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比春風勝三分(四)
次日,我便知曉了容情口中的那廝是誰。 一大清早,浣青便來喚我,急急忙忙的要伺候我,說是已下早朝,有大人來韶和殿請安。 我道這是哪門子的規矩,在前廳見到人時才明了。 那人著官服坐在左邊的首位,面容有些憔悴,瞧見我的時候才起了點精神,九分深情一分苦澀便從那張臉上露了出來。 “阿歡……”他輕喚。 “燕大人慎言,如今本宮的身份不同于往日,燕大人可要注意?!蔽姨狳c道,坐于上位,垂著眸子看他,“不知燕大人造訪,有何貴干?” “呵?!毖嘤碇?,垂眸掩住眼底的陰翳,伸進寬袖中取出一張圣旨,遞給一旁候著的奴才,那奴才眼生的很,接過圣旨挪著小步上前來,將其交由給我身旁的浣青。 浣青展之,念與我聽,大抵意思與昨日容情與我說的相仿,多出來的便是燕禹之來此的緣由——容情命我與燕禹之共同負責幾日后的國宴盛事。 “娘娘可了解了?”燕禹之老老實實的敬稱,那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盯著我,叫我寒意頓生。 “本宮知了?!蔽遗雎粤四枪珊?,用手撐著腦袋倚著,輕聲問他,“托敷擬meimei的福,本宮頭一回入宮,沒見過世面,燕大人可有什么意見?” 提了一嘴敷擬,倒讓我想起來,入宮之后一波三折,我至今仍不知曉敷擬與皇室是何關系。 說到他的愛妾,他也不露半分心思,啟唇說了一聲:“娘娘說的是,微臣不敢有意見?!陛p飄飄的將此事給揭了過去。 他這樣子做的十足,我便給浣青遞了一個眼色,浣青會意,上前倒茶,茶十分滿,是送客之意。 燕禹之卻眼觀鼻、鼻觀心,全然裝作不知,還一本正經的提起了旁事:“此前你提的那法子,極有用,拙荊已經好全了,她還想找個機會當面謝謝娘娘?!?/br> “拙荊?”我捕捉到這個字眼,復喃了一遍。 燕禹之勾了勾嘴角,話里是壓不住的喜悅:“阿歡莫氣,我一時失言罷了,拙荊是對發妻的稱呼,唯有阿歡才配的?!?/br> 我的指尖忍不住在桌上點了點,一時失言。 我不過思及拙荊之意才出言這二字,他便能放浪形骸至此地步,果真是個不拘禮數的。 “燕大人再這樣,本宮會如實稟了陛下?!蔽依渎暤?,明顯瞧見燕禹之一愣,隨之而后的是不知所措。 “阿……娘娘……微臣斗膽問一句,娘娘可中意陛下?” 宮中佳麗三千,不敢說有多少是中意天子,但這一問,無人會問,無人敢問。 “燕大人可見過哪只魚兒缺了水尚能活的?”我反問,閉上雙眼,“浣青,送客?!?/br> 此問有許多答,但毋庸置疑的是,如今的我,離了容情,是會死的。即使這汩春水渾濁不堪,內里盡是淤泥,我陷于此難保自身,可即便如此,就算插翅,也上不了岸,不能上岸。 這水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