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覃晴正是羞赧心虛地不敢抬頭去看覃韻眼睛的時候,一個低沉中透著冷然的嗓音驀然想起,覃晴抬頭去看,只見竟是沈厲過來了。 “夫君?!瘪嵽D過身去,垂下眸來喊著一聲,綿軟的嗓音中由帶著羞怯。 “天冷,怎么也不披了那一件?!鄙騾柕捻庾砸慌悦麋R臂上掛的那一件披風上而過,上來就取了展開裹在了覃韻的身上。 覃韻笑了笑,眉目暖暖,道:“從老太君那里出來的時候忘了?!?/br> 沈厲蹙著眉認真地盯著那披風上的帶子,手指繞了兩幾下便將披風給覃韻系好了,然后道:“天冷,下次可不能忘了?!?/br> “嗯?!瘪嵼p輕點頭。 沈厲的面目冷峻,卻是道: ☆、第74章 覃晴的這一聲是喊得情真意切,可哪里想到沈厲肚子里頭的彎彎繞呢,只想著他是真對覃韻好就是了。 “時辰不早了,咱們去梧桐院吧?!?/br> 沈厲將披風給覃韻裹緊了,道。 “是啊,娘該等急了?!瘪嵔猩騾栆惶?,也是想起來了,回身同覃晴道了一句別。 瞧著覃韻美滿幸福,覃晴自是再沒有什么好說的,應了聲讓了道,笑瞇瞇地就看著沈厲覃韻遠去,自己也回了繡樓里。 覃韻歸寧的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去了,傍晚的時候沈厲帶著覃韻回去的時候覃晴陪著送到了二門的門口,瞧著覃韻仿佛收也收不住的眉宇間的柔情笑意,覃晴也跟著笑著,立在二門口目送著他們遠去的身影。 這一世,她的二jiejie終于是飛出了寧國公府這座牢籠,而她…… 覃晴唇邊的笑意微斂,露出一絲澀然來,而她既然有幸多活了這一世,便該經營起她身邊所有重要之人的幸福,這般,才算是不枉老天給了她這一世。 ………………… 天幕低沉,寒風蕭瑟,窗外一夜的冷風呼嘯,后半夜的時候只聽窗外有簌簌的輕響聲,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停下,覃晴醒來的時候天方才微微的亮,只是窗紙上卻是被透出了一種慘白的亮來。 這天是真的冷,覃晴昨夜又挑燈繡壞了一塊錦帕,這會兒真是懶怠起身,便又閉上眼睛躺了一會兒,直到丫鬟敲了門拿著洗漱的東西進來。 “姑娘,昨夜外頭下雪了呢?!睖\春一面將鮫綃帳撩起來用金鉤子鉤了,一面道。 “是嗎?!瘪缡丝?,拿帕子擦了擦嘴。 京中的冬日下雪是常事,她看著那么多年那么多回了,也沒有什么好高興的。 洗漱完畢,淺夏扶著覃晴起來換上了新制的冬衣,桃紅的小襖外罩著銀鼠褂子,同色桃紅的裙子上繡著一枝白梅。 “姑娘今兒想戴什么?” 梳妝臺前,淺夏抽開了妝奩,看著鏡中的覃晴問道。 覃晴的眼睛都沒往妝奩里看一下,只看著一旁的小筐里放的那一團廢了的布,淺淺地打了一個哈欠,那是按覃韻歸寧那日給的花樣子繡的,過去的幾天功夫里,覃晴練手練得到是不少,只是沒一回是好的就是了。 “隨意梳一個就是了?!瘪缬行┮馀d闌珊。 “姑娘,王爺今兒在香金樓呢?!睖\秋忽然在旁說了一句。 言朔今日想見她? 覃晴的眸波微動了一下,淺夏更是心領神會,將已經挽起的一束青絲又打散了,重新開始。 淺秋偷偷地飛快從鏡子里覷了一眼覃晴,只見覃晴的面上平淡如初,辨不出喜怒來,良久,眼眸方動了一下,伸手從妝奩里頭取了一個方方的錦盒。 覃晴將錦盒打開了,瞧著里頭青翠欲滴的碧玉桌子,一瞧著便覺出一股涼意來,說來,這玉鐲子大多都是夏日里頭戴的多。 覃晴褪了手腕上的掐絲的金鐲子來,白嫩的手掌一攏一穿,便將那碧玉的鐲子帶在了手腕上。 碧色的鐲子襯著仿若凝脂般白皙的手腕子一晃一晃的是真真的好看,淺秋瞥了一眼,暗松下一口氣來。 真是怕這主子氣起來甩手就把東西扔了呢。 “淺春,跟娘說一聲,就說年關進了,我想去香金樓看看有沒有什么新式樣的首飾?!瘪绲?。 “是?!?/br> 淺春應了聲,立即就出去了,報到溫氏那里,溫氏只嘮叨了一句說庫房里的首飾那樣多,老太君賞的也不少何必往那種二流的鋪子里頭去,卻也不多心,只當是姑娘家家的要漂亮了,喜歡往首飾鋪子里頭瞎晃,便應了。 