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若是換了別人,大概都得受寵若驚了,左問只是淡淡地掃了俞又暖一眼。 俞又暖討好地笑了笑,“你嘗嘗啊?!?/br> 左問沒有拒絕。 俞又暖心滿意足地看著左問把香辣蝦吃下去,然后將左問的酒杯斟滿,“解解辣吧?!?/br> 一份香辣蝦幾乎都下了左問的肚子,但是他一只也沒動手剝,而啤酒他足足喝了半打,依然面不改色,俞又暖沒想到左問的酒量這樣好。 俞又暖脫下手套,有些嫌惡地看著手上殘留的油膩,一次性塑料手套并沒能隔住所有的辣油。她用手帕使力地擦了擦手,然后放到鼻尖聞了聞,夸張地撇了撇嘴。 結賬回到公寓時,俞又暖主動想扶左問回房間,卻見左問輕輕地推開了她的手。 “俞又暖,這點兒啤酒對我來說不算什么,你的心思可以歇歇了?!弊髥柕谋砬闆]有任何諷刺的跡象,但是這話卻刺激得俞又暖幾乎暴跳。 俞又暖惱羞成怒地吼道:“我什么心思???” 左問沒說話,可是他的眼睛過于深邃,仿佛能讀透俞又暖隱藏在心底的東西。 俞又暖嘴硬地道:“即使我有心思,那也是因為你沒有盡到做丈夫的責任?!?/br> 左問的唇角微微上翹,“如果你有需要,每個月我給你的家用,足以讓你每個晚上都睡最頂尖的公關了。你若是怕被人知道,可以飛去國外?!?/br> 俞又暖氣得渾身發抖,她說不出任何話來,抓了手提包就往門外沖去。guntang的眼淚從她的眼睛里傾瀉而出,左問能說出這樣難聽的話,可見她以前的確做了太多太多的錯事,以至于俞又暖連反駁他的話都覺得底氣不足。 左問嘆息一聲,打開門追下了樓,抓住了俞又暖的手肘。 俞又暖回過身,她還以為左問是來道歉的,畢竟任何紳士都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除非你想上明天的社會版頭條?!逼恋膯紊砼?,半夜三更流著淚走在治安算不上特別好的區域,的確可能遭遇不幸。 俞又暖眼淚模糊地看著左問,“左問,你就是個冷血動物?!?/br> 左問看著俞又暖,涼涼地開口,“沒有人天生就是冷血動物?!?/br> 俞又暖坐在左問的車里,頭向著窗外,車廂里靜謐得只有彼此的呼吸聲,車到了俞宅時,她什么話也沒說就下了車。 ☆、chapter 7 當女人失戀的時候,如果她們不愿意哭泣,那多半會開始暴飲暴食,或者瘋狂刷卡。 俞又暖自然是后者。 俞又暖坐在沙發上,手指輕點圖片,在瀏覽這間工作室的設計師今年的新款,門鈴響起的時候,她也沒抬頭,直到對方出聲喚她。 “又暖,好巧啊?!毕蚍f笑著向俞又暖搖了搖手,她身邊手插在褲包里站著的人是關兆辰。一旁的導購看見關兆辰眼睛就冒出了粉色的星星。 關兆辰今日穿得很休閑,白色的桃心領t恤,微微露出了一點兒鎖骨,集冷峻和性感于一身,他是男模出身,身材自然是極好的。也難怪媒體稱他為秒殺少女和少奶的大殺器。 可惜俞又暖卻忍不住皺眉,她看見關兆辰就心煩,不由又想起了那不堪的一幕。 “向小姐,你的衣服改好了,你要不要試試?”導購微笑著對向穎道。 向穎對著俞又暖點了點頭,“我先去換衣服,你和兆辰先聊聊?!?/br> 關兆辰看著向穎進了更衣間,才在俞又暖身邊坐下,“又暖,你身體好些了嗎?” 上一次見面還是疏遠的俞小姐,私下卻變成了又暖,俞又暖在心底又撇了撇嘴。聽見關兆辰的話后,俞又暖點了點頭,“挺好的,不過還是記不起以前的事情?!?/br> 關兆辰道:“上次你可嚇到我了。其實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也不是壞事?!?/br> 俞又暖轉頭打量關兆辰,覺得他話里有話。雖然俞又暖記不起前事,但是她有一顆善于創造的心,過去的故事她都猜得七七八八了。 無非就是她,俞又暖,和左問結婚后,覺得左問木訥無趣,忍不住和關兆辰發展了婚外情,至于關兆辰如今和向穎交往的事情,她就不知道是在自己車禍之前還是之后了,她也沒興趣知道。 “的確并非壞事?!庇嵊峙氐?。 “最近我有新戲上映,邀請你看首映會好不好?”關兆辰道。 關兆辰的桃花眼不停放電,俞又暖卻覺得有絲惡心,這個人和向穎交往,又想跟自己玩曖昧,真欺負她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么? “不了?!庇嵊峙酒鹕?,“替我跟向穎說聲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br> 俞又暖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關兆辰身上的古龍水讓她覺得胸悶,幸好左問身上只有沐浴液和清冽的刮胡水的氣味兒。 本來是出來散心的,俞又暖又忍不住想起了左問,轉而對司機老王道:“去綠園小區?!?/br> 綠園小區就是左問公寓所在的古董小區。 俞又暖沒有下車,靜靜地從車窗往外看,一個又一個的老太太或者老爺爺手里拿著孫子的書包,拉著他們往家里走。 小孩子打打鬧鬧,歡快又活潑。 年輕的白領手里拎著順路買回來的菜,也在往小區里走。 “王叔,你說左問怎么就喜歡住在這里呢?”俞又暖喃喃地道。 老王笑了笑,“大概是覺得這里有生活氣息吧,俞宅就是太安靜了?!?/br> “生活氣息?”俞又暖重復了一遍。 俞又暖這一次沒去找左問,回了俞宅,就進了房間上網搜左問的信息。 近年來左問鮮少有上新聞的時候,可以理解為他更加低調了,當然也可以說是媒體更給他面子了。上次那個八卦雜志炒作小女星跟他的緋聞,第二天就石沉大海了。 俞又暖搜到的左問的訪談還是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的左問意氣風發,剛開了自己的公司,第一個項目就獲得了大大的成功,年底還從市、長手里接過了本市十大杰出青年的獎狀。 俞又暖將訪談來回地讀了好幾遍,左問的回答言簡意賅,唯有最后一個問題,實在讓人沉思。訪問者問他今生最大的夢想是什么。 預期的答案估計是事業上再創高峰之類,而當時的左問才二十八歲,正該是豪情萬丈,指點江山的時候,他的答案卻是,夢想是有個女兒,回家的時候有熱氣騰騰的飯菜等著他。 左問的答案是如此的樸實,以至于大家都覺得他沒說真話。 如果俞又暖還記得以前的事情的話,她就能想起當時她評價左問的話,“真是個鄉巴佬,穿上龍袍也不像皇帝?!?/br> 而此時,俞又暖的手指輕輕點著桌面,想起左問住的綠園小區,再看到這篇訪談,她忽然覺得有一點兒了解左問的內心了。雖然他一直積極進取,可是也從沒為他出身平凡而覺得羞恥,他內心依然眷戀著那種…… 那種充滿了生活氣息的生活。沒有無窮無盡的應酬,沒有需要穿正裝的晚宴,沒有冷冰冰的別墅,也沒有背叛的妻子…… 俞又暖從書房出去后,就坐在二樓的起居室發呆,直到慧姐上來關燈。 “小姐,你怎么不回房間???”慧姐問道。 俞又暖道:“慧姐,你見過左問的父母嗎?” 慧姐被俞又暖的問題給問得一愣,然后搖了搖頭。 “他父母沒來過嗎?我和他結婚的時候,他父母也沒來過嗎?”俞又暖追問道。 慧姐遲疑了片刻,然后又搖了搖頭。 俞又暖從慧姐的神色里讀出了一點兒不同,“慧姐,你別騙我,是不是當時鬧得不太愉快?” 慧姐有些為難地道:“小姐,都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的確不太記得了。而且當時小姐還太年輕了?!?/br> 俞又暖都快對自己絕望了,她以前都干的什么事兒??? “那你記得左問的父母住在哪里嗎?”俞又暖又問。 “不知道?!被劢愕?。 真是一問三不知,俞又暖只好讓慧姐離開,不過要查這點兒小事還難不倒俞大小姐,花了五百美金就查到了左問父母的住址和資料。 左問的父母依舊住在他出生的南方的小鎮上,俞又暖下飛機之后,先乘車到小鎮所在的地級市,然后再轉車到縣城,最后才到了小鎮上。 