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公孫繼續道:“劉皇后和襄陽王早有勾結,林瑯謀反也有襄陽王在背后資助。原本三人商議好同時行動,皇后挾持先帝,林瑯掌控京城,襄陽王在各地舉兵造反。誰知劉皇后和林瑯同時反水,將起事時間提前數月,拋開襄陽王私自行動。襄陽王猝不及防,錯失了大好機會?!?/br> 眾人都長舒一口氣:幸虧是反水了,否則可就天下大亂了! 展昭道:“這次刺駕也是襄陽王安排的?” 公孫也說不準,“一半一半吧,包大人猜測至少有兩撥人馬……” 趙臻仰天長嘆,“究竟有幾個人想弄死朕,朕就這么招人恨嗎!” 白玉堂道:“另一撥是劉皇后的余黨?” 公孫點點頭,“是郭槐。郭槐是劉皇后的心腹愛將,事發時他不在宮內,僥幸逃過一劫。郭槐一直蟄伏在開封,幾次制造機會行刺皇上,據說他有意投靠襄陽王,可襄陽王并不信他?!?/br> 趙臻輕輕一笑,“原來是他?!?/br> 郭槐,穿來這個陌生的世界,遇到第一個小boss就是郭槐。劉皇后倒臺,郭槐不知所蹤,原來他一直活著。毒蛇,果然是條毒蛇,難怪第一眼看到他,就想起嘶嘶吐信的毒蛇。 展昭慶幸,“難怪每回行刺都虎頭蛇尾,原以為是試探,現在看來怕是力不從心了?!?/br> 白玉堂道:“一沒靠山,二沒銀錢,三沒人手,郭槐空有滿腹雄心,卻連一場像樣的刺殺都組織不了,只能雇傭些江湖敗類做替死鬼,結果只是徒勞無功?!?/br> 這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打殺聲,眾人正納悶兒,就見一直閉目養神的龐統睜開雙眼。 龐統站起身,冷硬的輪廓更加剛毅,對趙臻拱手道:“臣去剿匪?!?/br> 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龐統提起立在一旁的長槍,袍袖飛舞策馬遠去…… o(╯□╰)o眾人表情都醬紫。 趙臻找了半天撿起下巴,感嘆道:“原來大將軍是這樣的……” 麻麻,鐵血戰將和江湖俠客畫風果真不一樣! 展昭問公孫,“你們早知道今天有人行刺?” 公孫揮揮手,兩個親兵將中年婦人打扮的蝶舞帶上來,“是她告訴我們,帶來的士兵中,有人給郭槐通風報信,龐將軍就想將計就計,沒想到郭槐真的一頭撞上來?!?/br> 展昭有些疑惑,“大人來信說蝶舞跑了……” “本來是跑了?!惫珜O道:“蝶舞本是襄陽王在江南的密探,月前被襄陽王派來協助、監視郭槐的行動。蝶舞并不忠心,眼見郭槐要敗,就想趁亂逃逃跑。我們來的路上,正好遇見刺客追殺她,就順手救了?!?/br> 蝶舞沒有了精致的妝容,沒有了美麗的衣裳,眼神怯懦又疲憊,遠遠一看竟像老了二十歲。 眾人問她問題,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從小被賣到窯子里,因歌舞出色受人追捧。許多年前,一個叫劉濤的富商找到我,他給我很多錢,還保護我不被欺負,條件是幫他從官員口中打探消息。大約在五年前,劉濤突然離開江南,臨走前告訴我襄陽王的事,讓我繼續做密探?!?/br> 趙臻摸摸下巴,“劉濤這名字好耳熟,在哪里聽過?” 公孫道:“鎮國寺的案子,也有個叫劉濤的商人,暗中資助福善和悟凡?!?/br> 眾人再問,蝶舞只管哭:“我一個小女子,只會勾引男人套消息,別的我不懂啊?!?/br> 展昭被她哭得頭疼,“你為什么接近開封府?!?/br> “王爺派我來汴京協助那個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是他讓我進開封府打探消息的?!钡桀D了頓,看一眼趙臻,“有一天,那人給我一個荷包,讓我說是撿的,想辦法交給展昭。我認出那是內造的手藝,便猜到您是皇上,我嚇壞了……” 趙臻嘆氣,“所以你就逃了?” 蝶舞捏著衣角哭哭啼啼,“我逃了好幾次,都被那人抓住威脅,我沒辦法了!我就想多攢點錢,然后找個好男人嫁了,我真不知道他要刺殺皇上!皇上您大人有大量,繞了小女子吧,我不想死啊,我還沒找到爹娘……” “她在說謊?!鄙硢£幚涞乃膫€字,打斷了蝶舞的哭泣。 