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那人站起來,慢慢走進衛生間,從走路姿勢來看,和小玲一模一樣。莊先生連忙打開燈,走進衛生間一看,哪有什么小玲。連半個人影也沒有。莊先生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也沒多想。他有個習慣。每天上班之前,要從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放在桌上,下班進屋第一件事就是喝掉。原本莊先生不喜歡喝酸奶,但小玲特別喜歡,經常給莊先生買酸奶,時間一長,莊先生也就喝習慣了。這天他下班回到宿舍,發現放在桌上的一瓶酸奶只剩下半瓶。他以為是自己喝的給忘了,可第二天下班仍然是半瓶。莊先生很奇怪,心想難道自己的記憶力差成這樣?第三天,他特意確認是一整瓶沒開啟的酸奶放在桌上,下班回家。又只有半瓶。 莊先生覺得有小偷進屋,可除了那半瓶酸奶之外,屋里什么也沒丟。第四天,他出門之前在門縫里夾了一根細細的黑色絲線,下班回來看到絲線還在,掏鑰匙打開門,酸奶仍然被喝掉半瓶。莊先生開始發慌了,他問同事和同學,大家卻都說他肯定是心理壓力過大,會出現短暫的失憶癥,慢慢就好了。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莊先生和遠在上海求學的表妹用qq視頻聊天。莊先生不小心把桌上的筆弄在地上,當他彎腰去拾時,視頻里的表妹發出尖叫。莊先生問怎么了,表妹指著屏幕,說他身后有個女人坐在床邊,很像他死去的女友小玲。莊先生回頭看,什么也沒有,就生氣地說不要嚇唬我。表妹讓莊先生閃開,弄了視頻截圖發給他,但圖片上并沒看到什么東西,莊先生說表妹無聊,就把視頻關了。睡覺的時候。表妹給他發短信,讓他注意安全。莊先生知道這個表妹性格內向,不喜歡開玩笑,心里開始有些發毛。 為了散心,莊先生和一個好同學結伴去麗江旅游,晚上在客棧睡覺的時候,他同學半夜忽然大叫有賊,把莊先生驚醒,又看到一個人影站在自己床前。這回莊先生怕極了,舉起床頭的手機扔過去,砸在對面墻壁的穿衣鏡上,而那個人影早已不見。 回到家,莊先生心神不定,經常在深夜聽到衛生間里傳出流水聲,過去看什么也沒有。有時半夜被光亮晃醒,看到屋里的燈開著,而開關并沒有壞。莊先生抗不住了,大叫著:“到底是誰,快給我出來!” 讓莊先生精神崩潰的,是有一天晚上,莊先生迷迷糊糊覺得有人睡在身邊,之前他和小玲經常在一起睡覺,半夢半醒中,他也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仍然習慣性地翻身去抱。覺得小玲身體冰涼,還能聞到一股血腥味。他猛然驚醒,并沒看到床上有人,但打開燈卻發現,被褥上有一大攤暗紅色的血跡,散發出陣陣惡臭。莊先生嚇得只穿內褲跑出宿舍,驚醒了很多鄰居,大家進屋去看,紛紛指責莊先生惡作劇嚇唬人。 莊先生實在無法忍受,就把情況報告給公司領導。這是一家高科技公司,領導自然不信鬼神,但看在莊先生哀求的面子上,特地又在別的小區給他租了新的宿舍??汕f先生想錯了,換房子沒用,仍然出事,小區的巡夜保安看到他半夜一個人在小區里走來走去,還有說有笑地和一個并不存在的人聊天。