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看到我醒了,老謝起身走過來,問我:“田老弟。感覺怎么樣???”我問他自己身上的降頭解開沒有。 方剛坐在椅子上,接口說:“真他媽命大,你小子居然沒死成!”換在平時,聽到這么晦氣的話我肯定生氣??涩F在聽來,卻比夸我長得像謝霆鋒還高興。 這時我發現沒看到那位女老師,就問她去了哪。方剛說:“那位女老師我讓她回大城去了,給朋友打電話,每天兩百泰銖的價格,讓他24小時盯著女老師,看她是不是有什么貓膩?!币f還是方剛心細,其實就算女老師心里有鬼,把她困在這里也沒意義,還不如來個欲擒故縱。 除登康之外,那三位阿贊也都沒有離開,阿贊nangya問登康:“你昨晚所施的就是鬼王派獨門心咒嗎,和普通巫術有什么區別?”阿贊洪班在旁邊仔細聽著,顯然也很關心。 登康說:“這種心咒是鬼王自創出來的,因為法本比較復雜,暫時還沒有鬼王派以外的人能夠解得開。與降頭師的法力高低無關?!卑①澃偷屈c點頭,說他當初沒同意門規,不然現在也能掌握。 阿贊nangya哦了聲,似乎并不太感興趣,畢竟她不是純粹的降頭師,學巫術也是為了加持佛牌和做情降法事,再說我還真沒聽說有女降頭師。但阿贊洪班臉上卻有明顯的羨慕和期待,我心想你可千萬別動這個念頭。你唯一的親人就是老謝。 既然我已經脫險,那三位阿贊也就各自回去,只留下方剛和老謝在病房里照看我。隨后幾天,在護士的康復護理下,身上那些可怕又恐怖的硬痂漸漸脫落,只是脫落時會帶下一些皮rou,很疼,而且原先的皮膚部位全都是又紅又亮的薄膜,醫生說那是在長rou,傷疤要想徹底消失,怎么也得半年以后,但行動已經可以自理,只是半年內盡量別穿短衣短褲。 我心想,能撿回這條命就算萬幸,還要什么自行車。 出院后,我們四人在大巴車站附近的餐廳吃飯,老謝拿起菜單開始點菜,方剛皮笑rou不笑地看著他,似乎想說什么,被我用眼神制止。方剛說話直,喜歡挖苦人,我怕他再拿老謝摳門的事開玩笑。而為了處理老謝那陣子精神失常,我特意跑了趟山打港,雖然現在看老謝已經完全像沒事人一樣,但總覺得還是不要拿他最忌諱的事開涮。 方剛撇了撇嘴,不甘心地問:“今天誰請客?”看來這老哥不在飯桌上用語言敲打敲打老謝,晚上都會睡不著覺。 老謝自言自語地說:“今天吃點兒什么呢?”方剛說,誰點菜誰請客。老謝抬頭看了看他:“啊,哦,那好吧……”表情尷尬地把菜單放回到我面前。我笑著推回去,說你隨便點吧,大家為了我的事跑前忙后,這頓飯我還是請得起的,隨便來。老謝這才長吁了口氣,嘿嘿笑著拿起菜單。方剛和登康互相看看,都忍不住想笑。 看到老謝點菜時的輕松表情,我有些不太理解,他兒子去世之后,算是卸掉了壓在心頭最沉重的包袱??伤麨槭裁催€這么摳門?又一想也對,雖然沒了無底洞,但老謝現在還是身無分文,還欠了我和方剛一萬多塊錢人民幣,他得慢慢還清,才能做到真正的輕松。 吃飯的時候,老謝問:“田老弟,你說這個鬼王降到底是怎么中的招呢?” 第0729章 嫌疑 我說那太容易了,我經常在外面餐廳吃飯,很多時候都是獨自一人,想整我的人,稍微動點兒手段就能得手,比如買通服務生,或者親自下手均可。我在明處,人在暗處。 方剛猶豫片刻。問登康:“這種鬼王派的獨門心咒,目前都有多少人掌握?” 登康回答:“只有鬼王、于先生和我?!蔽覀內嘶ハ嗫纯?,又看看登康,都沒說話。 “你們不是懷疑我吧?”登康把眼睛瞪大。我連忙說不是,方剛問:“那個于先生也是鬼王的徒弟,比你去得還早,現在他在什么地方?”登康說幾年之內都沒有他的音信,就知道住在江西贛州,當然現在是不是還在,也都不好說了。 老謝說:“聽人說鬼王是收錢就落降,價錢還很公道?!?