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節
洪班脫下衣服,把女兒的尸骸包裹起來。走出很遠之后重新埋在樹下,還做了隱蔽的標記,這才回到家。 推開院門來到后院,走到曼丹的屋前,木板門緊閉。用手輕輕推了推,從里面鎖著。他又試著去推窗戶,窗戶沒閂,里面空無一人,并沒有曼丹的身影。洪班來到院里的廁所。小聲叫了幾句沒人回應,進去也沒看到曼丹,看來她不在家。 正在洪班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似乎隔著院墻聽到外面遠遠傳來腳步聲。他長年修法,耳音特別好。對著墻上的一個小洞向外看,看到從后山方向有個人影急匆匆朝洪家的方向走過來,正是曼丹。 洪班很想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就進了屋子,踩著墻磚打開閣樓的拉板,這里以前是用來堆放筍干和臘rou等不易腐食物的,只有半米多高,已經很久不使用,曼丹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洪班鉆進閣樓,匍匐移動到山墻邊緣,這里有個小缺口,能清楚地看到屋內甚至前后院。 曼丹用極輕的動作推開院門,進院后先躡手躡腳地到廁所門口朝里探頭,再出來貼著洪班居住的那幾間屋外墻,從窗戶縫朝里看。又回到后院自己的屋里看了幾眼,最后又回到洪班的屋門前,推門進去。她在三個房間來回尋找,什么也沒找到,在屋里站了幾分鐘,又打開窗戶四下看了看。說:“不用藏了,出來吧?!?/br> 洪班心中一動,但仍然不動聲色,盡力屏住呼吸。曼丹笑了:“我以為擔心是多余的,沒想到你居然能找到你女兒的尸體,也真是厲害?!焙榘嘌劬︻D時瞪得比牛還大。 “想知道我為什么要殺你妻子跟女兒嗎?”曼丹問。洪班身體在微微顫抖,但他覺得曼丹是在詐他。她可能是懷疑這屋里有什么暗道夾墻,所以才這樣說。 曼丹又說:“你女兒也真厲害,死咬著我的胳膊不放,還咬掉一塊rou,讓我這么熱的天都不敢把手臂露出來?!焙榘嗟男脑诳裉?,他這才明白為什么平時最喜歡穿短袖苗衫的曼丹,最近卻都穿著長袖。她的解釋是,耗費法力太多,再加上最近勞累。體虛怕冷。 “為了把她的嘴弄開,我用鐵釘撬斷了她幾顆牙,也沒打開,你女兒真行?!甭ばχ?,“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梢遣粴⑺?,我……我就……唉,真可憐,我掐死她的時候,她眼睛都快鼓出來了,還求我……”曼丹聲音變得越來越低,好像有了什么意外。但洪班從縫隙中看得很清楚,曼丹就坐在床邊,還蹺著二郎腿,神態自若。 顯然曼丹是在裝。就為了引出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洪班。他異常憤怒,真想大叫一聲,先把曼丹嚇個半死,再跳出去活活掐死她。 可他沒有,在這點上,曼丹低估了洪班。 她不了解洪班的性格,洪班從小沉默寡言,這是天生的。自從洪霞死后,對洪班的打擊很大,他變得更加沉默,有什么事都喜歡藏在心里,再加上長年修習巫術,他的城府比絕大多數人都強得多,能真正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程度。