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言朔連忙收攏了手臂不肯放,“王妃別走,你想知道什么,本王這就說給你聽就是?!?/br> 覃晴聞言,松了去推言朔的手,只等著他開口。 言朔抱著覃晴在懷里調了一個舒服順手的位置,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咱丈母娘想抱孫子了,所以想給你哥哥納個妾室?!?/br> 覃子懿成親也已有三載,放在別人家里,那起碼也已有了一雙孩子繞膝前,溫氏看看別人家兒孫滿堂的情景怎能不羨慕?可惜覃子懿和陶惠然往邊關一去就是三年見不著人,問題回來了還是平著肚子回來的。 是以溫氏便起了給覃子懿納妾的心思,可陶惠然為何會生養困難,府中也是人人皆知,說來也是覃家虧欠她的,溫氏自是沒臉當面同陶惠然提,可又實在想孫子想得緊,而覃子懿兩只眼睛又全在陶惠然的身上,根本不開竅,無奈之下溫氏便想了一招。 就在覃晴同言朔大婚喜宴的那天把覃子懿給灌醉了,又把陶惠然支開,偷偷塞了一個從小跟在自己身邊的丫鬟到了覃子懿的床上,只想著生米煮成熟飯,卻是不想覃子懿在邊關過了幾年枕戈待旦的日子,自然養成了一分警醒,壓根就沒真醉了,一瞧見床上的躺了別人,只當是那個不要命的丫鬟瘋魔了,又生怕叫陶惠然知道了膈應不好解釋,提溜了那丫鬟就大喇喇扔出了房門以證清白。 卻是不想自己飲了酒又怒意上頭,手上沒個輕重,摔斷了那丫鬟一邊身子的胳膊腿,頭又正好磕在了石頭上,險些就血濺當場鬧出人命。 鬧成這一副模樣,自是驚動了府中的所有人,覃沛在大理寺待久了,心中也是頗有一種眾生平等的理念,最恨主子對府中的下人輕賤,弄出人命官司,當即就拿了家法要削覃子懿一頓,溫氏自是看不得將實情說了出來。 且不說覃沛如何惱怒,覃子懿的混勁兒反正當場就叫激發了出來,嗆了溫氏一頓,莫了又直嚷著要分家搬出去住。 是以她大婚后的這幾日里,覃府里頭正是暗自亂的時候,覃子懿拉著一張冷臉進出跟溫氏杠上了,倒是陶惠然又不好做人了。 “娘也真是做得出來,也不想想當年老太君給爹屋里塞人時的情景?!?/br> 覃晴的冷笑就要溢出唇邊,想想今日溫氏勸自己給言朔納妾的這一番話,難保就不是順帶著一起說給陶惠然聽的。 言朔不想自己的小嬌妻為那些個家長里短煩心,安慰道:“你三哥和你三嫂嫂這幾年在邊關可是真伉儷情深的,你且放心,闔府上下也就岳母一個人起那主意,你三哥的態度又堅決,翻不出大浪來的?!?/br> “當年韓氏使了那下作的手段才將嫂搜害成這樣,這些年的邊關也不曾好好調養,如今當務之急,還是給嫂嫂請個厲害些的大夫來調養才是……”覃晴說著,腦中忽然靈光一現,轉頭看向言朔,“聽說王爺就養了一個神醫,就是上回給我開藥的唐大夫……” 什么叫養?聽著味道就有些偏…… 言朔挑了挑眉,道:“唐大夫的確醫術高明,倒是可以請他一試,只是……” “只是什么?”覃晴問道。 “只是王妃要本王幫這個忙,總該……嗯,給些好處,喂飽了本王,這樣本王才好有力氣辦事兒……”言朔說著,便拉了覃晴的手緩緩往自己的饑渴處而去。 “你……”覃晴抗爭著,死死往回縮手。 