保安以為他是精神病,還報告給物業公司要求處理,以防日后傷人。 就這樣,莊先生整日在緊張和崩潰中度過,晚上也不敢睡覺,弄得眼圈像大熊貓,沒辦法只好來問我。 聽完莊先生的講述,對于這種事我已經不太意外了,之前昆明的張龍梅不就是嗎,就告訴他:“這類事件只有兩個辦法,一是你去泰國,讓阿贊師父施法,幫你驅走小玲的陰靈,二是把阿贊師父請到國內,但收費更高,應該有人民幣五六萬元左右。建議用第一種方式,去掉你自己的路費花銷之外,法師這邊大概要收三到四萬人民幣。施法未成功的話,也要收最少一萬元費用?!?/br> 莊先生家里窮,就算工資高,也才上班半年多,五六萬塊錢不是小數目,我覺得他肯定會嫌貴,或者又會怪我賣給他的那塊佛牌有問題。但沒想到的是,莊先生痛快地答應了,說他會盡快想辦法籌錢,讓我看在老客戶的面子上,能不能給打個折,他的積蓄不多,還得想辦法去借。 我看了看坐在龍婆師父對面,正在清點佛牌的方剛,就招手把他叫過來,把莊先生的情況一說,讓他盡快聯系,看哪位阿贊師父能施法驅邪,收費別太高。方剛說:“阿贊巴登前兩天剛回到曼谷,找他就行了,按我們的交情,最多也就是收個二十萬泰銖,剩下的全是你小子的賺頭?!?/br> “那太好了,我讓客戶先匯定金過來?!蔽一卮?。 方剛問我,上次給齊老板的別墅驅邪那個活,我到底賺了多少,我實話實說,告訴他只賺了十萬泰銖。方剛生氣地說:“我總共才收二十萬,還要分給阿贊巴登十六萬,你小子居然比我賺得多兩倍還有余,真他媽的不公平!” 我笑著說:“其實沒什么不公平,你想想,我只有你和老謝這兩個上游渠道,找高僧和法師都要靠你們。但你自己又能接活,又能直接找法師,我還羨慕你呢?!?/br> 方剛想了想,似乎覺得我說的也有道理,也就算了。他給阿贊巴登打了個電話,我幫他把請來的佛牌全都裝進皮包里。等方剛聊完,我倆走出寺廟,他說:“我這邊報價十五萬泰銖,你小子準備加價多少?” “二十萬吧,我賺一萬塊錢人民幣,不算多吧?”我笑著回答。方剛哼了聲,說不多,一點也不多,但我總覺得他在說反話。 把報價轉告莊先生,讓他去辦護照和簽證,再把到達曼谷的行程告訴我,好提前去接。莊先生說他幾個月前隨公司去過韓國旅游,有護照,辦到泰國的旅游簽證就容易得多了。 大概五天后,我和方剛在曼谷機場接到莊先生。他神情委頓,熊貓眼圈比之前給我發圖片的時候更嚴重,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采。方剛上下打量著莊先生,問:“你有幾天沒睡覺了?” 莊先生沮喪地說:“我這個星期加在一塊,最多睡了不到二十個小時?!?/br> 我先在附近銀行讓莊先生取出三十萬泰銖的鈔票,再來到阿贊巴登的住所,看到他正在給一名年輕女子在后背刺符。這女子長得很漂亮,長發披肩,穿著連身短裙和黑色絲襪,把裙擺撩到腰間,里面穿的黑色丁字褲都看得清清楚楚,讓阿贊巴登在她后腰下部刺符。 刺符結束后,她卻并沒有走,仍然微笑著用泰語和阿贊巴登在聊天。我在旁邊聽得不是很清楚,聽上去內容似乎不是有求于他,而是在閑聊。方剛在旁邊用白眼珠看著那女子,女子似乎也感覺到了方剛的不爽,黑著臉與阿贊巴登告別。 方剛對我說:“那個女人看上阿贊巴登了,想做他的徒弟,但阿贊巴登不同意?!?/br> 我很意外,但又并不覺得意外。