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小廝道:“回王爺的話,方才院里里頭才來報過,王妃與老夫人相談甚歡,這會兒天色也完了,老夫人和覃家三少奶奶正準備告辭呢?!?/br> 覃晴與溫氏相談甚歡?言朔聞言,唇角往上揚了揚,卻又忽然滯住,溫氏向來有些拎不清,女兒第一回懷孕,她過來除了會同覃晴說些懷孕要注意的事宜,會不會還扯到其他的事情上去?比如……納妾? 女人間的私房話,說來他這個大男人去打聽也是不大妥當,可他也不是打聽第一回了,默了默,言朔便問道:“老夫人和王妃都說什么了?” 淺秋以前是玄衣衛的,探聽情報來最是順手。 …… 夕陽西下,覃晴送走了溫氏陶惠然,言朔回到內院里頭同覃晴用了晚膳以后,看著天才黑就開始連連打哈欠犯困的小嬌妻,很是體貼的擁了人上床歇息,揮退了屋中眾人,然后拉過小嬌妻的手,從最基礎的方法開始,傳授小嬌妻如何在懷孕身子不便的時候,也能替丈夫過旺的精力進行紓解,以防別的狂蜂浪蝶鉆了空子。 直至更聲敲了三下的時候,言朔才喊了人端了熱水進來,丫鬟端著銅盆進來,只叫一屋子彌漫的□□味道熏地呼吸一窒,低頭瞧著床邊地上散了一地的帕子小衣還有扯碎了的單衣單褲,尚有可疑的液體未干涸,騰紅了臉色,放下銅盆急急忙忙地便出去了。 翌日,日上三竿的時候,覃晴起來梳洗用膳,看著擺了一桌子的各式早膳,破天荒地只要了一碗白粥,連小菜都沒用,拿著勺子晃晃悠悠地用了大半碗。 淺春淺夏等丫鬟在旁邊服侍著,神色不由有些怪異,面面相覷了之后,看著覃晴拿勺的手,遲疑著該不該提醒。 王妃什么時候成了左撇子了?莫非是懷了孕的緣故,不僅口味變了,習慣也改了?要不要告訴王爺,讓唐大夫過來看看? 還是算了,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說不定是主子喜歡。 日升月落,冬去春來,北風呼嘯,轉而春寒凍人,覃晴過了頭幾個月份坐穩了胎,肚子也開始漸漸顯懷,可言朔卻是忙碌了起來。 雖然言朔從不曾說,日日也準時回府同她一起用晚膳,問她肚子里孩子今日如何這樣的家常閑話,卻總是未多時便要往前頭的書房里頭去議事,然后等她睡熟,半夜三更的時候才能回來,早晨又在覃晴睡不醒的時候便早早上朝去了。 言朔不會用她主動說起前朝的事情,卻不刻意禁止覃晴知道,覃晴問了淺秋,知道言朔是在為北方邊關互市的事情忙碌,知道最近北方的邊境似乎是有些安定下來了,言朔在朝中推行互市也得到了一些大臣的支持,特別是英武伯這樣的北方抗擊契丹的猛將,還有手握重權的平南王亦有偏頗的跡象,漸漸打開了朝中局面,只是朝中反對的勢力卻也已經不小。 比如襄王一派,并著皇后娘家勢力的那一派,便是反對互市的中堅力量,南方的兵政大權掌握在平南王的手中不可撼動,京畿的兵權掌握在皇帝的手中,可言朔卻在京畿三大營里有了職位,只有北方的兵權尚沒有集中,英武伯也只不過是最有名望的將領罷了,不能同南方平南王的勢力相提并論,若是北方準許互市,那么一切便都是言朔的功勞,言朔將在北方立下無可取代的地位!功在千秋! 如此一來,這眾皇子之中,還能有誰能夠與言朔相比擬,屆時他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這天下便在他的手中了,還有其他人什么事情! 互市不能推行,北方也不過是維持現狀罷了,可若是互市推行,一旦成功,朝中便是天翻地覆。 