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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攝政王的心尖寵在線閱讀 - 第29節

第29節

    “為何不要?我奚士陽三書六聘娶回的妻,我不松口,天涯海角都沒她的出路?!鞭蓽钇届o轉頭,少年將軍的眼鋒輕淡而振懾:“娘,您沒有其他話想同我說嗎?”

    大暑才過,夢華京中流傳起兩件怪事。一是太后娘娘給奚家訂下的媳婦跟著個唱戲的跑了,二是攝政王搶了聿國公府的小姐做王妃,傳得那叫一個有鼻子有眼兒,一度比亭午的日頭還熱火朝天。

    只是沒過兩天,這些風一樣的流言就在茶肆酒館銷聲匿跡了,好奇心重?那要看你有沒有多余的腦袋來嚼舌。

    傳說中的“王妃”自然好好待在國公府里,窗下芭蕉翡綠如玉,那幽軒夏窗里的美人面淥鬢雪膚,柔軟輕薄的霧綃披在身上,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

    呷一口梅片茶,窗下美人想起那日容裔將她帶出奚府,上馬車后也是為著一口茶,撐著車門不讓人走,目光灼人:“幫了姑娘這么大忙,不肯謝我一聲?”

    彼時他的外衣還在云裳身上,單著流墨似的水錦輕衫堵在轅軾前頭,指節扣著雕花門,什么王侯矜貴都輕擲,一笑渾似不良子。

    從沒人見過容裔有這副倜儻樣子。

    云裳在衣服里頭憋了許久,一張臉悶得潤紅,睜圓眼與那人對峙幾許,終是不得已鼓了鼓腮頰。

    從轎中自帶的小屜桌斟了杯不講究的涼茶遞去,手腕還是軟的:“……多謝王爺?!?/br>
    杯中茶瑟瑟輕漪,顫得人心癢。

    容裔喉結滾動一下,叼著茶杯一飲而盡,從始至終目光爍熠,鎖在那副艷若桃夭的眉眼上。

    “以后不許喝酒了?!眹诹T容裔取走外袍,為她闔上車門。

    直到馬車駛到半途,消息靈通的華年心急火燎出府接女兒,云裳還為容裔留下的那句話匪夷所思:憑什么,阿爹都沒這樣管過我。

    馬車與單騎迎面遇上,云裳掀開車簾看見父親,方才感到后怕,眼圈不自主地紅了,乳燕歸巢般喚聲“爹”,下了轎軟軟地立不住。

    側身下馬的華年見狀連忙撈住女兒,氣也不是疼也不是:“你呀,膽子真真大,敢幫著宋家的丫頭逃婚,主意是你出的吧,爹就知道,除了你也沒別人。不過別怕,太后問罪下來有爹頂著呢!誰敢多嘴,爹拔了他舌頭?!?/br>
    云裳呆滯一瞬,心情復雜地想:爹您可能不知道,您才是傳謠的那個人……

    “姑娘?!?/br>
    竊藍進屋來,喚回失神的云裳,輕聲道:“從奚府打聽出風聲了,宋姑娘不曾受虐待,那府上林大夫人還想讓宋姑娘跪祠堂,后來似被奚小將軍攔下了?!?/br>
    ——宋金苔最后還是沒做成紅拂,在城門口被將軍府的兵丁捉回了奚府。奚滎渾如無事人般,無言看了梨花帶雨的新娘子一眼,照樣洞房花燭,把母親林氏氣得肝顫。

    到了三日回門,奚滎也陪同著新嫁婦拜望岳家,有好事者早早趕到宋府門外,有的說逃婚的新娘子低眉垂眼臉色比哭還難看,也有人說看見宋氏女下轎時晃了一下,還是奚小將軍伸手扶住了。

    總之甭管人家關起門過的是什么日子,這面子情上算做足了。

    云裳心里清楚,這不是奚滎大度,而是婚禮當天引攝政王進新房這事的元兇就出在大房,他護著阿宋這層臉面,就是保住那膽大包天之人的命。

    想了想還是不大放心:“阿宋不曾想不開吧,那小生如何處置了?”