東南亞的很多阿贊都有大量信徒,別說阿贊巴登這種真正有法力的,就連那些被牌商炒起來的商業阿贊師父也一樣。很多阿贊幾乎毫無法力,加持出來的佛牌也只能當個裝飾品佩戴,但在牌商的宣傳下,這些阿贊師父都成了具有高深法力的師父,無數善信不光花錢請牌,還出錢幫助師父們買原料、買供養甚至買汽車。阿贊巴登雖然已經四十幾歲,但他長相英俊,平時不茍言笑,看起來很酷,這樣更讓女人們瘋狂。 第0320章 許愿 以前我就聽方剛說過,曾經有個從臺灣來的年輕女孩,可能是受密宗上師雙修、明妃那一套的感染太多,在接受了阿贊巴登刺符之后,主動從臺灣飛到菲律賓,提出想和阿贊巴登睡覺。說是想沾到他身體的法力,讓自己永遠漂亮。但被阿贊巴登訓斥得哭了。 在我說明來意之前,阿贊巴登先對我和方剛說了件事。他說前幾天回菲律賓時,看到有個從香港來的女人正在和他師父鬼王聊天。此女姓蔣,和鬼王很熟,鬼王說她身上有陰氣,就在背后。那位蔣女士說不可能,后背只有兩處刺符,都是泰國著名龍婆高僧給做的刺符。后來又說曾經在芭堤雅讓一位叫阿贊nangya的女師父做過緬甸秘法刺符。 鬼王說怎么沒看到,蔣女士說,這位阿贊nangya刺符方式很獨特,并不是用針直接在皮膚上紋刺圖案,而是用加持過的黑色筆在皮膚上繪制法本中的圖案和經咒。然后施法加持,兩天后圖案就可以洗凈,但法力還在。后來鬼王用一塊石刻的佛牌在火中燒燙,在蔣女士后背被阿贊nangya刺過符的位置并排連續烙了三個印記,才算把陰氣去掉。 阿贊巴登問:“你們是否了解阿贊nangya這個人?以前怎么沒聽人說起過?” 方剛和我對視一眼,方剛也沒隱瞞,直接把我們和蔣姐的矛盾說給他聽。阿贊巴登沒說什么,又看看在旁邊一頭霧水的莊先生。他不懂泰語,也不明白我們在聊些啥。方剛把來意一說,阿贊巴登取下黑色珠串,給莊先生戴上,再用手握著珠串下部。閉上眼睛,低聲念誦經咒。他念的聲音極低,就和蚊子的嗡嗡聲差不多。莊先生坐立不安,來回扭動身體,好像很難受似的。 十幾分鐘后,阿贊巴登把手松開,指著莊先生對我們說:“是他自愿的?!?/br> 我和方剛都沒明白,阿贊巴登又說:“是他自己要那個陰靈永遠陪著他,而且用的是龍婆僧加持的力量,所以我不能施法?!?/br> “能不能再說得直白一些?”我忍不住問。阿贊巴登說最好還是問事主自己吧,方剛把眼一瞪,對莊先生說:“你到底做過些什么?快說!” 莊先生還在嘴硬。說沒什么,但在我的追問下,他還是說了實話。 原來莊先生在拿到那條19靈坤平之后,當晚用心咒開始供奉時,他說的并不是那句“希望我和女友永遠在一起,永不變心,不離不棄”的話,而是“希望我的女朋友只跟我在一起,除非我先變心。否則她永遠不能離開我”。 莊先生留了私心,他是這樣想的,小玲如此愛他,又資助他念完大學,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以后結婚了也會是好妻子??伤窒?,這世上的事是說不準的,萬一今后自己飛黃騰達,事業有成,而不再愛小玲,也不想和她一起生活了??伤匀焕p著我,豈不是很沒勁?所以莊先生就說了那句話,意思是小玲不能先變心,而自己可以,主動權在自己手里。 他覺得這么說是萬無一失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小玲因為意外去世,但莊先生當初用佛牌許的愿仍然有郊,小玲是橫死,父母又沒給它作法事超度,它的陰靈就一直跟著莊先生,生活習慣仍然像平時和他一起生活時那樣。 