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漸落曉星沉
好半晌,他終是開了口:“你……先下去休息吧?!?/br> 燕禹之這人倒是有趣,明明在懷疑我,可又下不了手對我,也不必做出情深意重的樣子給我看的。 “燕大人,你確定么?”我笑吟吟的問他。 燕禹之渾身一顫,難以置信的看著我,嘴唇顫抖:“莫……莫非……果然是你做的?” 樣子做的是極好看,若我不知道燕禹之的深淺,興許就真信了他是這么一個喜怒形于色的人。 “嗤?!蔽业吐曅α诵?,再抬頭便斂起了笑意,“燕大人,對錯和夫人的性命,哪個更重要些?” 燕禹之眸子一凝,手緊了緊,屋內靜了片刻,忽的有一聲嘆息悠悠的散了開.來。 “阿……” 他一頓。 又接著道。 “阿歡,我果真拿你沒有辦法?!?/br> 隨后燕禹之便側了側身子,為我騰開位置,和藍月緊緊相握的手卻沒有松開。 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下竟有些莫名的酸澀,為“不歡”難過。 不過也就心酸這一瞬,馬上就拋至九霄云外了。 床榻上的美人像是只是在休憩,眉眼如畫,唇紅齒白,如雕如琢,那股生人勿近的氣息也在合上眼之后消失殆盡。 搭上藍月的脈搏,也正如她此刻的狀態一樣,平靜,祥和,似乎再正常不過了。 在我此前所看的醫書及毒經里,倒是有好些符合此類癥狀。其中有如蒙汗藥,一滴醉,但這些都不.致.命,藍月所中的應當不是此類,而是更加兇險的,百日醉。 中了此毒,會如喝了美酒一般,足足醉上百日,再悄無聲息的沒了活氣兒。 不過,余光瞥到燕禹之的目光定在我的發梢,我將將想起來,迄今為止還在我頭上的步搖,這柄碧玉連珠鳳步搖還是敷擬親手從自己發間取下來替我簪上的,不知燕禹之是在瞧這簪子,還是在想這柄簪子的主人? 暮色蒼茫,幾個候在房里的丫鬟及時點上了燈,又福著身子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屋外的蟬鳴清晰的傳了進來——那個方向似乎有一方池塘,聽了這蟬鳴,我才驚覺,呵,我道那人是如何下的毒手,原是這般。 倒是我愚昧了些,才想到。若這蟬今兒個都不打算開口了,我豈不是要受著平白之冤? 蟬鳴忽然一頓,似乎是被人驚擾了,接著有首飾碰撞的清脆響聲由遠及近,緩步而來。 燕禹之裝作不知,眸光往下挪了挪,落在我的臉上,輕輕啟唇,似乎怕嚇著那位安眠的心上人:“如何?” 不如何,糟糕的很。 我心中突.起一股燥意,竟連應付都不愿了,又思及藍月失去意識之前輕聲說的那句“給你一個機會證明你自己”,更是火上心頭。 如此行事,不過是因為藍月早就看穿了這小把戲。 她是故意讓自己中這百日醉的,索性我也跑不了,如我這般落她面子的人不多了,若我能治好她,她也不會有什么損傷,可藍月就沒有想過,若我治不好她,即使我有可能為她陪葬,用自己的命來賭,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