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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攝政王的心尖寵在線閱讀 - 第55節

第55節

    華蓉出華府時孑然一身,半個婢女也帶不出來,孤零零地落進紫禁宮城,更如滄渺一粟漂進大海。

    那兩個宮娥將床褥鋪了,也不再管別的,遠遠靠在落地閣外守夜。華蓉又餓身上又疼,卻蜷在被子里咬著牙,不敢隨意興頭喊人來伺候。

    ——倘若太后娘娘真的喜歡她可憐她,怎么會將她擺設一般撂在這里,連一瓶傷藥也不賜下?

    她的確是聰明的,所以她心甘情愿配合太后娘娘演了這場戲碼,華蓉清楚地知道,唯有靠著太后與東宮的力量,才能將扳倒她恨毒的那個人。

    那個賤人,華云裳。

    “jiejie,你知不知道,阿爹、不,華年將我領回家那年,給我取的第一個名字并非是華蓉?!?/br>
    那年,他叫我“華筠嫦”,與你名字的發音一模一樣。

    那年,我只有五歲,他以為我不會記得。

    華蓉抱著寶相卍福錦被昏昏睡去,半夢中恍覺淚濕了枕巾,迷蒙睜開雙眼,悚然發現那不是夢!

    那也不是她的淚,而是幾乎燒在睫毛前的一滴燭淚。

    屋里不知何時點起了明滅的燈盞,一位尊榮華貴的女子靜靜坐在榻外不遠的美人椅上,落地的疊紗鳳裙艷麗華美,臉上一張蝴蝶面具銀光閃熠。

    “總算醒了,正打算叫meimei呢?!?/br>
    女人的聲音柔美極了,精巧的下巴尖向身旁的宮婢一點,“來日慢且長,你今日入了東宮,這份見面禮,但請笑納吧?!?/br>
    華蓉驚疑不定,只見那宮人姑姑面帶陰笑,利索攤開手中的卷布囊,露出三排閃閃發光的銀針。

    “不……”華蓉猛然驚省,抖著身子滾下榻,爬到那女子裙擺下,“不、太子妃,太子妃娘娘……”

    第51章 稷中莫非無人了不成?

    一直到八月初八, 江南水師總督依舊沒尋到學宮一行人的蹤影。

    那艘船是運茶的商船,船上的商人旅客將近百人,衙門兵丁沿岸打撈起大半的船客, 卻唯獨不見稷中學宮出來的先生們。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仿佛當真被太湖的浩浩積水吞沒了。

    云裳與有琴顏不約而同地相信“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倒是小安, 在學宮時與湛讓最為交好,也是他每天往衙門口跑得最勤快, 每次默默都是淌著眼淚回驛館。

    有琴顏怕他影響云裳備戰南北辯禮的心情, 半斥半哄地說了一回:“去, 尚不知結果呢, 你先喪氣起來,還要我們哄你不成?!?/br>
    悲色形于外的小書僮這才勉強收斂些。

    “小安別擔心, 黃師姐會水,小阿湛機靈,藺三師哥最促狹了, 說不定這會兒正躲在哪里故意惹我們著急呢?!?/br>
    云裳這幾日每天早起來驛館,與大師兄復習辯和之術, 這話原是竊藍安慰她的, 她如今也能心平氣和地拿出來安撫別人了。

    但有琴顏看得出來, 小師妹心里在壓著一股勁兒。

    她外表的佯若無事, 看起來如同一張閑置的弓弦, 可一旦拉弓上箭, 便能聚起千鈞之勢。

    他心中比云裳多藏了一層心事, 自然了解這種感覺。他了解這看似乖巧的小姑娘實則意志堅韌,決定的事情輕易無法動搖,若非如此, 他當日也不會同意云裳參加南北大辯。

    小師妹弩著一口氣要為她師兄師姐出頭爭個高下。

    可同意不代表沒有擔心。

    云裳與洛北的晏落簪不同,郁陶君是無涯院長崔夫子的得意弟子,又早早得到太后的褒揚得賜封號,名聲遠揚南北。

    而姑蘇云裳卻是閑逸愛玩的性情,于名于利無所求,學宮中的小弟子們喜歡親密地叫她“小師叔”,對外卻一個賽一個護短,不但不夸嘴,反似生怕泄露出去,誰人會把他們小師叔搶走一樣。

    所以如今夢華京中,連知曉云裳是亞圣關門弟子的人也不多。

    聲勢還在其次,華府的家事有琴顏有所耳聞,現下東宮一方明擺著站在北學的立場,婉太后又抬舉華二姑娘,對華云裳表達出了不滿,師妹選擇在此時出頭,無異是站在了東宮的對立面去。

    唯有他清楚,這個伶俐而單純的姑娘,只不過想為師門爭一口氣罷了。

    “師兄?”云裳第幾回叫他,手指在他眼前揮,“師兄可是想到了什么?”

