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明明不想吃了,怎么還逼著自己咽?”左問拿紙替俞又暖擦了擦臉上的油。 “沒有不想吃啊?!庇嵊峙q解道。 左問沒說話,只一直盯著俞又暖的眼睛。俞又暖最怕的就是左問這種無言的威懾,囁嚅道:“你費了那么大功夫給我買的烤鴨,我覺得不吃有點兒對不起你?!?/br> 什么時候俞小姐會考慮這種問題了?她不喜歡的東西從來都是不將就的。何況,她此刻還懷著孕,更是應該挑剔的時候,但這段時日左問不得不說,俞又暖其實很讓人省心。 左問確實曾經盼望俞小姐乖巧一點兒,能令人省心一點兒,但此刻見她如此,心里卻十分不是滋味。 “又暖,難道現在我們之間還需要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嗎?”左問拉起俞又暖的手捧在手心里替她暖和。 俞又暖低下頭,“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而已。你看,你半夜不睡覺帶我去買烤鴨,可是買到了,我卻又睡著了,又不想吃了,這樣太折騰人了?!?/br> 左問低頭以額抵著俞又暖的額頭,“又暖,你不用這樣誠惶誠恐的對著我,過去的事情我絕不會再提?!?/br> 俞又暖的眼淚一下就滾了出來,可畢竟她才是那個做錯事情的人,內心的糾結愧疚甚至比左問的斥責還來得折磨人。她不許左問提一個字,但自己卻依然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不然當初她就不會選擇逃走了。 左問親了親俞又暖的眼淚,“如果我計較過去,就根本不會再和你復婚。那些事情本就是很久之間的事情了,在你失憶后,我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活在我身邊,就比什么都重要?!?/br> 但過去終究是一塊丑陋的疤痕,俞又暖生怕有一天又被人揭開瘡疤。所以她在左問面前實在沒有底氣。偶爾的驕氣也不過是仗著他對她僅剩的愛意。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庇嵊峙难蹨I沒有停止的趨勢,反而越滾越兇,“我相信你絕不會再提的。我們說好要好好過日子的?!焙竺娴脑捰嵊峙呀泿子谶煲?,“我只是也想努力而已,不想看你一個人辛苦?!?/br> 左問嘆息一聲,將俞又暖抱入懷里,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孕婦都像你一樣,淚腺這么發達嗎?” 俞又暖反手抱住左問,環住他的脖子道:“不管怎么說,我欠你一聲對不起,還想跟你說一聲謝謝?!?/br> 謝謝你這么多年來對我的堅持。 但其實左問自覺有些愧對俞又暖的這聲“謝謝?!边@段婚姻到了最后,他的心思已經不再純粹。 他想要一個孩子,一個通過正常手段得來的孩子,而顯然俞又暖并沒有這樣的認知。于是他開始將商場的權謀用到了俞又暖的身上,逼得她一步一步退后,氣勢一點一點低沉,想要讓俞又暖聽從自己的意愿。 到后來他也許險些就要成功了,一點一點替俞又暖揭開她不怎么正大光明的過去,讓她對著自己的時候不得不低聲下氣,可是其滋味品嘗起來,卻絕非他想象中的甜美。 左問不由嘆息,揉了揉俞又暖的頭發,將她摟得更緊,但此刻俞又暖的心結顯然是別人所無法解開的,甚至左問也沒有辦法,唯有對她更為體貼,更為忍耐。 ☆、第68章 完結 今年過年特別早,一月份就是除夕,俞又暖懷孕已經四個多月,肚子開始漸漸現出來,但是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倒也看不出來。 按照左問的意思,那是讓白老師他們過來過年,但是白老師不同意。左問想說俞又暖懷孕的事情,卻被俞又暖阻止。 “我就想看咱媽知道我懷孕時臉上的表情?!庇嵊峙F在母憑子貴,走路都帶風,尤其是想在白老師跟前兒揚眉吐氣一番,想看看白老師臉上那種驚訝里帶著驚喜,驚喜里帶著呆滯的表情。 “你這是什么心態?”左問點了點俞又暖的額頭。 “楊白勞翻身當地主的心態?”俞又暖眨巴眨巴眼睛。 “德性?!弊髥栕罱K還是依了俞又暖。 