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并不知?!鼻酂粑⑽⑵鹕?,將自己身下的蒲團遞給了江澄。 “謝謝?!苯谓舆^蒲團,盤腿坐在青燈面前,托著腮和他閑聊,“大師,你之前有沒有被這張被涂得亂七八糟的臉嚇到?” “外貌不過皮囊,對我并無影響?!?/br> “哦哦!不愧是大師!那大師你覺得我現在像個男子嗎?” “像?!?/br> “那你親我的時候有沒有心理壓力?難道不會覺得很奇怪嗎?像是在親一個男子?”江澄發誓,她絕對不是惡趣味想要調戲大師,她只是真的很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而已。 端坐樹下的白衣和尚并沒有被她的問題為難到,正直道:“正如醫者救治患者不分男女?!?/br> 江澄突然很好奇,這大師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變下臉,于是她有些挪揄的說:“但是大師確實和我有肌膚之親了,如果我回不去,大師能不能娶我?” 江澄以為大師會說些其他什么帶過去,但沒想到人家干脆的說了句:“可以?!?/br> “???”江澄看不出他是不是在開玩笑,不太確定的再追問:“可是大師你怎么負責?你不能結婚的吧?” 青燈平和的再次加了一句:“若是你能讓貧僧動心,貧僧自然能娶你?!?/br> 江澄:呵呵。 讓大師動心?雖然只是相處短短一天時間,但她已經深刻認識到了大師就是佛像轉生的本質,讓一座佛像動心哪位勇士能做到?這簡直比去西天取經還要艱難坎坷一百倍。 不過她也只是隨口開了個玩笑而已,因此笑笑就帶過了這個話題,接著道:“大師放心,我要回家找我弟弟的,不會讓大師負責,而且我感覺自己的責任比較大,大師不怪我我就很感謝了。不過大師,我們要多久才能到你說的上云寺???” “路途不遠,半月即可?!?/br> 江澄摸摸下巴,“大師,你不是說自己是修士嗎?為什么沒有類似縮地成寸的法術?” “因為我乃是慈悲道苦修,修行期間若非必要,不會動用法術。另外,你身上之邪煞一月后才會再次發作?!贝髱熣f道。 江澄不是很明白大師為什么有捷徑不走,但是這大概就是所謂佛修的執著,嗯。江澄覺得自己應該多一點理解,千萬不能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而且她現在吃穿住完全依靠大師,還真沒有什么底氣。 多走一些地方,看看異世界的風景也好,就當是休假旅行了,累死累活干了大半年一次假都沒有,整天就是加班加班。 江澄盯著大師噌亮的光頭發呆,突然看見他頭頂上那棵樹落下一片葉子,晃晃悠悠的往下落下來。 江澄手一抬,伸手接到了那片差一點就落到光頭上的黃葉。轉著黃葉,又隨手扔到一邊,江澄掩唇打了個呵欠,“大師,我們接下來往哪走?” 青燈捻起她扔下的黃葉,托在手中,垂眸低聲念了兩個字,然后那片黃葉像被風卷起來,晃晃悠悠打了個卷兒,重新落在他手中。 “往這邊走?!鼻酂糁钢瞧~子葉尖對著的方向道。 江澄:這么隨便,真是一個任性的大師呢,好難懂。 所謂苦修僧,就是不吃東西,不用法術趕路也不用普通凡人的辦法坐牛車馬車,而是單單用兩條腿走路,餐風飲露臨風沐雨,一路看世間百態,修身修心,境界高的簡直變態。 青燈,這位據說活了兩百多歲,還是嫩的像二十幾歲,沒看見帶什么行李,但是想要什么一般都能拿得出來,穿一件半舊白色僧衣也沒見他換,卻能一直保持干凈白色……的神奇大師,充分讓江澄認識到了什么叫做無趣的巔峰。 如果江澄不和他說話,大師不會主動開口,存在感弱的,江澄偶爾都會遺忘他的存在。沒見他休息也沒見他累,隨時隨地一臉即將去普度眾生的平和臉。 總算他還算是個體貼的男人,會照顧下江澄的感受,譬如說下雨會找個寺廟讓她躲雨,而不是像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戴個斗笠就能在大雨之中行走。 