    竊藍在姑娘耳邊耳語幾句,云裳臉色微變,不再問了。這時花圃外傳來一陣吵鬧,沒一刻,韶白氣鼓鼓進了屋。

    “這都第幾回了?”這蘇州小娘娪儂聲抱怨道:“王姨母院兒里的丫頭子跑過來瞎望,被我揪住了,還腆臉說找jiejie們借花樣子,她也不看姑娘院子里這些人,有誰搭理她!”

    竊藍無奈道:“那也不至你這么大氣性,攪了姑娘的清靜?!?/br>
    韶白紅臉瞧姑娘,有點撒嬌的樣子:“我就是瞧不上那起子嘛,前兒王姨母派身邊的采薇過來看姑娘也是的,姑娘礙于面子見了,采薇一個入府多年的倒好,進了咱們屋子四處亂瞟,規矩還不如我呢……”

    “你也知道自己沒規矩了?!备`藍說她一句,云裳笑著擺手:“罵了就罵了吧,鎮日蟲蚊縈耳,我也心煩,當頭說在臉上,她們心里該有幾分知覺?!?/br>
    看著一如學宮里胸有定算的姑娘,竊藍與韶白對視一笑。

    似王姨母那樣隔三差五往這頭湊趣的,往好里說是閑得無事做,實則就是借著名頭打探棲凰院的動靜。云裳開始時可以看在華蓉的面子上無視,可她的耐心也不是無限度的。

    云裳并非容不下一個鄉間婦人,行伍出身的父親心思粗些,不在內宅小事上留意功夫,可她總有一種感覺,父親能容王氏在華府一住十年,并不是全看在華蓉的面上。

    不是她度尊者諱,云裳相信阿爹留下王氏確實是為蓉妹考慮周祥,想讓她感受嫡親血緣帶來的溫情,但非要形容那種怪異感的話:阿爹對華蓉好,好到近乎愧疚。

    就像有時阿爹同自己說話,眼睛明明看著她,又不像在看她,仿佛透過她看著另外一個什么人,目光淹淼,宛如懷念。

    云裳默然地想,都是錯覺嗎?

    ·

    奚府娶親整件事中,關于兩個女子的流言雷聲大雨點小,反觀攝政王這頭的議論甚囂塵上。

    竊言無關政事只談風月,其中最離譜的一條是:攝政皇叔年過二十三而不娶的原因終于找到了——汝川王他好,人,妻!

    如若不然,堂堂王爺為何從別人婚禮上搶老婆,那天可是有好幾位大臣都看得真真兒的,說沖冠一怒也不為過,只不過攝政王搶錯了人,碰上了聿公府這顆硬釘子。

    “噗!”容家唯一一位愿意看顧容裔一二的老皇叔聽到這話,一口養壽參湯直噴出來,撂下碗拄著龍頭拐便找上門。八十多歲的老頭兒一把胡子快邋遢地了,語重心長地勸說年輕人:

    “阿瞞,這事兒可千萬不成啊,如此你與那曹賊何異?”

    “曹,賊?”容裔一字一頓咬出這個名兒。

    這話若換成別人說,十個里有九個是暗指他“挾天子以令諸侯”,可從在掖庭庇護過他的皇叔嘴里說來,容裔只能好脾氣地聽著,哪怕喚了他早已埋進舊黃歷的乳名,他也沒法說一個不字。

    容裔捏捏眉心,“皇叔多慮了,請安心回府頤養吧?!?/br>
    老皇叔長須一捋:“哎,你這孩子別不好意思,你聽我的話,其實人.妻也就那么回事兒,想你皇叔我當年……”