言朔的手上緊抓不放,“不用別的,就先給本王紓解紓解,其他的咱們晚上再……” “不要……” 馬車緩緩駛進王府的后院,車夫下了車便遠遠走開了去,一眾等著時候主子回屋的丫鬟婆子小廝亦皆是站得遠遠的,直到良久,馬車里的動靜終于小了下來,車簾子一掀,裕王殿下一臉神清氣爽地抱著新進門的王妃下了車,吩咐了一句準備熱水,便抱著將頭埋進自己胸口的王妃徑直回了屋子。 秋高氣爽,冷暖適宜,接下來的幾日里頭裕王殿下不必趕著上朝也不必去衙門,自是膩在了王府中好好履行幫王妃“生孩子”的指責。 四天的日子一晃即過,轉眼第二日言朔就要照常去上朝跑軍營跑衙門,覃晴不由自主就松了一口氣下來,卻是在同言朔用晚膳的時候,下人遞進來了一封帖子,乃是寧國公府老太君流矢大壽的請帖。 覃晴的眸光霎時便沉了沉,一旁的言朔望了一眼日子,就是半個月后的事情,道:“本王陪你同去?!?/br> 覃晴將帖子還回了丫鬟收好,淡淡道:“王爺公務繁忙,不必抽那個時間?!?/br> 言朔笑道:“不忙,怎么著也是你祖母家,本王哪有不陪著的道理?!?/br> 何必平白給別人長臉。覃晴看了一眼言朔,也知他是為了自己,沒有言語。 ☆、第122章 十月初十,天晴,風涼。 馬車的簾子掀起,覃晴從車內躬身出來的時候抬眼看向那熟悉的門面,沒生出什么故地重游的感慨,卻是存了一分淡漠的心思。 “下官覃璋、覃檣供應王妃殿下?!?/br> 因是老太君大壽而車馬盈門的國公府大門前,早有覃璋攜著覃檣還有朱氏帶著丫鬟等待門口,見著覃晴下車,恭敬行禮請安。 門外尚手未來得及進門的賓客忿忿駐足看向裕王府的馬車,然后低頭垂眸,覃晴叫丫鬟扶著,緩步從踏凳上下來,抬頭看向這些親眷,淡淡道:“免禮?!?/br> 君是君,臣是臣,尊卑不可廢,如今覃晴已是貴為王妃,若是不想客氣,受完這些長輩的全禮也無人可以置喙。 “謝王妃?!?/br> 覃璋直起身來,便熱絡地迎了上來,道:“王妃駕到,不知王爺……” 覃璋敢有此一問,是因為那日裕王府給的回信上面,是裕王和裕王妃全道。 “王爺有公務在身,自是要先往衙門里頭去,若是之后尚有空閑,自會過來?!?/br> 言朔的確說要與覃晴同來,可是耐不住臨時下了一道皇命,言朔昨個兒傍晚回了一趟王府就往城外的軍營里頭去了,雖是承諾了一定會在壽宴開始之前趕回來,覃晴卻不想叫寧國公府平白領了這一條去長臉。 憑什么言朔堂堂王爺要緊趕慢趕地來寧國公府的壽宴,便是言朔本意為的給覃晴長臉撐腰,覃晴也不想被旁人白沾了這一份好意的光,有意淡漠地回了這一句。 有什么了不起! 覃璋的心中羞惱沸騰,面上卻是干笑道:“王爺公務繁忙,為朝廷鞠躬盡瘁,我等真是望塵莫及,王妃里面請,老太君正在等著王妃呢?!?/br> 正在等?覃晴的唇角有些譏誚地勾了勾,也不同覃璋計較口頭上的這一些,抬步往里頭走去。 路是原來的路,樹是原來的樹,為了老太君的大壽,顯然府中也是有所修葺翻新過,只是一路走來,到底不比當年老太爺大壽時候的奇花異草遍地,一路過來路邊擺的菊花盆子雖是纏了彩綢,卻都只是尋常的品種,也只擺在主路之上,其余的地方竟是難見鮮艷顏色。 覃晴一路走著,未幾,便到了老太君的正院之中,院中的婆子丫鬟紛紛行禮,打了簾子讓覃晴進去。 熟悉的檀香淡淡,進門時落地的粉彩的大賞瓶上描金的紋樣貴氣逼人,覃晴緩步跨進屋門走進屋內,然后在中央的位置站定,抬首看向坐在上首的老太君,脊背挺直,儀態端莊間自有有種貴氣,卻又有一種氣定神閑,抬眸與老太君漠然對視。 