譬如說到該吃飯的時候會突然消失一會兒然后帶回來吃的給江澄,而且還不是硬邦邦能砸死人的出行干糧,而是各種好歹能下口的東西。有一次他們在山間,大師到了該吃午飯的時間就消失了,江澄數了數大概五分鐘左右,就見大師竟然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面出現了,天知道這荒山野嶺的他在哪弄來的面。 而且奇異的是那面味道還非常不錯,江澄覺得那是自己吃過最好吃的面,等她吃完,大師拿著空碗又消失了,江澄好奇詢問了一下,得到了他去還碗的答案。 面對大師和善的臉,江澄無言以對,她猜大師肯定用了法術去很遠的地方,但是既然能用法術做去買面這么無聊的事情,為什么就不能用在趕路上偏要用雙腳走呢?大師的執著之處真是讓人難懂。 等他們終于發現了人煙,進了城,江澄發現大師更加難懂了??梢哉f,他完全顛覆了江澄心目中對于他的印象。 一般來說,好人似乎容易和“爛好人”成為對等的關系,這種人總是過得最忙碌而苦逼的。從自己強了他,現在還能得到良好照顧的事實來看,江澄覺得,大師肯定是一個絕世圣父。 “好心人,給點吃的吧~我快要餓死了~”小巷左邊一個嘴唇發干蓬頭垢面的乞丐,有氣無力的喊道。 大師腳步一停,走到街邊買了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接著他走向那個乞丐。江澄眼睜睜看著他無動于衷的走過了那個乞丐,來到另一邊木架趴著的一只貓身邊,將包子喂給了貓。 喂完貓他起身走回來,從頭到尾沒有看那個乞丐一眼。 江澄看看那只舔爪子的貓,又看看大師的背影,聳聳肩跟了上去。兩人慢悠悠的路過一個開著杏花的巷子,巷子里傳來孩童的嬉笑聲。大師本來都已經走了過去,突然又停下腳步往回走,徑直拐進了小巷。 江澄好奇的站在巷子口往里看,見大師一手拎著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屁孩,將他們放到了墻頭坐著,那兩個小屁孩扒著墻被嚇得吱哇亂叫,而善良的大師就是罪魁禍首。他牽著個瘦瘦小小的孩子,這孩子剛才被那兩個熊孩子圍著打也沒吱聲,這會兒正在大顆大顆的掉眼淚。大師給他拍拍身上的土,將剛才剩下的一個包子遞給他。 “回去吧?!彼呐哪呛⒆拥募?。 那孩子將包子捂在懷里跑遠了,大師繼續往前走。 接著他們來到一個路口,路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圍了不少的人。江澄踮起腳看了看,發現人群里面正在上演經典一幕,惡少強搶賣身葬父少女。 江澄再一轉眼,發現大師已經走遠了,連忙加快腳步追過去。 “大師,你不管管那個?人家小姑娘多可憐,哭成那樣了都?!?/br> 青燈搖搖頭,沒說話。 江澄搞不懂大師的標準是什么,遇見三個小屁孩打架他要去管一管,但遇上更嚴重的強搶民女反而不管了,就像之前她以為他買包子是為了那個乞丐,誰知道人家一轉身就去喂貓了。 “啪!” 江澄一個走神,就發現走在前面的大師攤上事了。一個看上去醉醺醺的大漢,攔在大師面前,兩人中間一壇子打碎的酒。那大漢滿臉胡茬兇神惡煞,再加上虎背熊腰,大師雖然也很高,但見到那醉漢伸手就要去攥大師衣領,江澄還是驚了一下,忙上前就要去幫忙。 但那醉漢手伸到一半,不知為何又悻悻的收了回去,只色厲內荏的道:“打碎了老子的酒,就得買十壇賠給老子!” “好,稍等?!贝髱焷淼揭慌跃扑?,依言買了十壇酒。 江澄頓住腳步,表示看不懂這發展。 然后,情況直轉而下。大師按著那醉漢,將十壇酒全部給他灌下去了。是的,善良的好人大師他,一手提著酒壇,一手按著大漢,將酒全部給他灌下去了。 眼看著大漢的肚子越漲越大,江澄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等等,大師你不是好人嗎?為什么一臉平和自然的把人灌到直翻白眼,要弄出人命了喂! 那么個粗壯大漢被大師一只手按著不能動彈,連揮舞的手都無力的垂了下去。