覃晴大概能夠猜到那些人的意圖,卻是思索不出解決之法,每日看著言朔忙碌來去,第一回真正嘗到了有一個手握重權在朝中說得上話的岳家,對于如今的言朔來說是一個多么大的助力,若是當初言朔能使計娶了平南王府的安慶郡主,那么如今朝中的局勢便會大不一般了吧。 懷孕之時的女子總是容易多思多想,覃晴察覺了心中這個想法的時候,不由得自嘲一笑,若是叫言朔知曉她如今心中所想,怕是心中定是要失望的。 便是千難萬險,她也該相信自己的夫君,畢竟正在推行互市的人是言朔,更是重生了一回的言朔,上一世他也是沒有假借過任何裙帶的關系□□,對于他來說,如此或許難了一些,但絕對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二月春寒料峭的時候,轉機便到來,太子言湛,在朝中公然支持了言朔一派。 覃晴不知道言湛是如何頂住皇后的壓力在朝中這般的,她知曉這件事情的時候,言湛已是明目張膽跟在言朔的后面,拜訪到了府中。 作者有話要說: 【渣年糕……卡文了……orm……】 ☆、第130章 正是午后歇晌的時候,天上的陽光稀薄,這個時候到府上來拜訪,時候也有些前后不著的。 “王爺在哪里招待太子?前頭的花廳?” 淺秋道:“回王妃的話,在凝輝閣呢?!?/br> 凝輝閣?覃晴神色微頓,這凝輝閣臨水而建,平常也沒什么作用,只是聽說以前言朔常常在里頭寫詩作畫罷了,自成親以后言朔也只同覃晴去過一次。 這太子到訪,言朔既不是在前廳里頭招呼,也不去書房,而去凝輝閣…… 淺秋瞧著覃晴沉吟的模樣,便補充道:“王爺吩咐了,王妃有孕在身,行動不便,想必太子殿下也能體諒?!?/br> 既是去了凝輝閣,便不是為了公事,有舞文弄墨會友的意思,而既然都身為皇家骨rou,說來太子也是她的小叔子,親戚到訪,又是這樣地位的親戚,她這個女主人按理都應該過去問候一聲才是。 覃晴笑了笑,道:“太子殿下到訪,于情于理,我都該過去一趟,正好金融早晨歇了太久,這會兒正好出去走走,淺春淺夏,伺候梳妝?!?/br> “是?!?/br> 二月的天氣,春寒逼人,覃晴在屋里頭里三層外三層裹完了以后,已是過去了有些時辰,讓丫鬟沏了上好的香茗備下,到了凝輝閣的時候,只聽得里頭一陣笑語晏晏,男人爽朗的聲音透過窗戶門縫傳出來,光聽著聲兒,想必里頭應當是相談甚歡。 覃晴遣了人去里頭稟報,里頭的聲音便是一頓,云銷快步走了出來,看著候在外面的覃晴,道:“王妃如何在外面等著,若是凍著可怎生是好,快快進來吧?!?/br> 說著,趕忙的,又小心翼翼地引著覃晴往里頭去。 屋中炭火燒得并不算旺,覃晴踏進門口,便有小廝飛快進出又升起一盆銀絲炭來。 淡淡的墨香縈繞,梨花木的桌案上面新鋪陳上了雪白的宣紙,想是正要作畫。 “妾身給王爺請安,”覃晴看著屋中的兩個男人,行禮問安,“見過太子殿下?!?/br> 言朔伸手扶住覃晴,溫聲道:“你怎么過來了?累不累?” 覃晴已是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小小的身板鼓著肚子在那里,言朔看著就有些不忍心。 覃晴笑著搖頭?!安焕?,都是在王府,走過來能有多少路,倒還沒有出門時準備的時辰來的多?!?/br> 夫妻情感,全在這一問一答眼角眉梢的柔情之上,京中盛傳,各家女子羨艷的裕王獨寵,便是在這一句噓寒問暖之間。 