要是在中國選出前十名最能沉得住氣的男人,估計洪班能進八強。 所以,洪班雖然氣得肺都要炸開,但卻并沒有因沖動而出去。因為他很清楚曼丹的想法,這個女人之所以在屋里說這些話,就是想試探洪班是不是藏了起來。如果是,這番話肯定能起到激將作用。如果不是也沒關系,反正沒人聽得到。 但她低估了洪班,而洪班腦子卻很清晰。他是男人,曼丹是女子,如果自己跳出去。曼丹肯定跑不掉,可她為什么仍然要冒這樣的險?里面必定有古怪,所以洪班強壓著怒火沒有動。 曼丹看到屋里沒動靜,就哼了聲,慢慢走出屋子。洪班看到她從院門走出,隱沒在黑暗之中。 洪班知道這個狡猾的女人肯定有什么不為自己所知的秘密,所以才有恃無恐。他怕曼丹在暗處躲著引蛇出洞,殺個回馬槍,于是他硬是在閣樓里藏了幾個小時。那地方就像蒸籠一樣,洪班咬著牙,心里想著自己一定要忍住,否則妻子和女兒就白死了。直到天蒙蒙亮,洪班才確定曼丹已經離開村子,他才出了閣樓。 從那以后,再也沒見曼丹回來過。 洪班猜測曼丹當然不敢回來,在深山中發現洪班女兒的尸體已經被人挖出,就知道是洪班干的。她連忙回來,希望能搶在洪班之前回到家,發現洪家空無一人。曼丹覺得自己搶了先,洪班肯定還在山里沒出來,于是她才急匆匆地溜走。要是晚幾步,被洪班得知自己還在村中,他大喊幾聲。村民跑出來,自己就逃不掉了。至于為什么曼丹害怕村民,而卻不怕洪班藏在屋里,他不知道。 洪班并沒有把妻子和女兒的事跟村民講,只稱曼丹已經學成?;鼐挼槔霞胰チ?,他變得不相信任何人。在荒山,他把妻子和女兒葬在洪霞墳墓不遠的地方,但沒有留墳包,怕被曼丹發現。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怕,只是覺得不想讓她知道,雖然那個女人有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這里來。 他開始暗中四處打聽曼丹的下落,名字和家都有可能是假的,所以洪班并不能把曼丹、密支那和孟養這些詞當成尋找的關鍵詞。家附近的十幾個村子肯定沒人認識她,洪班在大理找到畫像的高手,按描述去繪制曼丹的頭像,直到畫得他認為就跟曼丹的本人完全一樣。 他在服裝廠訂制了很多前胸和后背印有曼丹頭像的衣服和t恤衫,下面配著“如果你見過這個女人,請告訴我”的文字。從在騰沖到保山,從六庫到潞西和臨滄等地,洪班四處游走,其實這種方法是雙刃劍,萬一是曼丹自己發現洪班,或者她先得知洪班在找她,反而是洪班麻煩。但那個時候網絡在中國還沒興起,更沒有手機和app等物,洪班也只好采用這種冒險的方法。而且要是曼丹已經回到緬甸,那么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無用的。 這段時間,洪班覺得自己似乎嘴饞了??傁氤詒ou,而且還得是肥的,什么豬五花、肥雞都行,最好是流油的那種,而之前這卻是洪班最討厭的食物之一。洪班很奇怪,以為是近段時間太過勞累導致,也沒多想。 那晚,洪班在舊城鎮的某旅館中過夜,外面嘩嘩下著大雨,還夾雜著遠處隆隆作響的悶雷。洪班坐在窗前,透過玻璃看到遠處不時被閃電耀亮的天空一角,想起自己原本幸福而平淡的生活就這么毀在那個叫曼丹的女人手中,而現在都不知道她為何要這么做,洪班就覺得煩躁,那一聲聲悶雷,在他聽來也像是妻子和女兒的質問,怪罪自己為什么如此笨,如此沒用。 