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節
不然,不會那樣惡狠狠地問她,不會王德說要給她松綁,他不讓,也不會再也沒來看過她。 想想,誤會是有點大。 她恢復了記憶,卻一直瞞著他;她說要給太后送個大禮,岳七王爺就來了;岳七王爺要看她背上的燙傷,她又正好穿了一件女式的中衣。 最最重要的,她還帶走了六六。 如此種種,如果換做是她,也一定會這樣以為。 可,事實真的不是,岳王爺的到來跟她沒有一絲關系。 恢復了記憶,一直瞞著他,她是有她的糾結,有她的矛盾,她也的確想過報復,但是,那只是那樣想。 那樣想想而已。 若要真報復,她的方法何止千百種?他跟顧詞初都在她的面前,都對她不設防,她想要怎樣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 她又可曾做過一丁點傷害他,傷害顧詞初的事? 她只是在糾結,只是一下子忽然恢復了記憶,一下子所有事都顛覆了她心中原本的樣子,太大的信息量,太大的意外,太大的震驚,讓她一時承受不住,她很凌亂,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而已 tang。 心里一直兩個聲音在叫囂著。 一個聲音告訴她,若就這樣繼續裝聾作啞,與他恩愛纏綿,那就對不起真正的郁臨淵。 他或許就是那個殺死郁臨淵的兇手,而她還跟他相愛生孩子,怎么可以? 可是另一個聲音又真切地讓她知道,她舍不得的。 就連尋常別人說他不好,別人對他不好,她都見不得一分,何況自己親手報復? 畢竟這一年多,讓她愛、讓她痛、讓她失望、讓她驚喜的人,給她所有極致感受的人,是他。 一個一個夜里,將她壓在身下狠狠要著她的人,也是他。 他還是六六的父親。 所以,她很痛苦,很痛苦,直到她跟龐淼被當成放走池輕的嫌犯,被召在龍吟宮的那一日。 為了不連累到她,他封了池輕的啞xue,為了不讓池輕指認她,池輕帶進來晃一下他就讓郁臨歸將其帶走,當時,她忽然覺得,他為何那么相信她?或許就是她所為呢? 龐淼跟池輕八竿子打不著,池輕又親口供出是她,而且青蓮已經明確說,絕子藥是沒有解藥的,她還執意去了天牢找池輕,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甚至問都沒問過她,依然相信不是她。 那一刻,她想了很多。 她想,或許她所有的猜疑都只是湊巧,或者說,都只是誤會,事實并不是她想的那個樣子,就好比當時所有的證據其實是對她不利的一樣。 可他,依舊相信她,而相比,她卻一直在懷疑,甚至還想過報復。 所以,她決定,要給他機會,要搞清楚真正的真相。 大家都走了,她留了下來,她借感謝他之名,故意問他,郁臨旋說的他們兩人心知肚明的那個誤會是什么? 當時,她在想,告訴她吧,只要他告訴她,只要他跟她言明一切,她都信他。 他依然沒有,依然在騙她。 她當時想,或許,只有放大招,來個狠的,他才有可能愿意跟她坦誠一切。 所以,她決定在太后的壽辰時唱一出戲,給他一點壓力,她曾聽人說過,報復一個人的最好方式,是讓他痛失至愛。 當然,她并沒有那般自信,以為自己是他的至愛,但是,她絕對相信,六六是。 她故意帶走六六,另外,準備在太后的宴席上,唱一出祝壽戲,她穿的中衣其實是戲服。 也只有中衣是女式戲服,里衣她依舊著的是男裝。 岳國的七王爺挑開的,只是她外袍的斜襟,所以,只有中衣的前面露在了眾人面前,其實,若從袖子看,就能看出是戲服的。 她曾經學過青衣,也學過花旦。 此出祝壽戲非常有名,也一直是男扮女裝的青衣花旦來唱的,所以,對于太后以及眾人來說,她唱此戲,并無不妥。 她也可以回太后,她是為了給她祝壽,這段時日專門學的,太后也歡喜。 而有沒有專門學,別人不清楚,帝王很清楚,她每天做了些什么,帝王幾乎都知道,所以,他肯定會由此想到,她恢復記憶了。 她原本的計劃是,宴席結束后,不回府,也去段嫣那里,給他造成,她恢復記憶后,帶著六六離開了的假象。 她知道,他能通過六六的玉佩找到她,她覺得,如此給他一嚇,他應該會主動前來跟她言明一切。 可是,世事難料,世事也無常,誰知道岳國的七王爺會出現在壽宴上。 她當即放棄了唱祝壽戲的想法,她謹小慎微,可還是被七王爺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兩國邦交,使者出訪,都會有書函提前告知,此人出現得如此突然,其中必有蹊蹺。 而且,他的話題,他的目標一直在她的身上,很顯然,就是為了揭穿她而來。 她不知道是誰讓他來的,但她知道,一定有人。 所以,在女式中衣暴露的那一刻,她本打算說,這只是戲服,自己是打算唱花旦祝壽的,終是沒有說。 既然是有備而來,隨便她如何解釋,他也一定會讓她現行 ,她又何必多費口舌? 可是這一切卻讓帝王誤會了。 