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于思遠倒抽一口涼氣,往紀峣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感冒還沒好,浪什么!” 紀峣報復般重重捏了一下,滿意地聽到男人喉間滾出一聲呻吟,才沒好氣地說:“你身上這么冰,當然得做點讓你暖和起來的事啊?!?/br> 一句話聽得于思遠柔腸百轉千回,他還有點陷在剛才喝酒時的低落里沒出來,紀峣的話,讓他感動之余,還多了幾分酸澀。 紀峣這么在乎他,那么——那么——總該有六分——不,五分,是真心實意地喜歡他吧?他的要求不高,紀峣有五分真心,他就滿足了。 “峣峣啊?!睗M腔情思無處發泄,于思遠只能愈發緊地摟著紀峣,低低地叫他的名字,聲音低到幾乎聽不到。喜歡一個人到了極點,就覺得什么都說不出,只知道把他摟緊點,再摟緊點,直到好像可以融入血rou。 紀峣幾乎喘不過氣,索性仰起頭,一口叼住了于思遠的喉結,銜在口中,用舌尖若有似無地撥弄著。 他不知道于思遠喝完酒以后發什么瘋,不過他知道,很多不爽,都可以在床上得到排解。他不介意幫幫忙。 于思遠扣住他的后頸,低頭吻他,這個吻強勢極了,于思遠緊緊箍住他的身體,結實有力的身軀像是山一樣,紀峣被困在中間,只能被動地承受這個吻。 ……………… 紀峣十指緊緊攥著床單,口水淚水汗水滴在皺巴巴的床鋪上,洇出一個個深色的印子,他斷斷續續地叫:“爸……爸爸……” “真……真不行……了……饒了我吧……” 第21章 chap.23 “……” “……” 兩個人瞪著床上那片正在漫延的水漬,誰都沒有說話。于思遠的酒徹底醒了,沉默幾呼吸后,他小心翼翼抽離身體,他的東西頓時一股腦涌了出來,將紀峣本來就一團糟的股縫打得更濕,然后大波jingye淌了下來。這場面很下流,簡直色情到沒話說。 于思遠暗暗咽了咽口水,抱起骨頭都軟了的紀峣去了浴室,幫對方清理身體。換平時他們倆肯定會溫存一會,見狀他會打趣一下紀峣,然而現在…… 他沒敢說話,簡直慫得一逼。 紀峣閉著眼睛,全程沒吐一個字,神色淡淡的,于思遠見他的樣子,心里幾乎想立馬跟祖宗跪下了。沉默地洗完澡,把人抱到新換的床鋪上,于思遠想解釋什么,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嘴巴張了又閉,最后只是沉默地將紀峣摟入懷中。 他現在心情很復雜,有點內疚有點害怕有點還沒消散的難過,但更多的,是暗爽。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再沒有什么是把心愛的伴侶逼得生生尿出來得更讓人滿足了。 其實于思遠本身真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他性格粗中有細,看起來爽朗利落其實污糟心思一樣不少,在床上也很享受把床伴折騰得哭爹叫娘的成就感。 可誰讓他喜歡紀峣呢。他年紀大比紀峣大了不少,看紀峣總像個小孩,又心疼對方,不自覺在床上就很憐惜。紀峣只知道他活兒好,卻不知道于思遠一身的下流招數,根本沒舍得往他身上用。 這一次交媾來得酣暢淋漓,于思遠就像猛虎出籠,終于痛痛快快吃了頓好的。 …….但當務之急是把紀峣哄好。 哎呀,怎么辦呢,好急。 他頭疼地想。 至于紀峣? ……紀峣表示他壓根沒生氣,他老人家還在回味剛才的快感呢。于思遠把他的自尊心想得太高了,花活什么的,爽到了就好,面子之類的算什么啊。 不過于思遠忐忑不安的樣子很好玩,他暗暗欣賞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開口了:“于思遠?!?/br> 于思遠一下子把皮子繃緊了,這種連名帶姓不緊不慢的叫法,讓他又回憶起了小時候犯事兒被爹媽抓包時的恐懼。 他低下頭,跟紀峣來了個臉對臉,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紀峣,深情款款,企圖用美色勾引,逃過一劫。 紀峣冷漠臉,不為所動——雖然這個顏狗內心已經炸成了煙花,表面上仍舊淡淡的,可以說非常高冷了——這招是跟蔣秋桐學的。 眼看于思遠真的快撐不住了,紀峣才大發慈悲地哼了一聲,斜了他一眼:“想讓我原諒你?” 于思遠瘋狂點頭,像只為了rou骨頭無所不用其極的大狗。 紀峣呵呵冷笑:“那你告訴我,你身上的疤是怎么回事?!?/br> 他是真不愛刨根問底,于思遠的事他沒一件主動打聽過,然而就算再笨,隔了一天他也明白過來了,上次于思遠在忽悠他呢,于思遠不想跟他說這個。 人就是這么賤,當別人捧著你,巴巴地把一切都給你說時,你一點都沒興趣聽??