/br> 登康點點頭:“他收的錢是不多,但規矩不少。至少他不會離開菲律賓,來泰國給人落降,因為他仇家太多,離開菲律賓就很危險。但在菲律賓的話。降頭術隔海又離那么遠,肯定沒效果,所以我覺得不像。這樣吧,過幾天我去菲律賓一趟。想辦法套套鬼王的口風,看是什么情況。最近這段時間,你們三位最好也小心行事?!蔽覀兌加X得他說的有道理,老謝問我最近有什么仇家,以至于要下這種幾乎無人能解開的降頭。 我想了半天說道:“好像真沒有,蔣姐那邊都已經處理干凈了,皮滔也被搞死,我又不是黑社會,哪來那么多仇家??!” 老謝問:“會不會是那個曹夫人……”方剛瞪著他,說就算是那個瘋女人,要找麻煩也是沖我來,關田七什么事。 商量之后,方剛建議讓我回國內呆一陣子,避幾天風頭再說。他和老謝會在這邊留心多打聽消息,女老師那邊也會繼續盯著。我同意了,也告誡他們小心行事。尤其出行和吃飯的時候,以免被人算計。老謝嘆著氣:“唉,這牌商當的還真不舒心,以前我也沒這么緊張啊,現在怎么搞成這樣……”方剛瞪了他一眼,說你是在埋怨認識我們之后事就多了,怎么不說跟我們合作,你多賺了不少錢呢?老謝連連擺手說不是那個意思。 方剛哼了聲:“最好不是這個意思,否則你欠我的錢必須馬上還清!”老謝立刻把頭一縮,不再說話了。當初他讓登康解決小鬼的事,我和方剛是出了錢的,老謝這段時間只還了三分之一。對他來說,只要用錢要挾,比什么都管用。但自從老謝兒子不在人世之后,我覺得老謝失去了精神支柱和生活盼頭,總怕他會做出什么消極甚至精神失常的事。好在老謝沒我們想象的那么脆弱,也是,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該干什么還得干什么。 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登康給我解降頭也是要收費的。商量來研究去。不算路費,我給了他五萬泰銖,登康說了,這是看在我遇到麻煩的份上,開的朋友價。 出院之后回到表哥家,他倆還沒從國外回來,我打電話給表哥把情況一說,想立刻回沈陽。表哥很擔心,同意我馬上訂機票回沈陽,家里的事他會打電話托水果加工廠的某位老工人照看,讓我不要記掛。 臨走之前,我去水果加工廠看望金蛋。好好喂了一盒狗罐頭,對它說:“金蛋吶,你哥哥我被小人陷害,只好離開你一段時間,你千萬不要太想我,過陣子再回來看你?!笨墒墙鸬案緵]搭理我的煽情,只顧著低頭吃罐頭,讓我很沒面子。 回到沈陽之后。父母看到我身的傷,連忙問是怎么弄的。我假稱皮膚過敏,已經沒事了,休養一段時間就能好。父母再次催我相親成家,別再兩地跑,還說對門那小伙比我小兩歲,老婆下個月就生了,你到底什么時候才有信。我說現在皮膚病還沒好,本來長得就不過關,這么一弄更沒法相親,半年后再說吧。 發生這次中降頭事件之后,我覺得非常沮喪和后怕。也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應該真回沈陽定居了。這兩年來,我為自己掙下了三套房產,不說后半輩子夠吃也差不多。當然,沒有人嫌兜里的錢多。我也是想趁著這個行業利潤高,才繼續做下去。要是讓我現在收手,還真舍不得。 在沈陽呆了十來天,我收到不少短信、電話和qq消息。沒別的事,基本都是找我請牌啥的。我心想,在國內也可以做生意,為什么非要去泰國混呢?只要方剛和老謝這些渠道都在。我只管賺差價,不是挺好的嗎?要是想少惹麻煩,就只能賣正牌,但說實話。賣佛牌能賺多少錢,真正利潤大的還是邪牌,和解落降和驅邪法事之類生意,尤其是落降。但有時又會結仇。心里很矛盾。 閑著無事給方剛打電話,和他說了這個想法。他倒是沒反對,只嘿嘿地笑:“行啊田老板,終于看破紅塵了?”