覃晴在屋里頭裝扮齊整了,又用了早膳,等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不早不晚的時候,便帶著丫鬟出了門。 昨夜下了半夜的雪,便積了一層下來,卻并不算多厚實,覃晴出去的時候,京城主干道上的雪大多已經清掃到了路兩邊了。 “姑娘喝茶?!?/br> 馬車不急不緩地平穩往前,淺春斟了熱茶遞給覃晴。 覃晴接過來,也不喝,只是拿著捂手。 淺夏道:“這天可是真冷,奴婢瞧著天還陰著,怕是還壓著一場雪吧?!?/br> 覃晴道:“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四哥哥還住在書院里頭,叫人過去看看褥子夠不夠厚,炭還夠不夠用,這四哥哥平日里頭一聲不吭的就知道看書,別凍著了都不知道?!?/br> “是?!睖\夏應了聲。 覃晴舉起手里的杯盞嘬了一口熱茶,身子里頭暖暖的,放了茶盞靠在車上,手上不由撫上了手腕上的碧玉鐲子,緩緩闔上了眼。 車輪轔轔,不知過了多久的功夫,馬車終于停下了,覃晴睜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準備下車,卻見淺秋的手一伸,阻止了淺春掀車簾子下車的手。 “嗯?”淺春疑惑地側頭看著淺秋。 “姑娘,這兒不是香金樓,下不得車,您挑了那車窗簾子看看吧?!睖\秋道。 覃晴亦是心中疑惑,卻是依言挪了挪身子,挑了那車簾子,透過雕花的車窗子看去,大約可以猜測馬車是停在了街角的位置,前頭拉車的馬同車夫已是過去了街角,只余下她們后邊的車廂還沒過,這么看出去,正好對著前頭巷子里一戶人家的大門。 覃晴的眉心微皺,略一思索,便認出來了那是卓潯的府上,上一世她只來過一回,是得知卓潯有退婚之意是以來阻止的時候。 那時也是在街角的位置,她讓淺夏去敲了門把卓潯找出來,她高傲地告訴他退婚可以,但必須讓她來退。 只是卓潯那個偽君子當面應得好好的,背后卻是陽奉陰違。 “帶我來這里做什么?!瘪绲拿嫔淅?。 “您看就知道了?!睖\秋道。 覃晴咬了咬唇,又按捺住脾氣再看了過去,凝了凝聲,只聽風中送來一陣雜亂的聲音,有打砸的,有喝罵的隱隱約約卻是混亂。 怎么回事?覃晴的眉心凝起,只聽著那雜亂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似乎還夾雜著人凄厲的喊叫聲,然后砰的一聲,大門就被拉開了,從門里頭噼里啪啦飛出來好些東西,有些砸在地上碎了發出極刺耳的聲響,接著一群家丁打扮的人率先從門里涌了出來,一同沖出來的還有一個披散著半百頭發的消瘦的中年男人,手中揮舞著掃把左沖右突。 “我不走,打死你們,我不走打死你們!呀!呀!” 覃晴瞇著眼睛看去,只見那個披散著頭發同瘋子一般的人正是卓潯生父,翰林院的卓大人。 “他怎么了?”覃晴不禁轉頭問道。 雖不曾見過,可覃晴也是知道那卓大人是個古板守禮的人,是書呆子慣有的哪一種清高絕世,怎么成了這樣了? 淺秋道:“回姑娘的話,前些日子卓仲叫御史參了一本,說是私下妄論朝政對朝廷的決策多有不滿?!?/br> 覃晴微愣了愣,“有些御史之言未免捕風捉影,可是有證據?” 卓仲耿直古板不知變通,被人彈劾估計是常有的事情,能活這么多年想必皇帝對他也是心中有數,御史靠上本子彈劾吃飯,若沒實據,皇帝恐怕也未必就信了。 “卻有其事,卓仲酒后失言叫都察院下頭的御史親耳聽見了,還有,”淺秋頓了頓,“禮部侍郎參卓仲教子無方,縱容其子與親妹……luanlun,圣上一怒之下,便摘了卓仲的官帽子除了卓潯的功名,下令驅逐出京永世不得返回,卓仲怕是受了大刺激,圣旨一下便瘋了?!?/br> 什么?亂|倫? “卓潯與卓湄并無血緣關系,怎么會是luanlun?” 消息來得太混亂,覃晴沖口就問了一句。 淺秋沉沉道:“三人成虎,流言一起,百口莫辯?!?