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語畢,便往外邊去喚丫鬟。 …………………… 午膳的時候,覃子懿和覃子恒還有他們的爹爹覃沛果然都一道回了院子里頭,覃晴一家在屋子里頭用了飯,五個人一共二十八道菜,滿滿的一桌子山珍海味,還是因為覃晴臨時通知老爺少爺回來用飯的消息而匆忙趕出來的。嵌玉的筷子,銀制的酒器,大約普天之下除了皇家,一般權貴人家也是不能夠的,可在寧國公府不過是尋常罷了。 覃子懿一派行動自動的模樣叫人看不出一點兒端倪,只飯桌上溫氏不停地給覃子懿夾著菜,噓寒問暖,那擔心都快從眼睛里滴出來了,仿佛覃子懿是受了什么要命的傷一般,果然唬得覃子懿一放下筷子就以書院的由頭拉著覃子恒一道逃也似的走了,直叫覃晴看的好笑。 第二日,是府里的去城外鼎云寺燒香的日子,日子是早已定下的,如今大姑娘得了那天大的“恩寵”自是更要往寺里去好好拜一拜了,一大早寧國公府們外就停了六輛寶蓋馬車,并著幾房帶的丫鬟仆役,烏壓壓占了門口的一條街。 覃晴同溫氏坐一輛車,溫氏身邊的孫姑姑隨車侍候著端茶倒水。 車上,溫氏對著覃晴看了又看,總覺著自己的閨女又哪里不同了,瞧了半天總算瞧出來,道:“小六兒,今兒怎么想著穿了……穿了玫紅色的衣裳,還帶了金鐲子,你以前不是最討厭這些艷麗的東西的嗎?” 覃晴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嵌珠累絲金鐲,同玫紅色的裙子,神情微愣了一下,依稀記得曾經的自己的確是最討厭那些顏色艷麗的東西,覺著紅色俗,金子土,只喜歡素色的東西與玉石等物,妥妥的一副清高范兒,特別還仗著肚子里那一點兒文采…… 想想當年的自己眼高于頂,心比天高的模樣,在外頭偶然了解到寧國公府在朝中那些腌臜事兒后,真真兒是連整個兒寧國公府都瞧不上,這覺著這等媚上的諂臣世家臟恨得,恨不能早些脫離開來。 懷著這般清高的心思,才至于她會看上卓潯那種人,覺得只有那樣的書香清貴之家才配上她覃晴的出淤泥而不染,卻不曾家自己身為二房的嫡女,從小享用了什么,又有什么資格瞧不上寧國公府。 覃晴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脖頸,道:“娘,以前是以前,六兒現在喜歡這些了?!?/br> 她以前的確很喜歡那些清高的東西,可自從被悔婚后,就漸漸再也不喜歡了。 “那不正好,”一旁的孫姑姑笑道,“夫人以前總想給姑娘置辦幾件艷麗些的衣裳,金子打的首飾也置辦了好幾樣,可惜姑娘不喜歡都擱了起來,如今姑娘可都能用上了,姑娘是正經嫡出的姑娘,做什么讓那些歪門邪路比了下去?!?/br> 覃晴以前是出了名的要素雅,但府里的其他姑娘可不這樣,想想寧國公府平日里那排場,便是各方的幾個大丫鬟都是穿金戴銀的,更別提那些姑娘了,特別是有些個庶出的姑娘,孫姑姑嘴里的歪門邪路,指的就是她們。 覃晴笑了笑沒有說話,倒是溫氏握著覃晴的手笑得甚是欣慰的模樣,“好了好了,六兒人大了,自然喜好也要變的,以后要好看的衣裳首飾,盡管和娘說?!?/br> 溫氏原本也是出身貴族人家,自小看多了珠玉金銀,自是喜歡那些繁華富貴的,可偏生覃晴一直都愛那些素雅,同外面的其他貴女也就罷了,單與這寧國公府的便是格格不入了,幸好老太君不在意這個,依舊寵著,若換個其他祖母,恐怕是不愿在這滿目的繁華中見著這個異類的。 “謝謝娘?!瘪缧χo緊反握住了溫氏的手,俏麗的臉龐上是小姑娘得到自己喜歡東西的欣喜。 