因為懷孕,左問不同意俞又暖坐飛機,其實對孩子影響不大,但考慮到左先生三十好幾的人才盼來這么個寶貝疙瘩,俞又暖也表示體諒。 司機一路將車開回白泉鎮,路上左問道:“白老師以為我們離婚了?!?/br> 俞又暖的心“咯噔”一下,“你怎么不早說?” “早說你還肯跟我回去過年?”左問道。 “白老師怎么知道我們離婚的?”左問你這個大嘴巴。俞又暖傷心了,左問如果不是鐵了心跟自己離婚,又怎么會告訴白老師離婚的事情? “因為某個大小姐發了張照片,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她離婚了啊?!弊髥柕恼Z氣頗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思。 俞又暖也聽出來了,“你是不是怪我這一個多月折騰你???”孕婦的內分泌真的很奇怪,上一秒笑,下一秒就哭,偶爾半夜孩子想聽爸爸唱搖籃曲,她也控制不來啊。 左問高冷地掃了俞又暖一眼,“呵呵?!睈喝俗杂袗喝四?。 “那白老師知道我們離婚的原因嗎?”俞又暖十分忐忑地問。 “所以需要對口供?!弊髥柕?。 “那我們說什么原因呢?”俞又暖討好地看向左問。 左問不語。 俞又暖的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你又想跟我翻舊賬是不是?你就是不能原諒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因為我懷孕不能被寵幸所以被其他女人勾引去了是不是? 左問嘆息一聲,“叫你少看點兒腦殘言情小說,你就是不聽。昨晚看的那本是古言吧?還寵幸呢?” 俞又暖眼淚朦朧地瞪著左問,用指尖抹掉眼淚,“那怎么跟白老師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就你這小姐脾氣,我能忍受你十一年別人都覺得是奇跡,不離婚才不正常?!弊髥柕?。 這么簡單? “那又是怎么復合的呢?”俞又暖感激追問。 左問的眼睛掃向俞又暖的肚子,“這不明擺著嗎?” 俞又暖皺皺眉頭,“難道不能是,你睡一覺之后發現愛我愛得要死,離開我之后就無法呼吸,所以又復婚了?” 左問看向俞又暖,“你覺得白老師會相信?”左問頓了頓,“白老師不看言情劇,她只喜歡看抗戰神劇?!笨箲饎≈?,感情從來不是主旋律,誰離了愛情會無法呼吸? 有病。 那就只能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俞又暖硬著頭皮,頂著白老師可以灼穿人腦門的視線走進了左家。 空調沒開,即使現在打開,也要一段時間才能暖和,所以俞又暖也不敢脫羽絨服,一身臃腫地坐在沙發上。 白老師連面子情也不愿意給,直接將俞又暖扔在客廳,拉了左問進房間盤問。 “不是說離婚了嗎?”白宣那可真是恨鐵不成鋼啊。怎么換個媳婦在左問這里就這么艱難? “又復婚了?!弊髥柕恼Z氣十分平靜,好似復婚就跟賣菜一樣容易。 “既然要復婚,當初為何要離婚?”白老師可不是吃素的,一針見血直指要害。 “吵架,一時沖動?!弊髥柕?。 白宣冷哼一聲,“左問,別以為你長大了,又是大老板了,就可以瞞得過你媽。我肚子里掉出來的rou我能不了解?你是那種一時沖動就要離婚的人嗎?” 白宣繼續高聲問道:“不要以為我年紀大,不玩你們那些微博,就不知道你和她的事情。她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 俞又暖站在門外,即使不將耳朵貼上去,也能聽見白宣的話。她有些無力地靠著墻支撐身體的重量,有些事情不是不提就能抹過去的。 偷人? 俞又暖的心就像被刀子刺中一般,這兩個字真的很難聽,可最難堪的卻是她好像真的做過。 “沒有。媽,你不要聽風就是雨,那件事早就澄清了。你覺得你兒子是那種戴了綠帽子,還忍氣吞聲的人嗎?”左問的聲音依然平靜,“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戴綠帽子?!?/br> 白宣沒再開口,她不得不承認左問的話很有道理。若俞又暖真的行為不檢點,以左問那種驕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受? 