    “什么?”

    “我方才說,師兄博聞廣知,可聽說過用一綹頭發浸在心頭血里,這是何地的儀式或者道術么?”

    有琴顏回神甫聞此言,想想那個畫面,心頭閃過一片惡寒,“問這個做什么?”

    “唔、”云裳不自然地瞥開眼,“怕辯合時遇上相關之事,有備無患?!?/br>
    這話可是胡說了,天下讀書人都翹首矚目的南北大辯,只會議論闡發有關圣人仁義之道,怎么可能突然冒出和這種血腥邪術相關的話題?

    云裳神色中的遮掩模樣,瞞得過別人,在看著她長大的師兄面前卻無所遁形。

    有琴顏看她幾眼,見她不想說,便只道,“我似在從前收集的古籍中看到過類似記載?!?/br>
    回想了片刻,他神情有些凝重,“好像是叫,‘血青絲’?!?/br>
    “血青絲?”云裳緩緩念出這幾個字,心尖似也被幾縷細絲勒出血痕,“什么意思?”

    “是一種詭異的替劫之術,方法十分血腥,需取替劫者的心頭血沾上被替者的……”

    話沒說完,有琴顏看著小師妹忽然變白的臉色,關切道:“為什么問這個?你有事不要瞞師兄?!?/br>
    “沒、沒什么?!彼t色的綢緞發帶襯著云裳雪白的臉,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提起唇角,看著有琴顏一笑,“只是想不通,怎會有人那么傻?!?/br>
    她以為再見容裔不知會是何時,沒想到卻很快。

    辯禮日定在八月十二,臨近中秋節前夕,文淵閣閣老澹臺恂出面邀請南學北學的代表人物,在金明池畔寶津樓上會面。

    所謂君子無所爭,其爭也是坐而論道的風雅事,不可傷和氣。南北才子齊聚京師,愛才如命的澹臺老先生欣喜不已,設了此宴一來是見見這些后生的風采,二來,也是為遠道而來的無涯院長崔瑾接風洗塵。

    金明池是皇室園林,周長九里余,池水秀麗,寶樓鱗次。澹臺老先生為表對崔院長的重視,特意向攝政王請旨借了來。

    正值華燈初上,洛北的晏落簪與師弟陶允知先至,未幾,從東宮下值的謝璞也到了寶津樓。

    賓主寒暄后,澹臺恂問崔院長何時到,晏落簪回言:“家師出門赴約前習慣沐浴靜思片刻,稍后便至,勞閣老垂問?!?/br>
    澹臺恂捋須點頭,不住地稱贊這位北地的文壇領袖,已迫不及待想與之切磋學問。陶允知問道:“澹臺閣老,聽說稷中那邊兒出了點差子,藺清趕不來參加大辯會了?”

    藺清以一條巧舌力挺攝政王九載,在中原頗有狷介不羈之才名。這次陶允知作為從無涯書院選濯出來的參戰者,憋足了勁想與藺三一爭高下。

    對外,有琴顏只說師弟們乘的船出了些小故障,延遲了日期,要另換人下場。陶允知聽聞后失落不已,而謝璞此時在青瑣云紋菱窗邊動了動眉心,輕道:“只要不是她就好?!?/br>
    一旁的晏落簪聽個正著,問:“師弟說誰?”

    謝璞搖頭未語,臨窗欣賞金池夜影的陶允知忽而輕咦一聲,隨即瞥著眸光笑嘆:“稷中莫非無人了不成?”

    只見寶津樓下,一輛懸掛玉珰的寬敞車輦停在彩門之外,緩帶青衫的有琴顏先行下轎,回頭伸手等候,自馬車簾帷內探出的一口白皙手掌輕輕搭在他的手背。

    “怎會是她?”

    晏落簪隨之望去,大吃一驚。她眼看著上次在汝川王府的那個姑娘款款下輦,卻不見那時的粉黛長裙,而是一身簡素的青衿學士服,發髻高挽成冠,簪以白玉笄,動靜之間風度不凡。

    在場只有謝璞的目光不曾投向窗外,自斟了一杯酒,神情沉默。

    晏落簪見狀便知他知情,皺眉問:“你為什么不說她是稷中學宮的人?”

    她到底是哪個輩份的,怎么有琴掌院竟會伏低俯就扶她下車?