我連忙解釋不是看破紅塵。還沒有出家的打算。 方剛說:“去留都隨你啦,每年也可以來泰國幾趟,權當旅游,再看看我們這些老朋友!” 晚上出去散步。我一直在想著方剛和我說的那番話,心里還有些傷感。泰國是個好地方,去的次數越多就越舍不得。這時手機響起,看屏幕是小凡打來的。接通后她告訴我。說陳大師一直在幫我們留意曹夫人的事,前些天她真回到香港,不但繼承了曹老板所有生意,還悄悄交了男朋友。比她小近十歲,是個男裝模特,又高又帥。雖然曹夫人做得很隱蔽,但陳大師是委托一家厲害的偵探公司去監視,所以打聽得很清楚。 聽到這個消息,我總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心想這曹夫人還真風流,讓登康給說中了。她既繼承了丈夫的財產,又能自由地找男人,要不是曹夫人家規嚴,估計兩人都得公開同居?,F在曹夫人有了新歡,她找方剛和我們這些人報復的可能性就會低很多。 那天正在吃午飯的時候,我接到一個顯示為廣東某市的號碼。我最討厭吃飯的時候有人打來電話,恨不能把這種一日三餐不按時的客戶都殺光。 生氣歸生氣,電話還是得接。對方有很重的廣東口音,聽得我耳朵都快發炎了。大概意思是說他姓裘,兒子剛結婚不久,兒媳正在備孕,經人介紹聽說泰國佛牌效果好,還有一種叫南平mama的佛牌,是專門保佑孕婦母子平安的,就想問問。 這種南平mama是入法的正牌,賣多少也沒事,至于有沒有效果就不是我要cao心的了,只要保證是龍婆up親自加持的就行。我告訴對方這種佛牌的價格是五千元人民幣。裘先生問:“效果真的很好嗎?” 我問:“你不就是想保母子平安嗎?南平mama最著名的功效就是這個?!濒孟壬B聲說對,他就是希望將來的孫子健康活潑,沒毛病,不傻也不笨。我心想雖然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沒毛病,但也不用這么強調吧? 為了做生意,我不得不放下親愛的筷子,走進臥室和裘先生詳細談,經了解得知他今年五十歲,住在廣東西部某市,因為兒子腦子不太靈,所以三十歲了才娶上媳婦。裘家并不是什么富戶,以前住在農村,后來政府征地,才在城里住上了安置房。 第0730章 不孕不育癥 兒媳婦比兒子小幾歲,和兒子一樣也是個笨姑娘,不然他兒子恐怕還得繼續打光棍?,F在夫妻結婚半年多,兒媳肚子還是沒動靜。 裘先生老兩口急著抱孫子,四處打聽什么偏方,還經常帶著小兩口去廣東各地的寺廟拜佛求子。我心想,他說是腦子不太靈,兒媳又是笨姑娘什么的。誰知道笨到什么程度,也許是輕度智障呢,很多人不愿意承認。就問:“你帶他們倆去醫院檢查過沒,現在不孕不育的人特別多,說不定問題出在什么地方,比如輸卵管啊、jingzi啊、卵巢和zigong”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裘先生打斷:“我兒子和兒媳這方面都去醫院查過好多次了,完全沒問題,輸卵管是通的,排卵也正常?!蔽覇柲銉鹤拥膉ingzi怎么樣,裘先生說男人一般沒問題,有問題也是出在女人身上。 聽了這話。我心想都什么年代了,還抱著舊社會那套想法。 “這個小區里有個鄰居,他兒子在泰國出勞務打工,說那邊人人都戴佛牌啊?!濒孟壬f?!八晕揖屯兴蚵犃擞袥]有那種能幫助人懷孕,到時候母子平安的佛牌。他還真打聽出來了,就是這個什么南平mama?!?/br> 我問:“那你怎么沒找鄰居的兒子請牌?” 裘先生說:“他兒子只是在泰國什么建筑工地的電焊工,每天五百塊錢人民幣。根本不懂這些東西。但是他兒子問過工地的老板,那老板好像從你這里買過佛牌什么的東西,說你是中國人在泰國,專門做佛牌生意,就給了我你這個電話號碼?!?