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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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堯幫我解決簽證問題,將行李送到機場,他在安檢口跟我握手作別:“你現在過去可能還來得及在手術前見他一面,祝你好運?!?/br> 我毅然決然的登機。 夜色初臨,飛機在紐約落地,各色人流和車輛隨著街道鋪展開來,蜿轉延伸。我直接按照地址到達位于市郊的醫院廖長寧的病房前。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凝聚起全部力量打開隔在我們之間的那扇門。 但是,戲劇性的一幕并沒有發生。 令人失望的是,廖長寧已經不在里面。 我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我站在空無一人的病房,抬頭看向前面巨大的落地窗戶,醫用支架錯落,混著窗外的夜色和窗內的燈光,昏黃迷亂。 此刻內心的痛楚,已經無可回避。 我發了瘋一樣的沖出病房,跌跌撞撞的按照指示方向飛奔到手術室門口,但是這里的病房每一層的兩端都有手術室,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那個時間段的我似乎已經喪失了語言能力,我想到最壞的結果—— 那天我歇斯底里的懇求他留下來陪陪我可能已經成為我們之間最后的對話。 雁遲終于打通我的電話,我按照他指示的方位找到廖長寧正在做手術的地方。 手術仍舊在進行中。 我兀自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下一點,扶著手術室外鋁合金顏色的一排椅子借力坐了下來。 雁遲站在我的對面,說:“翹翹,你比長寧想的要堅強的多?;蛟S,他這次做的決定從一開始就是錯的?!?/br> 我對雁遲的閉口不談心中埋怨,但是此時也顧不上了。 我調整了紊亂的呼吸之后,直接問他:“他現在的情況怎么樣?” 雁遲幾乎是又把鄭子堯告訴我的話復述一遍:“腫瘤的位置不太好,在右顳部腦膜。子堯一開始并不建議他采用風險高的手術治療,而是為他定制了一整套的保守治療方案。但是這個治療方案病程相當長,治愈率與手術治療相比也要低上一半?!?/br> 我默然聽著他的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雁遲又繼續道:“長寧跟我說,他是第一次這么強烈的想做成一件事情——想給翹翹一個完整的家。我想,他應該是因為不愿意你終日提心吊膽的待在他身邊。所以才選擇了風險相對較高的手術治療。他說他一直都是一個賭徒,生意場上的殺伐決斷同樣能用到自己身上,他想為你們賭贏一場完整的未來?!?/br> 對于有些事,我雖然已經基本可以猜到事情發展的脈絡,但還是問了一句:“聯眾科工的收購案,長寧不是用放棄我為代價才換取了范一旻的犯罪證據,對嗎?” 雁遲沉靜道:“長寧的做事風格是凡事都要準備plan b,所以在整個收購過程,我一直都在他的授意之下搜集范一旻和李柔筠的行賄證據。廖董會找上你,是長寧沒有預料到的。但是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說,要讓你以為他是真的因為廖氏的繼承權而放棄你,要用這種布局讓你離開他的身邊,只有這種方式才能讓你對他死心?!?/br> 我有些失望:“他以為這樣就可以隱瞞我一輩子嗎?” 雁遲說:“長寧并沒有想隱瞞你一輩子,只要過了手術恢復期,他就會回去找你,給你一個完整的家?!?/br> 我突然情緒崩潰,面部表情痛苦的猙獰,我問他:“那他要是……要是沒能好起來呢?” 那種結果,我只是想想,就已經痛不欲生。 雁遲始終冷靜的面無表情:“長寧決定放大假來美國手術治療之前已經擬立遺囑,關于你的部分有兩點,他名下在全世界各地包括國內連云山莊和邕林公寓在內的六個物業全都已經變更為你的財產。他用自己所持的遠達光迅集團六成的績優股做了信托基金,每年盈利的一半會如數匯入你的賬戶?!?/br> 我捂著臉無聲的哭泣。 