聽到這個解釋,我和方剛不由得對莊先生怒目而視,方剛冷笑:“你小子真是可以,小玲為你付出那么多,你居然還在動歪念頭,真是佩服?!?/br> 莊先生不敢接口,漲紅著臉說不出話。我問阿贊巴登,像這種情況有什么辦法解決,阿贊巴登說,除非能把當初許愿時供奉的那塊佛牌拿過來。我問莊先生那佛牌是不是扔掉了,莊先生搖搖頭:“好幾千買來的,哪舍得扔?轉讓給我的同學了?!?/br> “快給他打電話,讓他寄到泰國來,沒用的東西!”方剛罵道。莊先生半個字也不敢多說,用我的手機給他同學打電話,求他幫忙立刻寄到曼谷的某地址,說回國后就把錢賠給他。那同學還算好說話,答應立刻就辦。 阿贊巴登住的這所房子是他朋友的,這位朋友經常跑吉隆坡做生意,一年中有小半年都不在曼谷居住,所以就成了阿贊巴登在曼谷的臨時下榻地。有好幾個臥室,我和方剛、莊先生就住在這里。幾天后,國際快遞發到,午夜時分,阿贊巴登取出這塊19靈坤平,讓莊先生佩戴在脖子上,他用小刀劃破左手中指,將鮮血滴在域耶上,開始正式施法。 莊先生閉著眼睛,忽然又慢慢睜開,說:“你不是讓我永遠別離開你嗎?”聲音完全是個年輕女孩發出的,只是語氣冷冰冰,而且十分低沉,聽上去很不舒服。 阿贊巴登繼續念誦經咒,莊先生又說:“我對你那么好,你卻對我這樣!”我遠遠坐在旁邊,心想這個小玲也真是死得冤,幾乎把心都掏給莊先生,卻換來這個下場。 莊先生提高聲調:“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這下你滿意了吧?”聲音忽低沉忽尖銳,聽起來特別的別扭。阿贊巴登把中指的鮮血涂在莊先生脖子上那條19靈坤平上,莊先生哭著說:“不要拉我,為什么要拉我走?我是為他而死的,死也要陪著他一輩子,別拉我!”那條佛牌忽然懸空而立,好像有個透明的手把它拿起來似的。 莊先生哭得很傷心:“我對不起你,小玲,是我有私心,我不是人,你原諒我吧,求求你……”又恢復了自己的本聲。 阿贊巴登加速念誦經咒,莊先生突然爬起來,雙手像瘋了似的抓自己的臉,頓時血痕密布。我要上去阻止,被方剛攔住。莊先生在屋里亂跑,邊跑邊將臉部抓得血rou模糊,方剛悄悄朝我打個了手勢,我立刻明白,過去伸手摘下莊先生脖子上的佛牌遞給阿贊巴登,阿贊巴登將佛牌放在域耶頭骨上,用左手五指按住,莊先生嘴里嗬嗬叫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后癱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阿贊巴登把佛牌遞給方剛,說:“這條19靈坤平已經失去法力了,也不會再為供奉者服務,你自行處理吧?!狈絼偘逊鹋剖者M皮包,示意我掏錢,我走到莊先生身邊蹲下,從他的隨身皮包里掏出那三十萬泰銖鈔票,自己收起十萬,余下的遞給方剛,方剛分給阿贊巴登十六萬泰銖。 過了兩個多小時,莊先生才慢慢醒轉,他茫然地看著我們,問發生了什么事。阿贊巴登說莊先生的魂魄并沒記住剛才發生的事,要過幾天才恢復正常。 就這樣,我們又在阿贊巴登朋友家里住了三天,莊先生才記起施法的事,連忙問我們是否解決。我說:“放心吧,你已經沒事了,錢我已經付給師父,一會兒我送你去機場?!