扇绻思也徽f了,千方百計瞞著你,你又想知道了。 紀峣就是這么個狀態。 沒錯啊他就是賤的——紀峣理直氣壯地想,誰還不是個小公舉咋地。 于思遠果然沉默了。 見他這樣子,紀峣也覺得沒勁,他擺了擺手:“不想說就不說,對不起我多嘴了?!?/br> 他是真心實意覺得自己冒犯人家了,真的不打算再問了,然而于思遠最怕的就是紀峣這樣,他好不容易等到紀峣對自己有點探索欲,如果還往外推那不是作死? 他糾結了一下,含糊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被打的?!?/br> 他的背上有一道道的交錯傷痕,不是很深,但是看得出來年頭很久了,依稀能想得到當時的慘狀。 紀峣驚異挑眉:“看不出來啊,你還喜歡這個調調?!蹦莻劭雌饋硐袷潜槐拮映榈?,于思遠年輕時到底是得多浪啊,還玩sm,這么多印子,背都被抽爛了吧。 于思遠哭笑不得,把紀峣往懷里帶得更緊了點,下巴擱在他的頭頂上,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那是我爸打的……當年出柜,他氣瘋了,就……” 紀峣眼睛都瞪圓了,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下午遇到的那個,坐在長椅的老頭是于思遠他爸,然而在他的印象里,于思遠他爸媽很開明,于思遠出了柜一直在外面浪,父母也沒有管過。雖然沒明說,但紀峣私底下也偷偷羨慕過,想如果自己爸媽也能像這樣就好了。然而現在于思遠說,他出柜很不容易,被打了,還被打得很慘。 剛才紀峣還在想傷成這樣,當時背都爛了吧,現在帶入了一下自己,他忍不住心里發沉——他并不是真的不介意,把性向瞞一輩子的。 于思遠就是怕嚇著他,讓他更不敢出柜了,再加上那確實不是一段好記憶,才一直沒敢說,看到紀峣的樣子,于思遠趕緊補救:“主要是我當時也不懂事,太毛躁了?!?/br> 紀峣抬頭:“???” 于思遠一下又一下撫摸著紀峣光潔的脊背,像是在給一只貓順毛:“我當時出柜時……” 他當時出柜時和紀峣差不多大,也是大三的年紀。 說起來,于思遠不算個純粹的同性戀,他對女人也硬得起來,但是更喜歡男人一點。初中時,于思遠只是發覺自己性向與眾不同,卻沒準備干什么,既然男人和女人都行,他還是不要去觸碰禁地比較好。 然而壞就壞在,他出國了,上高中的地方,叫舊金山。 在這么一個動不動就搞同性戀游行的城市,又沒有爹媽盯著,他真的很難不去,嘗試著釋放本性的滋味——他在那座城市里留下了無數個第一次。 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跟男人接吻,第一次zuoai,第一次跟男人zuoai,第一次談戀愛,第一次跟男人談戀愛,第一次進酒吧,第一次進gay吧。 后來他漸漸發現,他對女人沒興趣了。當時他把這件事告訴相熟的酒保,對方興高采烈地請他喝了杯伏特加:“恭喜你成了一個真正的同性戀!” 逍遙浪蕩的日子持續到了大學,他父母想讓他留在美國,和當地的華僑結婚。大三的時候,他開始陸陸續續地相親,對象都是美籍華人,父輩和他們家有生意往來,家境匹配。 于思遠苦悶極了,他那顆無拘無束的心被關了起來,一想到以后要跟一個女人結婚過一輩子,他就想要窒息。再跟第五個姑娘吹了以后,于思遠終于忍不住,打電話跟父母攤了牌。 于父當機立斷停了他的卡,于母趁于思遠還沒反應過來,直接殺到了美國,干凈利索地給他辦了休學,然后把人弄回了家。 進了家門,于思遠風塵仆仆還沒來得及休息,于父就拎著皮帶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思遠看了眼那根皮帶,沒說話,咬著嘴唇直接跪在了地上,意思很明顯——你要抽就抽,我不認錯。 于父怒火中燒,往死里抽他:“你錯沒錯!錯沒錯!我的兒子居然成了個同性戀!當初就不該把你弄到美國!就是那群人把你帶歪了!” 于思遠疼得眼冒金星,屈辱和難言的恨意充斥了他整顆心,他梗著脖子,沖他老子吼道:“我沒錯!是我想當同性戀的么!我沒偷沒搶,憑什么說我錯了!我有什么錯!” 于父氣得手發抖:“我打死你這個逆子!” 于思遠熱血沸騰,心卻冷到了極點:“你打??!打不死我瞧不起你!” 那天的過得慘烈又混亂,于思遠被抽得皮開rou綻,血水透過衣服洇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印子,于母抱著他嚎啕大哭,于父氣得站不穩,靠著墻壁,幾乎要腦溢血。最后于思遠的大姐蔣春水接到蔣秋桐的電話,匆匆趕到,來救了場。 于父于母好面子,本來是瞞著家里人偷偷把于思遠帶回來的,然而蔣秋桐就在美國讀博,兩個人住的城市開車只要一個半小時,他去找于思遠時發現不對,趕緊給jiejie打了個電話,于父這才好歹有了臺階下。 