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燕云熙笑著看向燕灼華,身子前傾,帶了幾分神秘道:“聽聞meimei昨日生辰上得了一份大禮?” 燕灼華心中一聲輕響,有種“果然來了”的料中之感,她不露聲色道:“不知堂姐指的是……?” 燕云熙嗤笑一聲,“你知道我的,所留意者不過男色一樣?!彼籼裘济?,很感興趣的樣子,“聽說那玉奴生得肖似宋家三郎?”宋元澈的相貌可謂燕云熙生平僅見的絕色。礙于他的身份,燕云熙也只是撞見時撩撥幾句,見他言語舉動中滴水不露毫不動容,也只好作罷,心中卻是癢著的。如今聽聞竟有與宋元澈樣貌相似之人,燕云熙如何還坐得??? “眾人夸張罷了?!毖嘧迫A心中不悅,口中淡淡道:“依我看來,倒也并不如何像?!?/br> 燕云熙打量著她,舔舔嘴唇,笑道:“像不像的,總要親眼見過了才知道。meimei,你說呢?”只是一個玉奴罷了,燕云熙自問這要求并不過分,就像是要求看一眼對方的新衣裳一樣,實在是尋常事。在聽到回答之前,燕云熙已是笑著向綠檀招手道:“去帶你們公主昨日新得的玉奴出來吧?!?/br> 燕灼華卻是霍得迎上燕云熙的目光,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第8章 喂茶 靜默中,燕云熙察覺出不對勁來,她看向燕灼華,笑道:“你的人我竟使喚不動?!彼傅氖且慌詣右参磩拥木G檀。 綠檀心思細膩,見長公主不曾開口,便知道她的意思,蹲身行禮道:“郡主勿怪。那玉奴昨夜對戰受了傷,這會兒還昏迷著呢?!?/br> 燕灼華望著燕云熙,面無表情道:“真是不巧,要讓堂姐失望了?!?/br> 燕云熙挑起一邊眉毛,笑道:“依我看來,倒是巧了才對?!彼媒涳L月之人,如何看不穿對面這小堂妹那點生澀的心思,便聳聳肩起身,一笑道:“有點意思?!闭f話時看著燕灼華,笑容里是毫不掩飾的玩味。 燕灼華只作不懂,送她出去,走過兩側擺滿黃金的甬道,淡淡道:“堂姐這賀禮太重了,我年紀輕,受不住。等下我派人給你送回去?!边@十箱黃金究竟是為了什么倆人心知肚明。燕灼華既然回絕了燕云熙的請求,總不好裝傻充愣還要收下這“禮物”。 燕云熙聞言噗嗤一樂,駐足倚在青年身上,上下打量了燕灼華半響,笑道:“既是我送出去的東西,斷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你若定然要送回來——難道是怕我送你這份生辰賀禮還揣了旁的想頭?”她揉·捏著那青年的腰肢,對他曖昧笑著,“若是你,會覺得我揣了什么想頭?” 那青年含羞低頭,附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什么,惹得燕云熙于大笑聲中離開了。 丹珠兒跟在燕灼華身邊,見云熙郡主已經離開,環顧著院中一片金燦燦,笑問道:“公主殿下,這些黃金可怎么處理?” 燕灼華冷淡地蹙了一下眉頭,道:“收入庫房吧?!彼肓讼?,又道:“尋兩個姿色上乘的少年送到清荷觀去?!?/br> 丹珠兒聞言,眼珠一轉,好險抿住嘴唇沒笑出聲來。 綠檀在一旁正經回稟道:“公主殿下,十七公子晌午時分就醒了,一直自己待在屋子里?!?/br> 燕灼華想起綠檀對云熙郡主的回答,戲對丹珠兒道:“你看綠檀方才多機靈,你也該學起來才是?!?/br> 丹珠兒笑嘻嘻道:“她是大聰明,我是小聰明?!?/br> 綠檀抿唇一笑,繼續道:“奴婢送了一餐吃食并兩回茶水,東西都原樣擺著沒動過?!?/br> 燕灼華皺起眉頭,“太醫開的藥他用過了嗎?”一面問著,一面已經往聽雪樓走去;她昨夜吩咐將十七安置在了聽雪樓的一層。 及至到了聽雪樓前,綠檀小聲道:“公主殿下,朱瑪爾不在。萬一十七公子失手傷人,咱們沒人能護著您——您看,是不是帶兩個侍衛一同進去?” 燕灼華淡淡道:“你們守在外面?!北阃崎T而入。 她一眼望去,便怔住了。 十七獨自坐在窗邊,側臉對著窗外落霞,頂著與宋元澈極為相似的面容,仿佛又重現了她初醒來時見到的那一幕。 