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悲喜交加
遠遠看見傅涼旭從廁所回來,薛芷夏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傅涼旭原是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可明顯看到之后頓住了,臉紅了,然后在原地猶猶豫豫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么做,不過來了啊。 “木頭木頭!” 薛芷夏一把沖了上去,“我們剛剛結的婚!孩子都有了!你難道就想賴賬么!” 她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當時給傅涼旭送藥地事情,一時間想要逗逗他,所以就這么開口對他說。 “傅涼旭,你還記得你那次病了的時候,是怎么說我的么?你那次可是狠狠地摔了我的藥呢!” “這位小姐請讓一下,我那天是……病糊涂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傅涼旭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然后就這么一直躲閃著薛芷夏的目光,本來就是,現在還提這些東西,難道自己不尷尬? “你……”薛芷夏作勢又要哭。 最近她好像發現,這樣的招數用起來其實還算是很得心應手。 傅涼旭投降,語氣也軟了下來,“我記得記得,對不起對不起?!?/br> 薛芷夏這么一哭,他投降了。 薛芷夏立馬笑得得逞,一旁的景鈺朝著兩個人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咋樣。 電燈泡也要有電燈泡的自覺,何況傅涼旭難得這么和顏悅色地請自己吃飯,景鈺說什么也不能夠放過這個機會,所以想了想,還是在這個地方坐了下來,接受兩個人之間地這種暗涌的攻擊了。 好半天,傅涼旭從背后掏出一個東西遞給她,臉還是有點紅紅的,艱難開口:“送……給你?!?/br> 薛芷夏愣住了,隨即滿心歡喜:“景鈺快來看你師叔居然還知道送花!” 大驚小怪……傅涼旭的耳根子不爭氣地紅了。 薛芷夏不鬧了,小心地觸著花骨朵兒,不放手。 結果,可能就是被這么一提,薛芷夏后來才發現,回去之后,自己就好像感冒了。 待傅涼旭工作結束后,這才發現是薛芷夏受了風寒發起了高燒。 “我沒事兒?!?/br> 傅涼旭眼里一閃而過的心疼讓她頓覺病好了七分,兩個人就這么濃情蜜意著。 棘手的事情出現了,傅涼旭家的傭人對于熬制中藥獨有一番心得,一直奉承“良藥苦口”的宗旨。 薛芷夏從小孩子那里早有耳聞,立馬表示了自己不喝藥的決心,說什么也不要喝藥治病了。 傅涼旭生病時,也是深受其害,但看著薛芷夏沒精打采又要強撐著跟自己表示“我很好我不用喝藥”時,他想了想,端起藥碗,耳朵又悄悄紅了:“張嘴?!?/br> 沒有辦法,也只能夠自己喂她了。 “你你你……你從哪兒學來的?”薛芷夏很是震驚。 “……張嘴?!?/br> “不要,苦?!?/br> 雙方僵持良久,傅涼旭無奈:“快點喝,病好了……我陪你去散散心?!?/br> 薛芷夏震驚之余又很快妥協了,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那我們去雁景山吧?!?/br> “好?!?/br> 于是她苦著臉一口一口吞著藥。 傅涼旭輕輕把碗放到她手里,再從懷中掏出一串手鏈,放到她手心:“你的禮物?!?/br> “你到哪兒買的?” 薛芷夏愛不釋手地摩挲著那些精致的小珠子,“謝謝吶?!?/br> 傅涼旭想了想,還是生生地把那句“這是我自己做的東西”咽進了肚子里,決定不告訴薛芷夏了。 靜養了四五日,傅涼旭終于受不了薛芷夏的吵鬧,將她帶了出去,去她想去的那個地方玩兒。 兩人穿了兜帽風衣,也不怕被人認出來。 被悶了好久,薛芷夏基本上是一路哼著小曲去的。下車走了一段時間,她耍賴扯了傅涼旭的衣袖:“走不動了?!?/br> 他只得蹲下,指了指自己的背:“上來吧?!?/br> 薛芷夏異常歡脫地跳了上去,摟住她的脖子,想了好久問了傅涼旭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民間俗語,叫和尚背媳婦……” 他不走了,斜眼看她:“你就這么想我把你扔下去?” 她乖乖閉了嘴,沒一會兒又發了言:“很早以前我就想摸摸你的頭發了……” “你還是自己下來走吧?!?/br> “我錯了我錯了……” 一路吵吵鬧鬧到了雁景山,傅涼旭看到眼前一片明凈山色,總算是點了頭:“不錯,還算是有眼光?!?/br> “那當然!”薛芷夏臉上寫滿了驕傲,不知道為什么,結婚之后,他特別喜歡給傅涼旭撒嬌。 說著說著,眼前一亮,“對了,帶你去個好地方?!闭f完便扯著傅涼旭往深山走去,后者也不掙扎,任她拉著。 走過彎繞的山路,盡頭有一個小小的山洞。薛芷夏神秘地一笑,往洞中喚了一聲:“小牙?”話音剛落,一個白色的影子飛快地竄到她懷里,舉止親昵。 傅涼旭挑了挑眉,這才看清是一只白狐。 她一邊跟他解釋一邊給小牙順毛:“這只狐貍,以前是我母親在這兒領養的,它不愿意走?!?