第0841章 蛆降 洪班尋找曼丹的這段時間,已經差不多花光了他家里的全部積蓄,如果再沒有線索,他就只能返回到騰沖村里,不然連吃飯和路費都成問題。 肚子一陣陣不舒服,胃里咕咕直響,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動。洪班以為吃rou太多太油膩,腸胃不適應,就沒在意??筛怪性絹碓诫y受,還伴隨有胸悶、惡心和發抖。洪班家是世代巫醫,對醫術和人體病癥反應很精通,他知道就算吃壞肚子也不可能有這些癥狀,除非是食物中毒。 洪班走出屋子來到公共衛生間,想進廁所里去吐,可剛進男廁所,就實在忍不住,沖到水泥砌成的洗手池中狂吐了一大口。有個男人正站在池前洗臉,被洪班的嘔吐嚇得連忙躲開,非常不高興地問:“搞什么?你怎么能吐在”他后半截話硬咽了回去,眼睛驚恐地看著洗水池。 里面是洪班的嘔吐物。亂七八糟的東西中,夾著大量白色的蛆蟲,肥肥白白地在池子里爬。這男人嚇得臉都白了,看看洪班,忽然大叫著跑出廁所。 洪班雙手扶著洗手池邊緣。眼睛瞪著這些蛆蟲,呼呼喘氣。馬上他就覺得腹疼難忍,又哇哇的吐了好幾口,眼前發黑,昏倒在地上。 再醒來時已經在舊城鎮衛生所。醫生建議洪班得馬上去昆明的大醫院,你這是典型的食物中毒,很可能吃了什么被蒼蠅下過蟲卵的食物,已經在肚子里生根發芽了,再不去性命難保。洪班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卻能肯定,這根本就不是什么食物中毒。 他是云南苗族,在苗人的各種巫術中,最有名的就是蠱蟲術,不光內行,連外行都知道。但這種法術都是黑苗所為,而洪班是白苗人,從來不接觸這類咒術。其實蠱蟲術已經和法術關系不大,基本都是要用到原蟲,也就是各種各樣的蟲子,有毒的和無毒的。這些蟲子經過特殊的喂養和繁殖方法,就成了蠱蟲。 蠱蟲跟原來的蟲子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它們的生命力變得極其頑強。無論是火燒、曝曬、烘干和焙粉,都不能徹底地殺滅它們。而只要有合適的宿體,就會立刻開始繁殖,比如水、油和生物體內,也就是人了。 洪班覺得,他大量吐出蛆蟲,極有可能就是中了蠱術。問鎮衛生所的醫生,是否知道蠱蟲這種東西。認不認識巫醫。 舊城鎮衛生所的醫生板起臉:“年輕人,不要這樣想!雖然我們云南在外人眼中都是神秘的,好像到處都是巫術和毒蟲,其實不是這樣。你最好還是去醫院吧,不能把自己的健康寄托在封建迷信上?!?/br> 離開衛生所,洪班頭暈目眩,他很少出村,在外面也不認識什么朋友。只是去年到過騰沖縣城,給一戶人家的孩子驅邪。洪班跟那戶人家并不認識,有個叫朱明的人曾經到過洪班所在的村落,打聽這附近有沒有會法術的巫師。鄰村人讓他來找洪家,說騰沖縣有個兩歲大孩子被鬼纏身,急需治療。 那時洪老伯還在世,就讓洪班去做。在朱明的帶領下,洪班來到騰沖。給這小孩施了通靈驅邪術,事后朱明說他專門替人聯系這種事,以后要是還有,就再去找洪班師父,并給了他兩千塊錢。洪班并沒收。告訴朱明他是來救人,而不是來賺錢的。朱明非常高興,還緊握著洪班的手說他是活菩薩。 想到朱明,洪班覺得他既然專門做這行,也許還能認識其他的巫師,于是就翻找出去年朱明給他的名片,上面印著地址。