    “皇叔祖累了,來人,好生送老祖宗回府歇息?!比菀嵘逻@半糊涂不糊涂的老祖宗說出什么為老不尊的事兒壞了晚節,趕在他開口前送客。

    也便是三皇叔活到這把歲數,不與冷心冷情還沒規矩的小崽子計較,任由輕輦抬著走遠,那黏混的聲音還一聲聲往回飄:“阿瞞啊,小瞞,瞞瞞兒……”

    “噗!”前來送折子的折寓蘭也噴了茶。

    折寓蘭為主子出力的辦法比老皇叔直接得多,自己擼袍袖下場辟謠:你們居然會把攝政王與女色聯系在一起,是這些年王爺退掉的女人不夠多,讓諸位對千年鐵樹造成了什么誤解?汝川王,一心為國事cao勞,根本,不懂,男歡女愛!

    容裔:“……”

    第29章 往后你便是我的人

    貧嘴歸貧嘴, 但凡容裔吩咐下去的差事,折寓蘭都辦得相當漂亮。水龍吟屏內,只見折侍郎近身附耳:

    “青州王容軾、閩南王容轅、臨安王容明暉、西北大將軍龔盛均已送去消息。四路人馬, 將為太子小冠禮覲京賀王!”

    容裔隨意點頭, 道了聲“好”。

    看著王爺逸氣棱棱的神態,折寓蘭吃下一顆定心丸。

    太子不是處處與他們爺作對么, 那他也該嘗嘗蛟龍攪海的滋味;東宮不是恨不得早接權柄,廣昭天下順名正位么, 那就看這四路要名有名要勢有勢的地頭太歲聚入京城, 他婉家頂不頂得住。

    藩王無召不入京又怎樣, 他九爺的一句話便抵圣旨;諸王各懷鬼胎又如何, 這個趟著泥濘走出掖庭,掛著血骸凱旋沙場的男人, 最不怕的就是神獸在野,惡草盈門。

    武庫折寓蘭半點不擔心,倒是文房上頭就費些思量了。東宮已開始著手國子監的重立, 畢竟天下傲骨折不盡,說到底, 文道才是籠絡住士子民心的根本。

    一提到太子和謝璞, 容裔臉色可見地不痛快。

    抬頭看看折寓蘭那張俊美非凡的臉, 攝政王愈加不痛快, 由此又想起那日小花瓶身穿別人的嫁衣, 若非他在場, 那紅顏軟媚的模樣就會被他人看去——

    “嘖?!比菀釤┰甑囟⒅谘矍盎斡频拿滥凶? 念在他前世為自己而死的份兒上,按捺下脾氣,一開口還是遷怒:“要不然, 你去毀個容吧?!?/br>
    “???”正在說正經事的折寓蘭乍聽之下,差點嚇得省了動刀錢當場毀容。

    “爺,我剛在說……您是說……不是您開玩笑還是當真呢?”

    問完后折寓蘭絕望地想起九爺從來不會開玩笑,就指著一張臉青樓留名的蘭爺差點跪下。

    這哪兒跟哪兒啊都?

    容裔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扣桌案,擰眉強壓住那份失態,“南北榜?!?/br>
    三字入耳,折寓蘭幾乎瞬間明白了王爺的打算,眼神驀然發亮,“……您決定了?”

    碧衫青年像久關籠中的獵犬躍躍磨爪,容裔投來一個“廢話”的眼神,折寓蘭不懼反喜,整頓衣衫規規矩矩向容裔葉揖:“臣,必不辱使命?!?/br>
    太子重建國子監既可樹立賢名,又能飽攬才士,唯有一個漏洞,那便是一力促成此事的謝璞,必然說服太子優先擇取洛北人才,厚北而薄南,江南學子不會服氣。

    只要人心存不足,那總得有個發泄的去處。

    分庭抗禮,攝政王勢在必得。

    君臣二人皆不知,這飄飄的三個字將成為楚朝此后百余年的取士策。然此時的容裔,被滿心的不痛快占據思緒,他從未在談議政事時心猿意馬過,可那個如明月流水般全無威脅性的姑娘,像一陣無孔不入的風,吹得他萬竅笙歌。

    他頭一次發現,不能時刻見到她,竟是件如此難忍的事。

    攝政王不痛快,別人就只有更不痛快的份兒。男人像開春的老貓一樣在殿內溜了兩圈,轉身喚過來一個暗衛。

    當天夜半,即將赴湖州掛帥的傅將軍府內,傅婕臉蛋貼著一把冰冷的匕首猝然驚醒,尖叫聲響徹庭院。

    ·

    “傅叔叔請我去礬樓?”