馬車緩緩前行著,終于到了鼎云寺里,今日禮佛,寧國公府除了老太君,四房的女眷全部來了,覃晴先跟著到大雄寶殿里拜了,又拜了緊鄰的兩個比較重要的殿,添了香油錢,然后便到了一處靜室,略坐了坐,四房的夫人們都去找了寺里的高層講經求簽,大姑娘即將進宮,自是叫大夫人看得牢牢的,覃晴早已不信這個,自也沒有興趣去聽經文,也不想求簽,同溫氏說了一聲,帶著淺春淺夏兩個丫鬟便走到了別處。 “姑娘,聽說那鼎云寺的高僧解簽是極靈驗的,等閑人可是求不到的,您不去求跟簽嗎?”淺春問道,她是記得的,六姑娘從前來寺里都想著能在那高僧出求一根簽,但總是不得見,今日終于有那機會,為何卻又放棄了。 覃晴隨口嗯了兩聲,不甚在意道:“求不求簽,命還不是一樣的命嗎?知道它做什么呢?!?/br> 上輩子她求了多少簽,靈驗的又有多少,即便是準的,上輩子她也斗不過命。 淺春聽了覃晴的話,覺著姑娘說得的確有道理,可又有哪里不對,姑娘向來信那些的,何時竟又想得如此透徹了? 覃晴自是沒有管淺春的想法,淺春淺夏都是貼身的丫鬟,叫她們知道自家的姑娘同從前的喜好脾性不一樣了也是應當的,畢竟上一世淺春淺夏是陪她走到最后的人,這一世她們的時光也長著。 正是五月的時光,寺里的花開了一半,謝了一半,卻是最宜人的時節,這鼎云寺覃晴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地方,信步在寺里四處走了走,最后便到了寺院后邊的一處池塘邊,在池塘邊的石頭上坐下來歇了歇腳。 池塘里的水算不得清澈,零落地飄著一旁樹上落下的枯葉子,可依舊不影響水面映出覃晴的面容來。 覃晴愣愣地盯著池子里自己的倒影,那張猶帶著一絲稚氣的臉龐,雖是不曾完全長開,卻絲毫不妨礙覃家子女天生的美貌,依舊是美的叫人移不開眼。 美貌,金錢,地位,才學,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覃晴擁有的東西都太多了,多得連她自己都迷了眼,她是覃家姑娘里最得老太君寵愛的,是最貌美的,最清高的,可也是最看不上寧國公府的,哪怕是重生了一世,覃晴依舊對著寧國公府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鄙薄。 寧國公府覃家,色供之臣,諂媚之臣,想當年老太爺的時候,其實寧國公府已近沒落,在京中并不起眼,老太爺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御史言官,可就是這樣一以糾彈為業的言官,利用自己的職權,生生用糾彈將一個個比自己高階的官員拉下馬自己坐了上去,羅織罪名小事化大,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將自己的嫡女并著庶女先后一道送進了宮中,以色惑主,來穩住了自己的位置。 宮中何等兇險,當初在宮里的覃家女一共有三個,如今只剩當初的老太爺的嫡長女,并且至今沒有生養,如今為了固寵,這才送了適齡的大房大姑娘進去,姑侄共侍一夫,說出去,真真是叫人不恥的。 “姑娘,五姑娘來了?!?/br> 覃晴正想著,便聽淺夏在她的耳邊提醒了一句,覃晴轉過眸子一看,果然見大房的庶女覃涵同丫鬟一道緩緩走了過來,臉色瞧著并不太好,想是大房如今忙著大姑娘的事情,將她打發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 ☆、心黑手黑 覃晴只瞧了一眼便沒再看她,只是抬起手來撫過如玉脖頸上前世自盡割破的地方,她可是記得清楚,上回用劣質香料弄得她手上起疹子的事情便是這位大房庶姐的手筆。 