所謂舉案齊眉,所謂伉儷情深,不外乎如此。 言湛的眸光自言朔覃晴的身上流轉而過,笑道:“六哥與六嫂鶼鰈情深,真真是不負京中流傳的這一段佳話?!?/br> 言湛的話音落下,覃晴不禁赧然地垂下眸去,言朔卻是坦然一笑,“讓太子殿下見笑了?!?/br> “六哥此言差矣,”言湛的唇角淺淺勾起,悠遠靜雅,“京中如今誰人不知六哥六嫂的這一段佳話,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br> 言朔拒納妾室,豈止是寧國公府的哪一次和宮里的那一次,如今裕王殿下的身為地位水漲船高,有多少人覬覦著王府里的位置,明里暗里,向來是不乏想送女兒進王府的人,不論是想攀龍附鳳也好,還是揣了什么見不得人的齷齪心思,皆是叫拒得毫不留情。 這些外頭早已流傳地各有版本,只是皇族之人見過的“佳話”太多,今日親眼所見,言湛的心中只生出一種慨然來。 “太子殿下和王爺,是要作畫么?” 到底在人前覃晴和言朔還是規規矩矩的時候多,覃晴的心中羞赧,便主動轉了話題。 “是啊?!毖哉啃廊粦?,“六哥的書畫一絕,本宮早就便想見識一番,只是六哥的書畫流傳在外的甚少,今日既來了府上,豈能不見識一番?!?/br> “那些不過事世人謠傳的虛名罷了,太子殿下又何必當真?!?/br> 言朔唇邊的笑意淺淡文雅,話音方落,卻聽外邊有人來報,說是九皇子言沂到訪。 傳信兒的話音才完,便聽得言沂笑得喜慶的聲音, “六哥太子哥,你們在屋里吟詩作畫,這等風雅的事情怎么也不叫上我?” 言沂蹬蹬幾步跑進了屋里,隨行的下人趕忙幫主子解下身上的披風,言沂轉過眼神來,才看到一邊的覃晴,作了個揖:“六嫂也在呢,小九有禮了?!?/br> “你怎么過來了,今日書房里頭沒課嗎?”言朔問道。 言沂的笑眼瞇瞇,桃花眼便飛出眼波來,:“當然有課了,不過今日先生教的正是丹青書畫,我一想,這先生教的哪里有六哥的好,坐在那兒聽上大半天,不如過來六哥的府上,先生聽了也覺著有理,是以我就過來了,太子哥,你說我說的是不是很有理?” 言湛聽著,笑著點了點頭,“倒是有理?!?/br> 言沂一臉得意,接地飛快,“瞧,太子哥也說我有理了?!闭Z畢,便看向桌上擺好的物什,驚奇道:“六哥是不是要作畫了,自從好幾年前的除夕宮宴,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到六哥親自作畫了,還是太子哥有辦法,一來六哥就把東西拿出來了,我可是求了好久六哥的畫都沒有著落?!?/br> 言湛道:“若非當年你拿了六哥的畫涂抹修改了充當書房先生的課業交上去,結果被先生識破告到了父皇那里,六哥豈會再不讓你碰他的畫?!?/br> “太子哥你怎么知道?”言沂的面色一窘,揮了揮手去拉言朔往桌案邊去,“哎呀呀別翻老皇歷了,六哥要作畫了,是吧六哥,今兒打算畫什么讓小九我開開眼,不如就畫個六嫂吧?!?/br> 言朔眼皮子都沒往言沂那抬一下,轉過頭同覃晴道:“累不累,要一起看著嗎?” 覃晴點了點頭,“已經好久沒有看到王爺揮毫潑墨的樣子了,今日有幸,豈能錯過?!?/br> “好”言朔道,“那叫人搬把椅子給你?!?/br> 說著,便示意下人搬了椅子過來給覃晴坐下。 墨香清雅,筆走龍蛇,言朔最擅的山水丹青于言朔來說早已是一揮而就的事情,寥寥幾筆的勾勒,便成就了一幅意境悠遠的碧水行舟映著后頭的遠山如黛。 