他支撐著身體,從舊城一路奔向騰沖,來到朱明的家。 當時中國大陸還沒怎么普及家用固定電話,在云南邊境的這些城市。平均生活水平比其他省份還要差些,但朱明家里卻已經有了座機,說明他混得很不錯。好在朱明仍然在做這種事,聽到洪班的來意,他也很吃驚。 “不瞞你說,上次驅邪,那戶人家給了我四千塊錢,你分文沒收,我很過意不去。這次你的事包在我身上,我找懂蠱術的師父來給你看看,這幾天你就先住我家?!敝烀鹘o洪班吃寬心丸。 當晚,洪班又開始狂吐蛆蟲,把朱明的老婆嚇得不敢睡覺,非要他把洪班趕出去不可,在家里太晦氣。朱明沒理,細心地照顧洪班。他不但吐蟲子,連排便都是白花花的蛆蟲。 次日一早朱明就帶著洪班出去,從騰沖往東南方向走,輾轉來到臨滄以南一個叫雙江的小鎮。在這里,朱明打聽了半天。才找到這位蠱師。蠱師的名字洪班不知道,家里十分簡陋,但卻非常整潔干凈,好像每天都要打掃好幾遍似的。 朱明對洪班介紹說,這位蠱師是從緬甸來的。經常兩國來回跑,就為了在云南尋找更合適的蠱蟲來煉粉。蠱師聽了朱明的講述,先是扒開精神疲憊的洪班兩只上眼皮,再找出一個陶罐,打開木塞。頓時藥味沖天。 蠱師把里面的黃色液體倒出來,讓洪班喝幾小口。不多時,洪班就開始嘔吐,朱明早就準備好大塑料盆,這些蛆蟲都裝在盆里。蠱師用大勺大蟲子全都舀進一個透明玻璃罐中,再讓朱明用木杵把它們搗爛,越碎越好。朱明沒想到還得做這種事,皺著眉完成。 朱明又按蠱師的指揮,用笸籮把里面的東西濾掉汁水,再用麻布擰去最后的水分,以木炭烘干。蠱師指著墻角的一盤小石磨,讓朱明把烘干的這些東西塞進石磨里磨成粉。出來的粉大概裝了半個玻璃水杯,蠱師又找出好幾個笸籮,大小不一,籮眼一個比一個細。朱明把幾個笸籮疊在一塊。把這些粉末仔細地篩,整整篩了五六個小時,落在最下方的粉末收集之后,只有小瓶眼藥水那么多,而且非常輕。微微一晃就會冒白煙。 蠱師又取出另一個小玻璃瓶,里面是深黃色不透明的液體,快速倒進白色粉末中,似乎生怕里面有東西跑出來似的。再輕輕搖晃,變成混濁的白色液體。蠱師雙手握著玻璃瓶。開始念誦經咒,這種經咒也是洪班從未接觸過的。 “喝掉?!奔s十分鐘后,蠱師松開手,把玻璃瓶遞給洪班。洪班和朱明驚訝地看到,玻璃瓶中全是濕乎乎的白色小蟲,半泡在液體中。比蛆蟲還要小得多,看不清什么形狀,只能看到在不停蠕動。 洪班看著這玻璃瓶中的蟲子,心里很不舒服,但知道這是巫術治病,于是他閉著眼睛,喝光了這些蟲子,按蠱師的指揮,赤裸上半身平躺在床上。 數十分鐘之后,洪班的小腹開始明顯有起伏,就像胎兒在娘肚子里亂踢。朱明問:“這是怎么了?”蠱師示意他別出聲??吹胶榘嗤纯嗟卮鴼?,手捂小腹,朱明原以為洪班馬上就要開始吐得更多,從此沒事。 可洪班的肚子卻越來越平靜,最后他居然睡著了。朱明低聲問:“好了嗎?” 蠱師說:“等他醒的時候,你們就可以先走,在附近的旅館住下,什么時候他還想吐,而且肚子脹大的時候,立刻來找我?!敝烀鬟B聲答應。 兩人在鎮上找了小旅店。呆到第七八天時,某天半夜,朱明迷迷糊糊聽到屋里有奇怪的聲音,他連忙打開電燈,見洪班的肚子一鼓一鼓地,從嗓子里發出的聲音就像是牛吼。朱明連忙扶起洪班出了旅店,盡快走到蠱師的家。敲開門之后,蠱師看到洪班的小腹,就讓他馬上躺在屋里的地面,用手摸著他的肚皮。 第0842章 蠱師之言 “這里面到底有什么?”