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榆兒姑娘還有何事?”遲凜道。 “蕭家三公子的這件事,你可知道來龍去脈嗎?”榆兒道。 遲凜臉色頓時暗了下去,搖頭道:“子渝什么都不肯說?!?/br> 看來,他也去見過蕭恒期了。 榆兒還未再言,忽見長街上遠遠來了一隊官兵,押著幾輛囚車。 “這是誰?犯了什么事?”榆兒、栗原皆奇道。 “是啟州知府卓遠方,啟州水患一事,由尚書令周云成查實,于防堤加固工事中貪謀半數朝廷撥放銀兩,致使工事延誤,水患成災。如今死罪已定,押回京城候斬?!边t凜在旁道。 “原來如此?!庇軆旱?。 “這也是他自己活該,只可惜了他們家的小姐姑娘們?!崩踉谂試@道。 “什么小姐姑娘?哪里可惜了?”小彌在旁向栗原瞪圓眼睛道,“你整天能不能想點兒別的?” “別的?你覺得我應該想點兒什么?”栗原將上身傾向她笑道。 小彌毫不遲疑地一掌推向他,栗原側身讓了開來,又笑道:“兇巴巴的,肯定沒男人敢要你?!?/br> 小彌登時憋紅了臉,別過臉去哼道:“用不著你cao心!” “卓遠方的家人如何?”榆兒向遲凜問道。 “男的皆入獄,等待發配,或充勞役、或充邊軍,女眷皆沒入官妓?!边t凜道。 “果然逃不過嗎?”榆兒皺眉道。 “律法如此,當今圣上最忌貪腐,但凡查實,必會嚴懲?!边t凜道。 榆兒望向囚車內,首輛囚車中所坐者,正是卓遠方。 長途囚刑,他已發亂面污,滿面風塵。 街旁百姓,無論老少男女,皆淬罵不止,將手中臟污之物扔向囚車。 想當日在啟州,一州之長,定也風光無限。 可惜一朝作孽,害了自身還罷了,其家人子女,亦斷送了一生,實是可憐可哀。 榆兒想起蘭沃村藥草一事,不知熙昌作何打算。 若果然翻出來,不知又要帶累多少無辜之人。 榆兒想了想,轉而又問道:“乾凌府的主事是誰?” “乾凌府主事是鄭德生?!边t凜道。 “他這個主事當得如何?”榆兒道。 “此人科舉出身,博書義、善周旋?!边t凜道。 “他在朝中,與何人交好?”榆兒道。 遲凜想了一回,道:“此人交游甚廣,文官武將、京中地方皆有往來?!?/br> 又向榆兒問道:“榆兒姑娘可是想到什么了嗎?” “沒有,就是隨便問問罷了?!庇軆旱?。 “那既無別事,遲凜這就去了?!边t凜道。 當即便與榆兒等作別而去。 **************************************************************************** “我們現在回客棧嗎?”栗原向榆兒問道。 “這事兒蕭恒期一個字兒也不多說,還得去問問知道的人才行?!庇軆旱?。 “知道的人?你是說、那個老乞婆?”栗原道。 “其實,還有一個人,他應該最清楚?!庇軆旱?。 “也是,該去見見這個正主才是?!崩踉?。 “榆兒jiejie,你說的是誰?”小彌一雙大眼睛望著榆兒道。 “跟我走吧,去了就知道了?!庇軆好嗣念^笑道。 三人走了兩柱香的功夫,來至一處,卻是乾凌府牢獄。 **************************************************************************** 兩只威猛虎相的狴犴分守兩門。 兩個獄卒攔住三人道:“胡四喜乃殺人重犯,不可探視!” 栗原上前拱手,一人一兩遞上銀子道:“我們是他的兄嫂,還請行個方便?!?/br> 兩個獄卒掂了掂手里的銀子,道:“跟我來吧?!?/br> 一個獄卒在先,領了三人來至獄中。 走得一段,在一扇牢門前停了。 “胡四喜,家人探望?!豹z卒叫道。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身形單弱、手粗臉黃的人走了過來。 