屋中剎那間一瞬的寂靜,周圍配侍的覃瑜覃涵的眸中飛快劃過一道難掩的憤恨,直看得引著覃晴進來的朱氏猛打眼色,卻是長媳左氏與二少奶奶孫氏先對著覃晴福了福身子,“參見王妃娘娘?!?/br> 看著已低頭行禮的左氏和孫氏,覃瑜覃涵方才咬了牙低頭行禮,“參見王妃?!?/br> 覃晴的的眼波未動,看著上首老太君冰冷對峙的眸光,吐出兩個字:“免禮?!?/br> “謝王妃?!?/br> 行禮平身,屋中之人的眸光各異,沒有一人要先開口的意思,可覃晴卻是不想這份平靜蔓延開去,抬了抬手,示意身后抱著壽禮的淺秋上前,勾了勾唇角道:“這柄白玉如意是王府庫房中的珍藏,聽說也是一樣有些年頭的古物,祖母信佛,想必是會喜歡的?!?/br> 尊是尊,卑是卑,老太君身上雖是有誥命在身,可到底尚不及她王妃的身份,但念在她祖母的身份上,強制叫她行上一禮恐怕平白叫人造謠惹上一些非議,覃晴不計較這一些,卻也不可能倒給她行禮請安,徑直便略過了這一節,叫淺秋呈上了賀禮。 “秋心?!崩咸行┥硢〈旨c的嗓音低低響起,身旁服侍的大丫鬟秋心便上去接過了淺秋手上的錦盒。 老太君的手中一顆一顆捻著佛珠子,道:“王妃倒是有心了,倒還記得這一些?!?/br> 這一句,便是說覃晴與寧國公府疏遠,約莫是有些怪覃晴飛上枝頭后不管曾經的本家,辜負養育之恩的意思,暗指覃晴不孝。 覃晴勾在唇邊的弧度依舊是淡淡,頗有一種言朔平日里假溫文示人的味道,“祖母曾教養我十余年,祖母大壽,我自是要盡一點孝心的?!?/br> 覃晴原想以“本王妃”自稱端住架子,可轉念一想這會兒端著這些虛的也是窮極無聊,便以尋常自稱。 老太君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王妃還記得自己是從這府中出來的,也算是沒有白費了府中這些年對你花盡心思地教養?!?/br> 這是想說,她覃晴能有朝一日嫁入裕王府為正妃,全是靠著寧國公府這些年的教養么?覃晴想了想,撇去老太君存著將她待價而沽的心思不講,寧國公府這些年來的教養的確是叫她受益匪淺的,若是不曾有這些教養,學了這些才氣,恐怕前世今生言朔還真未必瞧得上她,想到這個,覃晴也不辯駁,道: “祖母的養育之恩自是沒齒難忘?!?/br> 老太君的唇角又往上揚了揚,牽動了眸中的冰冷,“若真是如此,你倒還真算有些孝心?!?/br> 這話可是對王妃不敬了。淺秋立在覃晴的身后聞言眼睫終是忍不住顫了顫,覃晴卻是面色不改,依然淡淡地與老太君對視著。 看著覃晴仿佛依舊是順服的模樣,老太君的眸中劃過滿意,道:“咱們府中的姑娘,你也算是個出息了的,雖然你爹已是分了家出去的,可是絕不能忘本?!?/br> 覃晴聽著,沒有吱聲。 老太君繼續道:“你是寧國公府嫡支的嫡女,該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如今你雖貴為裕王正妃,可也該秉持賢良淑德,為王爺開枝散葉?!?/br> 開枝散葉?覃晴的眉梢幾不可見地飛快挑了一下,等著老太君繼續說下去。 “但如今裕王府后宅之中只你一人,也沒有一個知心的姐妹幫襯,五兒雖然為庶女,卻也是自小受寧國公府的教養長大,也是與你一道長大的姐妹,以后進府既填補了王府后宅的冷靜,也能讓你多一個知心的平日里也不寂寞?!?