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刺啦——” 正當此時,突然不知道從哪里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 宗衍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眉心微微擰起。這是山莊的廣播系統,已經很久沒用過了,是誰打開了? 封窈趁機把他的手拉了下來,正要試圖掙脫出來,這時,從不知藏在何處的喇叭中,以超高的音量響起一道女聲。 那聲音,既熟悉又陌生,連珠炮般不帶停頓,猶如發表宣言一般,響徹在整個山莊的上空: “——我就是想勾引宗衍我還想嫁給他別的凱子哪里比得上他是是是我要尿出來了!” 第16章 工具人竟是我自己 “——我就是想勾引宗衍我還想嫁給他別的凱子哪里比得上他是是是我要尿出來了!” “是是我要尿出來了……” “出來了……” 整個山莊鴉雀無聲, 仿佛連風聲都停了,只有回聲在山谷中回蕩,“……來了……了……” 而回聲未消, 廣播卻以頂格的音量, 又開始一遍遍地復讀了起來—— “我就是想勾引宗衍我還想嫁給他……” “我就是想勾引宗衍……” “……是是是我要尿出來……” 封窈的腦子里“轟”地一聲,只覺得眼前一黑, 滿腦子嗡嗡作響。 仿佛剛跟美杜莎深情對視了一萬年,整個身體完全陷入了石化狀態。如果此刻有誰往她手里塞一個核按鈕, 她恐怕會毫不猶豫地按下去—— 毀滅吧, 她要換個星球生活…… 她難得有這么不知所措的時候, 不知所措到甚至忘了, 自己還坐在宗衍的腿上,一只手還抓著他的手。 宗衍的手任由她抓著, 沉著臉打了個電話,厲聲命令人立刻把廣播關掉。 他的命令一向是令行禁止,不出一會兒, 廣播就戛然被掐斷了。 噪音源消失,回聲漸漸平息, 空氣重歸寧靜。 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耳畔只有溪水潺潺流淌, 蟬鳴陣陣, 間或有一兩聲婉轉的鳥鳴。 “這個事情, 不是這樣的?!?/br> 就像是一場噩夢, 醒來很久還是不敢動, 過了好半晌,封窈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艱難地咽了咽, “你不要誤會……” 宗衍挑起眉梢,不置可否,“哦?” 突然發生這么一出,宗衍不是不惱的。惱怒中更混雜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 如果不是廣播橫插進來,她怕是早就含羞帶怯,順水推舟了吧…… 原本她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于他來說是絕對的優勢,他大可以像貓戲鼠一般,肆意地cao弄她的情緒——就如當下的宗清,他只不過是拖著遲遲未有表態,就能讓他陷入忐忑焦灼的煎熬之中。 敢把他當成獵物,就要有反過來被戲耍的覺悟。 不過正如商場上瞬息萬變,人生也是一樣,一點點意料外的變故而已,不影響他把這場游戲繼續玩下去。 ……但那最后一句是什么鬼?怪不得蔣時鳴直接略過不提了,這女人未免太口無遮攔了! “我是急著去洗手間,卻被林小姐攔住說了一堆有的沒的,我為了擺脫她才順著她那么說的,全都是假話,而且還被剪輯過了,”封窈強調,“真的都是假的,你千萬別誤會?!?/br> “真的都是假的?”宗衍眸光戲謔,“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封窈:“……” 這是跳進滾筒洗衣機里都洗不清了。 宗衍朝后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輕叩扶手,語氣悠然,“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想勾引我?” 封窈點頭。 “你不想嫁給我?” 封窈再點頭。 “別的凱子都比得上我?” 封窈又點……不對,她忙道:“比不上……也不對!沒有什么比不比的,你又不是凱子?!?/br> 宗衍揚眉盯著她,拖長調:“哦——” 尾調慵懶,帶點微微的上翹,封窈分辨不出他的意思。 更要命的是,隨著那股沖上腦門的血液漸漸回流到身體中,她終于重新意識到,她還坐在他腿上。 就,不妥,很不妥…… 封窈試圖搬開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摟回她腰間的胳膊,一面正色道,“我認為我們應該換個姿勢說話?!?/br> 看來她已經恢復冷靜了,心理素質果然不同常人。 宗衍唇角微勾,四體不勤懶于鍛煉的女人,那點力氣跟撓癢似的,他都不需要發力,圈著她的纖腰的手臂穩穩地紋絲不動。 “封助理不一向是能坐著就絕不站著么,我都犧牲自己給你當人rou座椅了,難道你還不滿意?” 雖然不知道這位少爺今天是吃錯了什么藥,突然來撩撥調戲她,可能是獨居深山太久沒碰女人了,欲求不滿,憋壞了? 恢復了正常思考能力的封窈索性放棄了掙扎,反正當rou墊的又不是她,只要她不覺得不好意思,那不好意思的就是他。 她放松下來,朝男人堅實的手臂上一靠,懶懶地“哦”了一聲:“也不光是能坐著就絕不站著啦,我還能躺著就絕不坐著,少爺還要犧牲自己給我當人rou床墊嗎?” 