鼻f先生道了謝,由方剛開車,載著我們倆去機場,將莊先生扔在機場大廳,我們就回去了。 這筆生意我賺到手兩萬元人民幣,方剛賺八千,他十分地不爽,等信號的時候又說覺得不公平。我說:“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我的上游只有你,而你有很多上游師父呢?!?/br> 方剛翻了我一眼:“那次我們從湖北回來,不是已經講好,大家賺的錢要平分嗎?” 第0321章 香港的客戶 我笑著說你有錄音和錄像嗎?拿出證據來。方剛看了我半天,用手指著我的鼻子:“小子,你有種,以后千萬別落在我手里!”我哈哈大笑,從皮包里抽出一萬泰銖拍在儀表板上。方剛哼了聲:“這么點錢,你以為是在打發乞丐嗎?”我心想原來他只是說著玩。剛要伸手把錢拿回來,方剛卻閃電般將錢抓走。收進襯衫口袋。 在芭堤雅吃晚飯的時候,我提起蔣姐去找鬼王烙掉刺符的事,問方剛:“蔣姐會不會猜到,當初阿贊nangya是故意給她刺的陰符?” “以那個蔣姐的精明和多疑,肯定會懷疑的,但她沒證據。阿贊nangya做刺符靈驗雖然是我們三個人散布出去的消息,但她以前就做刺符,只不過宣傳力度沒那么大。再說,這種一傳十、十傳百的消息,很難找得到源頭之誰。不過今后還是要小心,我一會兒要給阿贊nangya打電話,讓她謹慎與這個蔣姐合作?!?/br> 回到羅勇。有一天上網的時候,我看到莊先生的qq空間有一篇日志,很多人回復,題目是“別說自己高尚”。點進去一看,我頓時火往上撞。具體內容已經無法復述,但大意是,有人喜歡接濟和施舍別人,以為自己很偉大很高尚,就算是以喜歡和愛為由,也應該考慮一下對方的接受。有時候,接濟反倒成了一種侮辱。我相信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所圖的,即便是幫助別人。就算不是為出名。也是想自己得到心理安慰,或者是想讓某人留在自己身邊而已。 我很反感這篇日志,但在后面的回復中,卻看到不少莊先生的同學朋友紛紛留言贊同。我氣憤地留言,說你說的是小玲嗎,一個為了你付出那么多,最后還因你而死的女孩? 幾個小時后,我發現莊先生先是刪掉了我的回復,隨后又把我拉進黑名單。很顯然,他永遠不想再和我有瓜葛,也不想任何人對他提小玲的事。 我很生氣,心想要是知道莊先生是這種人。當初就應該讓阿贊巴登再多給他吃點兒苦頭,光破相算什么,莊先生又不是人妖,不靠臉蛋吃飯,應該讓他落下點兒什么疾病,比如陰天下雨就渾身疼,讓他永遠也不能忘記當初那些自私的許愿的話。 在表哥家的日子很悠閑,但他就忙得多了,一天到晚看不到人。水果加工廠的生意越來越大,他準備進軍國內,先在深圳開廠,從泰國大量進口新鮮水果,這樣可以省很多發貨到中國各地的費用。 那幾天表哥和表嫂去印尼談生意,我在附近的一家海鮮餐廳吃炒飯,這是我百吃不厭的味道。正吃著,手機響起,對方cao著廣東話,我根本聽不懂。我問他是否會普通話,對方改成廣東式的普通話。說實話,這人的廣普太差,方剛也是廣東人,說話帶有明顯的廣東口音,但我完全能聽懂,而且還聽得很習慣,很愛聽。有時候和方剛出去辦事,我故意找岔讓他瞪眼睛,這老哥的口音就更有意思。 但這位客戶的廣東口音普通話就讓我很抓狂了,十個字勉強能聽懂六個,剩下四個只能靠猜,有些字咬得特別不準,讓我很難捋順。