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窈窈,我實話跟你說了吧,”蘇冉再開口時語氣很嚴肅,仿佛剛才那聲笑只是錯覺,“鄒美婷這個女人又蠢又毒,我不放心你的安全。你待在宗……在伴月山莊里,她的手再長也伸不進去?!?/br> “我假期都家里蹲,又能怎么……” “獨居就安全嗎?你一步也不外出嗎?沒有千日防賊的,她要是哪天找一群小混混凌.辱你呢?” 封窈駭然:“不會這么喪心病狂吧?” “永遠不要用你的底線去揣測別人,有的人沒有底線?!?/br> “……” “聽我的,留在那里,是你最好的選擇。當然,如果你實在不愿,我馬上讓人去接你,這個假期你就跟在我身邊,做我的助理好了?!?/br> 封窈倒吸一口冷氣。 蘇冉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她的助理都是跟著她連軸轉,24小時call,絕不可能糊弄。 “我感覺這邊還能再搶救一下!” 兩害相權取其輕,掛了電話,封窈轉向陸伯,甜甜地笑:“伯伯,方便再帶我回別墅嗎?” *** 再次被朱嬸告知少爺不見他,張博康面上憂心遺憾,心中卻頗不以為然。 同樣的情形每周都重演,他受雇于人,按時來點卯,走個流程。 早有耳聞,宗家這位太子爺脾氣暴戾無常,之前有個看護,還是個美女,被他扔東西砸破了額角,趕了出去。 呵,不過是投了個好胎,一帆風順慣了。聽說宗家眾多子孫中,宗衍是唯一一個被宗老爺子帶在身邊親自養大的,一直有傳言,宗老爺子有意跳過子輩,直接將權柄交給這個最受寵的孫子。 高高在上的太子爺,一朝淪為殘廢,內心脆弱受不了打擊,就一蹶不振,龜縮在這深山里自暴自棄。 真是個沒用的繡花枕頭!宗家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他一輩子站不起來呢…… 張博康腹誹著出了別墅,與去而復返的封窈擦肩而過,他頓住腳步,扭頭回望。 這個長相嫵媚的女人,他來時看見她,未作多想,不過—— 老有人向他打探,想知道宗衍腿廢了,那方面,是不是也廢了。 他出入山莊這么多回,雖然沒能接觸到宗衍,但也沒在這里看見有姿色、能暖床的女人。這種不缺女人的豪門大少,如果不是不行,怎么可能這么清心寡欲? 原來并不是沒有女人啊…… 擦肩而過的人揣著什么心思,封窈不知道也不關心,眼下她需要說服朱嬸,再讓她見那位“少爺”一面。 “……這件事重要與否,是不是讓他親自來決定比較好?” 陸伯答應帶她回來時很猶豫,想來是怕觸怒少爺;先前朱嬸第一眼見她時面露意外,卻還是領她過去,交由少爺來裁決。 由此可見,在這個山莊里,那位脾性不佳的少爺是絕對的權威,封窈想朱嬸不會輕易自作主張,越俎代庖。 朱嬸躊躇片刻,嘆了口氣,“你隨我來,要是……”每次復健師上門,宗衍都會格外暴躁,女孩子面皮又薄,她幾乎能預見到她待會兒被罵得哭哭啼啼,忍不住先給她打個預防針,“要是少爺生氣發火,說話難聽點,你別往心里去,他不是成心的?!?/br> 區區難聽話嘛,封窈當然不會放在心上,人長兩只耳朵,不就是為了一個進一個出么。 這次沒有再到水池邊,她被帶上了樓。 ——也是,少爺再閑也不能一天到晚喂魚,魚會撐死的。 又是一通七拐八繞,朱嬸在一扇厚重的門前停步,抬手輕敲了敲,“少爺,封小姐說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見你?!?/br> “叫她滾?!遍T內傳出不帶溫度的三個字。 朱嬸歉意地沖封窈笑笑,少爺不見,這就沒辦法了。 封窈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真是個沒禮貌的男人。 她揚起聲音:“我是來討薪的!你欠我兩個月的工資,今天必須結清!” 朱嬸呆滯。 這個封小姐剛才只說合同有些問題要解決,沒說什么討薪??! 里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無產階級的吼聲鎮住了,隔了一會兒,“進來——” 陰冷的語聲,仿佛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冷得令人發寒,就像是地獄惡魔的召喚,進去就把頭給你擰掉。 封窈推門進去時,朱嬸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復雜眼神。 這是一間巨大的書房,寬敞通透,采光明亮。幾面書架錯落有致,透過寬大的落地窗,能看到碧藍的泳池和綠意盎然的花園。 宗衍向后倚著,兩條長腿隨意地支在身前,冷眼睥睨的姿態,生生把輪椅坐出了龍椅的氣勢。 “你,說要討薪?” 女人欲擒故縱的伎倆,他見過不少,她會回來糾纏,也不出意料。 只是,敢訛到他頭上,這倒還是頭一遭——莫非這條美人蛇以為這招劍走偏鋒,能讓他另眼相看? 簡直愚蠢得可笑! “是啊?!狈怦喉斨腥藟浩雀惺愕难凵褡呱锨?,取出那份合同。 “根據協議,工作期限內,如乙方主動離職,不得要求甲方支付任何薪酬;如甲方無正當理由解雇乙方,則無論工作時長,須向乙方支付全額薪酬以作補償。