龐統回來了,公孫上下打量一番,發現他連衣服都沒臟,將長槍豎在地上跟沒事人一樣。 四個小兵壓著傷痕累累的郭槐,郭槐早沒了當初意氣風發的囂張,他被壓著后背,匍匐在地仰視趙臻,嘴里發出干啞的笑聲,“風水輪流轉,皇上感覺如何?” 趙臻看著他,眼神竟有些惋惜。 郭槐一愣,不能理解趙臻的眼神:“為什么這樣看著我?!?/br> 趙臻道:“那時候,你也這樣看著我,為什么?!?/br> 郭槐自嘲一笑,“那時我便知道,你若不死,必成大患??上曳罨屎笾?,不能立刻殺死你,一子落錯滿盤皆輸,我只可惜錯失了那么好的機會!” 趙臻嘆了一聲,“你若隱姓埋名,便能重獲自由開始新的人生,我也可惜你執迷不悟?!?/br> 郭槐一愣,眼中閃過復雜的神色,“我不能放下,我meimei還在襄陽王手中?!?/br> 白玉堂道:“你不是皇后的心腹嗎?!?/br> 郭槐搖搖頭,“我是襄陽王派到皇后身邊的人,跟這賤人一樣,一邊協助皇后,一邊監視皇后。正因如此,皇后起事前才將我派出去,沒想到因禍得福茍延殘喘……” 郭槐鄙視跪在地上搖尾乞憐的蝶舞,“襄陽王生性多疑,他掌握每個人的軟肋,讓眾人不得不聽命于他,你們若放了這賤人,她必定會回到襄陽王身邊,繼續替他辦事?!?/br> 蝶舞看郭槐的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刀子! 郭槐滿不在乎,“我只有一個要求,皇上答應我,我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訴皇上?!?/br> 眾人都看趙臻,趙臻篤定道:“如果是你meimei的事,可以?!?/br> 郭槐眼中閃過一抹溫情,更多的卻是揮之不去的悵然。 “我meimei名叫小棗,小時候家里窮,我娘病死以后,爹又娶了后娘。后娘嫌我們兄妹礙眼,把我賣進宮做太監,還把小棗也賣到見不得人的地方。小棗肩上有三道淺淺的抓痕,那是我小時候為了找回meimei,親手抓的記號……” 郭槐話音未落,蝶舞忽然瘋了似得撲向他,蝶舞不會武功,身上利器都被收繳了,唯一的武器就是牙齒。她一口咬住郭槐的喉嚨,雙目瞪圓形如惡鬼,被眾人拉開后,蝶舞滿嘴鮮血仰天大笑。 郭槐身上都是血,躺在地上呼吸困難,公孫見血的顏色不對,“是毒藥!” 蝶舞剛才跪的地方,留下一卷黑發,看來是將毒物藏在頭發里的。 郭槐已經沒救了,他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死不瞑目般奮力掙扎。 蝶舞瘋瘋癲癲扯開自己的衣襟,那肩上有三道還未愈合的、深深的抓痕…… “原來是你!原來是你!原來是你!”蝶舞狂笑著撕扯衣服,指甲在傷痕上抓出更深的血痕。 “我想起來了!你說你會接我回家!我苦苦等了多少年??!我怕這抓痕沒了,你就認不出我,我不敢讓這傷口愈合!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你認不出我!為什么我認不出你!為什么!” 蝶舞聲嘶力竭的尖叫,嘴里涌出黑血,她仰天倒下,抽搐兩下就再也不動了。 郭槐張著嘴,發出不似人類的低吼,伸出的手、卻觸不到死去的小棗。 *** 笑容化作傷疤,真實敗給虛假,珍惜卻被糟蹋,執著終成笑話。 趙臻不明白。 無葉障目,為何不見泰山。 ********** 第四卷 外域活佛 ☆、第46章 活佛石佛 又是行刺,又是謀反,趙臻的翹班旅行不得不提前畫上句號。 展昭白玉堂還要去陷空島,公孫龐統奉命帶趙臻回宮。趙臻懷著無比憂郁的心情,告別了依依不舍的展昭和喜大普奔的白玉堂,被承影連拖帶拽綁上馬車,可憐巴巴的起駕回宮…… 白五爺仰望蒼穹: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終于甩掉拖油瓶了! 經過幾次行刺,承影幡然醒悟——侍奉一位喜歡閑逛的皇帝,就算用影衛把趙臻包起來,該來的刺客還是會來,該泄露的行蹤還是會泄露。與其草木皆兵,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都隨他去吧! ╮(╯▽╰)╭人啊,一旦學會了破罐破摔,整個人生都豁然開朗了。 