生她的姨娘是大老爺房里最得寵的姨娘,平日里雖有大夫人彈壓著,可依舊跋扈囂張得很,孫姑姑指那些喜歡穿金戴銀敢于嫡出小姐爭風頭的歪門邪路,最主要的就是指這一位了。 覃晴不理,卻不代表有些人不會貼上來,覃涵一身藕色繡纏枝牡丹的襦裙外罩著鵝黃色的半臂,從打扮上瞧著甚是清秀,但那衣裙上繡的牡丹國色,還有那項上戴的赤金瓔珞圈,頭上戴的金簪玉釵,腕上的兩對金鐲子,真真是比過了嫡出的姑娘去,也可見大老爺對她這個庶女的寵愛。 “六meimei?!瘪従彽仵獾匠靥吝吷?,笑道:“六meimei怎生一個人到這地方來了,二夫人正在聽那大師講經,你不去陪著么?” 覃晴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涼涼道:“jiejie也不是沒去嗎?”想到她定是叫大夫人不客氣地支出來的,覃晴不由得頓了頓,冷笑了一聲,“也是,大伯母帶著大jiejie求簽聽大師講經文,帶著jiejie你做什么?!?/br> 覃晴之話可謂十分之不客氣,上一世她清高了十多年,玩陰的斗不過旁人,可端著嫡女的架子在口舌上逞個威風卻是鮮有對手,那仿佛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模樣,后來想起來自己都可笑,但這會兒卻正好拿來對付覃涵。 聽著覃晴的話,覃涵的面色果然微變了變,可仍是端回了面上的表情“大jiejie就要進宮了,母親自然要上心,倒是meimei,以前不是最信佛祖的嗎,這回遇上高僧解簽講經怎也出來了?” 覃晴終于回過了頭去看想了覃涵,烏黑的雙眸清冷地在覃涵的面上凝了一下,然后端起架子下巴微抬,只說了三個字,“不想去?!?/br> 又是這種表情!覃涵看著覃晴的模樣,捏著帕子的手微緊,恨不得上去將覃晴那張清高的臉撕爛,不就是二房的嫡女嗎?不就是得了老太君的寵愛么!就這么看不起人了,連大房的嫡女對著她的時候,也沒有這般輕蔑的表情! 覃晴瞧著覃涵的模樣,自是知道她心里有多少恨,不然當年也不會聯合其他姑娘在她被悔婚后又設計敗壞了她的清譽,原本當年裕王府想聘她的時候還勉強給了一個側妃的名分,叫那件事一鬧,結果她只能以姨娘的身份進府。 覃涵的指甲在手心上狠狠一抓,繼續維持了面上的神色,眸光在覃晴發髻上的金飾上劃過,笑道:“meimei以前不是說這金銀之物太俗,只有美玉方才清貴,如今,怎么也和我等俗人一般了?” 整個國公府都知道,覃晴不喜那些金銀俗物,但溫氏卻是喜歡的,總想著讓覃晴艷麗些打眼些,免得叫她被其他姑娘掩了去,為此還小鬧過幾回,是以覃涵見覃晴今日這手上的金鐲子與艷色的衣衫便猜是溫氏自作主張,強行讓覃晴穿上的,便故意刺激道。 “本就是俗世之人,怎能不俗?!眳s不料覃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抬手拂過髻上溫氏剛在馬車里給她添上的鳳凰吐珠金步搖,雖寧國公府乃鐘鳴鼎食之家,可這般做工的首飾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上一世,覃晴端著那清高的性子,不容半分染指,從來受不了別人的冷嘲熱諷,可自叫人悔婚,還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覃涵自是瞧見了覃晴頭上的步搖,那個姑娘不喜歡這些,心中眼紅的要命,又瞧見覃晴手腕上的嵌珠累絲金鐲,再比比自己手上那掐絲鐲子,雖都是金鐲,可身價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meimei手上的疹子還沒有好呢?!