就在江澄猶豫著是不是要上前稍微勸勸大師的時候,就見到那被灌了十壇酒的大漢突然變成了一只灰老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突然大變活人,而周圍人來人往卻好像沒有一個人看到這一幕,依然做著自己的事,沒有一個人往這邊多看一眼。 大師將那只暈過去的肥老鼠放進空酒壇,然后拎著酒壇招呼江澄,“走吧?!?/br> 江澄干笑著跟上去。她剛才看到路邊有賣綠豆糕,本來想讓大師買點嘗嘗,現在看到這只碰瓷的老鼠,因為要大師買了十壇酒就被灌得變回原形,江澄一個字都不敢提了,只遺憾的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綠豆糕攤子。 “大師,那只老鼠是怎么回事?” “鼠妖?!?/br> “原來真的有妖怪???能不能讓我看看?”江澄試探的問。 大師看了她一眼,將壇子遞給她。如愿以償的得到了那個酒壇子,江澄有點小興奮,從路邊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去逗里面那只肚皮圓滾滾躺著的醉老鼠。 兩人出了這個小城,大師看看天色,道:“休息一下吧?!?/br> 江澄往他身邊一坐,把玩了一路的壇子老鼠放到一邊,彎著腰捶自己的腿,長吁了一口氣。這個身體還是挺嬌弱的,走幾步路就要歇歇,可見原身很有可能是個大小姐。 一只戴著菩提子手串的手突然伸到面前,上面放著一個油紙包。江澄聞到了一股綠豆糕的味道,接過來拆開一看,還真的是幾塊整整齊齊的綠豆糕。 所以說,大師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到底是什么時候去買的? 第03章 傳說 “小哥,看小哥你長得如此英俊偉岸,一定也是個好人,求求你幫我向青燈大師求求情,請他放了我吧~我就是貪杯了點,最多也就嚇嚇人騙點酒喝,我可從來沒有害過人??!求求小哥幫我美言幾句吧!” 肥肥灰灰的老鼠站在酒壇底,向著江澄鞠躬作揖,那張小小的老鼠臉上說不出的諂媚。 江澄趴在壇子口看他,手里把玩著一根狗尾巴草,笑吟吟的聽他說完才說:“可是,我是個女子啊?!?/br> 灰老鼠聞言一僵,那雙小眼睛盯著江澄仔細看了兩遍,雖然還有些不太相信面前這個穿著男裝的粉面小公子是個女子,但識時務者為俊杰,他還有求于人家,便立刻改口道:“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求求你救救我這個可憐的小妖修吧!” “小妖撞了大運才能修成如今的人身,免去作為一只老鼠被人一腳踩死的命運,平日里不過是有點小貪心,雖然不是什么好妖,但也絕對不是大jian大惡之妖啊,求小姑娘救我一命吧!” 江澄聽他說得可憐,敲了敲酒壇子問他:“你這么害怕做什么,大師人很好,如果你真的沒做過壞事,大師不會對你怎么樣的,還是說,你心虛?” “不不不,我不敢說一句假話??!” “那你為什么這么害怕大師?” “這……”灰老鼠伸出爪子撓了撓耳朵,又捋了捋嘴邊稀拉的三根胡子,才小聲的用一種感嘆的語氣道:“因為那可是傳說中的青燈大師啊?!?/br> “大師他很厲害嗎?”江澄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問。 灰老鼠一見就明白了,順著她的話頭說了下去,“那當然了,小姑娘你知道上云寺吧?那可是全修真界佛修向往的圣地!上云寺里的大師們在修界的威望,就連道修無極道觀那些道人們都比不上,更不要說其他的百家修士了?!?/br> “上云寺的大師們隨便一個走出來,那名頭都是響當當的,到哪兒都能得到無上禮遇。為什么他們這么受尊重,還不是因為這些大師們心懷天下蒼生,在災劫來臨的時候都能犧牲自己挽救天下蒼生,那真是高風亮節令人敬重??!”灰老鼠這個時候還不忘拍個馬屁,可惜青燈不知道去哪了,根本聽不到。 “照你這么說,上云寺的大師們,還真是了不起,那青燈大師呢,他在上云寺里也算很厲害嗎?”