他說:“你是賣佛牌的田七嗎?我叫阿鵬,他們都叫我發財鵬,你可以叫我鵬仔。我在香港,不知道您在泰國還是什么地方?” 聽到他說自己是香港人,我還有幾分小激動,因為這是我做佛牌兩年多來,第一個來自香港的客戶。 我問:“你有什么要求嗎?我目前在泰國?!?/br> 鵬仔說:“難道從我的名字還猜不出?我就是想要發財啊,發大財,越大越好!”我失笑,心想他說的也對,發財鵬嘛,可不就是成天想著發財嗎。 聽了鵬仔的自我介紹,才知道他住在香港一個叫大角咀的地方,是比較落后的貧民區,住的都是沒什么錢的人。鵬仔原籍在廣東韶關,母親早亡,爺輩是解放后以難民身份從廣東逃到香港的,大量難民都擠在九龍城寨,后來被香港政府拆掉,鵬仔和父親被安置在西龍九的廉價公寓。幾年后,他父親無力償還賭債,投江自殺,鵬仔身無長物,只好跑到大角咀,一個人租住在最便宜的公寓里混日子,靠給幾家快餐店送外賣為生。雖然他命比紙薄,但卻心比天高,總希望自己能擺脫現在的窮苦生活,也能賺些大錢。但他既沒什么文化,也無一技之長,平時除了偶爾賭馬和買六合彩之外,沒別的愛好。 “你對泰國佛牌有了解嗎?”我問。 鵬仔說:“當然有啦,我經常給一家佛牌店送比薩,店主和我很熟。今天有兩個人在店里說要還愿,已經買了手指粗的金項鏈,店主還說過幾天和他們一起去曼谷。我問什么愿要用那么粗的金鏈去還,店主說那兩位是生意人,以前生意不好,在他的店里請了一條什么佛牌,短短半年內就賺了幾百萬港幣,好風光??!我就給幾個朋友打電話,問他們懂不懂泰國佛牌。有個和我一起送外賣的家伙說,他叔叔在珠海的什么狗屁公司做課長,從一個住在泰國的內地人手里請過佛牌,效果不錯,價錢也不貴,就向他叔叔要了你的電話,所以我就打給你啦!” 我不由得感嘆,這六度人脈的理論真是太牛了,只需要三個人,我的客戶就已經發展到了香港。忽然我想起一件事,就問:“你送外賣的地方不就是佛牌店嗎,怎么還來問我?” 鵬仔說:“那家店開在西九龍,最便宜的佛牌也要七八千港幣,太貴啦,你這里有沒有便宜些的?” 我心想,香港那是什么地方,寸土寸金,商店的東西肯定貴,就告訴他,我這里效果霸道的邪牌也就是四五千人民幣。 一聽能便宜近五成,鵬仔動了心,就問:“可不可以介紹些品種給我???”我讓他發我郵箱地址,我把佛牌的圖片和介紹報價等資料發給他。 鵬仔說:“沒問題,一會兒我再打給你。國際電話費很貴的,我先掛斷啦!” 吃完飯回到表哥家,鵬仔又打來電話,讓我記下一個新注冊的郵箱地址,和他的手機號碼,囑咐我盡快發郵件給他,然后回電給他。 可能是因為頭一次和香港人打交道,雖然這是個窮人,但就算香港郊區也是香港,在我心目中,總覺得比內地高端大氣似的,沒辦法,rou絲心態難改,誰讓內地以前窮呢。給方剛和老謝分別發去短信,讓他們提供能強效招財的陰牌,價格不要超過一萬五千泰銖。 老謝這次回信很快,發給我四條彩信,分別是招財蜈蚣和一尊不知是什么胎的面骨路過,各有正反面的圖,報價也都沒超。方剛是晚上回的信,只有兩張圖,是個印著年輕少婦黑白圖案的琺瑯質佛牌,背面嵌著尸油和符管等物。報價一萬七千泰銖。這少婦穿的衣服很像中國民國時期的絲綢外衣,頭發束在腦后,長得很漂亮,豐滿的身材在衣服里顯露無遺。 我問方剛:“有點兒貴啊,這是哪位師父的牌?” 