言沂自是第一個拍手稱好,最會捧場莫過于他,順著,便攛掇了言湛題詩。 言朔略頓了一下,然后將筆交于言湛,言湛思忖半晌,在紙上落筆題詩,言沂自又是一番拍手稱贊,然后道: “有詩有畫,這一幅山水行舟圖算是成了,請六哥和太子哥在畫上落印吧,如此這畫便瞬間身價百倍,當能成傳世之寶!” “你這嘴,且消停些吧?!?/br> 詩尾落印,大多文人皆是有此習慣的,早有小廝備下了言朔的私印,言朔伸手接過,便在畫上印下,言湛卻是神色微滯,有些窘然道:“本宮的印鑒尚在東宮……” 言朔自是淡然地笑了笑,“無妨……”話至一半卻是叫言沂截了去, “無妨無妨,太子哥的印不在也無妨,小九我近來方學了刻章,這會兒雖然不能刻一個,但畫上一個絕對沒有問題?!?/br> 言朔皺了皺眉,“胡鬧!” 言沂卻道:“哎呀,這詩尾上沒有太子哥的章就不美了,我替太子哥畫上一個管保畫得漂亮,太子哥你說好不好?” 言湛道:“小九若是畫得好,本宮自是不介意?!?/br> 一得了言湛的話,言沂便迫不及待地提筆上手,在紙上落下了一筆。 “你……”言朔的眉心微蹙,但奈何言沂手快,畫上已是落了一筆,再攔也攔不及了,只好作罷,于是這詩畫都相得益彰的山水行舟圖上,便多了一枚畫得歪歪扭扭的印章來。 “明日本王當好好與林大人說說,這九殿下的丹青功夫,當下痛手磨練之,若是今日此畫真有流傳于世之精美,便是叫你這樣一筆畫成了不值一錢的廢品?!?/br> 言朔的畫上向來沒有旁人的筆跡,今日言朔能叫言湛題詞,多半也有因言湛師從當世大家,書法詩詞的功底不錯的緣故,然言沂卻是個明顯不學無術的。 覃晴起身走上前,笑道:“我看這畫倒是比之前愈發值錢了,方才畫上只是王爺與太子所作,而現在又添了九殿下的手筆,如今這畫上可是有了三位皇子的真跡,豈非是比方才更加珍貴?!?/br> “六嫂說得極是!”言沂立即便接了話應聲,“這畫上現在有了三位皇子的真跡,哪幅傳世名畫能夠比擬?極好,真真是極好!” 言湛亦笑道:“是,六嫂說的是?!?/br> 言朔無奈,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覃晴,道:“你倒是回替人辯解?!?/br> 言沂道:“那是,六嫂如今有了身孕,正是慈母心腸?!?/br> 慈母多敗兒。言朔暗嘆了一口。 “王爺,王妃,覃夫人來了?!?/br> 正是這時,外頭的小廝來報。 “岳母又來給孩子送衣服了,你去吧?!?/br> “嗯?!?/br> …… 二月春寒,卻是萬物復蘇的時候,有些喜事,也是定在了這個時節。 早就在張羅的三公主擇婿,皇后終于定下了翰林大學士楊家,欽天監算下來日子,四月便是下嫁之期,聽著日子雖然有些趕,可內務府和禮部關于公主下嫁的婚嫁適宜卻是從去歲皇后決定為三公主擇婿時就開始準備的,駙馬府也是早就另建好的,如今定下了駙馬的人選,大半的婚娶倚仗直接搬過去就是,說來也還真費不了多少事情。 公主婚事定下,原本作為嫂嫂的覃晴該當進宮慶賀,言朔卻是直接替她推了身子不便,只送了禮進宮,甚至連公主訂婚的事情都沒有同覃晴提起,直到二月末尾的時候,言朔突然同覃晴提及,言彤在從皇家寺院齋戒回來的途中墜崖,生死不明。 作者有話要說: 言湛:好不容易被放出來上一段兄弟情的戲碼,結果開場之前還先虐一遍狗。(你丫太子妃不是定下了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