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炎熱的預告
一秒被無限拉長,等在樓下的宋佳怡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無比希望自己能像鳥兒一樣插上翅膀,再或者是擁有傳說的千里眼和順風耳。 只為能窺到白楊的一角身影。 今夜是薊城立夏的第一天,季風帶來訊息,所有人都預感到空氣里沉悶炎熱的預告。 樓下一名女警員在陪同宋佳怡,并密切與樓上執行任務的警員用對講機進行聯系。還沒忘記不停安慰著她:“沒事,放心,他們就在門外隨時待命?!?/br> 報警立案不過十分鐘,刑警隊立刻調取一隊人馬跟著白楊來到約定地點。 這種綁票案著實少見,而非直系親屬的白楊竟然也愿意服從警方的安排,先假意赴約之后趁機游說犯罪嫌疑人解除警戒??晌í殯]被他們想到的是,天臺上這處危險地帶的墜落系數直接可以影響到升降梯上的每一個人。 “你男友很勇敢?!本瘑T的話很由衷,可卻只能讓宋佳怡的眼睛下起大雨。 從上至下,漆黑的樓梯好似無邊高墻一般阻擋了她的視線。 他會不會有事,白凈初會不會有事,最重要的是她不想他出事。 默念著相信他,可宋佳怡的心臟不聽使喚,好像疾馳的馬蹄踐踏在她胸膛。 “咚咚?!钡男奶诎變舫醯纳眢w搖晃下來時戛然而止。 墜落的過程被白楊半邊身體攔截住,他正奮力死死用右手扯住了白凈初的左手。 “白楊!”宋佳怡一聲驚呼,幾乎反手就要往大門處跑。 完全沒想到她要跑上去,到底是否來得及。 “他右手沒力的,會把他拽下來的!”宋佳怡的喊聲不知道怎么能叫的那樣大,都驚動公里外樹梢上睡覺的一片鳥類振翅而飛。 警員攔腰抱住她身體,聽過對講機,才指著上面對她講:“已經沒事了,看,他們出動了?!?/br> 二十一米高空上的白楊確實右手沒力,但他很快匍匐在地上用另外一只手緊緊握住白凈初的另一只手。 雙手交錯,他牙關咬到雙腮都蹦出肌rou的猙獰線條。 “抓緊!”他從喉嚨里憋出這兩個字,額頭上的冷汗已經從她臉側滴下去,幾秒便自由落體砸進冰冷的防水地磚。 生的渴望讓白凈初用力地抓住他的雙手,即便是感覺到他的身體因為她的重力在向邊緣移動仍然還是緊緊握住他的手。 救救她,請他一定要救救她。 從警察們持槍沖出來制服袁紗??赡苤挥腥腌?,但是在這三秒鐘內白凈初的腦海中卻思考了一萬個問題。 每一個問題都是走向邏輯的死胡同,除了一時沖動,她解釋不了此刻白楊的行為。 雙腳被人拖住,另外兩名警員同樣跪在地上用盡全力拖動白楊的身體,前幾秒還在空中像落葉飄蕩的白凈初被警員抓住重新拖回了安全地帶。 白凈初蜷縮在地上打著哆嗦,而白楊則一股腦從地上爬起來頭都沒回的往樓下跑。 “干嘛去啊他?”前面的警察用利刃切斷白凈初腳上的扎線帶,呼叫完下面靜候的急救醫生上來查看白凈初的情況,轉過頭問另外押送袁紗希的同事。 這位對待起犯罪嫌疑人來一點都不手軟,反銬她胳膊后,一把差點兒把她搡倒扯到門口,回頭想了想自己差點先笑噴:“愛情唄,沒看他女朋友說什么非得在現場下面等他?!?/br> “這他媽差點兒掛了還有勁兒跑呢?” 不客氣的警察說的沒錯,電梯才行至大廳,宋佳怡已經沖進來把他死死抱住。 兩個人都有劫后余生的感慨,在電梯里仿佛有今天沒明天一般用盡全力擁抱,唇舌相貼已經有了互相取暖的作用,今生從未像此刻這么牽掛一個人,他們就是這世間最該擁有美滿結局的愛侶。 “沒事了。沒事?!卑讞钍衷谒蟊衬﹃?,同事親吻她發抖的臉頰。 可是這愛情的酸臭味有點熏到外面的警察和醫護人員。 咳嗦兩聲,女警員才紅著臉把他倆拉下來走到車旁詢問些簡單事情,先行帶回警局做筆錄。 警局的時鐘指向凌晨,屬于這一天的光怪陸離也即將 白凈初的父母得到警方通知第一時間乘坐私人飛機帶人趕到薊城,好在白凈初并沒有什么大礙。 犯罪人證據確鑿,加之受害者的單一口供,沒有誤會極誣告,很快將會被移交檢察機關以犯罪主體的身份起訴。 白凈初被父母攙扶著從辦案室走出來時,白邵鑫還在對旁邊的律師耳提命面,“確定這件事沒有他的關系?她受驚嚇難道你也嚇傻不會做本職工作?”到んāìΤāňɡSHùЩù(塰棠圕屋)?!鍻м閲讀泍圕 更新繓赽 文章繓荃 “我女兒因為他才被綁票,我竟然不能控告他任何罪名?為什么警方會懷疑那個無關人員,院長根本沒有作案動機?!?/br> 一旁西裝革履的律師正是當年他們最信任那個,也是同白楊簽署保密協議那個,他用手絹擦了擦額角冷汗,還在猶豫:“這件事也許確實有幫兇,但證據都指向另外的人,如果要誣陷,確實不好辦?!?/br> “什么叫誣陷?我哪句話說要誣陷于他?是讓你搞清真相!” 世間人人都要要正義,人人都要真相,可他們都在訴求偏向自己的真理而已。 白邵鑫振振有詞,還在數落一旁律師,可他們確實沒有誣陷過他嗎?白凈初竟然聽到父親的話一時間覺得后背汗毛倒立。 原來記憶可以被利益改寫,難道他們自己都忘記當年發生事情的真相。 正和邪在她眼前交錯,那種昔日趕不走的負罪感重新爬上心頭。 她內心有急切沖動涌出,想要追上白楊問出她心中所想,推開父母攙扶,她忍無可忍道一句:“他從天臺拉住我手,不是他我現在已經死了?!?/br> “可不可以想想這些真相!” 先行一步的白楊和宋佳怡十指緊扣走到車邊,宋佳怡抱住他的胳膊,還在查看他的右手,不停的嘰喳現在去醫院掛了一個急診拍個片子。 白楊側目,眼神是沒法作假的繾綣如水,瞧她為自己著急樣子,還沒開口找些能讓她心情愉快的話語。 后面推門而出的白凈初已經追了上來。 隔著午夜的燥熱的空氣,白凈初嘴唇顫抖,她說一句:多謝。但又忍不住開口問他:為什么拉住我? 那個吸毒人員說的也有道理,不,應該說是很有道理。 這是屬于受害者尋仇的道理,也是伸張內心正義的道理,他可以選擇自己的正義,可是他卻選擇在那一瞬間握住她的手。 就像她這么多年都不懂當時自己摔下臺階時,少年白楊那個充滿憐憫的眼神。 白楊聞言隨便扯了扯嘴角,他反問了一句:“是啊,為什么呢?” 無言中他已經收回視線與旁邊仰頭的宋佳怡對望。 這個問題沒人回答,但他們兩個人在對方的眼睛里都找到了某種默契的答案。 因為世界上只存在一種英雄主義。 不是愛恨交錯的山崩地裂,也不是黑白顛倒的睚眥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