朱明緊張地問。蠱師沒回答,卻伸出左手食指,在念誦經咒的時候,用指尖在洪班的肚皮上緩慢劃動。說來也怪,洪班肚子里那個能動的東西,似乎能聽從蠱師的指揮,一直鼓出來,還能跟著蠱師手指的動作。他的手指劃到哪里,那個東西就跟到哪里。 蠱師的手指先是在洪班肚子上劃了幾圈,慢慢開始往上升,提到胸前。而那個鼓鼓的東西也跟著上行,洪班越來越痛苦,嗬嗬而叫,雙手胡亂去抓前胸。蠱師繼續引導,那個東西已經游走到洪班喉嚨的位置,洪班吐著舌頭,臉漲成紫紅色,身體亂抖,似乎已經窒息。 蠱師對朱明說:“捏開他的嘴。不要讓他咬到舌頭,也不能閉嘴,張大!”朱明連忙伸手去用力捏洪班的腮幫,就在這時。有個黃色的、類似鱔魚頭般的東西從洪班嘴里鉆出來,把朱明嚇得松開手,洪班下意識死死咬住那個東西。 “快捏開他的嘴!”蠱師很生氣,朱明連忙再去捏開,那東西繼續往外鉆著,洪班已經被憋得兩眼發直,臉紫黑紫黑的,眼看著就要昏迷。這時蠱師伸手抓過一把鐵鉗子,閃電般地夾住那東西腦袋,用力往外拉。 那東西似乎不太情愿,開始往回縮。蠱師緊緊夾住,同時提高念誦經咒的聲音。那東西被蠱師越拽越長,全身呈油亮油亮的黃色,很像那種叫“黃辣丁”的魚。最后蠱師大喊一聲,把那東西一把從洪班嘴里整條拉出來,竟有一尺來長。 旁邊已經事先放好一個小口的玻璃罐,蠱師用鉗子夾著這東西的頭,往罐里面送,那東西的身體拼命扭動,力氣相當大。帶得蠱師的手臂都跟著晃動。朱明很緊張,怕蠱師一不小心沒夾住,那東西就會飛走似的。 蠱師左手捏住那黃魚的身體一點一點往玻璃罐口里塞,當塞到一半的時候,那黃魚已經掙不出來,只好一古腦鉆進罐中。朱明在旁邊早就撿起木塞,迅速塞進罐口封好。 洪班張著嘴吐了半天黃水,朱明把他身體側過來,以免被嗆到。那條黃魚在玻璃罐里撲棱撲棱地跳個沒完,玻璃罐都要倒了。朱明只好用雙手緊緊抱著罐體。蠱師從木柜子里取出一個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將裝有黃魚的玻璃罐口木塞打開一個小口,把玻璃瓶中的紅色液體迅速倒進去。再把木塞封好。 里面那條黃魚跳動得更瘋狂,似乎有極大的能量,朱明已經都快要抱不動了,他大叫:“師父。這條魚這么厲害?會不會把玻璃瓶給頂裂???”蠱師不動聲色,只低低地念誦著經咒。洪班側頭,無力地看著,見罐里的那條黃魚身上沾滿那種紅色液體,隨即開始冒煙,就像碰到酸液似的。 幾分鐘之后,那條黃魚越動越慢,終于一動不動地趴在罐底。魚身體還在不斷地冒出濃煙。漸漸什么都看不到。蠱師指著洪班,對朱明說:“把罐子放到墻角,這個人今晚就躺在這里,明天你來接他?!?/br> 朱明很高興,讓洪班好好休息,就走了。洪班早就累得不行,閉上眼睛就睡過去。次日中午才醒來,朱明和蠱師坐在床邊看著。從兩人的交談中。洪班才知道自己所中的是一種降頭術,屬于蟲降的一種,也叫蛆降。這種蛆降還算是比較簡單的,要把蒼蠅養起來。讓它們大量繁殖下蛆,然后將蛆蟲以巫咒加持,磨制成原蟲粉。 “那……你剛才為什么也要把蛆蟲制成原蟲粉?”洪班不解地問。 蠱師說:“我要用兩種原蟲混合在一起,然后讓你服下去,才能在你體內繁殖成蟲,吞噬蛆蟲?!敝烀鲉柺悄膬煞N,蠱師說,那種深黃色液體里面有蟲卵。是雜交而成的大黃鲺蟲。這種蟲專門能吞蠱蟲,雖然不是所有蠱蟲都能吃,但好在這個人中的并不是太高深的蟲降,否則我也解決不了。 