/br> 這彎拐得真不小,也就是說,裘先生鄰居兒子的老板曾經是我的老客戶。裘先生問能不能優惠,怎么交易,我說一分錢也不便宜,先付全款后發貨,可以淘寶支付。裘先生人到中年,根本不懂網購,又不相信先款后貨,說廣東和福建這邊有很多騙子,都是專門搞詐騙的,他怕上當。 “那我就沒辦法了。泰國佛牌都是這么交易?!蔽一卮?。 裘先生問:“不能當面交易和收到包裹的時候再付給你錢嗎?” 我說:“你在廣東我在遼寧,我大老遠跑幾千公里就為和你一手錢一手貨,就算你肯給我報銷路費,我還不愿意跑腿呢。貨到付款,要是你不想要了,我這貨怎么辦,要知道泰國都是見錢才出貨的?!?/br> 聽了我的話,裘先生嗯了幾聲:“好像也有道理……遼寧到廣東是很遠,那你看田老板這樣行不行,過陣子我們得帶著兒子和兒媳婦去北京辦事,到時候你去北京見面交易行嗎?遼寧離北京很近的!” “北京是近點兒,但你必須先交兩千塊錢定金,這樣如果你到時候不成效,我這邊也不至于砸到手里,而且路費得由你們出,按火車票算的話,來回最少一千?!蔽一卮?。 裘先生很驚訝:“還要這樣啊,可是從遼寧到北京坐火車沒那么貴啦!”我說要是放在平時,我最多只收五百,可現在我身上有傷。行動不舒服,就多收五百。裘先生問能不能給個優惠。 我說:“實話講吧,你也可以一個人從北京到沈陽來找我,來回路費都用不了五百塊,也省得我身上有傷還得跑腿。我前陣子在泰國皮膚過敏,全身都是傷疤,走路多了就痛,還真不想動?!?/br> 裘先生說他和兒子夫妻到北京是去醫院看病,早就預約好了,行程很緊,恐怕抽不出時間去沈陽。我問:“是去北京看不孕癥嗎?”裘先生沒正面回答,但能聽出來基本默認。我說那就沒辦法了。你自己考慮。 裘先生又開始猶豫:“問題是,這個什么泰國佛牌我們也看不懂,是真是假,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啦?!?/br> 我哭笑不得,說那你非要見面交易有什么用。裘先生嘆了口氣:“也是,那我還是交定金吧,我鄰居的兒子問過他老板,說你是個不錯的生意人。沒有假貨,要不然我怎么也不會相信你的?!蔽倚南胂襁@種門外漢的客戶只要肯交定金,就算到時候反悔,我這也能凈得兩千,這種龍婆up的南平mama很好出手,不怕砸在手里。 于是,我向裘先生提供了銀行賬號,讓他打兩千五進來,到時候我這邊好盡快讓泰國方面郵寄,國際快運也要十天八天呢。隨后我用短信問了方剛和老謝,南平mama大概什么價,早期和最近幾年的都報個。 當晚兩人分別給我回信,老謝報的能便宜一千多泰銖,可方剛能弄到早期的,我心想對絕大多數女人來講,只能要懷上孕。早期和近期沒啥區別,反正都是龍婆up的真品,把價格壓低才是正經。 這是老謝在那次失常之后給我的首次報價,其實我一直擔心他因為兒子不在。就失去了做生意的欲望,從此一蹶不振,但現在看來老謝的狀態還可以。 次日裘先生把錢給我打過來了,我連忙給老謝匯走。讓他立刻發貨。 等收到這塊南平mama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來天,裘先生夫妻四人在北京好幾天了,天天催我什么時候到。我給他打電話說剛到貨,明天一早就坐動車去北京。爭取當天往返。 裘先生給兒子和兒媳看病是在北京最牛b的協和醫院,等到了醫院,在診室門口和裘先生等人見面我才知道,他兒子夫妻是要在這家醫院做試管嬰兒。這地方就是專門做試管的診室。屋里屋外擠滿了人,可見現在患不孕癥的人真多。 裘先生夫婦很有夫妻相,裘老伴背著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兩人從衣著就能看出。