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南宮湛穿著一身灰白色囚衣坐在地上,烏發披散在身后,一雙充滿恨意的眸子盯著眼前女子。 她今日的打扮與以往不同,就像他在瘟疫谷后見到她時一樣,眸若剪水,美得清麗脫俗,可她竟然從來不屬于他! 他將目光從沐七身上挪開,冷冷一笑,說道:“就連你也來這里嘲笑我么?我輸在了你和楚云暮的手上,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我自無怨言?!?/br> 沐七隨意地蹲在一旁道:“殺你對我有什么好處?如今的你一無所有,對我和阿楚已經談不上什么威脅可言,你認為你值得我親自動手殺么?” 南宮湛狹長的鳳眸里滿是恨意,攥緊的指節蒼白如紙,面前的這個女人真是讓他恨不得掐死她,但卻又怎樣都無法下手。 他把眸光瞥向一邊,冷哼一聲道:“沐月涼,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最先殺了你的!” “呵呵,那可真謝謝你如此抬舉我了?!便迤叩拇浇俏⑽⑻羝?,嘆了聲氣道:“說的也是,你當初若阻攔下那個被送往瘟疫谷的沐月涼,將她送往黃泉,也不會遇上今天不可同日而語的我了。實話告訴你吧,在你喪失人性、不惜一切代價奪取皇位的時候,你的meimei南宮雪流著淚懇求我放你一條生路,我今日來算是給她一個面子?!?/br> 她也在想,若當時南宮湛除掉了那個倒霉的沐月涼,怎么會有她沐七今天的一切呢? 南宮湛的眸子微微一怔,腦海中閃過一個單純燦爛的笑容——南宮雪,那個自幼被嬌生慣養對他來說毫無用處的meimei,他素來未曾把她放在心上,想不到在他失去一切的時候,她竟然沒把他忘記…… 沐七嘴角的笑意漸漸深了幾分,她要的就是勾起南宮湛心里的親情和愛情,然后在合適的時候對他施用“忘情丹”。 忘情丹會讓他忘記今生的恩恩怨怨,將從仇恨之中拉出來,這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他為了這皇帝之位瘋狂至極,到最后卻敗在了阿楚的手上,必定會在此事上不肯放手,至死方休。忘記仇恨,過上簡單快樂的生活,這有什么不好? 而在南宮湛記憶混亂之時,就是她詢問出三軍虎符所在的最好時候,只不過她必須在時機成熟之時下手才行。 她必須趕在他動情之時一舉中的! 沐七面色如常地望向南宮湛,解下腰間的踏雪劍,拔出來扔到他腳邊,語氣云淡風輕地開口道:“你若是難以放下心里的仇恨,那我就給你一個殺我的機會,劍就在你的腳下,我就在你的面前,不如就來試試你能不能殺得了我……” 南宮湛的眉頭微微蹙起,這個狡猾的女人的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他自然知道她不是個輕易將弱點暴露給別人的人,可她竟把隨身佩劍給了他,若是劫持下攝政王妃,攝政王楚云暮一定會聽從他的使喚,但此事好似并非這么簡單。 “怎么?不敢下手嗎?這么好的機會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若放棄,就輪到我來送你去黃泉了?!便迤吣砥鹨桓静菰谑种邪淹?,緩緩說道。 南宮湛冷冷盯著眼前的人,拔出劍指向她,腦中卻忽然涌現出她曾經的種種模樣,她在百官面前鎮定自若的容顏、她撫琴一曲時的悠揚樂聲和她望著自己時淡然清冷的眼眸…… 沐七的手中捏著*散和忘情丹,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若是他真的動起手,她便用*散迷暈了他,若是他因此而動了情,她便按原計劃行事。 南宮湛的腦中越來越混亂,他只要一想起這個女人望著楚云暮時那獨屬于楚云暮的溫柔,他的心底的妒恨便從中生來,禁不住攥緊了劍朝她逼近而去。 沐七從南宮湛眼里看到了微微閃動的亮光,他執劍的手微微顫抖,看來他果然動了情! 就在此時,她運足真氣將忘情丹化為粉末,朝南宮湛的臉上撒去! 南宮湛的身體忽然癱軟下來,丹田之處的力氣也盡數虧空——該死的,她果然在?;ㄕ?! 他攥緊了劍的手用力了幾分,朝沐七砍過去,只要這個女人存在一天,他就永無翻身之日…… 叮! 一陣尖銳的撞擊聲傳來,比沐七手中的袖箭速度還要快上數倍。沐七回頭看過去,出手之人既不是沉夏也不是暗中保護她的殺手,而是滿臉戾氣的攝政王楚云暮。 “阿楚……”沐七站起身,只聽“咚”的一聲,中了忘情丹的南宮湛已經倒在了地上。 “小七,你又不乖了,且被為夫逮了個現行,這下子你該怎么跟本王解釋呢?”楚云暮看到自家王妃從那個該死的家伙的牢房里走出來,尤其是那個家伙竟然拿著自家王妃的劍,好,很好…… 楚云暮手中的劍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面色陰冷道:“他方才是用這只手指著本王的王妃,那本王就砍了他的手!” “阿楚,我答應過南宮雪留他一命的,而且,是我讓他出手的!”