/br> 覃晴的心中微顫,正是這時外頭又傳來一個女子哭喊的嗓音,覃晴忙轉過頭看過去,只見是卓仲叫人一腳踢到在了地上又揍了一頓起不來,卓潯卓湄兩兄妹忙跑了去。 “爹,爹!” 卓潯卓湄跪在卓仲的身邊喊著拉著,可卓仲叫人打得狠了,蜷著身子翻著白眼在地上一下一下抽搐著就要死過去的模樣。 “不要命的老東西!”一個錦衣的公子哥兒從門內走出來,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那是陵國公府史家二房的公子史榮,與卓潯素來看不順眼,這回也是卓潯擋了史家讓史榮補太仆寺肥缺的路,陵國公府才出的手?!?/br> 史榮,覃晴聽過這個名字,上一世有一回皇帝秋狩出宮時的車架半路上竟然掉了輪子,把皇帝和車里的貴妃摔得夠慘,查處出來就是史家那個史榮被問罪斬首了,順帶著陵國公府也一道褫奪了爵位貶謫出京了,此事鬧得甚大,是以覃晴在裕王府里想不知道都難。 叫言朔當時說的,那就是個大草包,討債兒子,毀了陵國公府百年基業。 這般覃晴在車里回憶出史榮的底細,那邊還仍是能趾高氣揚活著的史榮已經踱到了卓湄的身邊,瞧著卓湄那含著淚梨花帶雨的小臉,摸了摸下巴,道:“卓家meimei,爺瞧你長得不錯,跟卓家這兩個廢物一起驅逐出京去可惜了,不若就跟了爺回去收了房,也好保你一世的榮華富貴,嗯?” 卓湄抬起頭來便罵道:“呸,你這個天殺的畜生!” “呦呵?”史榮冷笑,“真是給臉不要臉和卓潯一個模樣,不愧是卓潯穿過的破鞋?!?/br> “你說什么!不準你侮辱湄兒!”卓潯聞言,不由怒目而視。 “嘿,都這副德性了還敢跟爺擺譜,你當你是個什么玩意!”史榮最討厭的便是卓潯那張看著正氣的小白臉,在書院里頭便出盡了風頭,天天擺著那張臉,也不看看是什么身份! “豬狗不如,與親妹luanlun,卓潯,這便是你讀的圣賢書!裕王還看中你,難不成是看中你拿luanlun之事去考明年的春闈么!” 史榮的話音一落,周圍的家丁不由放聲而笑,“哈哈哈哈!” 卓潯怒道:“一派胡言,我與湄兒清清白白,這一切不過都是你們胡謅的罷了!” “胡言?”史榮停下笑來,插著腰道:“這可是圣上親口的御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與親妹luanlun,還恬不知恥地整日捧著圣賢書!來人,去把他那些破書統統燒了!” “是!” 兩個家丁應了便去要進去將卓家藏的那些書翻出來燒了。 “不行,你們住手!”卓湄撲上去便擋在門口,卓家世代書香,家里的藏書可是祖宗傳了好幾代的。 雖說卓湄的身上臉上有些狼狽,卻是瑕不掩瑜,那臉蛋也是極秀美的,史榮□□了兩聲,道:“雖然你是卓潯穿過的破鞋,可爺也是看了你好些年了,今兒個時機正好,爺府里正好缺了一個妾,便收了你回去玩玩,等爺玩夠了再給你還回去?!?/br> 說著手一動,自有家丁得了令上前要抓人。 “不許你們碰她!”卓潯連忙跑上去將要抓卓湄的人推開,將卓湄護在身后。 “哼,”史榮見狀,獰笑了一聲,“既然你們不識趣兒,那今兒便新賬舊賬一道算了,來人,給我打!” 卓家已是遭皇帝厭棄驅逐出京,那么死活便沒有人管了,今兒他便是滅了他滿門又如何。 “是!”一種家丁打手得了令,圍上去抓過了卓潯摜在地上便打,卓潯不過一介瘦弱書生,哪里能夠反抗,不過一拳頭下去便摔在地上起不了聲,仍人拳打腳踢,卻也是硬骨頭,咬著牙沒有喊一聲。 “哥哥!”卓湄凄聲喊道,想要去救,卻叫史榮給反箍了雙手不得上前,“哥哥!” 史榮抓著卓湄,在她的耳邊涼涼道:“卓家meimei,爺瞧你還是早些看清楚的好,卓家敗了,卓老爺子瘋了,卓潯也不能再考功名了,你再跟著他們也是沒出路的,只要你從了爺一回,爺便給你一百兩銀子,從爺兩回,便是二百兩銀子,三回便是三百兩銀子,等爺玩膩了你,你拿的銀子也是這輩子吃穿不愁了,可是合算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