是普通收入家庭,甚至可能還是中等偏下。我并沒看到裘先生的兒媳,只看到他兒子,介紹中得知他叫裘敢兵。典型的南方名字,因為北方人起名極少帶有“敢”這種字。這個裘敢兵的臉很有點對不起觀眾,長得按理說并不算難看,但五官好像總不在原來的位置呆著。而且目光呆滯,行為木訥。 在和這老夫妻倆交談的時候,我捋起袖子,讓他們看我兩只手臂皮膚上的那些新rou傷疤。裘先生哦了聲,這才相信是真的。裘先生似乎對來北京醫院做試管的行為很避諱,我心想這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但中國某些地方思想還很封建,他們認為無論男女,不能正常生育就是奇恥大辱,廣東人比較迷信,所以我也能理解,就不再多問關于他兒子夫婦的事。 我和裘先生在醫院的走廊里交談,看到這塊南平mama,裘先生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問:“這就是泰國佛牌?不是泥捏的嗎,要五千塊!” 我笑了:“不是所有的泥都能賣五千塊,這是泰國高僧加持的圣物,要不然你自己捏一塊,白送我都不要?!濒孟壬嘈χ?,問我怎么用,我又把印有心咒的紙遞給他,讓他兒媳婦在午夜照著紙上的拼音連念三遍,之后就可以當項鏈戴了。還沒等我講佩戴的禁忌,裘先生打斷道:“這個……必須得她自己念嗎?別人幫著念行不?” “不是什么都可以讓別人代替的吧,這是供奉物,你去寺廟拜佛,能找人來代替磕頭嗎?”我不太理解,現在這年輕人也真懶。 裘先生面露臉色:“不是非要找人代替,我不是說過了嗎,兒媳婦這個女人比較笨,怕念不會?!?/br> 第0731章 天生一對 我說那就讓你兒子或者你先念熟了,再教給她。這佛牌是她來帶,必須由她自己去作,不然沒效果。裘先生直咂巴嘴,好像很為難。我說她就算再笨,也不至于學話都不會,這心咒總共不超過五句話,你天天教。教上幾百遍,再笨的人也能會了。 這時,他老伴急匆匆地跑過來,對裘先生說:“快來快來,永鳳……”她看了我一眼,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兩人朝診室那邊走,因為裘先生手里還捏著那塊佛牌,我怕他隨手扔在什么地方,只好在后面跟著。 回到診室門口,看到裘老伴扶著一個年輕女人走出來,旁邊很多人,包括護士都皺著眉捂著鼻子。我心想這是怎么了。不到兩秒鐘我就知道了答案。一股大便的臭味彌漫在診室門口,好幾個人cao著外地口音說:“哎呀我的媽,什么味這么臭!” 裘先生夫妻扶著那女人掠過我身邊的時候,臭味更大。才知道確實是從那年輕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我連忙捂著鼻子,躲得遠遠的。他們三人快步走進女衛生間,我心想裘先生是男的,怎么能進女衛生間? 再看裘先生的兒子裘敢兵,他仍然呆呆地坐在診室門口的椅子中,什么表情也沒有,連看也沒多看那三人一眼,也沒捂鼻子,似乎什么也沒聞到。 我覺得奇怪,就走過去站在他身邊,問:“裘敢兵,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永鳳是你老婆吧?” 裘敢兵慢慢抬頭看了我一眼,又慢慢把頭轉回去。他當時的眼神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不是專業作家,肚子里詞少。當時我的感覺就是,對這個裘敢兵來說,他并沒覺得是有個大活人在跟他說話,他抬頭看我的眼神,就像有人在他旁邊放了個響屁。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而已。 