    而且晏落簪心底里不得不承認,若說那姑娘穿裙裝已是天姿國色,那么她著士子青衫便完美糅合了雌雄之美,昳麗中不失明爽,如同明月之輝融進了朝陽之耀。

    謝璞抬起頭,看了看師姐緗冠上垂下的兩條風雅絲帶,正般襯她一掌大小的玉頰,那雙丹鳳眼中卻無半分與風雅相似的情緒,唯有隱忍的不悅。

    洛北才子不禁笑道:“師姐想讓我說什么,師姐不是,一向瞧不上她,也不想聽見她的事嗎?”

    與此同時,與金明池南北相對的瓊林苑,樓閣復道上開著一扇窗。

    屋內茶香清馥,此回赴京的藩王之一——青州王容轅之子容天琪,手里拿著一架從西域掏弄來的千里鏡放在眼前,看見那下輦之人興奮不已。

    “王兄,王叔,郁陶君來了!果然聞名不如見面,伊人如花隔云端,柔而不弱,遒而不剛,真真愛煞人也!”

    青州之地民風樸直,這天皇貴胄出口也無避忌。被他叫做“王兄”的,正是令江南書香世家聞之敬畏,不惜舉家遷往京城的臨安王。

    容明暉的面相卻十分和善,且年輕俊逸,在下席位放下酒杯,含笑看向上首的攝政王,不緊不慢的聲音微微發綿,如一道細流的清涓:“聽聞這位郁陶君與王叔頗有淵源,封號還是王叔親自選的呢?!?/br>
    他比容裔還大上幾歲,叫起叔叔來毫不口軟。想當年先帝駕崩后,容裔為太子血屠皇室,幾位有能力爭奪大寶的皇兄被砍的砍、剮的剮,容明暉是唯一從雋從心和容裔的算計中活著封王離京的。

    然而在奪嫡最激烈的時候,容裔手中的劍離他眉心不過三寸。

    一晃多年未見,見面又能如此“不計前嫌”地言笑晏晏。

    ——這樣一張見人三分笑的臉,下令鑿沉一艘船時是什么樣的表情?

    ——容裔想起才查到容明暉身上便斷了的線索,面沉如水。

    攝政王不搭理臨安王的熱情,作為地主東道仍板著張臉,許是為了國事cao勞不計,他臉上的血色有些淡,幾至不近人情,“不記得了?!?/br>
    客明暉不在意的笑笑,他身后一個英朗少年為主上添酒,聽見那頭容天琪不顧世子形象地手足亂舞:“啊呀呀,她上樓去了,僅僅一個背影也堪可入畫!求王叔垂憐垂憐小侄,請郁陶君等過來一敘可好?”

    說是請求,卻打定主意撒嬌,不等容裔駁斥便命跟著的人到對面去請了。

    來前他父王耳語囑咐過了,別看攝政王長著張要吃人的臉,他和臨安王才是針尖對麥芒,我兒只管裝傻賣愣就好。

    裝傻是真,他心慕洛北郁陶君久矣也是真。這借他人量尺裁自家衣裳的小算盤可打得一點也不假。

    容明暉身后的少年微挑了眉頭,似看不上這么個色令智昏的草包世子,但神情掩飾得很好。

    容裔嫌棄這個犯花癡的侄子,想潑他幾盆冷水,剛一動嘴皮子,心口被牽得入骨一疼。

    容明暉若有似無的視線一直未離開他,容裔嘴角冷誚,渾若無事般嗤了一聲,“一個女人罷了,出息?!?/br>
    第52章 她怎么會來?

    青州世子的隨從過來請人時, 無涯院長尚且未到,云裳跟在有琴顏身后上得樓來,只見她下頜微斂, 攏指在胸, 向眾人一一揖禮。

    “姑蘇云裳,見過澹臺閣老, 見過諸位學兄?!?/br>
    澹臺恂在容裔府上的試霜閣曾與云裳失之交臂,并未見過她, 一時也沒把“姑蘇云裳”與攝政王昭告天下要追求的那位國公千金聯想到一起, 稱贊一番“稷中學宮俊杰輩出”。

    陶允知向云裳臉上打量一眼, 又向身邊師姐一比, 笑道:

    “姑娘勇氣可嘉,敢與洛北郁陶君辯合, 只是為何不見其他學兄?姑娘難不成想一人撐下三場辯禮嗎?”

    云裳與有琴顏對視一眼,還未答言,謝璞先警告般道:“允知!”

    被點名的陶允知微露詫色。

    他性格自來如此外放, 視云裳為同道才如此大方笑言,也不曾失禮, 不懂謝師兄因何面露不悅之色。

    真是官升脾氣也跟著見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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