小鎮,水道縱橫,綠樹成蔭,非常的安靜。綠地廣場上,很多大媽和大爺都在跳最炫民族風。 對廣場舞,俞又暖如今已有了一些了解,綠園小區的廣場舞節奏比較慢,而這里的老人則精力仿佛太過旺盛,舞蹈的節奏比年輕人跳的都快。 俞又暖拉著行李,站在廣場邊上看了好一會兒。她看了看時間,這個點兒,左問的父母應該正在這個廣場上鍛煉身體。 晚上八點半的時候,廣場上跳舞的人才開始慢慢散開。 一個五十來歲,燙著小卷發,穿著廣場舞集體套裝,手里拿著桃紅色舞蹈扇的老太太在路過俞又暖的時候,回頭看了她好幾眼,才有些不確定地喚道:“又暖?” 俞又暖借著廣場上的燈光仔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和照片上的她的婆婆很有幾分相似,她也帶著幾分不確定地道:“媽?” 白宣愣了愣,沒想到時隔多年以后,她會在這里看到她那高傲的兒媳婦,而且還能聽見她喊一聲媽。 ☆、chapter 8 “白老師,怎么還不走?”一個拿著太極劍的相貌清癯的老人走了過來,等他看清楚俞又暖的長相時,也愣了愣,“又暖?” “爸?!庇嵊峙@會兒徹底確定這就是她公婆了。 左睿收起詫異的表情道:“嗯,先回家吧?!?/br> 俞又暖拉著行李箱跟在她公公婆婆的身后,往他們家在的小區走,那也是一個磚混結構的小區,星光點點,橘黃的燈光從窗戶透出來,讓俞又暖覺得又看見了綠園小區。 其實這個小區是當年分給她婆婆的教師福利房,左問從小就是在這里長大的。 “白老師,這小姑娘是誰啊,你家親戚嗎?長得好漂亮啊?!币粋€大媽笑著跟白宣打了招呼,眼睛卻一直盯著俞又暖。小區里難得來幾張新鮮面孔,而且還是長得這樣水靈的小姑娘。 白宣含糊地“唔”了一聲。 俞又暖禮貌地對那位有兩個自己胖的大媽笑了笑。 “這么漂亮的姑娘,是不是你們家左問的老婆???”胖大媽看出了白宣的尷尬,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左問從小就是小區里的神童,更是小鎮上第一個考入全國top1的大學并留學美國長春藤名校的人,想當然耳,也是小鎮上所有大媽心里的最佳女婿。 這么多年來,她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見過左問的老婆,大家都想看看是什么樣的女孩兒能配得上左問。 白宣沒說話,但臉色顯然已經不算好,當年她這位“好媳婦”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拒絕喊她一聲媽的。她當初就不同意左問娶俞又暖,俞家除了錢還能有什么?尤其是俞又暖,除了臉蛋之外,簡直一無是處。 胖大媽顯然也意識到了白宣的不快,不再多問,打了個哈哈,借口買醬油就走了。 左問的家在五樓,樓道的燈不太亮,樓梯又窄,很不方便老年人生活,俞又暖不知道為何左睿和白宣不搬家,又不差錢。 俞又暖進門后,飛速地打量了一下左家,一套二的房子,大約五十來平方米,客廳非常小,而且還兼具飯廳的功能。除了電視機看起來比較新以外,其余的家電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走進這里,俞又暖有一種穿越時空,回到八、九十年代電視連續劇《渴望》里的感覺。 “請坐吧?!卑仔o俞又暖倒了一杯水,像對待不太熟悉的客人一般對待俞又暖。 “謝謝?!庇嵊峙舆^大排檔里喝啤酒那種玻璃水杯,沒有放到嘴邊的意思。 屋子里的三個人同時都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白宣開口道:“老左,你去隔壁找老金下幾盤象棋吧?!?/br> 左問的父親公務員退休后,最喜歡的就是下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