江澄繼續打聽消息。 “豈止是厲害!”灰老鼠突然提高了音量,兩只爪子一揮,頗有酒樓說書人的味道:“說起青燈大師,修真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以二百歲之齡修成金佛修為,那是多少佛修縱使千年都難以達到的成就,如此可怕的資質,整個修真界都沒有幾個能比得上的!而且青燈大師在上云寺中輩分很高,如今上云寺住持,千歲金佛修為的殊印大師都得叫他一聲師叔?!?/br> 江澄:這輩分還真夠……老。 “說起青燈大師的事跡,那真是三天三日都說不完,每年的修士見聞錄青燈大師都榜上有名。據說青燈大師十五歲入世歷練,恰好遇上幾百年一次的魔劫,風姿俊秀的少年令人見之忘俗,如此稚齡就能以一人之力渡化千尊魔頭,當真驚人哪!” 說到激動處,灰老鼠整個肚皮都在顫抖,“就是一百年前鎮壓為禍修界的陰地鬼母的事,也足以讓無數修士敬仰了。我有幸見證過這場大災,那陰地鬼母殺害了不知多少凡人,滅了好幾個數得上號的修真門派,攪得當時的修界人人自危。我當年還是個不能化形的小鼠妖,都日日提心吊膽。直到有一日聽到消息,那陰地鬼母被青燈大師捉拿鎮壓在鎮魔塔了?!?/br> “兩百年來,據說青燈大師走遍了修真界,在參悟大緣法,做大修行,不日就能再次突破了?!被依鲜笤诰茐妆持仲嵙藘蓚€圈,感嘆的咂咂嘴。 終于從灰老鼠的話里意識到大師是個超厲害的人物,江澄也有些沒回過神,雖然灰老鼠講的不詳細,她也不是很懂,但怎么聽都覺得似乎很厲害。 這么厲害的大師,真的就是這個高高瘦瘦,穿的舊衣,舊布鞋,通身上下簡單到極點的怪和尚?有點不真實。 “看你對大師的事跡如數家珍,怎么就沒認出人,還偏偏撞上來了?”江澄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感嘆了一下過后就不在意了,笑呵呵的打趣這只鼠妖。 “這不是……這不是大師太樸素了嗎。而且一般佛修身上都會有佛光,在像我們這些妖修眼里就像夜里的明燈一樣顯眼,但誰知道青燈大師已經修到返璞歸真,氣息全部內斂,就像個平凡的凡人和尚,我一時看走眼……況且只在傳說中聽說過的青燈大師竟然活生生出現在面前,老實說我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唉,我怎么就這么倒霉呢?!?/br> 灰老鼠往下一坐,垂頭喪氣,只用眼角偷偷覷江澄的表情。 江澄也不管他的裝模作樣,捏了一塊綠豆糕遞進酒壇里給他:“我之前說了,你要是真的不是壞蛋,大師絕對不會傷害你,稍安勿躁,要吃塊綠豆糕嗎?” 江澄給了老鼠一塊綠豆糕,自己也拿了一塊吃,一邊吃一邊和灰老鼠聊天。然后江澄知道了更多的關于這個世界的事。 雖然和大師聊天,只要她問了,大師也會回答,但是那種一問一答的模式略累,大師的話又很簡潔,哪有這只灰老鼠滔滔不絕來得爽快。而且自從知道了大師兩百多歲之后,江澄就總有點放不開,開個玩笑都覺得自己冒犯了長輩。心塞,睡都睡過了還要糾結這種問題。 腹誹著的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身邊,江澄一口綠豆糕嗆進嗓子,扶著樹咳嗽的驚天動地。 “咳咳,大師,你越來越神出鬼沒了?!苯瓮O驴人?,無奈的道。 青燈手里端著個碗,揭開上面的蓋,騰騰的熱氣從碗中升起。將冒著熱氣和香味的碗遞到江澄面前,青燈隨手提起旁邊放著灰老鼠的酒壇,坐到了一邊。 “喲,今天是餛飩啊?!苯纬鹂曜?,端起那藍邊大碗吃了一個皮薄餡多的餛飩。入口的餛飩皮薄薄一層,流水一樣化了,鮮香的汁水溢出,還有筋道有味的rou餡,一瞬間味蕾全都活了起來。 江澄一口一個吃得很歡快,一邊吃一邊忍不住想,大師到底是每天在哪里弄來這么多好吃的?而且,關鍵的是大師怎么知道這些食物好吃?莫非他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