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邵萱萱緊張地瞄了瞄驢子,正猶豫著要不要隔天再來,城門口的守衛已經出聲呼喝了:“那邊那個!說你呢,干什么的!” 邵萱萱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小人……”邵萱萱見他沒生出懷疑的神色,才繼續壓低嗓子瞎扯,“小人娘子病了,送她回娘家去瞧瞧?!?/br> “喲,婆娘病了,你不送城里醫院去,倒往她家里拖,是要休妻呀?” 這守衛廢話多得要命,唧唧歪歪半天,又掀簾子來看,嘀咕:“長得倒是不錯,可惜了?!闭f罷,才終于放手讓她過去。 邵萱萱拉著驢子,腳就跟踩棉花上似的,輕飄飄,軟綿綿。 出了皇宮,出了王府,出了京城—— 她激動地想唱支歌來慶祝! 她不曾留意到的是,就在她走后不久,那守衛身邊便轉出了衛延。 “沒瞧錯吧?” “雖然穿著女子衣衫,但確實應當是位男子,”守衛頓了頓,輕聲道,“殿下也真是仁厚,像這等jian(和諧)夫yin(和諧)婦,合當當場杖斃,何必放他們出城呢?” 衛延干咳,這位“jian(和諧)夫”地位太高,說出來怕嚇尿你啊。就連他們殿下,都不敢在城里動手除去呢。 他拍拍守衛肩膀,含糊道:“那女子是殿下心中所愛,自然……”他沒繼續往下說,守衛一副了然深色。 齊王殿下的風致和多情,全皇城人民都是有所耳聞的。 不遠處大道上匆匆而來的車駕,赫然是宮中制式。 衛延心里一驚,和守衛道了別,牽著馬急忙出了城。再回首,那輛馬車已經到了城門口,車上下來的一個弓著腰的內侍,赫然就是儲宮中新近提拔的小太監張舜。 衛延翻身上馬,沿著驢車遠去的方向追去。 . 邵萱萱牽著驢子走得口干舌燥,也沒找到個歇腳的地方。 那頭驢子狡猾之極,她在前面牽著,它也就慢吞吞跟著;她一跳上車,驢子大爺瞬間就原地吃草、打噴嚏,總之就是不動窩了。 這么走走停停,終于看到村落時,太陽都快落山了。 秦晅仍舊昏迷不醒,邵萱萱這時有點明白過來了——他暈這么久,恐怕并不僅僅是因為腿上,那些迷藥她也是不要錢一樣往她身上扔的。 皇宮里的藥,效果還真是好啊。 邵萱萱不敢貿貿然進村,拿了碎銀子找人引薦,先去見了村長。 村長看起來三十多歲,肥頭大耳的,聽說邵萱萱要借宿,還想找個大夫,十分不自謙地表示:借宿可以啊,住我家,不過要給錢的! 治病也可以啊,我就是華佗再世,我給你治,當然也是要錢的! 淳樸的村民你們要不要阻攔一下你們村長,這種反面角色的臺詞說多了,很容易變成反派的好伐—— 邵萱萱當然不敢這么說,苦兮兮地賣了半天窮,村長終于松口了:“我瞧你也是個老實人,婆娘又病著,不如這樣,我給你們弄個屋子準備草藥,你就把套車的驢子抵給我,怎么樣?” 邵萱萱遲疑了,這驢子她還真不想要的,可是沒了驢子,車怎么動? 她還想靠它拉著小變態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藏起來,嚴刑拷打逼他說出解藥的制作方法呢。 村長給她出主意,把套車的東西也拆了,就她自己拉著走。 臥槽臥槽! 邵萱萱瞪眼看著他,你當我傻子呢! 敢情你是讓我把驢子給你,然后自己當驢子??! 邵萱萱堅定地拒絕了他的提議,村長于是又領著她四下觀看——村長大大家也是真窮,家里除了人之外,唯一的動物就是一只鵝了。 總不能把鵝套起來拉車。 邵萱萱跟村長僵持著,村長摸著鵝屁股訴苦:“邵家兄弟,你不要舍不得驢子,等你媳婦的傷都治好了,還怕賺不回頭驢子?” 邵萱萱咬牙,“不成,驢子可以給你,你得給我弄個拉車的東西?!?/br> 村長搓手,最后妥協地把他十四歲的女兒拉了過來:“你把驢子和車都給我,我讓女兒送你去碼頭,送你們一艘船!” 邵萱萱被他的口氣驚到,一艘船??! 這個交換聽起來很不錯。 買賣談妥了,村長就要給秦晅治病了。邵萱萱怕他認出這是男人,小心翼翼地拿杯子將他頭臉都蓋住,只留了那截受傷的大腿在外面。 村長一看到傷口,登時就反悔了:“邵兄弟,你怕是得罪了什么不該得罪的人吧?”就算他不認得箭矢上的標記,光這傷口,就夠叫人深究的了。 邵萱萱噎了一下,胡謅道:“不是……他們射傷我媳婦就是因為她美貌如花,卻又性情剛烈,不肯跟他們一起鬼混,這才……” 村長動搖了,眨巴眼睛看了她半天,才動手取箭矢。 刀子扎入rou中的瞬間,秦晅掙扎了一下,邵萱萱趕緊往后退了好幾步。 秦晅卻又安靜下來,邵萱萱等了半晌,才又慢吞吞蹭回到床邊。 箭頭已經被挖出一顆了,村長一邊挖另一顆一邊嘀咕:“小娘子若是疼,盡管喊出來?!鄙圯孑孢B掀開被子看看秦晅臉色的勇氣都沒有。 秦晅的手因為剛才的掙扎露到了外面,蒼白的骨節微微蜷曲著,似乎連握緊的力氣都失去了。 另一顆箭頭也被剜出,村長擦擦汗,又弄點草藥,黑乎乎搗成一團,糊在秦晅腿上。 “好了,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讓琴兒送你們走?!?/br> 邵萱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她后來都沒敢繼續給他下藥了,不知他……現在還有沒有力氣。 “殿下,”邵萱萱狗腿地改回了稱呼,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您現在好些了嗎?” 沒有回應,連手指頭也沒有動彈。 邵萱萱“咳咳”兩聲,握緊了手里的匕首,上前一步,“殿下,我幫你把被子蓋好哦?!?/br> 早知道他會這時候醒,就應該別給他松綁,結結實實捆牢。 秦晅自然是沒有回應的,邵萱萱深吸了口氣,大著膽子走到床前,先給他把下半身蓋好,然后才把腦袋上的被子揭開。 秦晅滿頭都是汗,嘴唇發白,臉色發青,凌亂的發絲配著臉上殘存的胭脂,還真有點病態的美麗。 只眼神刀刃一樣鋒利,狠狠地盯住邵萱萱。 邵萱萱被看得得喉頭發緊,幾欲逃跑。然后就聽假貴族少年用沙啞的聲音問:“你給我穿了什么,臉上擦了什么?” ☆、第三十九回地瓜 第三十九回地瓜 “你給我穿了什么,臉上擦了什么?” 邵萱萱愕然,看著他臉頰上還沒有完全被汗水沖刷完的胭脂和身上的襖裙,結結巴巴道:“事急從權啊——” 太子的臉色更加難看:“這又是哪里?” 邵萱萱眼神亂飄:“村長家里啊?!?/br> 秦晅聞聲就要爬起來,掙扎了兩下,全連手都抬不起來,他不得不問另一個問題:“你又給我吃了什么?” 想起她給自己灑迷藥的事情,秦晅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邵萱萱總算是確定了,小變態醒是醒了,戰斗力卻是完全沒有了。就是村長家那只鵝要啄他,他恐怕也是沒辦法的。 邵萱萱于是毫無誠意地說:“你動不了了嗎?怎么會這樣?” 秦晅瞇起了眼睛,邵萱萱有恃無恐地繼續道:“那快點把空花陽焰的解藥配方告訴我吧,要不然,咱們兩個人都要倒霉的誒?!?/br> 秦晅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緩緩道:“好說?!?/br> 邵萱萱被他看得心里直發毛,裝作整理衣服,避開他視線:“你的箭傷我也找人幫你治了,不礙事的,解藥……” “解藥就是毒(和諧)藥,我早同你說過了?!?/br> 邵萱萱默然,她當然知道——可是那個空花藤、陽焰草,除了李大夫,壓根沒人聽過??!即便是李大夫,也只在古醫術里聽到過呢。 秦晅滿意地看著她陷入了茫然,四下打量完之后,終于試圖瞧一瞧自己的情況——臉是看不到的,腿也看不到,胸膛……他盯著明顯隆起的衣襟半晌,才有些艱難地問:“你在我胸口塞了什么?” “饅頭啊——” 邵萱萱現在跟他講話,不由自主就帶上了點上翹的尾音。 像是春天小溪邊剛發芽的迎春花枝嫩芽,又似雨后忙著翻卷起傘蓋的菌菇,滿滿的都是歡愉。 秦晅吸氣,再吐氣,盡量平靜地說:“我餓了?!?/br> 邵萱萱的視線瞬間就落到了他胸口上,秦晅無語了:“我不吃饅頭?!鄙圯孑嫠闪丝跉?,她還真怕他要吃這個,他懷里的可是最后兩只,吃完就真沒有了…… “你等著啊——”邵萱萱推門出去了。 秦晅聽到了驢子的嘶叫聲,家鵝的厲鳴聲,最后才是邵萱萱回來的腳步聲。 “只有烤地瓜了,”邵萱萱顯得很高興,“你就吃這個吧?!?/br> 秦晅“哼”了一聲,沒答話,邵萱萱便將地瓜連著皮遞過來塞他手里。 屋子里一片寂靜,秦晅瞪著那顆躺在他手掌上的地瓜半晌,一字一句道:“邵萱萱,不要太過分?!?/br> 很過分嗎? 你以前可干脆就不給我東西吃呢?! 邵萱萱一點兒負罪感也沒有,就那么在床邊站著,瞅著他看得到吃不著的糗樣——要是現在手里有手機、相機,她是一定要拍照留念的! 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解藥你是不想要了,是吧?!?/br> 邵萱萱越來越張揚的笑容凝固了,不大情愿地走上前,將地瓜揀起來,送到他嘴邊:“吃吧?!?/br> 秦晅的嘴唇幾乎蹭到地瓜和她的手指:“皮還沒剝呢?!?/br> “帶皮吃了營養好!”邵萱萱加重語氣,又把地瓜往前遞了遞。秦晅這才垂下視線,慢慢地張嘴輕咬了一下,又一下。 這么柔軟無助的表情……邵萱萱差點沒拿住地瓜。 秦晅吃了幾口之后,抬眼看她:“你在這里面也下了藥?”邵萱萱偏頭不答,秦晅輕笑了一下,沒再追問,只是一口一口將地瓜全吃了下去。 邵萱萱甩著手往外走,吃就吃,舔人手指頭是什么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