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姑娘睜眼后,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嚇得臉色微白,小小的驚呼一聲,就像一只受驚的雀兒,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看眾人,視線忽然停在白玉堂身上,朱唇微起軟軟道:“恩公……” 趙臻嘆氣: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前面都演得挺好,最后這一句演過了。白玉堂雖然外表冰冷,其實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從他的愛好就能看出來,喜歡沒有攻擊性的、軟軟的、乖乖的貓咪。 趙臻經常因為嘴欠挨揍,就那么可憐兮兮地瞅著白玉堂,但他從不會開口求饒,更不會黏糊糊地叫‘白大哥’。因為那樣會讓白玉堂惡心,然后就更加賣力,加倍揍他…… (= ̄w ̄=)果然,白玉堂聽了那聲黏黏膩膩的[恩公~],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白玉堂下意識一抖,伸手拽住展昭,直接用輕功遁走! 公孫一臉莫名其妙,趙臻偷笑兩聲,拉著公孫也要走。 總算公孫比較善良,臨走前吩咐小丫鬟照顧昏迷的女子,又叫衙役待會兒送女子回家。 女子大概誤會了,眼神一直追隨著公孫的背影,可惜媚眼都拋給瞎子了。別看公孫腦子聰明、學問又好,他在情商方面比展昭還低。如果展昭還能堅持吃藥挽救一下,公孫直接可以放棄治療了! *********** 包大人沒跟去看熱鬧,他對年輕人的感情糾紛不感興趣,查案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樂趣。 眾人都走了,包拯正好問問詢問侍衛頭領。 包拯對這個傻乎乎的侍衛頭領印象不錯,老實人總比jian猾之輩討人喜歡。包拯年輕時候就是個愣頭青,經常因為耿直太過,得罪上官、得罪同僚、甚至得罪下屬,不知被人使了多少絆子。后來也是四處碰壁,撞得頭破血流后,才學會把握耿直的尺度。 侍衛頭領似乎挺崇拜包拯的,磕磕巴巴說了半天才說明白。 侍衛名叫劉白,昨天晚上他照常巡邏,正好遇到展昭送趙臻回宮。趙臻懶得等近衛過來接,就直接叫他們護送回去?;厝サ穆飞?,劉白沒覺得有啥特別,直到內侍忽然驚叫,發現蛇群。 包拯問的非常仔細,把每個有特別舉動的人都問到了。 劉白實在記不清楚,就把趙臻昨天教的話又重復一遍,劉白老實巴交沒啥心眼,直接道:“包大人,我昨晚上啥都沒看見,您問我也是白問,還不如直接問皇上呢?!?/br> “問我什么?”趙臻和公孫一起走進來,奇道:“師傅和白大哥呢,他倆明明先走的?!?/br> 公孫又給劉白看了看傷,不厭其煩地叮囑道:“你回去臥床休息幾天,等傷口收口再下床,半個月內別洗澡,一個月內別泡澡,堅持上藥別嫌麻煩,傷好之后就能活蹦亂跳了?!?/br> 趙臻問劉白,“你昨天問出什么來了?!?/br> 劉白愁眉苦臉道:“您說的三個人,都沒什么特別的。身上爬滿蛇的內侍說,他有夜盲癥,晚上看不清路,因為怕丟了好差事才隱瞞不報。第二個轎夫說,他天生怕蛇,一聽到蛇就腿軟,這是老毛病了。第三個大喊‘蛇沒毒’的侍衛說,他也不知道蛇有毒沒毒,就隨口一說,穩定人心?!?/br> 趙臻看著他,“這不是都問出來了嗎?!?/br> 劉白傻傻地看著他,“???問出來了,可是沒有線索啊……” 趙臻徹底無語了,“你也真是的,線索都擺你鼻子底下了!” 見劉白還是一頭霧水,包拯好心給他解釋,“內侍和轎夫的理由都說得過去,仔細調查未必查不到。唯有侍衛的說辭死無對證,什么叫‘隨口一說’,在皇上面前隨口一說也是欺君之罪?!?/br> 劉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公孫道:“那個侍衛有什么特別的嗎?!?/br> “特別的?”劉白想了想,忽然斬釘截鐵道:“他眼睛有問題!” 三人一愣,“這話怎么說?” 劉白道:“因為他娶了指揮使大人的千金啊,娶那么老的女人做老婆,眼睛肯定有問題!” 