兩人一直滾過整個斜坡面,一直撞到臺階才終于停下來。 秦晅被壓在下面,臉黑得完全不能看,邵萱萱也扭到了腰,訕笑著爬起來:“誰叫你的機關設計的這么沒水平,跟電視劇里抄的一樣,還沒個緩沖帶什么的……” “誰叫你閉著眼睛亂掙扎的?”秦晅一把推開她。 要不是她,他何至于這樣狼狽。 邵萱萱尷尬地扶著腰,抿著嘴唇不說話。 秦晅也懶得跟她廢話,抬腿往下走去,邵萱萱只得跟上,一面走一面嘀咕:“這么黑啊,不打個火折子什么的?!?/br> 秦晅走得一點聲息也沒有,更沒有答話的意思——在黑暗中行走,于他如同呼吸一般簡單,哪里還需要什么外物。 邵萱萱心里發慌,往前跑了兩步,一個趔趄往前撲去,重重地裝在他背上。 “手給我?!?/br> 秦晅甕聲甕氣道,不等她反應,已經一把將她手抓住,拖著人繼續往前。 視線受到了遮蔽,觸覺和聽覺就特別靈敏,邵萱萱甚至都能聽到自己胸口愈來愈快的心跳聲。 秦晅仍舊沒什么反應,仿佛死人不需要呼吸一般。 她猶豫著將手指蜷曲了起來,貼到他手腕上,一下一下明顯的脈動彰顯著手腕主人的健康。 習武之人的脈門,向來是不能隨便給人碰觸的。 秦晅卻沒拒絕,只是放緩了腳步,呼吸的節奏也放得更慢。 身后的女孩明顯松了口氣,身體也放松下來,漸漸適應了他的節奏,柔軟的手指貼在他手掌內,乖巧得不像她的性格。 倒是有幾分跟方硯一起時候的嫻淑模樣。 嫉妒是一種十分可怕的情感,蛇一樣綿長無骨,潛藏在心底深處,偶然一腳踩中,就是致命的咬痕。 偏偏還無力驅除,熬過一次還有下一次,一次比一次難以忍受。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 這條甬道極長,彎彎曲曲,走了小半個時辰都沒到底,邵萱萱都懷疑兩人已經離開飛霞殿范圍了。 秦晅手腕上脈搏的跳動卻越來越凸顯,手心甚至沁出了汗來。 邵萱萱立刻也緊張了起來,說好的密室呢,怎么你自己也越走越緊張了,里面不會還關什么東西吧。 她正想得出神,秦晅突然低聲道:“到了?!?/br> “???” 邵萱萱愕然,然后就聽到“咔擦”一聲悶響,眼前的黑暗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明亮的月白色光線涌了進來。 等眼睛徹底適應了黑暗,她才意識到是石門被打開了——門內石壁上鑲滿了泛著藍光的夜明珠,照得整個房間都似有滟瀲的水光在蕩漾。 她往前一步,站到了秦晅身側,咋舌地看著屋內成疊的圖紙和各式兵器——這簡直是一個翻版的軍器監,甚至還能聞到硫磺的味道。 “你居然在床底下藏炸藥,簡直不要命了?!彼洁熘み^頭,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秦晅臉上似乎有紅暈還未退散——藍色是冷色調顏色呀,難道是看到武器太激動了? 再一低頭,猛然發現兩人的手居然還交握著,又濕又熱,簡直要燒起來一樣。 她試著想要抽回來,秦晅卻像無知覺一樣拽著她往里走去,力氣大得完全拒絕不了:“這上面可不是我的寢殿,是儲宮的暗室,我花了好幾天功夫才讓他們把出口開到了飛霜殿?;鹚幠惚任沂煜さ枚?,也不用我同你多說什么,你以后有空就多到這里坐坐。功夫練不好,便多動動腦子,別真把自己弄個跟個廢物似的?!?/br> 他語速飛快,手卻一直沒放開。寂靜的石室內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和她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氣氛一時間變得曖昧而尷尬,秦晅臉上還保持著平靜,手心的溫度卻出賣了他,手掌的力氣也越來越大,邵萱萱手背上都明顯出現了紅痕。 他都已經這樣努力了,連脈門都隨便她摸,甚至知道她下毒,知道她心底對自己的厭棄,都不曾下狠手,為什么還是輸給方硯?! 一個死人,靠著一堆尸骨把人永遠地搶走了。 邵萱萱也不知他這突如其來的憤怒是什么個由頭,死命把手抽了回來,憤憤地罵:“變態!” 秦晅恨恨地咬緊牙關,嘴唇滲出血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愛這種東西,在這樣的情況下,怎么能說得出口。 怎么能,低得下頭。 ☆、第一百一十五回幽光 第一百一十五回幽光 邵萱萱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盤子里的熏雞rou和酒杯,眼皮跳了好幾下。 說不會餓死自己,果然不是撒謊。 這個石室里不但儲存了大量的食品、飲用水,居然還有酒。 這地方別的科技水平不高,釀酒技術倒是不錯的,甚至還有蒸餾過純度較高的土酒。 想起上一次喝酒之后發生的事情,邵萱萱舔了下嘴唇,謹慎道:“我吃點東西就好了,酒就不用了?!?/br> 秦晅瞥了她一眼,拍開封泥,自顧自倒了滿滿一碗,一口飲盡。 邵萱萱閉上了嘴,夾了塊雞rou細細地吃起來——誰的地盤誰做主,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