這時洪班和朱明才明白過來。他開始佩服這些下蠱師的手段。蠱師告訴兩人,解這個蟲降的費用是八千塊錢。洪班面露難色,他家里并沒有什么錢,這次出來尋找曼丹。已經花費了他僅有的數千元積蓄,現在身上只剩下幾百塊。 朱明就知道洪班沒什么,因為上次請洪班去給小孩驅邪,他就分文沒收。說明洪班從沒靠巫術賺過錢,這種人當然不會有什么錢。朱明對蠱師說:“這位洪班師父是從騰沖深山出來的苗族巫醫,也擅長巫術,他是中了緬甸女人的暗算,才中了蟲降。洪班師父給人驅邪沒收過錢,自己也很窮,而我這里有只三千塊?!?/br> 聽說洪班也是巫師,蠱師很感興趣。連忙仔細詢問洪班。兩人交換了各自的修法經歷和法門,蠱師點點頭:“怪不得你的蟲降直到現在才發作,我還很奇怪,換成普通人。你在十幾天之前就應該病發?!焙榘嗪鋈幌肫鹨患?,就問蠱師,這種蟲降非要等到體內的蟲卵自己出來嗎? “當然不是,如果在你已經服下蟲降粉之后,只要施降者在附近念誦相應的經咒,你體內的蟲降就會立刻發作?!毙M師回答。 洪班這才恍悟,怪不得當時在自己家中的閣樓內,曼丹敢大膽地在屋里說出她殘害妻子和女兒的事。而不怕洪班從藏身的地方沖出來。洪班心想,幸虧當時多了個心眼,要是就這么沖出去,沒等把曼丹制服??峙滤呀浻媚钫b讓自己蟲降發作,滿地打滾了。 蠱師又說:“你看這樣行不行,如果能把儺巫術和三明拘魂術教我,這八千塊錢我可以給你免掉?!钡榘嗖煌?。他讓朱明先替自己墊付三千,然后回騰沖村莊,再向村民去借余下的五千,欠朱明的錢再想辦法。 “隨你吧?!毙M師說,“可是洪班師父,你怎么知道那個叫曼丹的女人沒有打聽到你的消息?如果她再次對你下手,你怎么辦。再來找我解蟲降?再找朱明借錢給你?” 洪班沉默不語,蠱師說如果你不想把祖先巫師的獨門法術教我,也可以只教三明拘魂術,這是最后的要求。 其實,洪班已經在心里同意了,因為他覺得法術已經沒有保密的必要,他保密了幾十年,最后相信曼丹,還把儺巫術和三明咒都教給她,可還是被害?,F在蠱師救了自己的命,再保密有什么意義?放著好人不去教,非要教給惡人? 于是洪班將三明拘魂術的法門和使用方法教給了這位蠱師。蠱師很感激,說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 和朱明離開雙江鎮,在路上,洪班對朱明講了曼丹殘殺自己老婆和女兒的事。朱明氣得不行:“這女人和你沒冤沒仇,為什么要這么狠?”洪班搖搖頭,他哪里知道原因。朱明讓洪班別急,他會動用一切關系幫他。 可洪班表示,他對尋找曼丹已經不抱希望,身上的錢也不夠繼續找下去,就打算回騰沖村莊。朱明說:“那怎么行?洪班師父,你千萬不能氣餒,這深仇大恨必須得報??!不瞞你說,我在緬甸也有朋友,也認識兩名法師。我一會兒就打電話給他們,讓他們找找住在密支那或者孟養的人,看是否知道有這么個女人?!?/br> 到了下午,朱明打電話回來,告訴洪班說正巧有個緬甸茂漢的商人來云南收購蟲草,現在就在保山,這個緬甸人他很熟,去年還轉手幫他聯系過蟲草生意。 第0843章 曼丹還是瑪丹 洪班問:“你不是專門聯系驅邪和法事的嗎?”朱明嘿嘿笑了,說只要能賺錢的生意他都做。除了施法驅邪,也幫人聯系蟲草和玉石瑪瑙等生意。 從雙江來到保山,洪班和朱明見到了這位緬甸蟲草商人,朱明會說緬語,兩人交流了半天,朱明對洪班說:“他告訴我,他經常到密支那和孟養等地跑生意,在孟養也有比較熟的朋友,可以托他們打聽,但不知道什么時候有結果?!