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邵萱萱心里彈幕無數,加上人也不是很清醒,抬手就摸小狗似的在他頭上摸了一把,口齒不清地問:“你哭什么呀?” 秦晅立刻就僵住了,雕塑一樣,連呼吸都停止了。 邵萱萱也猛然醒悟過來,腦子里無數個“臥槽”飛馳,無端地也替他尷尬起來。 冷酷少年啊,大半夜不睡覺哭得一抽一抽的,真的跟平常的畫風不大一樣啊。 “那個……”她張了張嘴,下面的話還沒說出來,眼睛就被蒙住,嘴唇也被吻住了。 她想要掙扎,手很快被攥握住,腿也被壓住,咬在下唇的牙齒轉移到了上唇,一下一下的吸(和諧)允舔(和諧)舐…… 那疼痛很快從嘴唇滑過,落到下巴上、肩膀上,接著整個人都被緊緊抱住,后頸一麻,徹底失去了知覺。 黑夜漫長而寂寥,溫柔卻如晨露一樣轉瞬干涸。 初春的陽光打在臉上,暖融融的像有無數雙小手在臉上抓撓。邵萱萱倚在軟墊子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一早起來,秦晅又不見了蹤影,夜里的事情仿佛真是場春夢而已??伤齑缴线€殘留著被他咬出的傷口,頸窩里也似乎還有眼淚干涸的印跡。 墻上的雪景圖上紅梅被白雪覆蓋,只在邊角露出一點殷紅,欲遮還羞。綠葛端著點心進來,見她瞇著眼睛跟只貓似的瞅著墻發呆,招呼道:“聶姑娘,要不要吃點心?” 邵萱萱答應著伸手過來,被狠燙了一下,這才回神。 綠葛趕緊去擰濕毛巾,邵萱萱低頭瞅了一會兒通紅的手指,將指尖含進嘴巴里。 人一旦有了疑慮,就特別容易疑神疑鬼,看花不像花,看水不像水。 這一天的白日長得磨人,日輪如磨盤一般在青空中緩慢碾壓滾動。云都叫風吹散好幾回了,也不見太陽落下去。 晚膳還是她一個人吃。精致的菜色擺在盤子里,該清淡的清淡,該濃稠的濃稠,邵萱萱心不在焉地吃了,抱著枕頭坐窗戶邊發呆。 小窗半開,正好能瞧見往外面過往的行人。 儲宮里最多的便是內侍和宮人,偶爾有巡邏的侍衛經過,也是遙遙地一閃而逝。她知道秦晅養了不少跟方硯一樣的暗衛,有時離得極近。 但寢房他們一般是不進來的,秦晅的脾氣就像七月的天氣,一不留神說變就變。 綠葛拿了濕布巾來給她捂手,她順手接了,問:“太子殿下呢?” “殿下一早就出去了,晚膳在太后娘娘那里用了?!?/br> 邵萱萱“哦”了一聲,又靠回到窗戶邊。昨天的那些冰棱都已經化了,牡丹枝頭隱約可見點點新綠,春意確實越來越濃。 ☆、第一百零七回愛好 第一百零七回愛好 邵萱萱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撿到過一只鳥蛋,花紋像是洇開的墨汁。她誰也不告訴,悄悄收在棉衣口袋里,連晚上都把棉衣抱到被窩里,幻想著能孵化出只毛羽柔軟的黃色小鳥。 甚至,連名字都取好了。 秦晅最近的行為就很這樣的感覺,邵萱萱開始以為他又在籌劃什么陰謀,最近卻覺得——也或許,僅只是在心里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她有時覺得這秘密簡直呼之欲出,有時又覺得神秘難測。 感情這種東西,最不容人揣測。 揣測對了,他可以否認,揣測錯了,往往就有些可笑。 而秦晅這樣性格的人,要否認一件事情,用的辦法就不是邵萱萱這個等級可以想象的了。 秦晅從太后那回來時,月亮已然懸上樹梢,銀輝把光禿禿的枝椏照得崢嶸突兀,他那身黑袍子卻因著月色而柔和了很多。 邵萱萱急匆匆把腦袋從窗戶外縮回來,等了半晌卻不見人進來,摸到門邊往外瞧,似乎也并沒有人進來。 這是……去哪兒了? 她疑神疑鬼地又摸回到窗戶邊,輕輕推開一條縫,就看見秦晅仍然是剛才的打扮,正側身站在一株已經發芽的牡丹苗旁,姿勢純熟的掐去已經爆出的一個個花苞。 簡直殘忍! 簡直不能忍??! 這是牡丹??! 你就這么全給掐了!我們那現在一盆都特么賣好幾百呢!還特么得靠大棚才能活得下來! 秦晅哪里聽得到她的呼聲,掐花苞似乎很讓他解壓的樣子,掐完一株又去掐另一株,臉上凝重的表情都緩和了不少。 邵萱萱看得心膽俱裂,直覺看到了大把大把的人民幣在冒著火焰燒成灰燼。 秦晅一臉掐了七八株,這才停手,抬頭正撞見還沒全關死的窗戶。邵萱萱心虛,立刻就松了扶著窗戶的手,木質的窗扇“啪”一聲合上。 慘! 被發現了! 邵萱萱左右看看,下意識就要往床上躲,一想起昨天的事情,又停下了腳步。 這么一磨蹭,秦晅已經大步進來了:“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說話的同時,鼻子十分輕微地皺了一下。 邵萱萱干咳了一聲,嘟囔,“看你掐花唄,看一眼也不會少什么?!?/br> 秦晅想不到她今天這么老實,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不知怎么也覺得有些尷尬,轉移話題道:“這屋里的熏香……” “太熏人了,我給扔了?!?/br> 秦晅眼皮跳了一下,罵人的話要出口,又咽了下去。 