彪m叫那嵌珠累絲金鐲惹得眼紅,可覃涵也瞧見了覃晴手腕上還沒完全消了印子的疹子,不由得唇邊又露出了一絲得意,“上回制香會上meimei突然便發了疹子,可是叫jiejie擔心了許久,瞧這樣子,仔細可別留了疤?!?/br> 聞言,覃晴不由拂過自己手腕上任留著的那幾顆疹子,唇邊終于勾出了一絲笑意看向覃涵,然后從池塘邊石頭上起身上前兩步走到覃涵的身邊。 “六meimei……”覃涵叫覃晴這么笑著看著,心中潛意識覺著有些不對,方張嘴,卻不想覃晴突然出手在她的身上一推,直接將她推進了池塘里。 “噗通!” 這寺廟后院的池塘本就少人有人來,當初留了也是為防走水時取水所用,是以不僅沒有護欄,且也不比尋常小池塘的水至多到腰間,直漫過了覃涵的脖子。 “啊……救……救命……” “小……小姐!”覃涵身旁的丫鬟臉色大變,誰都沒想到一向高高在上自恃身份的六小姐竟然會出手把覃涵推下水,匆忙就要上去救覃涵上來。 覃晴伸手,一把抓住那丫鬟的手臂往淺春淺夏那里一推,“攔住她?!?/br> “哦……哦……”淺春淺夏雖也驚與覃晴的動作,可仍舊是聽主子的話,左右把那丫鬟制住了。 “救命……救命……” 覃涵伸著手臂在水里撲騰著,大戶人家的小姐大都不會水,她也不例外,幸好覃晴并未用多少力,所以覃涵也不過是貼著岸摔下去的,伸手就能趴住岸邊,可覃涵的手不過才剛搭上岸,便叫覃晴一腳踩上去用力踩住,然后頭頂便傳來一股大力,將她的腦袋按回了水里。 覃晴蹲在岸邊,一腳死死踩著覃涵的手,一手挽了袖子,伸進水里牢牢按住了覃涵的頭,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又松手讓人浮出腦袋吸一口氣,然后又一把按進水里,如此反復幾次,方才真正松了手站起身來,讓覃涵浮了出來。 覃涵的發髻散亂,頭上的金簪玉環落進了水里,只粘了許多枯葉爛草在頭上,白慘慘著臉,只想個半夜浮出水面的水鬼。 “覃晴……你……咳咳……”覃涵的胃里頭一陣惡心,那池塘的水是死水,不知存了多少年了,在岸上還好,可到了那水里才真正能聞見那腐爛的味道,還有那底下的淤泥岸邊的青苔,覃涵何曾受過這種待遇! “五jiejie,”覃晴站在岸邊上居高臨下地睨這那一身狼狽的覃涵,道:“你不提上回制香會還罷了,那一次就是五jiejie你的手筆吧?!?/br> 覃涵心中微驚,可仍是道:“胡說,你有什么證據,覃晴,你竟把姐妹推下水,如此心腸歹毒,我要去老太君那告你!” “不需要證據,”覃晴緩緩躬下身來,嬌美的面容上笑意淡淡,隨著覃涵面上的憤恨,道:“我知道了,這就夠了?!?/br> 語畢,伸手取了覃涵頭上僅剩的一支金簪丟進池子里,“你盡管去老太君那告我,庶姐?!?/br> “覃晴!”覃涵大怒,伸手就要去抓覃晴,卻叫覃晴飛快起身躲開,然后轉身到了淺春淺夏那里,伸手就對著那個被制住的覃涵的丫鬟狠狠一巴掌,道: “你個沒用的東西,五jiejie不慎落水你還在這兒傻站著做什么,還不趕快去救五jiejie上來!” “奴……奴婢……”那丫鬟已叫覃晴嚇傻了,懦懦地看著覃晴嘴唇大顫,直到覃晴領著淺春淺夏走了,方才叫覃涵一聲罵醒,匆忙過去把覃涵拉了上來。 寺中后院的人跡罕至,況今日寧國公府的四房都來鼎云寺禮佛,等閑之人自然更少,是以覃晴從池塘離開,也沒見著有人。 “姑……姑娘……”淺春有些怯怯地開口問道,“你方才這么對五姑娘,五姑娘一定會去大夫人哪兒告狀的?!?/br> “隨便她去?!