方剛回復道:“是阿贊men的女大靈,強效成愿。我好不容易和阿贊men搭上話,他可是厲害人物,以后想不想長期合作,你自己看著辦?!?/br> 第0322章 泰國第一陰僧 這個阿贊men我當然聽過,他被稱為泰國第一陰僧,加持的佛牌全以極陰料為主,從不做正牌。他最出名的是陰法刺符,很多阿贊師父身上和臉上的刺符都是由他所刺,包括菲律賓鬼王的??梢娖浯谭膮柡?。 這個阿贊men我當然聽過,他被稱為泰國第一陰僧。加持的佛牌全以極陰料為主,從不做正牌。他最出名的是陰法刺符,很多阿贊師父身上和臉上的刺符都是由他所刺,包括菲律賓鬼王的,可見其刺符的厲害。 我把圖片和文字介紹發到鵬仔給我的那個郵箱里,再給他打電話,讓他有空去上網看。傍晚,鵬仔給我打電話,問:“阿七,這塊佛牌上面印的女人是誰?好漂亮??!”我沒明白阿七是誰,后來才反應過來,是鵬仔對我的稱呼。 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這個稱呼,但顯然很多廣東和香港人習慣用“阿x”和“x仔”來稱呼對方,我也沒辦法。比如之前方剛和我講的往事中,他在臺灣遇到的那個姓闞的年輕法師,就叫做闞仔。 我告訴他,佛牌上印的是個泰國女人,死于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生前是碧武里某富商的妻子,因為被富商長年冷落,最后她自殺而亡。死后陰靈不散,后來阿贊men無意中路過碧武里某處,感應到她的靈魂有訴求。打聽找到了她當年的老舊照片,并將她的陰靈加持到佛牌里。那批佛牌只制作了五塊,效果相當好。 聽完我的介紹,把鵬仔給嚇著了:“我靠,佛牌里怎么還有女鬼?” 我笑著告訴他這才是泰國佛牌的特殊之處,龍婆高僧和法師會把一些人死去的陰靈加持到佛牌和古曼童中,用來保佑供奉者達到愿望,它們自己也能早日積累到足夠的福報,然后再次投生。這是好事,你不用害怕,很多港臺明星都戴佛牌,他們都不怕。你怕什么。 鵬仔說:“我當然知道很多明星都戴佛牌啦,上個月甄子丹到西九龍拍戲,我還看到了,他就戴著一塊佛牌,但不知道是什么種類!” “甄子丹有兩條佛牌,一個是雙刀坤平,另一個是九層崇迪,都是限量版,每條都要好幾萬港幣呢?!蔽腋嬖V鵬仔。 他很驚訝。又說:“可我還是害怕,把鬼戴在身上,不會出事嗎?” 我說:“泰國佛牌效果好,就是因為有陰靈相助,不然哪來那么霸道的效果?觀音佛像便宜,去寺廟花個幾百塊,哪里都有,但能有什么效果?你不是想真正發財嗎,你覺得戴個觀音像,能不能保佑你發大財?” 鵬仔說:“發個屁財!黃大仙廟我都拜過好幾次,哪有財讓我發?送外賣連小費都收不到!”我笑著說所以你才找我請泰國佛牌。 我笑了:“要是肯定能,我也就不用賣佛牌了,自己買十條,明年就能超過李嘉誠!”鵬仔也哈哈笑起來,問怎么交易,我告訴他有兩種方式,一是登陸淘寶網,用有國際支付功能的信用卡付款,二是匯款給我,然后我馬上用國際快遞發貨給你。 “五千塊錢買了這條佛牌,我就肯定能發大財嗎?”鵬仔問。 猶豫了半天,他還是希望能用擔保交易。我把那塊阿贊men的女大靈佛牌資料發布出來,他沒有信用卡,只好又借用那個叔叔在廣東的朋友,以他的信用卡完成了下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