氣勢場的博弈是一件微妙的事情,上風和下風的轉變往往只在一瞬間,然而身處其中的人卻能感受得無比清晰。當封窈擺出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坐得舒舒服服,甚至反將他一軍,宗衍反倒感覺到了一絲不自在。 “封助理這是在邀請我嗎?” 他的手臂倏然收緊,迫使她向他貼近,俊臉慢慢湊近她,直到他們鼻尖相觸,呼吸相聞,那一瞬間,他滿意地察覺到她呼吸的節奏亂了。 宗衍低低地輕笑,沙啞繾綣,“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 要命哦,長相好看的男人誘惑起來,真的讓人很難抵擋。 而且,她好像感覺到了點什么,有點硌人…… 封窈努力忽略掉那處異樣,直直與他對視,學著他揚起眉梢,“我想知道,少爺是有給女人當rou墊的特殊愛好呢,還是獨獨愿意為我犧牲?” 宗衍:“……” “我當然更希望是后者啦,那樣至少讓我知道,原來我在少爺心里是最特別的那一個?!狈怦喊г沟貒@了口氣,“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果然,少爺還是愛好特殊……” 宗衍聽不下去了:“胡說八道!” “不是嗎?那,”封窈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氣,瞪大眼睛,“天啊,我竟然是少爺心里……” “你什么都不是!” 宗衍沉下臉,松開了手,“起來?!边@個伶牙俐齒的女人,太會蹬鼻子上臉了。 從見第一面的時候,封窈就察覺到宗大少爺非常厭惡女人對著他犯花癡,果然,聽了廣播出來的那句話,她再一死皮賴臉,他立馬就翻臉了吧。 封窈作不情不愿狀站起身,還火上澆油,“少爺不要害羞嘛……” “誰害羞了!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br> 宗衍冷著臉撣了撣西褲上不存在的皺褶,調整了一下坐姿。她坐在他身上蹭了這么久,軟玉溫香在懷,不起點什么反應是不可能的,幸虧她沒有察覺到,不然豈不是更要得意了? 能從那種核彈級別的變故中迅速恢復過來,不僅不尷尬,還敢順勢試探他……她這張美人皮的厚度,實在不是常人能及的。 怪不得野心十足,敢放下那樣的大話來。她還敢辯稱全都是被逼無奈的假話—— 呵,既然是假話,她又何必急著試探,想讓他說她是他心里是最特別的一個? …… 顯然她成功地把宗衍惹怒了,他cao縱輪椅轉向,丟下一句:“哼!” 然后扔下她,自顧自氣呼呼地走了。 男人真是危險的動物,說不準什么時候就獸性大發了。他該慶幸他長得真的很合她的胃口,不然就憑他動手動腳,她早給他最脆弱的部位一記痛擊了。 不過如果那樣的話,這工就真的徹底打不下去了……唉,打工人真的太難了。 封窈嘆了口氣,慢悠悠走回大宅。 一路上遇到的人,看她的眼光多多少少都有些異樣。 那通廣播響徹整個山莊,這里所有的人,只要耳朵沒聾,肯定都聽到了。 把她的話錄音截取剪輯、拿大喇叭播放的人,除了林如栩,不作第二人想。封窈還就想不通了,她跟她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一定要做到這個地步? 就算一定要做到這個地步吧……把最后那句剪成那樣是想怎樣?? 現在可好了,怕是整個山莊的人只要看見她,都會想到尿出來了吧…… 朱嬸看見封窈進來,眼神透出幾分復雜。 她之前是真的沒看出來封助理對少爺有企圖心,不過話說回來,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她又哪能真的將人心看透呢? 封窈徑直走向朱嬸,直截了當:“朱嬸,我非常在意你對我的看法,所以一定得向你解釋?!?/br> 她將之前對宗衍說過的解釋,又向朱嬸說明了一遍,然后額外補充,“還有最后那一句,是被剪輯過了,我原話說的是你再不放手我就……但其實我沒有,要,那個出來,我只是為了叫她快放手,就……” 真是越解釋越絕望:“反正,真的沒有?!?/br> 朱嬸:“……”實在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好。 繼女林如栩的性子,朱嬸多少有所了解,心比天高,又愛鉆牛角尖。封窈的解釋朱嬸信了大半,還余一小半將信將疑。 信任這種脆弱的東西,想建立起來困難無比,然而一旦被打開了裂口,再想彌合起來,可不是一句話那么容易的。 封窈當然不指望自己三言兩語就能讓朱嬸全盤相信,認真論起來,林如栩是朱嬸的家人,而她只是個才認識不久的無關之人,即便朱嬸選擇林如栩,她也不會感到太多的失望。 至于山莊里的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反正她解釋過了,別人聽不聽信不信,不在她能控制的范圍內,她就不強求了。 …… 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八卦,在這偏僻又無聊的深山里,這則石破天驚的廣播,算得上是繼“少爺即將來山莊休養”之后最勁爆的話題了。 那聲音很明顯,是才來不久的封助理的。雖然把錄音播放出來的人肯定沒安好心,這行為屬實low了些,但那是封助理本人親口說過的話,總作不得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