又多問了幾句,他干脆就不理我了。之前裘先生形容兒子是“腦子不太靈”,但依我看,這哪里是腦子不太靈,分明是智商有問題。一名年輕護士從診室走出來,在護士站和中年護士交談,以北京口音說:“真服了,這樣怎么做試管??!” 中年護士問:“什么情況?” 那年輕護士很生氣:“什么情況,你知道剛才那個女的是什么情況?我的媽呀,重度弱智!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說拉就拉,直接就拉褲子里了!” “那怎么辦?她能說清楚自己的月經周期不?”中年護士問,旁邊很多也都注意聽著,因為剛才都聞到臭味了,很想了解。 年輕護士一臉官司:“還月經周期呢,連自己名字都說不出來,所有的話都是她老婆婆代替,真成!”旁邊有人直接笑出聲來,各自議論紛紛。這時又有一名護士走過來,向兩人使眼色。再看著裘敢兵,示意她倆這是那女人的丈夫,能聽見,兩人才不說話了。 我看看裘敢兵那呆滯的表情,心想她們的擔心應該是多余的,裘敢兵壓根就沒聽進去。我覺得很難理解,似乎以前誰跟我講過,智障是不能結婚的,就算結婚也不允許生子,更何況夫妻倆全都是智聯,這后代百分之百是傻子啊,醫院為什么不阻止。還是我把法律條文記錯了? 不多時,裘先生三人從衛生間出來,裘老伴正將那條兒媳換下來的褲子往背包里塞。我明白了,原來這大背包里面全是備換的衣服。這可不容易,人每天都要排便,那她得換多少套衣褲。 裘先生掏出佛牌,指著兒媳對我說:“這個佛牌她自己真的不會念什么咒語。這怎么辦?”我猜他是后悔了,心想看來這生意要黃,他兒媳婦連大小便都不知道怎么處理,還念心咒呢,這比讓母豬彈鋼琴還難。于是我伸出手,讓裘先生把佛牌還給我,反正我收了兩千塊錢的定金,也不算賠。 “這是要做什么,田老板?”裘先生并沒有把佛牌還給我的意思。 我說:“她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怎么念心咒?”裘先生問要是不念心咒的話,這佛牌能起到效果不,我想了想。實話告訴他不用心咒做入門,佛牌的效果就會少很多,能有三成就不錯了。 裘先生想了想,問:“總能有點兒吧?”我心想他明顯是想請這東西,正所謂病急亂投醫,在北京大醫院做個試管起碼也得好幾萬,他們無非是想再花幾千給自己上個保險而已,我又有什么理由把錢往外推呢。 這時聽到語音叫號器的揚聲喇叭在喊“裘敢兵”的名字,裘先生連忙跑過去,拉起兒子就往診室里走。一名男醫生走過來,問:“你兒子昨天就沒成功吧,他愛人能幫忙嗎?”裘先生說兒媳婦什么都不會。幫不上。男醫生說那怎么辦,裘先生無奈地說實在不行就得我幫他了。 男醫生哭笑不得:“你怎么幫?哪有爸爸幫兒子弄這事的,一般都是配偶來幫忙,怎么也是個女的??!”裘先生直嘆氣。說也沒辦法,總不能讓他mama去吧。男醫生忍不住笑出來,告訴他可以去馬路對面,有個成人用品商店。里面有賣飛機杯的,你買個回來吧,裘先生喜悅地連聲答應。 旁邊或坐或站的很多患者和家屬都在注意著裘家的動向,似乎當成笑話。大家都看出來了,這是輪到裘敢兵去取精室取精,可他是智障,看樣子不比他老婆強多少,連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都不會。裘先生逼得要親自上陣幫兒子完成大業,男醫生可能也是實在想不出那畫面有多別扭,于是提出了飛機杯的建議。 裘先生要下樓去買東西,對我說先等他一會兒,中午吃飯的時候再給我錢,我知道在大醫院排隊檢查是費時間的事,就說:“不急不急,你快去吧,先幫你兒子把這事對付了再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