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首軍輕呼了一聲，身子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這么緊張做什么？我要是真的想對你做什么，你覺得你還能撐到現在嗎？”路毅抓住他的雙肩，手指不斷握緊。

    “今天我要告訴你們一個秘密，站在你們面前的這個人，你們不會以為他會是一個單純無辜，光明磊落的大好人吧，如果是這樣，那就大錯特錯了?！?/br>
    他一邊說著，一邊拽著張首軍的雙肩，將他推到椅子上坐下，手指在他的椅背邊緣行走。

    想起剛才在酒店房間電視機上看到的那一幕，顏云轉頭看向一旁的中年女人，“您是？”

    “猜得沒錯?！甭芬闾岣咭袅?，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的身上，“她就是那部影片的女主角?！?/br>
    顏云的呼吸微滯了一下，上前一步，“你到底想做什么？”

    “這話，你不應該問我?！甭芬銚u搖頭，很隨意地將手臂搭在張首軍的肩膀上，可這么一個隨意的動作，就把他嚇得不輕，臉色瞬間蒼白鐵青。

    “那我應該問誰？”

    “你應該問他?！彼斐鲆桓种?，指向身前的張首軍，“那部影片的制作人，張首軍?！?/br>
    他一字一句，張首軍已經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現在還覺得自己在做好事嗎？”他勾唇一笑，挑釁地看著兩人，“我都說的這么清楚明白了，你們不會還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才會有今天的報應吧?！?/br>
    他饒張首軍走了一圈，“你們眼中這個愛女如命的慈父，為了自己的利益形象，為了我可以不把影片公之于眾，他竟然可以讓自己病危的女兒停止治療，讓一個花樣年華的小姑娘天天在家等死，同時還給你們這些熱心的年輕人，編制了這么一套天衣無縫的謊言?！?/br>
    “是這樣的嗎？”顏云看向張首軍，手指控制不住地瘋狂顫抖，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個慈眉善目的父親背地里竟然是這么惡心惡毒的一個人。

    她不信，不敢信。

    張首軍沒說法，低下頭去，像是在默認。

    “你說話啊?！鳖佋萍绷?，三兩步上前，揪起他的衣領，“你是一位父親，怎么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br>
    “云兒，冷靜?！睓嘤t抓住她，將她按在懷里，“你別受到路毅的蠱惑，思遠的病情我們都知道，再說了出院是她自己的意愿?！?/br>
    “你們真的以為是這樣的嗎？”身后的路毅幽幽開口，他走到兩人身旁來，若無其事地環視一圈，“或許你們該往另一個方面想一想，張思遠一直以來都很愿意積極地配合治療，怎么會突然放棄？若不是放棄，她的病情又怎么會惡化到如今的地步，一發不可收拾？”

    “你告訴她了！”意識到令人心裂的事實，顏云怒吼出聲。

    “當然不是我?！彼藨B慵懶地搖搖頭，看向一旁的中年女人，“造成今天的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br>
    她走上前來，坦然承認一切，“沒錯，是我告訴張思遠的，我這么做的原因，皆是因為張首軍太惡毒了，他想要用這部影片把我逼上絕路，只是為了獲得我公司的機密，他既然無情，我自然也能無義?！?/br>
    顏云搖頭，“你們大人之間的事情，關一個孩子什么事？”

    “年輕人?！甭芬阍俣忍岣咭袅?，“你別忘記了，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他先開始的，別人只是為了反抗，造成今天的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br>
    “好了?！边^了一會，路毅收回所有情緒，快速轉身，“現在，你們可以把他帶走了?！?/br>
    未等兩人上前，張首軍自行從椅子上站起來，獨自一人走上前去。

    兩人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后面，走過一個樓梯拐角，只聽“嘣”地一聲悶響，張首軍整個人如坍塌的山峰般，碎在冰涼的地面上。

    他全身痙攣，抱頭痛哭。

    兩人全程不上前，也不退后，就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自己將所有的情緒消化。

    一個人在一時間受到了這么多的打擊，要說不痛苦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人到中年，沒了所有體面，還是自己一時糊涂，導致唯一女兒命懸一線，都是一種極致的痛苦。

    顏云拿出隨身攜帶的筆和本子，寫下一串地址，放在他的身旁，“這是思遠所在醫院的地址，去看看她吧?！?/br>
    這是他們所能做的，最后的東西了。

    “你們為什么要救我！”兩人走出了一段距離，身后的張首軍沖著她們的背影大喊大叫，“如果不是你們，我又怎么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br>
    他說的沒錯，如果不是他們，他本來可以維持住自己的體面，就算不幸沒能與女兒張思遠見上最后一面，還能塑造一個中年喪女的可憐形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在她們的眼里。

    兩人稍作停頓，還是走了。

    走到今天，他們有時候的確分不清什么是正確的，什么是錯誤的。

    但她們心里一直有一個想法，只要無愧于心，就一直走下去。

    “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會是完全無辜的呢？”兩人走出酒店，卻不知道門外在什么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

    顏云伸出手掌，接住窸窣的雨水，就算是她自己，也不敢自己所做是完全正確的。

    “沒有人是完全無辜的，但絕對有人是咎由自取?！睓嘤t握住她的手掌，溫熱自手心傳自心口，“還有人是能被救贖，能被改變的?！?/br>
    他口中所說之人，是現在對他們充滿惡意的權善宇。

    他本性善良，如果真的做了什么壞事，只怕別人還沒有譴責他，他就先在心里把自己殺了幾百遍。

    這樣一個人，本該有美好的人生與前途的，絕對不能讓路毅來作為對付他們的籌碼。

    “對?！鳖佋浦刂攸c頭，“既然我們關心不了所有人，那就關心自己在乎的人，和值得關心的人好了?！?/br>
    至于那些執迷不悟，咎由自取的人，如果幸運的話，他們會遇見自己的救贖，清醒過來，不幸的話，也就是維持當前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