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也結婚好不好？”江戎問。

    沈非煙手里的叉子差點掉桌子上。她看著江戎，目光譴責。

    江戎說，“當然，當然，先談戀愛也可以?！?/br>
    沈非煙手拿刀叉，手腕支著料理臺旁邊，想了一會，忽然問，“你現在的臉皮比以前厚多了，你自己發現了沒？”

    這語氣沒有嘲笑，純粹探討。

    江戎說，“和你一起而已，我在外頭可正經了?！?/br>
    沈非煙沒說話，她回來第二次見他，他就和一個女的在餐館吃飯，后來他們一起去吃飯，還有個女的特別跑來。嗯，還有她去他家，還有個女的，她沉默地吃東西。

    拈酸吃醋，追根究底的話，她從來就不會問，

    信任，不是她是不是相信他。

    而是他做出的事情，令她相信了，她自然就相信了。

    和愛情一樣，一個人愛一個人，不是因為他多好或者不好，如果可以量化去衡量，那么每個人也許都愿意去選擇喜歡的類型。

    她問道，“你看過心理學的書嗎？一個人喜歡上什么類型的人，是不是潛在有什么影響?？此茻o緣無故的事情，其實是有緣故的？”

    江戎看著她，認真傾聽，眼神茫然。

    沈非煙說，“算了算了，看你的樣子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學習?！?/br>
    江戎說，“……那我回去找人問問，你想知道什么？”

    沈非煙說，“你在想，回去找個專業人士問問是嗎？這樣節省時間，是老板的做法，而我們……就是想著自己學了，技多不壓身?！彼粗?，“我的意思就是這個，咱們已經成長成不一樣的人了，你喜歡的以前那個我，和現在的早已經不是一個人，你到底在執著什么？”

    江戎說，“這個我可以回答你。大概就像口味這東西，都是從小養成的。北方人習慣吃面食，南方人習慣吃大米，一頓不吃還可以，如果一直不吃，那始終是不行的。你說是不是？”

    沈非煙不說話看著他。

    江戎說，“還是你想討論米飯變成面米分的問題？”

    沈非煙想了想，那些所謂的香蕉人其實是指在國外出生的二代華裔，像她這種，根子始終沒有絲毫改變，就像養成的口味問題，真的很難改變。

    她說，“你知道嗎？國外的餐館，里面做的很多東西，我們都是不吃的。但是外國人愛吃，還覺得中餐就應該是那樣的?！?/br>
    江戎露出笑容，專注地傾聽，“你說?！?/br>
    沈非煙一點沒發現她還是被帶跑題了，說道，“我那時候第一頓做無錫排骨，多好吃，可到試菜的時候就出了問題，兩個問題。你猜是什么？”

    江戎心里只知道一個問題，實在不知道怎么還多了一個問題。

    他說，“不是說他們不吃骨頭嗎？”

    “骨頭是一個問題?！鄙蚍菬熣f，“另一個問題是做飯要簡單，就是這個東西，如果要推行開，東西本身必須是容易買到，容易制作的?！?/br>
    江戎點頭，“那當然。很多做菜的節目還限定價格，多少錢之內，做幾個菜還有湯。都是給主婦準備的節目?！?/br>
    沈非煙點頭，終于露出了點笑容，說，“可排骨在外頭是不管切的，超市里如果買，他們不給切，你知道肋骨如果要切成小塊，中間的骨頭部分不好切?！?/br>
    “這個倒是真的沒聽說過?！?/br>
    沈非煙說，“你聽說過海德公園有人墜湖，警察袖手旁觀不能下去救人，因為他的牌照只能下到腳腕深的水，聽過那個新聞嗎？”

    江戎笑著點頭。

    沈非煙說，“就是那樣，不是他們死板，而是人命太值錢了，那邊每一個企業都要保證員工安全，超市里賣的rou大部分都是包裝好的，賣rou的柜臺也有排骨，但只給切成一條一條，不給剁成小塊的?！?/br>
    “那你平時吃排骨去什么地方買？”

    沈非煙說，“那就得去rou店，但因為要吃有機的，所以能買的范圍就又少了。他們的豬rou和我們的屠宰方式不同，超市的rou是不好吃的，有機的還可以，能做出味道來?！?/br>
    江戎非常意外，一本正經地說，“怪不得你做菜做一點，是不是因為買一次菜不容易?！?/br>
    沈非煙笑了笑，“一點也不好笑?！彼酒饋硎毡P子。

    江戎也站了起來，跟過去，“有甜品嗎？”

    “還要甜品？”沈非煙拉開冰箱，“不能亂吃甜的，其實我都是試菜時候才吃，平時不吃甜品的?！彼蛄恐?。

    江戎走過去，看到她站在冰箱前面，身形單薄，上身穿著襯衫，裙子到膝蓋下面，是鉛筆裙很瘦的樣子，套在她身上，真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那腹部位置平平的，怎么會擔心胖，他靠上去，從后面摟上沈非煙。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你知道嗎？”

    沈非煙扶著冰箱門，里面還好有今天才送來的東西。

    被江戎抱著，她就站著不動。

    江戎說，“從你回來，我沒有說過愛你……那話太輕了，什么也代表不了。這些年，我就專心地在做一件事，等你回來，你給我一點點時間，就能知道?！?/br>
    沈非煙拿出里面的酸奶來，“吃這個吧?！?/br>
    江戎抬手關上冰箱，沈非煙靠在了冰箱門上。