    正梳妝的女子長發垂窕,對鏡簪一對玉叢映松篁底蘭花釵,清眸顧盼如云嵐,妍態不勝描摹。聽到傳報的云裳有些訝異,“單只請我嗎,傳話人可還說了別的?”

    竊藍:“說傅將軍為宮里的事向姑娘賠禮,請姑娘賞臨?!?/br>
    圣壽節出了那檔子事,華年與傅越義面上淡了,嚴令家小不得再與傅家來往。話如此說,云裳幾次撞見阿爹一個人喝悶酒,便知他心里其實舍不下這個兄弟。

    現在傅世叔主動遞出這個臺階,如果她能從中彌合一二,也是好事。云裳想定主意,還想問阿爹拿個首肯,忽記起月末這幾日阿爹都會與老部將去約酒,此時不在家中。

    “姑娘要去嗎?”竊藍問。

    云裳想了想,點頭道:“長者賜,不敢辭,我當不得長輩賠禮,便當是去向世叔請安吧?!?/br>
    她選了件扶光地小袖襦衫,系織銀掐絲石榴裙,整理停妥,著人備車出門。雪球兒不知從哪跑出來,叼著云裳的裙角喵喵嘶叫。

    “今日怎么黏起人來了?”云裳蹲身擼擼它雪白的頭毛,“你們多備些小魚干,這小家伙被師兄姐們慣壞了,嘴饞的緊?!?/br>
    那白貓卻一個勁兒在云裳身邊轉圈圈,一聲聲地叫,不想讓她出門。

    可惜云裳聽不懂它說什么,只得無奈笑哄:“乖雪球兒,等我回來便陪你玩?!?/br>
    這廂才走,棲凰院的動靜便傳到了翠瑯軒。

    華蓉用銀匙撥著燃成灰的心字香,莞開精心描畫的眉眼,露出一個無聲的笑。

    父親不許華家再與傅家來往,華蓉表面聽從,可她怎么可能棄了傅婕這把襯手的刀?

    太后壽宴那日,她親眼看著華云裳前腳離場,太子殿下后腳就悄悄跟去,找到傅婕有意無意透露兩句,就引得她想到去找太子妃這一條妙計。

    雖說結果不盡如人意,但事后無論誰刨根問底地審傅婕,她都不會把自己吐出來。

    因為就連傅婕自己,也沒意識到這是華蓉借刀殺人,還以為自個聰明,從華蓉的三言兩語就串連出太子與華云裳的事。

    而這位跋扈小姐的用處,在華蓉眼里遠遠不止于此。

    昨日她借著與興榮侯家小孫女賞詩的由頭出去,半道折去傅府探望。傅婕的氣色差極了,臉上瘦了兩圈,眼睛整個佝僂進去,晦暗無光,好像還沒從關在攝政王暴室的驚嚇出回過神。

    華蓉安慰幾語,傅婕忽然木木地轉過眼珠:“你從前說,你臨摹別人字帖臨得很像?”

    華蓉愣了一下,傅婕不會無故問這么句話,心思電轉,很快笑道:“是啊,我從前臨我表哥的字帖,覺得有些板正,最近見了我jiejie的字,才知道什么是好字呢。我請她寫了幾張帖兒給我,如今已能學得八.九分像了呢?!?/br>
    “八.九分……”傅婕像一具行尸走rou回了魂,眼里閃過一道亮光,“阿蓉能給我寫幾張嗎?我近來在家無事,也想練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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