趕路是很無聊的,一邊清路一邊趕路更無聊。趙臻不止一次跟龐統說“不要清路,不要擾民”(噢漏,不要連我最后的娛樂都剝奪)。龐統繃著冰山臉,扯著八賢王的大旗,以不變應萬變。 趙臻第一次發現,比老jian巨猾更難對付的是沉默寡言…… 盡管龐統取得了階段性勝利,但趙臻不會從此一蹶不振! 為了報復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龐將軍,趙臻整天黏著公孫要讀書,公孫不曉得多驚喜!萬年厭學癥的趙臻終于康復了,做完功課居然還想加課?加完課居然主動提出留堂? 公孫先生探頭看太陽——東邊升起的真是太陽不是靈芝? 不管什么原因,趙臻想讀書總是好事,多讀書就能少惹禍,少給龐將軍添麻煩。 從四書五經講到天文地理,從農學政令講到風土人情。公孫長篇大論講得開心,趙臻大開眼界聽得愉快,龐將軍……龐將軍終于明白,為何白玉堂總用眼神嫌棄趙臻! 事實證明,龐將軍堅持清路是英明的! 眾人一路風平浪靜回到開封,沒遇上任何麻煩,只是進城的時候,一輛馬車翻倒在路中央,城門附近被堵得嚴嚴實實,馬車進出不能。龐統見東門堵得厲害,便叫前頭繞路從北門進城。 趙臻掀開簾子瞧了瞧,只見被堵的都是豪華馬車,“這些富戶干嘛扎堆出城?” 公孫倒杯茶,遞給在車外騎馬的龐統,對趙臻道:“大概是去東郊拜佛的?!?/br> “拜佛?”趙臻眨眨眼,“這不年不節的,拜個什么佛?” 公孫想了想,“好像是什么外域活佛,月初剛到開封的,開始沒人信這個,最近忽然火起來了。聽說活佛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拜一拜能包治百病邪祟不侵,反正就是破財免災無所不能?!?/br> 趙臻挑眉道:“我前知五千年,后知幾百年,問我也是一樣的?!?/br> 作為一個穿越者,趙臻算不上熟知歷史,但大概脈絡還是清楚的,這句實在是大大的實話??墒虑橥褪沁@樣——你說真話時,別人以為你在開玩笑;你說謊話時,別人卻信以為真了。 公孫龐統沒當真,趙臻也不在意,拽著公孫的袖子搖了搖,“先生,給我講講那個外域活佛吧,他這樣受人追捧,必是算準了什么事,或是治好了什么病,再不就是斬妖除魔之類的?!?/br> 公孫眉梢一挑,謫仙氣質撲面而來,干脆道:“我不知道!” 趙臻龐統同時一噎。 ——差點忘了,公孫雖然長得仙風道骨,卻非常排斥怪力亂神的事。公孫認為算命、相面、看風水都是前人的智慧,不該把它們和神妖鬼怪聯系起來。公孫最討厭以坑蒙拐騙為生的騙子神棍,經常當眾拆穿騙子的把戲,在神棍界鼎鼎有名,騙子見了他都繞路走! 龐統身后的副將汪洋湊過來搭話,“我知道那個活佛,傳的神乎其神,我娘前幾天還說,讓我求活佛指個好姻緣,我推了幾次都沒推掉,幸虧將軍的調令救我出火海!” 汪洋假惺惺地抹眼淚,龐統端坐馬上目不斜視。 說來也怪,龐統是沉默寡言死人臉,汪洋是活潑開朗自來熟,這樣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居然能相處融洽?還能一起上戰場愉快的玩耍? 掄起背景,還是汪洋比較硬,汪洋算是拐彎抹角的皇親國戚,他娘和太后是手帕交。 因為出生在武將世家,汪夫人言談舉止十分爽利。汪將軍和汪洋都是當兵的,汪家三個小姐都出嫁了,汪夫人常年獨自守家,太后有時請她進宮坐坐。趙臻遇見幾次,總聽汪夫人念叨‘混蛋兒子二十多了還不娶媳婦兒’,太后還想給汪洋做媒呢。 趙臻笑道:“回去跟你娘說,想找好姻緣,求佛不如求太后?!?/br> “謝主隆恩!”汪洋倒會順桿爬,笑嘻嘻道:“其實我也不信啥活佛,自古求姻緣去姻緣廟,求兒女找送子觀音,偏這外來活佛管得寬,男婚女嫁、降妖除魔、消災解難啥啥都攙一腳?!?/br> “面見活佛,一次就得這個數?!蓖粞笫种副葎澮幌?,“貧民百姓沒錢拜不起,官員有錢也不敢露富,就城里這群富商大張旗鼓往里砸錢,還說要給外域活佛建廟塑金身,純金的金身!” 趙臻摸摸下巴:哎呀呀,這樣放任下去,會不會演變成邪教組織? 公孫也有些懷疑,對汪洋道:“你詳細說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