然而幾乎一樣的場景,帶給她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面對宋元澈的時候,燕灼華感到一種致命的壓迫感;而此刻望著安靜的十七,她卻覺得一顆隱隱不安的心也一同靜了下來。 她緩緩向十七身邊走去,綢緞制成的鞋子踩在竹木的地板上,幾乎不發出聲音。 十七仍是靜靜坐在窗邊,并沒有做出側耳傾聽的動作。然而燕灼華卻能夠捕捉到他的感受,那是一種帶著淡淡喜悅的等待。 她走到榻邊,與十七并肩坐了下來,歪頭打量著他。 他閉著眼睛,眼皮上有一層晶瑩而稀薄的水漬,大約是用來涂抹的傷藥;然而那層液體薄薄的,又像是沁出的細小汗珠,閃著海鹽般的淡藍光澤。那光澤與他眉毛的濃黑,唇瓣的紫紅襯在一處,顯得他整個人無比鮮活。 燕灼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細微又漂亮的淡藍色。她帶著清淺的笑意張開嘴唇,在說話之前,先嗅到一陣清遠的氣味。她下意識地向著十七勾了一下頭,于是那氣味越發清晰起來。那是一種涼而甜的味道,嗅著的時候,讓她想起加了冰的薄荷酒,在暈開的漂亮藍綠色中閃著一點亮晶晶的冰。 燕灼華忽然間就忘記了想要說的話,視線劃過他明顯缺水的雙唇。想著綠檀回稟的話,她拎起案幾上小巧的青花瓷茶壺,倒了一盞溫茶,推到他面前,輕聲道:“你不吃不喝,是昨晚贏了玉奴老三沒死成,今天想把自己渴死么?” 十七這下抬起頭來,望向發聲處,卻仍是閉著眼睛的。 燕灼華這才意識到他看不到茶盞,多半也聽不懂她的話,便無奈得吐了口氣,端起茶盞來遞到他嘴邊,直到茶盞的邊緣碰上他的唇瓣才停下來。 十七察覺到“她”手中握著一個輕巧的東西在靠近自己臉部,卻并沒有閃躲;他已經嗅到了茶水的清香。唇瓣感到一陣溫暖的濕意,他安靜地低下頭小口抿著。 燕灼華看著他就著自己手邊喝水的樣子,忽然感覺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滿足感。他濃密的睫毛低垂,顯得溫順又乖巧,像是她幼時跟隨父皇到狩獵場時見到那只林間小鹿。那只小鹿悠悠閑閑走過狩獵隊前,與倉皇四逃的獵物形成鮮明的對比;更奇怪的是,在對上她歡喜的目光時,那小鹿曾伏下身來讓她摸了一下;那時候父皇大笑,下令將那只小鹿放生了。 燕灼華從記憶中回過神來,有些新奇得看著低頭喝水的十七,誰能將她眼前的這個十七與昨夜驚艷一槍殺死老三的駭人玉奴聯系在一起呢? 杯中茶水已盡。 十七抬起頭來,飽滿的唇瓣浸過水后,透出一種健康又誘人的胭脂紅來。 他無意識得探了一下舌尖,吮吸著唇間殘余的茶水。 這不期然的小動作卻讓燕灼華心中“砰”得一跳,不知怎得想起燕云熙在她眼前喂茶水給男寵的情形來:清淺的茶水順著他修長的脖頸蜿蜒而下,想必濕滑而又刺激……她猛地晃了一下腦袋,想要把燕云熙那時得意又曖昧的大笑聲甩出記憶,眼神卻不受控制得又滑向了十七的雙唇。耳根再度燒了起來,她有些窘迫得慶幸著:幸好他看不到她這幅樣子。 “公主殿下,該去太后娘娘處用晚膳了?!遍T外,丹珠兒清咳兩聲,提醒著。 燕灼華借機起身,“本殿改日再來看你?!弊詮母富嗜ナ篮?,每天晚膳時間是她與母后、皇弟三人的相聚之時,雷打不動的。 十七仍是沉默著,一如在她走近之時。 燕灼華走開數步,推門離開之前,鬼使神差回頭望了一眼。卻見十七這會兒竟微微側了頭,在悄悄傾聽著她離開的聲響;金色的夕陽灑在他英俊的面容上,染上一種讓人心醉的溫柔。她轉身出了聽雪樓,直走出十余步到了垂花門處,才覺出自己在微笑。 燕灼華到慈安宮之時,正遇上皇叔燕九重離開。在甬道上,她遙遙看見燕九重的車駕,便避入一旁的側門中,待燕九重走遠之后才出來。她如今還沒想好該用怎樣的態度來面對這位皇叔。 晚膳倒是如常,只是太后提了一個讓燕灼華無法拒絕的要求。 “方才琛兒先過來,母后已經說過他了——就這么把個野性未馴的奴隸送給你做生辰禮物,也太肆意了些?!