雁遲繼續說:“他將自己的病情如實告訴了宋老先生,又把宋黃芪從鄰市接過來陪你,如果最終發生了最壞的結果,老人家不會任由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你從中銀國際辭職,想入彭老門下讀博,他直接從醫院出來帶著你的論文親自拜訪了彭老?!?/br> 我已經無法再聽下去。 諸如此類種種,廖長寧已經為我做的太多。 他一步步為我安排好所有的退路,就算他以后不在我身邊,也能許我一個衣食優渥的未來。但是我的未來如果注定沒有他參與,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整場手術一共進行九個小時。 在這段最漫長難熬的時間里,我在手術室外將我們之間曾經發生的點點滴滴翻來覆去的想了一遍。我自七歲那年遇見廖長寧,從此深陷其中難以自拔。跋山涉水一路走來,如果不是他的寬容與耐心,我想我早已經無法堅持下去。 他是我的命運。 我知道強大的人多對命運不屑一顧,弱小時才開始寄希望于宿命。 但是這一次,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受到命運之神的眷顧。 手術室外亮著的iion燈終于熄滅。 一位頭戴淺藍色一次性手術帽的白人醫生從里面走了出來,身后跟著護士推著的擔架車,廖長寧就躺在寬大的白色棉枕里,頭部裹了繃帶,兩眼無力地緊閉著,呼吸十分微弱。又因為憔悴和消瘦,他的臉頰凹陷,鼻梁秀挺,眼窩愈發顯得深邃。 我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我穿著無菌服守在廖長寧的病床前面,一個人伴隨著檢測儀器的滴答聲想了很多,關于疾病、衰老、死亡以及生活。 我慢慢的冷靜下來。 以前一直被他寵著,我總是在假裝成熟,假裝深刻,有他遮風擋雨的生活,才是真的不諳世事的天真?,F在我的內心已經強大到可以承受磨難,承擔責任。 七十二小時之后,廖長寧從icu轉到普通病房,他的意識始終沒有恢復。 我提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沒有特別驚慌無措。醫生說大腦是人體內結構最復雜的器官,雖然說手術成功,但是上帝也不能保證他醒來的日期。他們還說雖然長寧此刻陷入沉睡,但并不是完全無知覺。 我終日陪在廖長寧的身邊,連他輕輕手指活動的細微小動作都能立刻察覺,他傷口疼痛的時候會有神經反射的抽搐。我知道他一定是對外界的動靜有反應的。我仔細學習專業的護理手法,一個周以后全面接手了護理工作,再也沒有讓護士上手觸碰廖長寧的身體。我包攬了所有的活兒,每天都會用溫水仔細幫他擦一遍身體,而且會一邊幫他按摩手腳的xue位一邊不停的和他講話。 當身邊愛人真正在忍受疾病,就會明白電影中那些浪漫主義的悲情橋段終歸是幻想。 我對他的唯一希冀就是他能回到我身邊。 黑夜靜默。 紐約這座不夜之城依舊燈火通明。 每天晚上,我都會跟廖長寧做一些溝通交流,有時候是我自己想跟他說的話,有時候是帶一本書過來念給他聽。 他已經卸了氧氣面罩,安靜的躺在那里就跟平時睡著了沒有兩樣,氣質依舊清雅細致。但是卻越來越瘦,手腕都有些嶙峋硌手,愈發脆弱單薄。因為終日在輸液,他白皙的手背顯得略微浮腫。我看著藥水一滴滴地順著導管輸進他的血管,會忍不住用手心捂著他冰涼的手背。 他只是昏昏沉沉的睡著,偶爾會微微動一下手指。 我把病房的窗紗放下來,坐在他的旁邊—— 你猜我今天晚上吃了什么? 是大雜燴墨西哥菜,那個味道啊,真是豐富到無法形容。等你醒過來,我帶你一起去吃,我請客!從快餐店出來的路上轉角有個花店,外面擺了許多很漂亮的向日葵。我本來想帶回來一些給你插瓶,但是因為怕你過敏,只好作罷。 你什么時候能醒過來呢,你知道的,我很想你。 我白天晚上所有的時間幾乎都守在醫院,最多去附近街區的快餐店解決一下午飯,這樣連續一個月下來,人已經消瘦許多。 雁遲勸過我幾次,讓我晚上回去休息。 我不同意,他便也沒有再堅持。 這段時間,每當發現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的時候,我就會仰起頭,張開嘴巴深呼吸,睜大眼睛看著遠方別眨,就能忍住了。 因為怎么哭都于事無補。 我已經漸漸習慣這樣生活的節奏,每天都會用不同方式的跟他匯報我的行程—— 今天吃了麻婆豆腐蓋澆飯,真的是太難吃了,不過我還是把它吃完了。 