沐七撫著額頭拉住自家美人的手,急忙解釋道:“不過這件事說來話長,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現在他已經中了我的忘情丹,處于記憶混亂的時候,正是詢問出三軍虎符的好時候!” 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對南宮湛施下的局,可不能就這樣失敗了??! “哼!”楚云暮丟下劍,雙手環胸道:“你讓他出手的?小七,你不好好待在本王身邊做一個孕婦,竟然只身面見南宮湛,今晚回府本王會好好懲罰你的……” 毒藥仙不是說了么?如今小七的胎位已穩,把握力度適當行房已經無礙了。 “咳咳!”沐七瞥了一眼四周,臉色微紅道:“我拿到三軍虎符之后立馬交給美人你,將功補過還不成嗎?” 事不宜遲,她轉過身插了一根銀針在南宮湛的眉心,從懷里拿出一張圖紙放在他面前道:“我問你,你拿到手的三軍虎符被你藏到了哪里?” 此時的南宮湛記憶混亂,一時間已經想不起沐七的身份,只覺得她很是面熟。 “虎符……我好似在哪里見過……”南宮湛盯緊了圖紙上的東西,口中喃喃自語。 “你曾經用它調動大軍包圍皇宮,這東西對你來說應該并不陌生,除了你沒人會知道它在哪?!便迤叩?。 南宮湛蹙緊眉頭,他前不久還動過這個東西?他在腦中仔細搜索,隨后道:“王府的花園下有條地道,那里放著百家兵器……和它!” “很好?!便迤呶⑽Ⅻc了點頭,笑著走出牢房,收起了踏雪劍:“南宮湛,你的用處就到此為止了,從此你我便成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做一個簡簡單單的平民對你來說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br> 隨后,她朝外面吩咐道:“來人,一個時辰后將南宮湛送出王城,貶為平民,從此不得入王城一步!” “送得越遠越好,本王不想聽到與他有關的任何消息,明白么?”楚云暮幽幽地補充了一句,充滿占有欲的目光落在沐七的身上。 “小七要做的已經做到了,現在輪到為夫來做了!你準備好了么?”楚云暮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一手執起沐七的手,在她的耳畔說了這句話,轉身便朝地牢之外走去。 沐七的臉紅得發燙,她哪里準備好了?她這才睡上幾天安穩覺,可不想明天一早下不來床! 十三殺的一行人看到素來好潔成性的爺拽著王妃走上馬車的模樣,個個識相地不出聲音立在一旁,除了王妃,誰還敢招惹發飆的爺? 到了攝政王府,楚云暮陰著臉走在前面,沐七知道此時必須順著楚美人的毛捋了,不然以他吃起醋來的脾氣,她就別想今晚過安生了! “阿楚,三軍虎符我們已經拿到手了,如今大歷國內已經沒有憂患,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沐七扯住楚云暮的衣角,站在原地道。 現在還能談上幾句,等一會兒到了屋里可就不好說話了。 “本王一個不注意,你就帶著肚子跑出去,看來本王是還調教調教小七了,不是么,嗯?”楚云暮一把將沐七抱在懷里,薄唇間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道。 “后患已除,我保證不再獨自出去,一定在王府里好好養胎,這樣總成了吧?”沐七鄭重其事地發誓道。 “不成?!背颇侯嵙祟崙牙锏娜藘?,頗為得意道:“總算長rou了,看來本王下廚還是有效果的?!?/br> 沐七跑也跑不得,躲也躲不得,干脆就一副要殺要剮隨你便的模樣。 她堂堂沉香閣主,天不怕地不怕,難道還怕這個不成?反正擺在面前的大美人只屬于她一個人的,她又不吃虧! “小七身上的分量長了不少,不知道在床上的分量如何呢?”楚云暮溫熱的氣息噴在沐七的脖頸間,惹得她渾身陣陣酥麻。 正當楚云暮抱著自家長了分量的王妃朝寢居走去時,元凜忽然上前稟報:“啟稟爺和王妃,我們發現秦玉嵐的尸體有蹊蹺,地牢里也無故失蹤了兩個獄卒,再加上王城郊外傳來線報說發生了多起殺人案,我懷疑……秦玉嵐每死!” 元凜知道現在不是打擾爺興致的時候,可此事太過突然,他不能不報! 身中鬼胥草的秦玉嵐不僅沒死,還能安然無恙地逃出地牢,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題外話------ 么么噠,明天此章還會補字數噠(^_^) ☆、第016章 化解魔性 攝政王府門外,沐七邁下馬車時,正見到門外坐著一位墨袍長衫的老人,那老人的身形樣貌她都極為熟悉,尤其是腰間的酒葫蘆…… 她的眸子震了一震,開口道:“然翁師父。