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朱聲聲20.同心
可終究還是有了些閑話傳出來。 美術館雖然是公益性質,對公眾免費開放,但由于人氣火爆,目前正在實施預約制,每日限定名額。不免有些人因為沒有預約到就口出不滿,在網絡上肆意詆毀。 又因為朱聲聲做了些改革,劃出了一片區域擺出文創產品售賣。因為眼光高,選品好,那些商品竟然很受年輕人喜歡,有的熱門產品售罄后在二手平臺上還被高價爭搶。 有好事者竟然把網上的帖子送到賀增建面前,“您這兒媳婦,厲害著呢?!?/br> “唉,我聽說之前想和毅陽結親的曾家,也搞了個美術館?” 賀增建笑哈哈的,沒接后面的話,只把責任都攬了下來:“兒媳婦問過我,我讓她想怎么辦怎么辦,以后這些小事不用問我,她腦子靈光著呢?!?/br> 賀增建本想放任不管,沒想到竟越傳越離譜。 因為朱聲聲出手快準狠,短短半年時間又拍下兩幅典藏級的畫。又入股了眾人都看好,擠破頭想入場的項目。 有不嫌事大的人說她與人勾結洗錢,這幾樣緊俏品才順利落到她手里;把上海那套又搬來北京,不知給了上面什么好處才把項目吞下去。 這才賀增建火了,直接放出話去,他賀家身正不怕影子斜,說這話的人就去投訴舉報,他不怕查。沒證據還亂說別怪他賀增建不顧情面。 這晚賀毅陽下班卻破天荒的沒有直接回家,轉頭去了城南。 到一處郊外的別墅前,停在路上打了個電話,悠哉地觀賞這富麗堂皇,處處氣派的歐式別墅。 不多會兒就有人迎出來,來人披著外衣,臉紅撲撲的,像是剛撂下酒杯的樣子。 上來一手握住賀毅陽的手,一手拍上他的肩:“有日子沒見你了,今天怎么想起來我這個退休老頭?!?/br> “走走走,進去陪我喝兩杯,剛上桌還沒動筷呢!” 賀毅陽笑著推拒了,打開后車門提了兩袋東西遞過去:“曾伯父,您就別留我吃飯了。家里還等著呢,一是路過看看您,二是有句話要托您轉達?!?/br> 那人臉上的笑僵了下,又拍拍賀毅陽的肩,“哎,忘了你如今成家了?!?/br> “我可是真看好你小子,差一點兒做了我女婿,終究是我家瑩瑩和你緣分淺了些?!?/br> 賀毅陽見他主動提及曾瑩瑩,便猜想曾伯父也不知情。 于是正了神色,“要托您轉達的正是要給曾瑩瑩帶的話,您就和她說,我們家的公益性美術館不以盈利為目的,與她不是一條道上的,別使手段了?!?/br> “還有一件事只怕她也會錯了意,當初與她見面是江坊誆著我去的,我并不知道那是相親飯。所以也沒有什么是我夫人半路殺出來的話可說了?!?/br> 只是這些事,朱聲聲都不知情。 她以為網上那些因為沒搶到預約名額而陰陽怪氣的聲音消散下去,都是歸功于賀毅林默默做好的那個預約小程序。 她提起這件事就想笑,和賀毅陽說了一遍又原話和賀毅溯賀一容說了一遍:“你別看毅林話不多,整天裝冰山王子的。他那天突然加我微信,然后直接甩了個代碼文件來,可別提有多帥了?!?/br> “他做的這個是真不錯,比我花錢做得好多了,之前那個用戶人數一多就卡得不行?!?/br> 甚至在飯桌上還當著賀增建的面替賀毅林邀功。 直把賀毅林夸得臉紅,叁兩口刨完了飯落荒而逃。 賀毅溯在一旁吃醋:“嫂子你偏心,你怎么不說我還找水軍在網上和那些人對罵呢?我也勞心勞力了怎么不夸我!” 賀一容也咬著筷子點頭:“嗯,我上周末還和嫂子一起去美術館幫忙呢?!薄拔疫€把聶禎也拉去做苦力了呢?!?/br> 春節的時候賀毅陽說年后要帶朱聲聲去紐約,說是補度蜜月。 朱聲聲知道賀毅陽這種級別的出入境十分麻煩,要走許多到流程,也不知道他是從什么時候就開始有了這個打算。 于是和賀一容隨口提了一句,賀一容眼睛眨巴兩下,湊到她身邊。 “其實前一陣子大哥問過我的意見,我也沒什么好的提議。他自己想了半天,說你是在紐約讀書,那里到處都有你的回憶,不如就去紐約?!?/br> 朱聲聲聽這話的時候正在切水果,手腕一偏,食指指腹的皮刮掉一點。 她趕緊拿起手看了下,還好傷口不算深,只是隱隱透出點血珠。 賀一容卻驚叫一聲,把這當什么了不得的事,奔跑著出去往樓上大喊:“大哥!嫂子的手被刀切著了!” 朱聲聲跟在后面,攔都沒攔住。 她只覺得好笑,第一件事不應該是找個創口貼給她? 