/br> 傅涼旭覺得有趣,伸手碰了碰狐貍小巧的爪子,白狐順勢爬到他懷里。 薛芷夏在一旁瞪圓了眼睛,也不管小狐貍掙扎,把它從傅涼旭懷里扯出來,進行嚴肅的教育,對小小的狐貍說了句:“不可以搶,這是我的人,知道了么,這個人是屬于我的,誰也搶不走的東西,聽清楚了么?” 白狐舉了舉爪子表示抗議。 “沒用的,這是事實?!?/br> 小牙悲傷地嗷嗚一聲跑回了山洞。 傅涼旭笑得開懷。 后來他們在山頭看了日落,薛芷夏靠在他懷里,突然定定地看著他。 傅涼旭又笑:“你不會想跟我說,以后在這里種幾塊填,養幾只羊,圍一片籬笆,我們放下一切東西,就這么在一起?” “不是的?!毖葡恼\實地搖搖頭,眼神真切。 “我想告訴你,顛沛流離也好,平平安安也罷,就算下地獄,只要和你在一起,和你一個人?!备禌鲂裆焓直Я吮?。 后來,薛芷夏終于想起被自己冷落了大半年的景鈺,怪不得最近覺得自己的好戰友愈發幽怨。 “最近工作還順利吧,有什么需要我來幫忙的地方么?有的話就直接告訴我?!?/br> 她小心賠笑。 “我外公他老人家最近委婉提起一個事兒?!?/br> 景鈺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他問,為什么……你的作品還沒有動靜……你說我上哪兒給他找個新的設計師過去,才能夠讓他不生氣呢” “要不……將來用我以前的作品冒充一下?” 薛芷夏苦著臉:“我現在沒有時間繼續畫了啊?!?/br> 景鈺幽怨到極致地盯著她。 薛芷夏有些心虛:“你也知道,本來傅涼旭都不同意我來上班的,我能來見你就已經很不錯了?!?/br> “真不知道當初我為什么會支持你和那小子結婚這種事情?!?/br> 景鈺拿頭猛磕桌。 再后來,傅涼旭忘了她,薛芷夏在醫院,其實也爆發過,她沖出了傅涼旭的病房之后。 踉蹌地出了醫院的大門,正好就碰到了找過來的景鈺。 他看著她眼睛里的血色,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薛芷夏攥著景鈺的袖子,聲音里已是哭腔:“景鈺,我們走吧?你帶上我走好不好?” “原來……他不愛我啊?!?/br> 她低聲說,“原來他并不愛我,不是我以為的這個樣子,是不是呢?!?/br> “有什么難過的呢,可能,這只是暫時地東西了啊,對不對,別這么想?!彼参康負嶂?。 “我不愿意相信?!?/br> 薛芷夏幾乎要把頭埋進地里了一樣,“可是我以為是真的,我以為他愛我?!?/br> 后來,景鈺想要帶他出去散散心,但是薛芷夏突然拒絕了景鈺的同行,只是自己一個人。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這個世界上行走著,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想看,一直到雁景山。 薛芷夏這才從漫長的混沌中回轉過來了。 從傅涼旭說出了那么絕情的話開始,一直到現在,她才從迷蒙中走出來??墒?,發生了什么?好像一直跑一直跑,這里是是不是……小牙的山洞前? “小牙?小牙?”她囈語一般喊道。 這個世界好像突然變得有些混沌了,讓薛芷夏覺得不安。 身后草叢有窸窣的聲音,她走近一看,小狐貍攤在地上,眼睛里的光快要燃盡,白色光亮的皮毛上是一大塊血跡,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或許是被動物撕咬,或許是,被人深深地傷害了一樣。 “你也離開我了么?”她伸手把垂死的白狐抱了出來,“還是逃不過么?” 還是,逃不過。 白狐的眼睛合上了。 她木然地抱著小牙起身,在原地來來回回地走了幾步,忽的發出痛苦的低嚎。 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東西,能夠讓她開心,能夠讓她悲苦,能夠左右著她的情緒,但是在這個世界上,還能夠留下什么東西,能夠讓薛芷夏覺得,這樣的一切,是值得的。 她從深重的夢里面醒來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垂垂的老者,對這個世界來說,好像是只剩下了無盡的回憶,只有最后的回憶,還一直這么燃燒到了心里,除此之外,什么也無。 愛過的,好像都會慢慢走遠。 得到的,好像都會慢慢失去,所有永恒的,都變成了暫時。 她自己好像也已經說不清楚了,現在的狀態到底是什么,現在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樣子。想要看見未來的時候,才覺得,自己連現在都已經把握不好了,拿什么去向往未來呢。 去想想未來,去選擇不一樣的未來?說實話,薛芷夏不知道,也不想要去知道了,最后的答案是什么。 她只是一個人,在這個地方,然后默默地,做著自己想要做地一切事情,但是她失敗了。 眼前好像只剩下了黑暗,在整個世界,無聲無息地燃燒著,像要吞噬一切的東西了一樣。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她薛芷夏,那么,到底會變成什么模樣呢? 好像,也不會有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