俞又暖聽著里面的對話,心上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復婚后,她和左問從來沒有聊過過去,只那次買烤鴨的時候左問清楚的表達過他的態度,可是他們都很清楚這是他們婚姻中的禁地,碰一下也不行。但此刻,她也問自己,什么男人能忍受戴綠帽子呢? 誠然,左問心里肯定是有她的。 俞又暖默默地垂著淚,用手背去擦的時候,卻發現怎么擦也擦不完。 “媽,又暖不是壞孩子。她已經很用心,很用心對我,也很用心地想討好你。媽,你教書育人那么多年,從沒有放棄過自己的學生。而我,也不會放棄又暖?!弊髥柶胶偷穆曇魪拈T框的縫隙傳出。 俞又暖忍不住哽咽出聲,又趕緊用手捂著嘴。 里面的兩個人已經聽到,對話瞬間停止,但都沒有開門出來。俞又暖很感激他們給自己留了面子。她趕緊走到衛生間,摸了一把臉。 聽到腳步聲離開后,白宣才再次開口,語氣已經軟和許多,“那你們還瞎折騰?” “婚姻里哪有不磕磕絆絆的,又暖嫌我工作太忙,沒有太多時間陪她,所以跟我鬧呢?!弊髥栴H有些無奈。 白宣也是女人,也曾經走過年輕的歲月,雖然有所理解,但還是偏向自家兒子,“她難道不知道你要賺錢養家?” 左問低頭,“但的確是我忽略她許多,明知道她是孩子心性,從小母親去世,父親也走得早,最害怕一個人待著,跟我吵鬧不過是想吸引我注意力,就像孩子一樣?!?/br> 說到這兒,白宣聽了也有些心酸,錢再多又怎么樣,也買不來親情。何況,豪門那點兒事,親戚都是吸血鬼,俞又暖這樣的大小姐,有時候也的確可憐。 “行了,你們的事情我也不多管。既然你知道自己忽略了她,今后多用點兒心就是。不要再吵吵鬧鬧,把離婚結婚當成兒戲?!卑仔詈罂偨Y陳詞。 左問笑了笑,“白老師你就是心軟,現在是不是又覺得俞又暖可憐了?” 白宣沖著左問翻了個白眼。 “我看你也別可憐她,大小姐的臭脾氣慣不得,你該怎么訓她還是怎么訓她。她這個人既不節約又不環保,洗碗浪費那么多水,洗澡也磨磨蹭蹭,你多說說她?!弊髥柕恼Z氣也輕松了不少。 白宣忍不住冷笑,“少跟我這兒貧,你這先把媳婦罵了,是怕我又說她是不是?合著你媳婦就這么矜貴,一點兒也說不得?” “冤枉,白老師,你絕對是冤枉我了。我這是沒救了,還得全靠你幫兒子我重振夫綱。你千萬別手軟?!弊髥柕?。 “兔崽子跟我玩兒心眼呢,你這就是表明態度,以后要站在你媳婦一邊了是吧?還重振夫綱,我呸?!卑仔焓峙牧俗髥柕谋骋话驼?。 左問也沒躲,“她哪邊兒???她肯定和你一邊啊,你不知道你說一句話都能嚇得她發抖,她敢不和你一邊,不信你觀察觀察?!?/br> 白宣瞪了左問一眼,算了生個兒子就是討債的??墒亲髥栠@次回家話明顯增多,而且嘴角的笑意就從沒消失過,白老師不認了俞又暖又能如何?兒大不由娘啊。 母子兩人走出臥室門時,俞又暖正坐在沙發上發呆,臉上的淚已經洗干凈了。 “怎么不開空調呢?”白宣問。 俞又暖站起身有些訕訕,她知道白老師特別有環保意識,家中必須節水節電,沒有她批準,她哪兒敢開空調??? 白宣走過去,拿了遙控器開空調,“你爸出去買個菜怎么去那么久,我去催催?!?/br> 白宣出去后,俞又暖明顯放松了許多,左問走過去摟住她的腰,“哭什么?孕婦荷爾蒙又作怪了?”左問低頭在俞又暖耳邊道:“偷聽人講話還氣得哭,你不是自找嗎?” “誰說是氣哭的???”俞又暖說著眼圈又紅了,“是感動的好嗎?” “哦,感動啊——”左問拉長尾音。 心機男——左問! 俞又暖抱著左問的腰,趴在他懷里,蹭了良久弄出一窩凌亂的雞窩頭這才鼓起勇氣問,“那個,當初關兆辰給我擦奶沫的照片是你讓人發出去的?”既然左問和白宣已經開了頭,俞又暖又憋不住,終于把隱藏在心底很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嗯?!弊髥柲罅四笥嵊峙亩?。 俞又暖心里罵娘:心機男,不要摸我敏感點。但是脾氣已經忍不住柔和,“為什么要那樣做?” “你不覺得效果很好嗎?”左問道:“那之后你還敢跟姓關的來往嗎?” 俞又暖再度罵娘,然后深呼吸幾口,用手摸著腹部道:寶寶,我們要注意胎教,我們不罵人。 “就因為這樣,你就讓我受了那么多……”非議與攻擊。俞又暖簡直委屈到不行,哪有這樣辦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