昨日,他來刑部審訊房,她是準備告訴他的。 但,她連名字都沒喊出來,他就兜頭問了她那個問題,也問得她措手不及。 太后緊隨他后面來了,她沒法說太多,她只能說她自己,她希望他能懂。 可事實證明,他似乎沒懂,或許懂了,卻不再相信于她吧,反正,再也沒有來看過她。 有腳步聲響起,漸行漸近,她虛弱地睜開眼,吃力地從稻草上爬起來坐著。 刑部的那些人真狠,差點將她打死,卻故意不打她的臉,然后,又讓刑部的嬤嬤給她換了囚服,從外面看,什么傷都沒有。 腳步聲果然是來她這間的,就在她的牢門前停住,然后,就聽到開鎖的聲音。 她心跳踉蹌,以為是他。 誰知,門開處,出現的是大牢牢頭,和一個小太監,太監手上拿著一卷明黃絹帛。 她眼簾一顫,自是知道那是什么,圣旨么。 她想起身跪下,卻是連起都起不了,沒有辦法,只好磨挪著,由坐著的方式,艱難挪成跪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四王爺郁墨夜本是女子之身,卻冒充男兒,欺君罔上,罪大惡極,特判腰斬之刑,三日后午時于東門刑場執行,欽此——” 郁墨夜驚愕,一時間,真的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腰斬?三日后執行?不可能,這不可能! “接旨吧!”小太監卷起絹帛,行至跟前。 郁墨夜沒有接,卻是一把扯了他的袖襟:“公公,我要見皇上,請幫我轉告皇上,我想見他?!?/br> 他誤會她了,他肯定誤會她故意以此來逼他承認自己就是郁墨夜,或者誤會她故意求死來報復他。 所以,如果是前者,他干脆殺了她,他自己就安全了,而若是后者,他賜死她,就當是成全她? 不,不可能,這兩者,他都不可能,他不會這么狠心。 郁墨夜搖晃著小太監的衣袖,央求。 小太監蹙眉,還未做聲,邊上的牢頭看不下去了,“皇上豈是誰想見就能見的?更何況,你還是一個死囚?!?/br> 郁墨夜搖頭,“不,不會的,只要將我的信帶到,只請你將我的信帶到……” 小太監有些無奈。 “好吧,你先接旨,我會將你的話帶給王公公,至于后面的……就看你的造化了?!?/br> 郁墨夜一怔,對啊,王德呢? “為何不是王公公來宣旨,而是你?”平時帝王的旨意不都是王德宣的嗎? “這個我一個做奴才的,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奉命辦事?!?/br> 小太監將圣旨塞進她手里,轉身快步走了出去,那樣子,就像生怕再被她抓住一般。 門“吱呀”關上的聲音,牢鎖落上的聲音,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一直到恢復了一片靜謐,郁墨夜還怔在那里回不過神來,良久,才緩緩垂目看向手中的圣旨。 明黃刺眼,她長睫顫了又顫,若不是這圣旨還在,真切地被她握在手中,她真的會以為方才的那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場夢。 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展開明黃絹帛,熟悉的字跡入眼,她心中最后的一絲希望都破滅。 是他,是他的字。 身子一頹,她跪坐在自己腿上。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她既然恢復了記憶,他就不怕她將他抖出來嗎?還是說,他篤定了她不會將他抖出來?又或者他覺得,就算她抖出來也沒有關系,因為除了她一人,沒有任何人證物證? 她不知道。 她最不愿意想的可能,便是這個,便是他知道她恢復了記憶,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要殺她滅口。 可是,似乎只有這個最說得通。 不見她,甚至都不讓王德來宣旨,就是怕她求王德。 還有,刑部那邊明明還在審,又是鞭刑,又是不給她飯吃,就是想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她為何是四王爺?她一直都沒招供,案子就等于沒結,為何他要那般迫不及待地就給她下處死令? 會是什么計劃嗎?就像上次扳倒莊文默那樣,故意演的一出戲,引蛇出洞,找出那個跟岳七王爺有勾結的人? 也不對,如果是計劃,一定會事先告訴她,不可能這樣見都不來見她。 不行,她要見他,一定要見他,如果是計劃,他一定會給她暗示的。 小太監答應了她會將她的話帶到,帶給王德,王德肯定會轉告他的。 她等。 ****** 小太監將郁墨夜的話如實轉達給王德,并告訴王德,郁墨夜似乎受了刑罰,因為接旨的時候,想要起來,沒能如愿,后來還是挪跪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