被侍罂匆谎圪r笑的兒子,又看向女兒,“你呢,就更肆無忌憚了。聽說昨晚就讓他住進聽雪樓了?今天章詒和來給我例行問診,我才知道你昨晚半夜還召見了他給那個奴隸看眼睛?!被侍蟮箾]覺得讓院正給個玉奴看病有什么不妥,既然是她女兒的人,自然要比尋常人地位超然些,只是她不滿的地方另有所在,“什么樣的奴隸能重過你自身,讓你耽擱了自己休息的時辰?” 燕灼華忙道:“是女兒做得不妥當?!?/br> 皇太后只這一對兒女,怎么可能不留意?連燕睿琛少吃了一碗飯,她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何況是女兒樓里住進了這樣一個大活人。十七什么來歷,什么樣貌,又是什么性情——就這么一天的功夫,皇太后只怕了解得比燕灼華還要徹底。只是女兒大了,有自己主意了,有些話總不好撕扯開來往明里講。 因此皇太后只是道:“琛兒說這批奴隸是從蠻荒之地進貢來的,必然不通燕語。旁的且不提,你既然要收著他,總要讓他懂教化?!?/br> “母后說的是?!毖嘧迫A猜測著母后的打算,面上不禁就透出幾分擔憂來。 皇太后打眼一看,心里有數,和氣道:“你也不用放心不下?!彼艨拯c點燕睿琛,“你弟弟將功補過,甘愿舍出一名翰林來教習那玉奴識字學話?!?/br> 燕灼華這卻沒料到。翰林乃是皇帝身邊的文學侍從官,便是低品階的翰林也是學富五車,更多依附于世家,品味多也不凡。這安排著實是為她著想,連她身邊的人都一一照顧到了。她感喟道:“讓母后cao勞了?!?/br> 皇太后笑道:“這有什么?我已經問準了。今年新進的翰林里有位姓鐘的,原在宋家門下,算是這一批里出挑的,又年輕,就定這個了。教的好了,也算那鐘翰林的一件功勞?!?/br> 誰料到,這鐘翰林功勞沒立下,卻險些落得個英年早逝的下場。 ☆、第9章 怒火 當晚皇太后派身邊人送燕灼華回寢宮,“順便”帶走了十七,將他安置到外庭。次日那鐘翰林便被帶去教十七說話了。 燕灼華則撿起先前因為落水而暫時放下了的騎射課,將雜亂無章的念頭隨著正中紅心的利箭射出去,感覺暢快了許多。 “公主殿下,朱瑪爾今晨已經與宋家的人一起往南安去了,想來很快就能把神醫請來?!钡ぶ閮撼醚嘧迫A歇息的空隙,捧著一盞菊花茶湊上來,笑著回稟朱瑪爾的去向。 燕灼華微一點頭,接過茶水潤了潤干渴的喉嚨,隨手挑起含冬遞來的紅羅帕子,抹了一下額頭沁出的汗珠,看向綠檀問道:“你那邊呢?” 綠檀接過燕灼華用完的紅羅帕子,笑道:“十七公子處一切都好。傷藥照舊用著,飯食也不曾短缺。奴婢去的不巧,沒遇上鐘翰林,只在文學館聽了一耳朵,同僚們倒都服氣那鐘翰林的學問?!?/br> “表姐,我來啦!”一道歡快活潑的少女聲音忽然闖了進來。 燕灼華微微一怔,就看到一名身著銀紋繡百蝶度花裙的少女在兩名侍女陪同下蹦跳著走了過來。在她記起眼前人的身份之前,那少女已經盈盈拜倒在她面前。 “見過長公主殿下?!鄙倥盟茝椈砂阋幌伦又逼鹧鍋?,晃了晃腦袋,“表姐,你落水了一回,難道連我也記不得啦?” 綠檀笑著端上茶水來,“石小姐說笑了。您這樣貌美動人的小姐,誰見了還能忘記呢?” 燕灼華這才想起眼前這人是她母后的侄女,她的大表妹石倩霞來。石家出了個皇太后,已然是大都數得上的新貴。如今皇帝十三歲,各方人馬都在留意著未來皇后人選了。燕灼華知道她母后是屬意于自己這個表妹的。只是石倩霞后來雖然做了皇后,卻在誕下第一個孩子時難產死去了。 “綠檀jiejie,你的嘴巴還是那么甜?!笔幌紱_著綠檀一樂,走到燕灼華身邊,低頭打量著她隨手放在石桌上的弓弩,好奇地摸了兩下,手指碰到冰涼的弓弦又害怕得縮了回來,“表姐,你方才在射箭么?”她仰起臉來望著燕灼華,眨著眼睛。 石倩霞是圓臉蛋,臉頰有些rourou的,看上去永遠都像在氣鼓鼓的撒嬌,這長相多少不太討同性喜歡;倒是燕灼華不太在意這些。所以石倩霞一向愛纏著這個權柄赫赫的表姐。她攀上燕灼華的胳膊,親熱笑道:“我原本前幾日就想來看你的??墒俏夷镎f我脾氣太跳脫,生怕還要你病中來擔待我——硬是將我拘在家中,不許我出去。