見了榆兒幾人,卻并不認得,有些發愣。 “有話快說,別耽擱了?!豹z卒道,先走了出去。 “幾位是……”胡四喜向榆兒等問到。 “我們是蕭三公子的朋友?!崩踉?。 “蕭三公子?”胡四喜道,“不知找四喜有何貴干?” “胡四喜,你這事兒做得可不地道啊?!崩踉毖劭此?。 “是、四喜對不住蕭公子……”胡四喜低頭輕聲道。 “你為何要冤枉蕭公子,說是他出銀子讓你去殺人?”栗原質問道。 “這……”胡四喜聞言,抬頭望著栗原,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br> 栗原將手伸進欄里,一手揪住他的領子,將他扯了過來,緊緊貼在了門欄上,面露兇相咬牙道:“你敢再說一遍?!” “這位大哥,我、我說的、確實是、是實話!”胡四喜被他扯到門欄上,有些上不來氣。 “真是實話?是他給了你銀子、讓你去殺人的?”栗原又惡狠狠地瞪著他問道。 “是、是……”胡四喜道。 “好!那我問你!他給了你銀子,你就該把事兒辦利落了,竟然出賣他,你還不該死!”栗原將他自門欄上放下,抬起手來,作勢要打。 “四喜殺了人,這是事實,自打進了這牢門,我從沒想過能活著出去,只是公子你還是別為我臟了手吧?!焙南驳?。 “哦,死了你還要拉人墊背?”栗原哼道。 “總之,是四喜對不起蕭公子,四喜來世做牛做馬,一定會好好報答他的?!焙南埠鋈惶鹦渥觼聿亮瞬裂劢堑臏I滴。 榆兒、栗原卻有些看不懂了。 “胡四喜,”榆兒上前道,“蕭公子給了你多少銀子?” “二百兩?!焙南驳?。 “銀子現在在哪兒?”榆兒道。 “已花了五十兩,余下的一百五十兩已交了主事老爺了?!焙南驳?。 “五十兩?!”榆兒有些吃驚道。 五十兩,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充充足足地過上好幾年了。 據卷宗所記,蕭恒期交付銀子到胡四喜殺孟福滿,其間不過兩月不到,他怎么花去這么多? “你這銀子,都花在什么地方了?”榆兒不免問道。 “家母重病纏身,這些銀錢都用來請大夫、抓藥了?!焙南驳?。 “你母親生的什么???”榆兒又問道。 “看了好些大夫也沒說個準,后來好容易才尋到一位大夫,開了一個藥方,方才見了效用,母親的病才漸漸好起來。那個大夫也沒說下個名來?!焙南驳?。 “你是如何認得蕭公子的?”榆兒轉而問道。 “這……”胡四喜低頭想了一會兒道,“抓藥的時候碰到了他,因母親病得奇怪,他便問起了?!?/br> “爛好人一個?!崩踉拥?。 “給你母親治好了病的大夫是誰?”榆兒道。 “是東郊的一位老郎中,姓蔡,他診費最是高昂,到東郊一問便知?!焙南驳?。 “蕭公子為何要殺孟福滿,你可知嗎?”榆兒道。 “他、沒說過?!焙南矒u頭道。 “就算他讓你去殺人,你尚有高堂需奉養,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弄得眾人皆知,自尋死路?”栗原插/進來問道。 “是、是我沒好好考慮,太魯莽了……”胡四喜頓道。 “你吃的飯都變成腦子里的糞了嗎?”栗原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我、慚愧……”胡四喜道。 “你既受了他銀錢,應了他此事,為何卻又唆使自己的母親去告發他?”榆兒眼神凌厲,直盯著胡四喜道。 “不、不、我沒有!”胡四喜忙辯解道。 “你沒有,那你母親為何會拿著蕭公子的玉佩到府衙告狀?”榆兒厲聲問道。 “這、母親何處得的玉佩,我也不知道?!焙南驳?。 “還要抵賴?”榆兒喝道。 栗原將手伸進牢門,扼住胡四喜脖子,道:“還不快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