但這么點小傷口,血珠一蹭就沒,其實創口貼也用不上。 她走到賀一容身后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見二樓書房的房門應聲而開,賀毅陽凜著臉快步下來。 二話不說,當著賀一容的面就牽住她的手,仔細觀察了一下,攥起朱聲聲受傷的食指。 朱聲聲眼看著因為他手勁頗大,而又被擠壓出來的一丁點血珠正以緩慢的速度溢出來。 “以后別動刀子了,家里什么事都有陳嫂做?!?/br> 可明明他自己,也不是愛使喚人的。喝水、洗衣,什么都是自己動手,甚至有時候假期在家還會進廚房給陳嫂打下手,一點兒沒有大院子弟的架子。 手指上的皮沒幾天就長好了,朱聲聲早已忘記這件事。 在周末晚上一家人例行聚在一起吃飯時,她在飯后主動去切水果。 賀一容也跟進來,正要和朱聲聲再叁確認她那點小秘密朱聲聲沒有透露給旁人時。 賀毅陽推開門進來。 倒是把正在說話的賀一容嚇了一跳,手里的叉子沒拿穩就掉下來,賀毅陽眼疾手快,一手一個,扯開賀一容與朱聲聲。 那叉子直著掉下來,朱聲聲看著也后怕。 要不是賀毅陽動作快,只怕那叉子能正好戳賀一容腳上去。 可話又說回來,要不是他突然進來,賀一容也不會嚇得把叉子甩出手。 賀一容怔怔的,臉色發白:“哥,你剛剛聽見我說什么了嗎?” 賀毅陽眉頭都快擰成結:“你以后也不準進廚房?!?/br> 又轉過臉對著朱聲聲,“不是說好了以后別動刀子了?” “以后我在家,水果我來切。我不在家就讓陳嫂來切?!?/br> 說著將賀一容推出去,“你,以后不準進廚房?!?/br> 賀一容仍驚魂未定,被推出去了還探著頭又進來:“哥?你剛剛聽見我說什么了沒?” 賀毅陽搖頭,他進來就看見那危險的叉子正做自由落體呢,似乎只聽見個“聶禎”。 朱聲聲好笑道:“上次就蹭掉一點皮?!?/br> 她食指拇指捏在一起,強調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點。 賀毅陽搖頭:“年前和你一起住在上海,你喝牛奶都是大早上阿姨送到床頭柜的。在家里就沒碰過刀子的人,怎么在這里還要你切水果?!?/br> 朱聲聲訕訕道:“我不是看你都不怎么使喚陳嫂嗎?!?/br> 賀毅陽卻沒想到朱聲聲是因為這個才會端茶倒水自己動手,心里百感交集?!拔要毩T了,你不用因為我……” 怕朱聲聲不相信似的,他搬出強有力的證據:“早些年剛進部隊戍邊的幾年,冰天雪地里我們都能用樹枝搭鍋生火煮面的?!?/br> “你不需要為了我去改變你的生活習慣?!?/br> 朱聲聲也是前一陣家庭晚飯時才聽起他們提起賀毅陽的戍邊經歷,這才知道他那健碩的體格和小麥色的深膚色從何而來。 就連賀增建提起來時都面帶愧色:“老大,那幾年確實苦了你??僧敃r的情況,嚴打部隊反腐和托關系找后門這些事,我當然要以身作則?!?/br> 賀毅陽卻淡然一笑:“您說哪去了,就算當時不嚴打,我也該去。有真本事才立得住?!?/br> 賀增建不斷點頭,眼里都是對兒子的贊許。 而當時的朱聲聲垂下手臂,握住賀毅陽搭在他膝蓋上的手,摩挲著他指間的厚繭。 他總是這樣,常人覺得苦難的事情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只有應該與不應該。就像工作時許多事情不需要他親力親為,他卻覺得那是職責所在,從不推諉。 沒人問,他便不提。 朱聲聲忍不住想,賀毅陽的母親是在他幾歲的時候去世的。他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把所有擔子都扛到自己肩上,從不喊苦從不覺得委屈。 弟弟們在他的庇護下,都還有自己的個性。只有他,永遠沉靜溫和,像清澈透明永遠無波的湖水。 好像那戍邊幾年的風霜雨雪,輕風細雨一樣毫無痕跡。 母親去世后的一夜長大成人,也是極其容易的事。 朱聲聲看了眼門外,家里人正談笑風聲,似乎又是在看小容的期末成績。 她拉拉賀毅陽,站到外面看不到里面的角度。 賀毅陽面帶疑色,朱聲聲踮著腳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