/br> 呵。覃晴簡直要禁不住大笑一場,老太君是憑什么以為她會聽話讓覃涵進府繼而居高臨下地端著長輩的架子同她說出這一句話的?就憑寧國公府如今的景象,怕就算言朔真著急娶側妃拉攏勢力,也輪不到覃涵這個庶女的頭上。 覃晴的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變,“老太君是想我與五jiejie效仿娥皇女英再譜一段佳話么?” 老太君沉聲道:“你與五兒乃是姐妹,如今互相幫襯也是應該的?!?/br> “可不知祖母有沒有問過王爺的意思?” 覃晴淡淡反問,看著老太君緩緩凌厲的雙眼,道:“王府側妃自有皇上賜婚,想必也是要千挑萬選才能入眼,至于其他王府的妾室,我既為王府的正妃,自是能替王爺做了個這個主——” 覃晴的眸光對著老太君的眼睛,勾起的唇角略略往上提高,“不收?!?/br> “你!”老太君的面色霎時陰沉。 “祖母大壽,想必外邊還有不少人等著拜謁,本王妃……”覃晴有意頓了一下,“便先去喝茶了?!?/br> 語畢,轉過身便施施然往屋門而去,踏出房門的時候,只聽著屋里頭傳來一聲瓷器落地的脆響。 “王妃……”淺夏抬眸看向覃晴,都已是什么翻天覆地的變化了,老太君還是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真真不是是仗著什么。 “攀龍附鳳,想法鉆王爺的門路我是管不著,卻偏偏要來撞我的手里?!?/br> 明明她還是新婚燕爾,卻是偏往她的面前來說納妾的事情,試問天底下有多少婦人能夠忍下這樣一口氣! 一旁的淺秋見狀,神色頓了頓,道:“王妃不必憂心,不管是什么樣的女子,王爺都是不會多看一眼的?!?/br> 覃晴笑了一聲 便就是因了言朔這一個身份,她才會在外頭叫人縷縷提起納妾的事情,真真是同吃了一個蒼蠅似的惡心,若是她當初能嫁個尋常的丈夫,何來這一份堵心! 老太君既然把人往她這里引薦,而不去直接送道言朔的衙門口去堵著,想必也是知曉言朔的路子不好走,以如今寧國公府的面子,怕連面都見不上,單尋了她了,合著就是覺著她好欺負! 王妃息怒。一句請罪的話就在淺秋的喉嚨里,轉了幾轉卻沒敢往外吐。 “王妃咱們現在去哪兒?” 一路走出正院的院子,淺春不由問道。 “還能去哪兒,去休息的暖閣?!?/br> “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123章 東廂暖閣,向來是寧國公府擺宴時招待來訪女客的地方,老太君大壽,寧國公府雖已不如當年的煊赫,可說來卻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請不來大的皇親貴胄,賣著老太君的面子,一般高官權貴府邸卻是不在話下,人來人往,倒也勉強撐起一場鮮花鼎盛的壽宴來。 覃晴到暖閣,原意是想尋覃韻來說話作伴,可到了暖閣門口叫人一問才知道,念哥兒病了,沈厲要往衙門去,覃韻拖著兩個孩子著實走不開身,只轉托了壽禮過來,并未到場。 覃晴不由覺著有些失望,便連著暖閣的門都懶怠進了,自打她的婚事定下到現在成親,忙于一些瑣事,已是有些日子沒有見著覃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