三人:“…………” 這才是指揮使想把你屈打成招的原因吧! ╮(╯_╰)╭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難得糊涂…… ☆、第32章 好戲開鑼 有了劉白的線索,包拯也有了問案方向。 為了節省時間,包拯繞過沒有明顯破綻內侍和轎夫,直接審問有疑點頗多的侍衛。 這侍衛膽子還挺小,包大人板著黑臉一嚇唬,他就哭哭啼啼全招了。問啥說啥,該說的不該說的,連他岳父濫用職權、收受賄賂、結黨營私的老底兒都撂了。╮(╯▽╰)╭ 侍衛名字叫孫書柏,原本是書香門第累世耕讀,這貨從小勵志金榜題名,十二歲就中了秀才,是縣城里人見人夸的神童,鄰居眼中的‘別人家孩子’,也是同窗眼中的粗大腿、未來偶像。 沒想到孫書柏年紀越大,讀書反而失了靈性,越來越不長進,年近三十還在秀才的位置上原地踏步,幾次考舉人都名落孫山,反而被貼上[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標簽。 孫書柏心灰意冷,決定投筆從戎,可現在四海升平,哪有仗給他打啊。 無奈之下,遠房親戚托朋友給他弄了個侍衛缺。孫書柏雖然自認文武雙全,但他文不能考中舉人,武也拼不過膀大腰圓的侍衛,說白了就是一瓶不滿半瓶晃悠,進了侍衛司也沒什么長進。 一個沒恒心的人,無論做什么都不可能持之以恒。 孫書柏雖然投筆從戎做了侍衛,可這個年代重文輕武,他總忘不了自己的秀才功名,瞧不起目不識丁的同僚,說句話都要咬文嚼字,不倫不類一派酸儒氣。就因為這個,孫書柏沒少被同僚們排擠,別說升官發財了,能不能混下去還兩說呢。 直到孫書柏遇上命中注定的貴人——侍衛親軍步軍都指使大人,他親愛噠岳父大大~ 孫書柏又不是瞎子,自然知道指揮使大人的女兒樣貌丑陋,可誰叫那女人命好呢,有那樣一個位高權重的爹,別說容貌丑陋,就是個男人他也娶定了!lt(-︿-)gtyoxi! 為了巴結上官,孫書柏也是拼了…… 自從娶了指揮使千金,孫書柏果然官運亨通,在侍衛司里橫著走。孫書柏幫指揮使一起收受賄賂,只要有銀子賺,無論是玩忽職守還是排除異己,沒他們不敢干的事。 包括昨晚故意留下巡邏漏洞,已經不是他倆第一次干了。以往從沒出過事兒,誰想到這回被人鉆了空子。孫書柏再三強調,他確實不知道放蛇的事兒,否則就不會親自帶路了。 發現蛇的時候,孫書柏整個人都嚇懵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事情鬧大! 孫書柏沒過腦子就喊了一句‘蛇沒毒’,本以為不會被人發現,沒想到劉白當天晚上就把他扣住,孫書柏沒有辦法,只得繼續撒謊。 指揮使知道后,悔得腸子都青了,但事情已然發生,怨天怨地也不能讓時間倒流了。 指揮使讓孫書柏一口咬定不知情,又把劉白抓起來,準備屈打成招,把罪名嫁禍給傻了吧唧的劉白。幸虧趙臻去得早,還帶著貪官克星包大人,否則三木之下,要什么口供拿不來! 事情問清楚了,包拯讓孫書柏畫押認罪。 孫書柏還在強調:“大人明鑒啊,我真不知道放蛇那事兒??!” 包大人虎著臉道:“休得多言!” 孫書柏嚇得縮縮脖子,他似乎非常懼怕包大人,一張還算斯文的臉皺巴巴,就像沒擰干的抹布。他蜷縮在草墊子上嚶嚶嚶,一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熊包樣兒。 趙臻摸摸下巴,“這就是傳說中的斯文掃地吧?” 公孫拍他后腦勺一下,“他算什么斯文,別亂用成語!” 包拯問完孫書柏,也沒放松當天在場的其他人,又派人核實他們的口供。 趙臻聳聳肩,“看來我的暗棋白布了,指揮使和這事兒沒關,不會有人來滅口了?!?/br> 包拯笑著摸摸趙臻的腦袋,“那也未必,宮內勢力盤根錯節,指揮使掌權多年,肯定掌握了不少秘密,沒準真能釣出幾條大魚。魚兒不咬鉤也沒關系,索性把水全放掉,不信魚兒不跳出來?!?/br> 姜還是老的辣!趙臻忽然發現,自己真是又天真又善良…… *************** 解決了孫書柏,還沒見展昭白玉堂找過來,三人都有些奇怪。 包大人感嘆道:自從來了白玉堂,展護衛的業余生活越來越豐富多彩了。 離開牢房才聽衙役來稟報,之前大鬧一場的中年女人,王朝馬漢把她丈夫請來了。夫妻倆一見面就上演全武行,準確說是中年女人單方面痛毆丈夫,丈夫毫無還手之力。展昭這會兒正在勸架呢。 