蔣家姐弟插手,這件事就兜不住了,全家都炸了鍋,長輩們異口同聲地反對,小輩們態度曖昧,不置可否。蔣秋桐學心理學的,他人在美國,向醫生導師咨詢了很多關于同性戀的事情,想幫于思遠說話,卻被自家母親懷疑是不是跟表弟有了什么。 于思遠就在這種亂糟糟的環境中被關了一個月,他的傷是皮外傷,卻很重,還引發了感染,差點變成肺炎,反反復復到現在還沒好。還沒等他想好下一步怎么辦時,蔣秋桐給他遞話,說于父于母打算直接讓他肆業,然后弄到軍隊里去。 于思遠差點崩潰,他跟父母大吵了一架,說自己要走,離開這個家。于父揚言說要打斷他的腿,于思遠氣笑了,說不勞您大駕,然后紅著眼睛四下看了一圈,搬起電視柜坐在凳子上,長腿伸直,狠狠砸了下去。 咣得一聲,于母崩潰地尖叫起來。 于思遠痛到極點,心里又恨又爽快,他問驚呆了的于父,還有一條腿,要不要也打斷,不臟他老人家的手,自己代勞。 后來他被送進醫院,于母握著他的手哭個不停,全家人跑來看他,沒一個敢說重話,只有蔣春水得到消息以后,跑過來狠狠抽了他兩耳巴子。 于思遠被扇懵了,經過這段時間的事,他整個人充滿戾氣,他瞪著蔣春水:“你憑什么打我!” 蔣春水氣笑了:“打的就是你,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于思遠忽然委屈上了:“你居然也打我!” “——你該打?!闭f話的是蔣秋桐,他趕完了論文,風塵仆仆地從美國趕了過來,聽見于思遠的渾話推門而入,冷冷地看著他。 于思遠一下子就慫了。 于父于母很忙,小的時候,一直都是蔣家姐弟帶著他的,等他去了美國,又被交到了蔣秋桐手里,比起他那個動不動嚷著要打死他的爹,蔣秋桐的地位可是高多了。 這跟張鶴之于紀峣有異曲同工之妙——每個熊孩子旁邊,都有個威嚴的大家長,負責勒緊他們的皮。 于思遠的出柜之戰,雙方拉鋸了一年,伴隨于思遠五次住院,銀行卡全部停掉,全家男女老少紛紛下場站隊,跟于思遠最親密的蔣秋桐更是數次被卷入風波中——最后以于思遠離家出走音信全無大半年作為終結。 于父于母終于服了軟。 “最搞笑的是,當時家里好多人都覺得我跟我哥有點什么。因為我跟我哥從小關系就好,我去美國讀高中他去美國讀大學,我大學時他讀碩讀博,離得又近,我哥我姐又是一直公然支持我的,他們就覺得……你懂的。這個事把我哥煩得夠嗆,拿到phd以后就閃婚了?!?/br> 紀峣噗嗤笑出聲來,打趣道:“說不定你哥真暗戀你呢?愛你在心口難開什么的……哈哈哈哈……” 于思遠屈指彈了下他的腦門:“我哥一錚錚的鋼鐵直男,不可能?!?/br> 一說到這個紀峣頓時想起了張鶴,他點了點頭,心有戚戚焉。 大概是話匣子打開了,于思遠又說了很多事,說起他怎么逃的家,又身無分文,怎么趕的路,以及因為怕被查到沒帶證件,怎么在街頭流浪饑腸轆轆…… “那時候二代身份證還沒普及,有些地方管的不嚴,聽說重慶gay多,我就逃票過去了,為了省錢,住的是沒拆遷的棚戶,剛到的時候,我沒有工作,只能每天發傳單掙口飯吃,發一天才40塊……有天經過一家包子鋪,新出的大rou包一塊錢一個,我饞得流口水,最后還是買了兩個饅頭,因為它們便宜……哇那段時間,真是——” 他住了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然后搖了搖頭。 紀峣睜大眼睛看著他,眼神亮閃閃的。他好奇地問:“你熬下去了?” 大概是經歷的人太多了,展現在于思遠面前的紀峣,一直都是從容的,他待人接物的態度圓滑而老練,世故得一點也不像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然而現在的紀峣,卻雙眼發亮地看著他,毫不掩飾地驚嘆,讓他看起來總算有點同齡人的稚氣。 于思遠愛死了他這副樣子,抱著狠狠親了兩下才說:“熬不下去也要熬,如果服軟了,我就一輩子沒辦法再在爸媽面前直起來了?!?/br> “就算當時他們心疼我,勉強讓步了,可時間久了,他們就會再一次想要把我掰回來,給我找相親對象,讓我生孩子……” “……如果不是當時我一副寧愿死在外頭的架勢,他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br> 紀峣“啊”了一聲,臉色有點發白,他勉強笑了笑:“怎么搞的跟階級敵人似的?!?/br> 于思遠搖了搖頭:“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確實偏激了,也犯了渾,但是我不后悔——我已經成人了,我只是想擁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