你現下可大好啦?” 沒等燕灼華回答她前面兩個問題,石倩霞又連珠炮似得蹦出第三個問題來,“皇帝表弟呢?我也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br> 燕灼華看一眼天色,已經快到午時了,她原本也打算去看一眼燕睿琛,便假作沒看懂表妹的那點小心思,簡單道:“那便隨本殿一同去看看他吧?!?/br> 燕睿琛讀書的地方在出乾清門西側北向坐落的南書房,又稱南齋。燕灼華與石倩霞聯袂而至之時,燕睿琛正端坐于紫檀書桌后,聽侍講學士趙而述解析《商君書》。 “賞使之忘死,威使之苦生……何不陷之有哉!”趙而述誦讀起來,中氣十足,一節畢,躬身問燕睿琛,“陛下可能明白此中含義?” 燕睿琛尚顯青澀的臉上顯露出過于老成的端凝來,“是以‘民聞戰而相賀也,起居飲食所歌謠者,戰也’,賞罰之下,使民樂戰,亦是這個道理?!?/br> 趙而述捻著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笑道:“陛下聰慧過人?!闭f著便卷起手中古籍,“至此,殿下《外內》篇就算全學通了。臣今后可沒有更多可教之物了。此后都要托賴謝太傅了,他曾是先帝帝師,才學數倍于臣?!?/br> 燕睿琛轉過書桌,親手扶趙而述起身,懇切嘆道:“趙先生過謙了?!?/br> 燕灼華原本在門外靜靜聽著,見授課停止,這才邊往里走邊道:“你們師生一唱一和,倒是彼此得趣?!?/br> 燕睿琛驚喜道:“皇姐,你怎的來啦——還有表妹?” 趙而述則是退開一步,先行禮,后躬身道:“長公主殿下謬贊了,臣下不敢擔帝師之名?!庇忠蛴惺幌歼@個漢家小姐在,趙而述便尋個借口避走了。 石倩霞從燕灼華背后探出頭來,“表弟你如今可不得了啦!連胡子花白的老先生都夸你呢!” 燕睿琛摸摸后腦勺,這才露出點符合年紀的羞澀來,他看著燕灼華,疑惑得問道:“皇姐,你找來南齋是有什么事情么?” 燕灼華倒是愣了一愣,她上一世這個年紀陷于情愛,實在是對家人太過疏忽了。她冷著面容看燕睿琛不安得走到自己身前來,忽然一伸手捏住他過分白皙的臉頰,冷著面容道:“怎么?沒事兒我就不能來看自己弟弟了嗎?”只燦若繁星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燕睿琛嚇了一跳,環顧四周見眾侍從都低著頭,這才鎮定了些,別扭道:“皇姐……” 燕灼華這才放開手,拍拍他肩膀,“好啦,學了一上午,也該放松放松?!闭f著推著他向外走。 石倩霞跟在一旁,蹦蹦跳跳得笑著拍手,“表姐說得極是!整天呆在屋子里,好人也給悶壞啦。上個月你可是答應教我打馬球的,你可是忘啦?”她歪頭望著燕睿琛,嘟著嘴,露出點天真的淘氣勁來。 “去打一場也好,松散一下筋骨?!毖嘧迫A看了一眼燕睿琛過于瘦削的肩膀,也許是少年人身子還沒長開的緣故,瘦得有些驚人。 燕睿琛與石倩霞便分別去換馬球裝,燕灼華原就一身騎射服,倒也不必換過。 等著也是發呆,燕灼華從南齋望出去,忽然問身邊的丹珠兒道:“過了乾清門可是翰林院?” 丹珠兒記得清爽,“回公主殿下,正是呢。出了乾清門,左轉過一條甬道就是翰林院了。這個時辰,那鐘翰林該還在呢……”說著抿嘴一樂。 燕灼華瞪她一眼,然而唇角眼底的笑意讓她這一眼實在沒有多少威懾力。她清清嗓子,一副毫無私心的模樣,一本正經道:“我倒也想看看翰林院里是什么光景?!?/br> 丹珠兒仍是無聲笑著,卻低了頭怕把自家這公主殿下羞了。 此時的翰林院還在禁宮內三院之中,燕灼華在眾侍女簇擁下,過了登瀛門,穿過內堂五楹。原本在堂西讀講廳、東堂編檢廳的翰林們都有些驚詫于長公主殿下的突然造訪,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綠檀低聲吩咐一旁侍從,讓他去傳達公主殿下只是興致一起,游賞至此;讓眾人不必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