焙榘噙B忙說可以等。 朱明就讓蟲草商回國的時候幫著多留意,洪班又給了蟲草商一件印有曼丹頭像的衣服。 洪班就在朱明家里住下。不得不說,這個朱明真是掮客商人中為數不多有良心的,也許是洪家人世代行善的緣故,也許是朱明聽到曼丹的事。覺得異常痛恨,反正他是不遺余力地幫洪班。 二十幾天之后,那名緬甸蟲草商人在緬甸某處給朱明家打來電話,稱他問過一個在密支那的佛牌商人,他說孟養只有森林和礦區,沒多少居民。但在北面有個小鎮,住著一名白衣阿贊師父,在半年多前暴斃而死,他的女兒也是修法者,但在父親死后就消失了,相貌跟那件衣服上印的頭像一樣,但叫什么名字不清楚。 看來曼丹說她家在孟養也是假的。原以為有了線索,可這條線索基本等于沒用。朱明說:“不見得,這也是情報,我建議咱們去那里找找看!” 洪班沒出過國門,雖然云南騰沖就在中緬邊境,但他卻從來沒去過這個國家。在朱那位蟲草商人的幫助下,兩人在邊境辦理了簽證,由云南入境前往密支那。緬甸政局比較亂,尤其緬北等地,可以說到處都是游擊隊。兩人要從密支那地區乘汽車往北,到這個叫薩瓦的地區,還得被武裝人員盤查,仔細地看你證件。朱明說出在密支那的幾位蟲草商人和翡翠商人的情況,才順利被放行。 好不容易來到薩瓦,這也是個小鎮,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林。按蟲草商人打聽到的地址。洪班和朱明來到那位白衣阿贊的家。緬甸很窮,這些民居比泰國的還要簡陋破舊,只是用圓木、方木和竹席茅草搭成的簡易吊屋。洪班看到緬甸的男女都穿裙子,覺得很奇怪。 朱明打聽后,有人指給他們,在河對面樹林中的某間房子就是,現在已經沒人住。那里原先住著一位叫吳騰林的巫師,非常厲害,但在幾個月前就死了。朱明連忙打聽他是否有女兒,洪班拉開夾克外套的拉鏈,露出胸前印的曼丹頭像。 那村民連忙指著洪班的胸前:“她就是吳騰林的女兒呀,名字叫做瑪丹?!边@時。洪班才算知道這個“曼丹”的真名是瑪丹。但在那位巫師死后沒幾天她就不見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村民又告訴兩人,那位吳騰林又有人稱他是“阿贊騰林”,還有人從外省甚至越南和中國來找他。好像是要施什么法術。 兩人過河后來到阿贊騰林的家,這間房子建在樹林中的某條小溪旁,風景不錯,要是在中國人眼中,這就是個旅游度假的勝地。朱明說:“那位阿贊騰林已經死了,他女兒也消失,村民都說再也沒見過她,我們還要進去嗎?沒必要了吧?!?/br> 洪班踩著梯板上到房子門前。茅屋破舊而沒有生氣,窗戶附近爬著很多蛆蟲,還有大量蒼蠅圍著飛來飛去??吹竭@些蛆蟲,洪班就嚇得手直發抖,頓時想起了之前剛解開的蛆降。朱明捂著鼻子朝窗子里看,說里面好像是廚房,鍋灶上也全是蛆蟲,應該是被某種腐爛食物給吸引過來的。 房門并沒有上鎖。兩人進了屋,這里只有三個房間,分別是兩間臥室和廚房。從屋里的物品,還是很容易分辨出哪間臥室是那位阿贊騰林師父的。而哪間是瑪丹的。雖然已經是人去屋空,但洪班仍然覺得有做賊的感覺,站在屋里渾身不自在,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