三人都挺好奇的,能忍受這悍婦幾十年,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勇士? 趙臻趕到的時候,廳堂里特別熱鬧。除了中年女人在大聲叫罵,還有一個弱弱的哭聲,如泣如訴,哀怨纏綿?!呓豢?,正是那個差點撞進白玉堂懷里的粉衣姑娘。 姑娘兩只眼哭得像爛桃,粉白的臉上橫著一個猙獰的巴掌印,頭發都被抓亂了,珠釵橫斜,衣衫不整。中年女人還要上前拉扯她,中年男子攔著她勸架,粉衣姑娘嬌嬌怯怯躲在展昭身后,擦著眼淚嚶嚶哭,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猵s:白玉堂的臉色非常精彩! 趙臻一看就樂了,本以為好戲散場,沒想到還有強檔續集。 眾人聽了一會就明白了,敢情這三人就是事件主角。 中年男子名叫王有才,彪悍的王夫人是他原配妻子。 兩個月前,王有才去外地進貨,半路遇到落難少女——蝶舞。 蝶舞本是江南一帶有名的舞姬,她依稀記得自己老家在開封,因為小時候和家人走散了,才會被拐子賣到江南做舞姬。蝶舞辛辛苦苦攢夠贖身錢,終于恢復了自由身。 蝶舞哭道:“小女子本是卑賤之人,幸得王老板仗義相助,讓我搭上商隊的馬車,才能順利回到開封。王老板是小女的恩人,卻因小女之故家宅不寧,小女本該以死謝罪,可是……可是家門近在眼前,小女只想在有生之年見一見生身父母,求夫人成全小女?!?/br> 趙臻咂咂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如果是真的話…… 蝶舞眨著淚汪汪的眼睛向展昭哭訴,“小女解釋了很多次,可王夫人就是不信,不僅三番兩次來小女租的院子打砸,還叫下人毆打小女。小女實在走投無路,才來開封府求救,沒想到重傷未愈,走到半路就暈倒了,幸虧、幸虧白恩公救了小女……” 說到這里,蝶舞面頰一紅,含羞帶怯的眼神飛向白玉堂……Σ(`д′*ノ)ノ 不是蝶舞膽子??!不是蝶舞大驚小怪!實在是白玉堂的臉色太嚇人了! 蝶舞被嚇得一激靈,心頭突突地跳,下意識攥緊展昭的衣袖,和展昭湊得更近了…… 白玉堂端起手邊的茶盞,茶盞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凍霜……屋里開始刮北風,平均氣溫跌瞬間破零度,連鬼見愁的王夫人都不敢撒潑了,所有人都抱著胳膊抖啊抖啊,一種乍暖還寒的即視感。 趙臻看戲演的差不多了,趕緊搶在白玉堂徒手劈人之前(刀斷了),拉住遲鈍的展昭。 趙臻拉著展昭低聲道:“蝶舞是裝的,你別信她?!?/br> 包拯早就看出不對,白玉堂冷哼一聲,展昭將信將疑,只有公孫一臉茫然。 趙臻笑瞇瞇對公孫道:“先生,不如咱倆打個賭吧,就賭我能不能猜中蝶舞的心思?!壁w臻想了想,“賭注就是螃蟹,輸的人晚上給對方剝螃蟹,吃到飽為止!” “賭了!”公孫干脆答應,展昭也舉手要參加。 趙臻摸摸下巴,“白蓮花自輕自賤之后,應該是祖咒發誓……” 趙臻話音剛落,就聽蝶舞哭道:“蝶舞之心可昭日月!夫人若還是不信,蝶舞可以立下重誓,此生此世不見王掌柜,否則便叫我永遠找不到爹娘,永遠回不了家!” 如此悲情的誓言,經趙臻一攪合,完全走樣了。 展昭公孫嘴角抽抽,趙臻也沒想到自己一猜就中,摸摸下巴有道:“這個蝶舞不老實,若真有誠意,應該用她自己發誓?!?/br> 仿佛為了呼應趙臻的吐槽,蝶舞狠得下心,王夫人只會比她更狠心。 王夫人道:“少扯你爹娘,就拿你自己發誓,以后再敢糾纏我男人,就叫你臉上長爛瘡!” “嘶……”趙臻咧嘴,小聲嘀咕:“這誓可太毒了,蝶舞愛美如命,肯定不會答應?!?/br> 公孫展昭對視一眼,“當著這么多人,她怎么拒絕?” “繞過去唄~”趙臻微微一笑,“裝可憐博取同情,自然有人替她出頭!” 果然蝶舞沒有一口答應,反而震驚地看著王夫人,似乎受到了非人待遇,捂著心口搖搖欲墜?!澳?、你怎么能……”蝶舞欲言又止,美目含淚環顧四周,期待有人出言幫她。 公孫有些遲疑,王老板卻直接沖過來扶起蝶舞,對王夫人吼道:“你怎么可以這樣殘忍,你這毒婦!妒婦!你竟連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都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