    她拿過小勺，“你嘗嘗?！?/br>
    她遞給江戎。

    江戎搖頭，“你先嘗嘗，送過來都不知道是不是還新鮮?！?/br>
    “那怎么能不新鮮?！鄙蚍菬煶粤?，看著罐子，“這牌子很好，我常吃，味道也對呢。原味的?！?/br>
    江戎低頭，壓在她唇上，“……那我嘗嘗?！?/br>
    酸奶是酸的，又有點甜。

    里面加著蜂蜜，一點點冰，綿軟地，剛剛好。

    第41章 夏聽音

    沈非煙靠在冰箱上，江戎放開她的時候，她都不能呼吸了。

    江戎抬手摸著她的臉，又點了點她被親紅的了嘴，

    初依手里還端著酸奶，右手拿著小勺。

    江戎說，“你就這樣喂我吧，我把一盒都能吃了?！?/br>
    沈非煙低下頭，心亂跳。

    江戎看著她，她愿意和他說這些年的生活，好好說話，在沒有比這更明確的態度。他的頭低下，靠著沈非煙的額頭，手輕輕扶上她的肩膀，“……在想什么？”

    沈非煙說，“在想，你身上這衣服，放了六年……還是應該洗洗?！?/br>
    江戎笑起來，退后一步，她能這樣說就是真的，那么愛干凈的人，他說，“那我脫了，你放到洗衣機現在洗洗，烘干了等會我再換上?！?/br>
    沈非煙仰臉意外地說，“我的意思是讓你回家去換?！?/br>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走?！苯痔鹗?，那手包著厚厚的紗布，“我生病了，得有人照顧?！?/br>
    沈非煙推開他，沒好氣地說，“你家又不是沒人，再說，你要穿什么？”

    江戎說，“我穿你的浴袍吧?！?/br>
    他抬手，看了看短袖的位置，自言自語說，“確實，這樣放了幾年的衣物，如果擱在放大鏡下面，一定不能看了?！?/br>
    沈非煙頓時渾身都難受起來，她推著江戎說，“那你脫了，讓周小寶給你送衣服過來，我也不洗了，扔了，扔了去?！?/br>
    江戎說，“……真不舍得扔，但如果我要還穿，你一定不讓我抱了是不是？”

    沈非煙推他，“別貧嘴了?！?/br>
    江戎給ky發了短信，心里很高興，脫了那衣服，還順便被“逼”著洗了澡，他手不方便，沈非煙給他裹了點保鮮膜。

    洗了澡，他換了沈非煙的浴袍，坐在客廳看電視。

    沈非煙收拾了廚房，又開始研究菜單。

    “我今天的時間都被你耽擱了，你別再打擾我?！彼龑χ赃叺氖巢囊粯訕舆x，然后在電腦里翻看。

    江戎剛剛看了一眼她電腦里的東西，現在叫他去他都不去，那里面可都是沈非煙記錄的平時她做的菜譜，上面有些頁碼是拍照的，上面還有余想的字。

    洗衣機的聲音隱約可見，衣服沒有扔，還有他以前的一些別的衣服，沈非煙挑了出來，在他使勁說不舍得的嘮叨中，她放進了洗衣機。

    江戎換了臺，心里想，痛苦的像噩夢一樣的日子，終于都結束了。

    他望過去，白藍的大客廳，沈非煙站在料理臺旁邊，穿的漂漂亮亮，鮮活美麗，近在咫尺，他的人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沈非煙開了室內燒烤爐，拿了玉米放上去。

    然后說，“今天晚上你還吃雞rou，有傷口，是不能吃牛rou還是不能吃雞rou？”

    “無所謂?！苯珠_了電話錄像，站起來，對著沈非煙走過去，“其實我應該這樣給你錄像?！?/br>
    鏡頭里多了沈非煙，她低頭在看書，順手拿起旁邊一個木柄勺，舉起來，擋住臉……

    那木勺中間有個娃娃臉，手繪的。

    江戎好奇道，“你這勺子里為什么有個娃娃?！?/br>
    “嗯，是我的洋娃娃，陪我做菜的?！鄙蚍菬熣f。

    江戎不相信，他關了錄像，拿過那木柄勺子，那娃娃畫的很隨意，一看就是非專業作品，他笑道，“這也是你帶回來的?！?/br>
    “嗯?！鄙蚍菬燁^也沒抬，翻著料理臺上的書。

    江戎跟著看了看，那書又大又厚，是一本自己裝訂的，他伸手翻過去封面，看到上面有沈非煙自制的封面，和木勺一樣特別，他壓在書的封面上。

    “這勺子沒有用過……”他低下頭，下巴壓在沈非煙肩膀上，手伸過去，圈上她的腰，“你這勺子純粹就是看的，是特別畫了一個，放在你的廚房，陪你做飯的嗎？”

    這心思充滿童趣，連說出來，他都覺得愛不釋手。

    沈非煙說，“是呀，連這個你也要管嗎？”

    那木勺娃娃躺在書上笑，江戎幾乎是立時都懂了，做飯太無聊，她總得找點樂趣。她就是這樣一個人，總能讓自己過的好，把沒意思的事情變得有意思。

    這是一種近乎小孩熱愛生活的童真，怎么能那么可愛。

    江戎摟緊了她，“你的東西，山長水遠你都要帶回來……以后你也把我和他們歸類在一起吧。到哪兒都帶著?！?/br>
    沈非煙站著不動，過了幾秒，說道，“東西不會讓自己傷心，你愛惜她們，對她們好，她們就會一直好好給你工作，陪著你。但是人不會，愛到最后，也許多數都成了一場空?！?/br>
    江戎松開她，掰過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你不相信我？”

    沈非煙說，“如果一個人不信任我，我會先檢討自己，是不是沒有做到令別人信任，所以既然自己無法令別人信任，那自然是自己沒有做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