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節
楊總督和顧詞初各自走向自己的馬車。 王德氣喘吁吁地小跑過來。 心中不禁感慨,有輕功就是好。 從城樓上到宮門口,帝王只需眨眼之間。 而他得順著側邊臺階下來繞一大圈,一刻都沒有耽誤,現在才到。 看著青蓮也轉身走向馬車,王德睨了一眼帝王,卻還是抑制不住地喚了一聲:“青蓮?!?/br> 青蓮回頭。 王德面色稍顯窘迫地朝帝王微鞠:“皇上,奴才跟青蓮說兩句話?!?/br> 帝王鳳眸染上一絲促狹,深表理解的模樣,點頭,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 忽的想起什么,面色一正,低聲道:“對了,順便跟青蓮說,不必勉強,若有困難,中途可稱病回來?!?/br> 王德怔了怔,雖沒明白什么意思,但還是頷首領命。 青蓮疑惑地看著王德走近,然后從袖子里掏出一盒藥膏伸向她。 “此去東北,也不知幾時能回來?聽說東北是苦寒之地,一年至少半年是冬日,這盒藥膏是我一早去內務府領的,防凍防裂,你帶著每日擦擦?!?/br> 青蓮垂眸看向他手上的藥膏,心口一暖,伸手接過,“謝謝?!?/br> 雖然對于她一個醫者來說,最不缺的就是各種藥膏。 青蓮將藥膏攏進袖中。 “我走了,公公保重?!?/br> 王德心中甚是不舍,卻又只覺無奈,忽然想起帝王交代的話,連忙湊前一步,低聲一字不差地復述了一遍。 青蓮眼梢輕抬,看了一眼帝王,輕聲回給王德:“知道了?!?/br> 她在想,或許帝王以為顧詞初扮作那個女人是她的意思吧? 其實不是。 是顧詞初自己提出來的。 昨夜她沒有隨她們一起進宮參加夜宴,根本就不知道夜宴上發生的事。 是顧詞初來找她的。 顧詞初推門進來的那一刻,她也傻眼了。 那時,天剛蒙蒙亮,屋里的燭火還未滅,她一宿未合眼,驟然看到門開處,顧詞初走進來。 那時顧詞初已經扮成了那個女人的樣子,她以為那個女人沒走,欣喜若狂、噌然站起,甚至帶翻了屁股下的凳子。 她想,剛剛顧詞初下馬車的那一刻,帝王應該也是她當時的那一種心情吧。 只可惜,不是。 不是那個女人。 是顧詞初。 顧詞初跟她直接開門見山。 說,雖然昨夜具體發生了一些什么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王爺已不在府中,我知道。 然后,將昨夜宮宴那個女人請旨去東北一事跟她說了。 并且說,去東北就是今日一早啟程,沒有辦法了,昨夜是王爺當著太后,以及所有人的面,強行要去的,如果今早不見人,后果不堪設想。都是四王府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且,錦瑟是太后的人,王府里的事若想瞞她,不容易,我想來想去,只有這個辦法,我已告訴錦瑟,府中之事交給她打理,王妃我讓她出去買些東西去了,到時候會隨我同行。先度過眼前的危機再說,反正那個什么總督又不熟悉王爺。 所以才出現了現在這一幕。 < p>青蓮上了馬車,依舊坐在車夫的邊上。 馬蹄噠噠,兩輛馬車緩緩行了起來。 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站于送行隊伍中的郁臨旋眸光一寸一寸斂起。 他知道馬車里面坐的不是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已經走了。 昨夜,夜宴散后他去過四王府。 正好看到她偷偷溜出王府,上了輛馬車急匆匆離開。 他提著輕功,在屋頂上行走,跟蹤了一路。 發現她先去了當鋪。 他在窗外看到,她將他和太后送給她的生辰禮物都當了,唯獨留下了帝王送給她的夜光杯。 他當時心里說不出的感覺。 也就是那一刻,他決定不再跟了。 很顯然,她是準備離開的。 就讓她離開吧。 他如果強行留住,或者跟蹤一起,只會讓她為難,也可能讓帝王找到。 前面幾次,他的執意,結果都適得其反,讓她陷入了更難的境地。 這一次就先放她走吧。 而且,就算她心傷離開,她留下的依舊是那個男人的東西,他送給她的扳指,被當在當鋪里不是。 那可是他母妃給他的。 ****** 車輪滾滾、馬蹄聲聲。 郁墨夜在車廂里幽幽醒轉。 惺惺松松怔忡了好一會兒,才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她撐著身子坐起,伸手撩開窗幔。 天竟已經大亮。 清晨泥土的芬芳夾雜著薄霧的濕氣撲面而來,她閉眼深深吸入一口氣。 她嗅到了自由的氣息。 忽然想起什么,又睜開眼睛,伸出頭看了看身后。 長路一眼望不到底。 應該走出很遠了吧? 昨夜樊籬進宮將她滑胎之事稟報于那個男人,他應該會去四王府,應該已經發現她離開了吧? 雖得償所愿,但也一定要頭痛了。 因為今日楊總督要回東北,而她,四王爺,可是應該要隨行的。 雖然她也知道,前一刻自己請旨,后一刻溜之大吉,實在是不負責任的人做的事。 但是,她沒有辦法。 請旨去東北的那一刻,她其實心里還是存有一絲希翼的。 但是,他的舉措以及青蓮跟樊籬的對話,讓她心中最后一絲希望破滅。 剛剛回朝那會兒,剛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得知自己失憶,面對一切陌生的那一刻,她都沒有這樣絕望無助過。 原來,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她只有一個人。 所以,那一刻,她堅定了決心。 她要生下這個孩子。 那是她的骨rou,是她的親人,是唯一屬于她的。 她只能離開。 亂攤子就留給他收拾吧。 反正他是帝王,他有通天的本事。 放下窗幔,她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 雖然現在還什么反應都沒有,但是,想到有個小家伙在里面孕育、成長,她就覺得一顆心柔軟到不行。 昨夜嗅了那香,她還擔心呢。 回王府后的確有些隱隱腹痛,她也是那時整個人崩潰的。 好在她買了保胎藥,及時服下,現在似乎沒什么感覺了。 “梁子,若到了集市或者鎮上,就停下來吧,我們先投店,歇一日?!?/br> 自己懷著孩子,不宜太舟車勞頓,梁子也還是個孩子,昨夜一宿未睡趕馬車,也需要休息。 ****** 在一個叫什么川波鎮的地方,梁子尋了一家客棧。 梁子先跳下馬車,然后就站在馬車邊上打開門幔,準備扶她下來。 可看到馬車里的她時,梁子臉色一變,嚇得當即又松了門幔。 直到郁墨夜疑惑喚他:“梁子怎么了?”他才又再度將門幔打開。 然后,就驚錯地看著她,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問她:“是你嗎?” 郁墨夜汗。 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換了女兒裝,還戴了 一張面皮。 也難怪他驚成這樣。 “是啊,是我,我將昨夜買的面皮戴了一張,安全起見,你也戴一張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