哦,對了,最近購物日在打折,我本來想給你買一件衣服,但是卻只買到一條圍巾,是你最喜歡的深海藍的顏色,這個冬天我們再去旅行好不好?我還在醫院外面遇到一個男孩,他坐在馬路牙子上彈吉他唱歌,一首接一首。 我以后也學吉他唱歌給你聽吧,我唱歌可好聽了。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在思想上的改變其實很大,具體說來,就像是一張吸飽了水的紙,驀然間朝水底沉下去。 我能沉靜的思考一些事情,坦然面對生活給予的磨難。 其實真正難過的時候也會哭,哭得時候跟瘋子一樣。 但是一想到他仍舊在我身邊,就能重新找回生活的勇氣。 我絲毫都沒有懷疑過他能重新回到我身邊,他曾經給了我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愛,所以我所固執的認為的愛才那么好,那么值得追求。 ☆、華枝春滿,天心月圓(2)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廖長寧從沉睡中醒來的情形,以至于他真的回來時,我卻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在手術后的第五十六天的晚上,我正在膝頭攤開一本彩色的繪本給他念書。 他的手指突然動了動。 我以為只是神經性的反射,沒有在意,握著他的手指不停的摸索按摩著替他疏通筋脈。 廖長寧靠在枕上的頭偏了一下,我抬眼便看到他模模糊糊的眨了三兩下眼皮。我立刻激動的站起來,捧著他的臉輕聲叫了句:“長寧?” 他唇角勉強勾勒起一點微笑的弧度。 我立刻按下了床頭的急救鈴。 一大群醫生護士呼嘯而至,為他做了基本的瞳孔反應檢查,為首的主治醫生轉過身跟我握手,說gratulations。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他的頸間深深的吻了下去,我哭的很厲害,眼淚順著下巴滴落在他的臉頰,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長寧,謝謝你回來?!?/br> 他最終回到我身邊。 此后,我們在紐約休整了小半年的時間。 我們住在近郊的一座莊園里,這里是廖長寧甫一決定來美國治療就立刻置辦的地方。他是那種走一步便會想好今后十步路線的人,總是事先考慮到所有都不安定因素。 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能感覺到全身心都信任的莫名安心。 這里的環境十分幽靜美麗,交通也方便。他的主治醫師定期會過來檢查他的情況,莊園里有雇傭的專職護士在,我便同意他出院休養。 我很快適應這里的生活。 只是,廖長寧的身體一直不見起色,虛弱到無法下床。最大的問題是他的胃口實在太差,總是吃一點轉身便會吐出來,甚至一度無法進食,只能依靠打營養液維持生命。他終日掛針,整個人都懨懨的,靠在床上沒什么精神。 于是,我變著法的學習各種粥類煲湯技巧。 雁遲是我試驗的小白鼠,每次過來都會被我逼著試菜。他吃遍全世界各地美食的舌頭是味道的最好驗證。他又一次一口氣喝掉大半碗燉湯之后,終于沖我豎起大拇指,浮夸贊我的手藝幾乎已經成為廚神。 我信心滿滿的端去樓上臥室伺候廖長寧用餐,他依舊在昏睡著。陽光透過窗紗撒進室內,他卻毫無生氣一般靠在寬大的軟枕之上,秀眉緊皺,雙目微闔,臉色蒼白,一只手搭在被子上面扎著針,袋中藥水已經輸了大半。 我是算著時間上來的,動作熟練的替他拔掉臂彎中的埋入式針頭。 他被我的動作吵醒,聲音有些微弱喑啞的喚我:“翹翹?!?/br> 我笑著舉起托盤,給他看一眼上面的湯盅:“我親手燉的湯,要不要嘗嘗?” 我跟他閑聊:“這段時間啊,為了學習做中餐,廚房的火警報警器被我弄響了好幾次,你睡的沉也沒被吵醒?!?/br> 廖長寧試圖自己坐起來,但是才剛動了動身子便閉上眼,他掩在真絲錦被上的雙手撐在床邊兩側似乎在暗暗用力,卻因為渾身無力又虛弱的重新躺了回去。我連忙走過去幫他身后點上厚厚的腰枕,又扶著他的肩膀安頓他靠在床頭。 他的情緒低落到極點,氣音微弱,自暴自棄道:“翹翹,對不起,這樣拖累你?!?/br> 我第一次聽到他如此意氣用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