不過是一點兒摻了讓人嗜睡藥物的熏香,不用就不用,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邵萱萱說完“扔”字,就有點后悔,忐忑地等著他爆發,沒想到人居然安安靜靜坐了下來。 “給我倒杯水?!?/br> 邵萱萱老老實實倒了,秦晅難得沒挑剔,拿了杯子,默默喝了。 “那個啊……”邵萱萱把茶壺放下,“你剛在外面干嘛呢?” 秦晅哼了一聲,放下杯子:“你不都看到了?” 我是看到了,可是看不明白你為毛這么變態啊—— 邵萱萱干笑:“你掐那個花苞……泡茶喝?” 秦晅盯著她:“你不是想要給方硯報仇,這點心思都猜不透?” “???”邵萱萱茫然了,“掐花苞跟報仇有什么關系?”掐幾朵花苞就能報仇了,我天天去掐好么! 秦晅站了起來,隨手將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撞得粉碎:“你替他報了仇,他也活不回來了,不過是多幾個死人罷了。我掐幾個花苞,也不過多死幾朵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br> 邵萱萱瞪著地上的杯子碎片,噎得說不出話來。 秦晅像是砸上了癮,漫不經心地又把茶壺也掃到了地上,乒乒乓乓摔得四分五裂:“誰叫它們沒本事沒腦子,為人奴役,為人驅使?!?/br> 邵萱萱無語,但也確實想不出反駁他的話。 人家現在用的是當朝太子的軀體,摔點東西,破壞點花草,一點兒問題都沒有。還有人就喜歡花錢聽個響動呢,他不過是心里變態了點,愛好特殊了點罷了。 不過,莫名其妙就有了這么類似泄憤的喜好,總是有個誘因的吧? 邵萱萱動了動嘴唇,聲音跟蚊子叫似的從喉嚨里逼了出來:“那半夜抱著人哭,也是……活該咯?” 秦晅身體僵硬了一下,狠瞪向她:“你說什么?” 邵萱萱迅速慫了,搖頭否認:“我什么也沒說?!?/br> 秦晅又坐了回去,腳下的碎瓷片邊緣鋒利,被燭火映得發亮。邵萱萱驀然就覺得,眼前這個人,確實應該就是那個長眠在地下墓室里的白骨的主人。 明明還鮮活在世,卻總帶著股揮不去的陰鷙和死氣。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無論是幾歲時候死去的,親歷過死亡,總是和常人有些不同的。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會那么理所當然的把惡意破壞當做小愛好,一點兒愧疚也沒有。 他本來也沒得到多少,失去慣了,被損害慣了,如今有了權勢,耀武揚威的同時傷害一下弱小,簡直天經地義。 張舜領著人進來伺候時,一眼就瞧見了地上的碎片,也沒敢多問,默默讓人收拾了,領著宮人內侍潮水一樣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床榻大得驚人,躺下三四個人也不會擁擠。大約是昨晚丟了人的緣故,秦晅一上床就自顧自翻身睡了,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邵萱萱努了努嘴,心想這德行,搞得姑娘我很想占你便宜似的,拉拉被子也睡了。 睡到半夜,也不知是誰起得頭,睡著睡著就又滾到了一起。秦晅睡得淺,身體一有接觸就醒了。 他皺眉看著把腿搭在他身上的邵萱萱,猶豫著要不要起來補下個藥。 熏香要是還點著,他倒是不介意摟著人睡一會兒,說實話還是挺舒服的——但邵萱萱要是臨時醒過來,多少會有點沒面子。 他猶豫了半天,到底還是放縱自己把手伸了過來。 邵萱萱猛地就睜開了眼睛。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還是秦晅先轉開了眼睛。 邵萱萱一臉淡定地閉上了眼睛,憋了好幾分鐘,到底還是笑出了聲。 秦晅抬手就要打,邵萱萱飛快地躲開了,甕聲甕氣道:“我不是笑你,我就是剛夢見吃蛋黃月餅,一口咬下去還是雙蛋黃,饞樂了!” 秦晅:“……” ☆、第一百零八回親征 第一百零八回親征 或許是那一笑的威力,又或許僅只是習慣了,兩人的關系意外地緩和了起來。 北地硝煙彌漫,不時有軍報傳來,秦晅還坐得住,老皇帝卻漸漸有些不淡定了。邵萱萱托著下巴跟秦晅嘀咕:“他要是去御駕親征了,你是不是就能夠上位監國呀?” 皇帝親征,太子監國,多熟悉的戲碼。 秦晅連眼皮都懶得抬,淡定地翻看著書頁:“你以為他傻啊?!?/br> 邵萱萱嘆氣,皇宮里的日子著實枯燥,每天等著太陽下山都慢得不得了。雖說已經到了百花繁盛的季節,桃紅柳綠的春景里卻總夾雜股沉郁氣息。 邵萱萱百無聊賴,往來軍器監之余,讓工匠們幫忙雕了副象牙麻將,教會綠葛等人,沒事就聚一起搓一搓解悶。 秦晅見他們玩過幾次,也有些心癢,此時無心看書,翻了幾頁到底還是把書擱下了:“去把你那副麻將拿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