瘪缒桥磷硬林鴦偛排莸剿锏氖?,“不過是個庶女罷了,大伯母還能真為她出頭?再說,誰看見了?!?/br> 大房的正房婦人韓氏乃是先帝太師之女,身份高了去,手段也高了去,那大老爺是個花天酒地的性子,沒成親的時候就敢在外面收外室,結果大夫人一進門,不聲不響統統給收拾了,直到生下長子,大老爺才敢開始納妾,這些年頂著風使盡各種手段前前后后也納了五六房姨娘,可依舊叫大夫人收拾地死死的。 覃涵的姨娘的確得寵沒錯,可覃涵也沒本事告動她這個二房嫡女的本事,恐怕才一出口,便叫正愁沒機會收拾她的大夫人狠狠整治了,更別說老太君哪里了。 “可……可姑娘……”淺春想問覃晴的手段何時變得這么狠了,卻又不敢問出口,她記得以前的覃晴嘴上雖然刻薄,但端著架子,根本不會做什么有損身份的事情,怎么如今還親手…… 覃晴知道淺春想說什么,道:“人總是要順應時事的?!?/br> 上一世,她生在這鐘鳴鼎食之家,卻看不慣紙醉金迷,也瞧不起佞臣手段,兀自過她的清高,可這也還可罷了,偏生她又不是什么聰明的主,端的了清高,卻斗不過也看不清這后宅的權術,往往要事情過去很久才能反映過來,卻早已晚了。 就像覃涵那劣質香料引她出疹子當眾出丑的事情,上一世她如何都想不到也想不通覃涵竟然敢害她這個嫡女,直到進王府做姨娘之前才偶然從下人口中得知,可便是早就知曉了,以她蠢清高的性子,也斷親手報復不了,頂多告訴老太君。 想到這前世的自己,覃晴只能在心中哂笑一聲,手掌又下意識抬起撫在了自己的脖頸上面,雖然上面什么都沒有,可她依舊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利刃割在上面的冰涼感覺。 覃晴垂著眸,唇邊勾出一抹冰涼的自嘲,踏上游廊的臺階,抬眸的唇間卻見一個天青色的身影負手立在廊下,簡單繡著翠竹的衣衫雖然簡單卻以金線勾邊,腰纏玉帶,腳踏黑色祥云靴。 ☆、裕王言朔 覃晴知道,這些衣服靴子是繡娘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繡出來的,料子是江南上貢的,玉帶是內造的,還有那人手上的扇子,是最上好的烏木,扇面上畫的山水還有題的詞是他親自提筆的……六皇子的文章書畫天下有名,連皇上都夸他文辭博敏,是皇子中最有學問的。 裕王言朔。 覃晴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在這剎那間已都凝了起來,踏在臺階上的腳底一滑,整個人便往后仰去。 “姑娘!”淺春與淺夏趕忙扶住覃晴,才免得她摔下去。 覃晴的心中情緒翻江倒海,險些就要把控不住,幸好叫摔了一下,才終于回了神,收斂了心中的情緒。 “王爺?!毖运飞磉叺馁N身侍衛云銷眉頭一皺,直怕覃晴沖撞了這位爺。 言朔的唇邊含笑,清俊的面容上笑容溫文又不失貴氣,抬了抬手,“無妨?!?/br> “參見王爺?!瘪缏犜其N喊出了言朔的身份,便順勢低頭行禮。 言朔站在廊上,從上往下看著站在臺階下邊恭恭順順的覃晴,俊美的容顏上笑意淺柔,掩住了眸中的幽深,道:“不知這位是?” 一旁為言朔引路的僧人連忙回道:“回殿下的話,這位是寧國公府的姑娘?!?/br> “哦?”言朔聞言,應了一聲,復又問道:“哪個姑娘?” 覃晴袖中的手猛地攥緊,什么哪個姑娘?撞見了她這種未出閣的閨中的貴女,便是皇子也該按著禮數避讓才是,這個言朔,問這么清楚做什么! 那寺中僧人又看了覃晴一眼,道:“好像是六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