你回來了!” “臭丫頭,老夫在這里等了你許久,你還知道回來!”然翁聽到身后的聲音,立馬一躍起身,把著沐七的肩膀左右打量了她幾圈,這才撇了撇嘴道:“好在楚云暮這小子沒把你養瘦,老夫這才不在一陣子,你竟然就跑到苗疆鬧騰了一大圈……不過這么有意思的事干嘛不帶上老夫?聽說那潛龍潭百年得一開,真是可惜嘍!” 沐七撥了撥然翁下巴上的小辮子,瞇著眼睛笑道:“誰讓師父你總是玩失蹤?這次你走了這么久,到底去哪了?” “臭丫頭,你的心思早就被楚云暮那小子迷了去,還能有心想老夫不成?”然翁伸手扣上沐七的腕脈,目光轉為驚訝:“啊呀!你這是……懷了這小子的娃娃?” 沐七表情淡然地看著然翁一臉吃驚至極的模樣,點了點頭道:“沒錯,師父你有小徒孫了?!?/br> “老夫要當師祖了?老夫要當師祖了!”然翁樂得合不攏嘴,完全無視了一旁鳳眸之中滿含殺氣的楚云暮。 楚云暮冷冷地勾起唇角,這老家伙方才碰了小七的肩膀一次,手腕兩次,敢當著他的面碰他的小妻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老夫終于有小徒孫嘍!”然翁抱著酒葫蘆笑得美滋滋,正在此時,一把寒光凜凜的利刃卻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家伙,誰允許你碰了本王的小七的?”楚云暮陰冷邪魅的聲音自然翁的身后響起。 然翁反指捏住楚云暮手里云七劍的劍刃,運氣與其周旋起來。一股強勁的氣力與楚云暮的撞擊在一起,逼得周圍殺手們連連退了數步。 可眼前的人一位是自家爺,一位是王妃唯一的師父,兩人功力極高,誰敢上前插手? “阿楚!”沐七抽了抽嘴角,無奈道:“他是我的師父然翁啊,快住手!” 楚云暮望了沐七一眼,漆深的眸光落在安然自若氣定神閑,手里捧著酒葫蘆的然翁,冷聲說道:“放了他?他方才碰了本王的小七這筆賬要怎么算呢?” 然翁打量著眼前這位徒弟女婿,還真真是霸道得很,竟然對師父拔劍相向,好嘛,臭丫頭可倒找了個好夫君…… “老夫這次回來可是專門為了治你身上潛在的入魔之毒,別急著感謝,老夫是為了讓臭丫頭平平安安才這么幫你的?!比晃剔壑掳蜕系男∞p子,瞇著眼睛緩緩道。 “阿楚,這下你該放了師父吧?”沐七無奈地倚在一旁,看著眼前這兩個頑固起來像個孩子的家伙,她還真是無可奈何。 楚云暮握緊了手里的劍,力道緊了幾分道:“老家伙,你先把手松開!” 然翁雙手夾著楚云暮的劍,絲毫不示弱:“你先把劍拿開!” 沐七:“……” 這時,一陣蒼老有力的聲音自沐七身后響起:“老家伙,好久不見啊?!弊叱鰜泶蚱平┏志置娴娜瞬皇莿e人,正是藥仙婆婆。 沐七猛然回頭,原來藥仙婆婆與然翁師父是舊相識?可她怎么從來沒聽然翁師父提起過這位故交? 然翁一個箭步跑開了一丈遠,指著藥仙婆婆說道:“你這老家伙不是退隱山林了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老身自然是來保護小主子的,有你這毛毛躁躁的老家伙在小主子的身邊,老身怎么能放心?”藥仙婆婆執著手杖走上前道。 沐七咳了幾聲,淺笑道:“既然二位是舊相識,不如先坐下來再好好敘敘舊吧?!?/br> “老夫跟她不熟!” “老身跟他不熟!” 兩人的話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說罷瞥了對方一眼朝府里走去。 聽然翁和藥仙婆婆說了這么一遭,沐七才知道,原來他們出自同一師門,不過后來因為各自的事而離開師門,從此一南一北,見面的機會倒是不多,然翁曾經沒少得罪藥仙婆婆,兩人只要見面就沒有不吵架的時候…… 但他們此次提到了同一件事,就是為楚云暮除去身上的魔性。數日以來楚云暮的確入魔了不少次,而且每一次都要比上一次嚴重,難以控制。 “若不想被魔性噬去心智,現在必須用老身的毒浴遏制!這可是老身研究了一輩子的寶貝,信老身的絕對沒錯!”藥仙婆婆攥緊了手杖說道。 “不行!丑老婆子,你那里盡是些毒蝎子、毒蟾蜍、毒蟲子什么的,個個奇形怪狀,看一眼便叫老夫起一身雞皮疙瘩,誰能受得???還是老夫的辦法更妥當些!老夫的徒弟女婿功力絕不在老夫之下,定能挺得過水火相激的法子,這才能讓他的魔性徹底除去!”然翁在這一點上對藥仙婆婆絲毫不讓。 “老夫的好!” “老身的好!” 坐在中間的沐七蹙緊了眉頭,她自然知道然翁師父和藥仙婆婆都是為了阿楚好,不過阿楚身上的魔性已經存在多年,既是保護他的保護傘,又是一顆潛在的炸彈,在他身上幾乎根深蒂固。 她亦不是沒想過為阿楚除去魔性,只是這樣太危險,她只有一成的把握,只能就此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