先生,性別歧視,可算不上是正當理由?!?/br> 找臨時助理這種小事,一向是王秘書在負責,具體合約條款,宗衍沒空也沒必要屈尊過目。 他只覺荒謬:“你哪來的資格被解雇,憑你這顆當擺設都掉價的腦袋異想天開嗎?” 這位少爺真是傲慢本傲了,合同舉在他面前,看都不看一眼,還人參公雞。 封窈指著第一條,念給他聽:“工作期限為兩個月,自報到之日起?!?/br> 她不辭辛勞,翻山越嶺,來到這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山莊,報到的姿勢很標準了。 既然已經是工作期限內,他嫌她不是男人而趕人,可不就是無故解雇嘛。 宗衍冷著臉抄過合同,垂眸一目十行,越看臉色越陰沉。 封窈火上澆油:“請問是付現金,還是銀行轉帳?” 她承認她有賭的成分——傲慢的資本家,能允許打工人什么活都沒干,白拿著他的錢高高興興地走人嗎? 第5章 屁股是黏在椅子上了么!…… 傲慢的資本家,能允許打工人什么活都沒干,白拿著他的錢高高興興地走人嗎? ——做什么美夢呢! 封窈看著宗衍毫無風度地把那份合同撕得稀碎,又當場打給甲方代理人王元化、把人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后怒氣沖沖地摔了電話,黑眸森然瞇起,眼神如冰錐般上下打量她。 “你想留下來?” 唉,其實不想的,誰會想打工呢?還不都是生活所迫,沒有更好的選擇么。 封窈說:“或者你可以付我兩個月的薪水,我馬上就走?!?/br> 宗衍冷嗤,透著不加掩飾的輕蔑。貪得無厭的女人,還妄想不勞而獲? “明早八點過來,工作內容會發到你的郵箱?!彼恼Z氣森寒,“你最好有足夠的能力勝任這份工作,否則……” 否則他就有正當理由請她滾蛋了唄,封窈點點頭,“明白了?!?/br> “明白了就給我出去!” 噫,態度真惡劣。 很顯然,她雖然是能留下來了,但也把新上任的老板給得罪死了——那些什么“老板敬酒我不喝,老板走路我坐車”的小技巧,比起她干的這一票,都不夠看的。 不過無所謂,反正目的達到了,封窈不跟沒有風度的人計較:“好的,少爺?!?/br> 她轉身出門,去找朱嬸安排住處。 “……真的?” 朱嬸聲音都驚疑得變了調,實在難以相信她竟然讓少爺改了主意。不敢隨便聽信一面之詞,她還得向宗衍確認。 余怒未消的宗衍又被問得火起:“隨便安排,反正她過不了幾天就會乖乖卷鋪蓋!” 那個貪婪狡詐的女人,他一定要叫她后悔來到這里! …… 喧鬧燥熱的繁華都市,尾氣混著暑氣在烈日下蒸騰。 封宅的客廳里,白瓷茶杯碎了一地,女人尖利的嗓音透著歇斯底里:“你看清楚了,這就是你爸的嘴臉!他為了那個賤女人,還有那個小賤種,他是不想要這個家了!” 封嘉月長著一張白皙的瓜子臉,弱質纖纖的模樣,勸慰起母親來也是細聲細氣,“媽你先消消氣,你越生氣,外面的人越得意?!?/br> 這氣可沒那么容易消,鄒美婷咬著牙:“我真是,做夢都沒想到!往常聽誰誰家男人養情婦生野種,我都當笑話看,誰知道,誰知道……” 封嘉月避開地上的碎瓷片,給母親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熱茶。 任誰活了二十一年,才突然得知父親在外面還有個私生女,比她還大一歲,第一反應都是無法接受。 父母雖然算不上什么恩愛夫妻,但是在同階層的人家里,見慣了各種腌臜狗血,相較之下,她的家庭算是很和睦了。 哪知看似平靜的表面之下,其實潛藏著一場巨大的風暴,一直在悄然醞釀著呢? 風暴已然來襲,沉浸在失望憤怒之中,只會給人可乘之機。不如冷靜下來,理智的面對,先牢牢地占住道德高地。 “問題出現了,就去解決它,一次解決不了,就慢慢解決?!狈饧卧屡踔璞?,慢條斯理,“爸爸從來沒有說過不要這個家了,你這樣一味的發泄情緒,才是在把他往外推?!?/br> “這還是我的錯了?!我說那是個賤種有什么不對?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下賤東西!” 封嘉月想嘆氣。 封季同方才發火,除了慶大的事情敗露,他拿著證據找鄒美婷對峙,另外,還不更是被她一口一個賤種給激怒了么? 在男人眼里,那可是他的親骨rou,是他的種——罵賤種,豈不是在罵他? “如果你想要爺爺奶奶支持我們,最好不要在他們面前用那個字眼?!北M管清楚鄒美婷多半聽不進去,封嘉月還是不得不說,“媽,我只讓你安排人去鬧跳樓,效果達到,就可以了,你為什么還要雇水軍上網絡發散呢?” 雖然沒有預想的順利,封窈當眾否認,多少影響了一些效果,不過流言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捕風捉影,只要沾上了,就別想洗清。 只是鄒美婷還覺得不夠,轉頭又雇了水軍,打算在網上炒作一番慶大撈女丑聞。 她怎么不想想,蘇冉在演藝圈混了半輩子,雇水軍帶節奏這種事情,倉促的去做,不是班門弄斧嗎? 這多此一舉就是白白授人把柄,讓蘇冉輕易抓到了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