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男人卻是邊咳,還邊要笑,且還要說。 他說:“你難道不知道,這種事情,女人可以強迫,而男人若是不行,卻是勉強不得?” 郁墨夜一滯。 這個她當然知道,不然,也不至于剛剛回宮那會兒,為了不想讓太后賜錦瑟給她,還跑去跟他說,自己不能人道。 可是…… 他又不是不行,只是中毒虛弱而已。 只要她稍稍……撩.撥,應該…… “試試吧?!彼俅握f出這三個字。 說完,又繼續解自己的外袍。 男人笑著低低嘆,面色蒼白,明明虛弱至極,一雙眸子卻是晶亮如星:“說你蠢,你還不服氣,下午你不是自己也說此方法不可能,朕也承認了是騙你的,你竟然……” 郁墨夜落在盤扣上的手就僵頓在了那里。 并不是因為男人的話,而是因為唯一的一點希望也破滅。 她何嘗不知道這種方法有多無稽。 她何嘗不知道他下午是逗她玩的。 她不是傻子。 就算蠢,她也不是傻子。 她只是沒有辦法,他身上的毒加重至此,隨時都可能發作,隨時都可能會死。 她是想抓住任何哪怕一點點救他的可能。 下午雖然她說此法不可能,他也承認說是不可能。 可她自欺欺人地想,或許,或許是因為此法要犧牲她,而他不愿,所以才故意順著她的話說不可能。 她想,如果是真的呢,雖然這真的不合常識,但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不是。 如果就是真的呢? 事實證明,沒有如果,這世上沒有如果。 重新將袍子攏好,她垂了眉眼,沉默地坐回到了凳子上。 男人一直看著她,她坐下來,他也側首看向她。 見她默不作聲,又一直在低頭摳玩自己的手,男人意識到自己的話語可能有些過,遂笑著開口:“生氣了?” 郁墨夜搖搖頭,面色沮喪:“解藥怎么辦?” 她現在哪還有心情生氣? 男人眸光深凝,片刻之后,支撐著身子想要坐起。 郁墨夜瞧見連忙起身攙扶:“做什么起來?” “你去找蕭震,替朕拿一樣東西?!?/br> 男人坐起身看著她。 郁墨夜拉過軟枕塞在他的身后,“什么東西?” ******** 廂房,一豆燭火。 蕭震坐在燈下,手里把玩著一枚銅錢。 銅錢映著燭火,泛著金屬的光澤,銅錢的表面和棱角處已是磨得光溜泛白,一看就知是長期拿在手上把玩摩挲的緣故。 門口響起細碎的叩門聲。 眸光微斂,他將銅錢攏入袖中,起身,走到門邊打開門。 郁墨夜站在門口。 “有事?” 目光一掃走廊左右,蕭震目光落在郁墨夜的臉上。 郁墨夜點頭,“嗯,皇上讓本王找大當家的拿點上好的茶葉?!?/br> 蕭震凝了她片刻,“進來吧?!?/br> 轉身往屋里走。 郁墨夜跟在身后也進了屋。 大概是剛剛沐浴完,屋子里還散發著淡淡沐浴皂角的清香。 房中央燒著暖爐,屋中很暖和。 蕭震也褪去了白日的厚重青袍,只著一襲白色的中衣,纏箍在額上的發帶也取了,頭發未加一絲束縛,垂于腦后,被橘黃色的氤氳燭光一籠,顯得整個人多了幾分儒雅飄逸。 見他拉開壁櫥,自里面取出一包茶葉,郁墨夜舉步走近,在離他還有兩三步的地方站定。 “今日之事,多謝大當家的仗義相助?!?/br> 雖然早上的時候,她來找他問郁臨淵的下落,他曾捉弄于她。 但是,對他,她還是感激的。 發自肺腑的感激。 明明已經將她跟郁臨淵拿下,卻并未對他們不利。 跟郁臨淵坦誠言明一切,并征得郁臨淵相助。 說明,她沒有看錯人。 她就說,一個有孝心的男人不會壞到哪里去。 他不壞,光明磊落、且有責任有擔當。 而且今日她被蕭章挾持時,為了讓蕭章放了她,他甚至說不要遙心丹了,還同意蕭章提出的,離開天明寨,讓出大當家之位。 雖然她知道,他也是因為迫于皇室壓力,為了天明寨的安全,才這樣做的。 但是,這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舉措。 畢竟舍棄的不是無足輕重的東西,而是母親的救命藥、賴以生存的環境以及得之不易的當家之位。 蕭震轉身,將茶包遞給她:“不用謝我,王爺的命是皇上救的?!?/br> 郁墨夜怔了怔,被他直白得不帶一絲拐彎抹角的話搞得有些尷尬。 接過茶包,訕訕一笑:“那也要謝謝大當家的?!?/br> 忽然想起什么,“對了,遙心丹拿到了吧?” “嗯,拿到了,已經讓人在配解藥?!?/br> “那就好?!庇裟裹c頭。 總算有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所以,還是得謝謝王爺,若不是王爺用計,且舍身相助,又豈會那么輕易拿到解藥?”蕭震又返身將壁櫥的門關上。 郁墨夜笑著擺手,“彼此彼此,無需客氣?!?/br> 忽然想到蕭魚。 “上午情況緊急,本王跟六姑娘也是臨時起意,皇兄并不知我們的計劃,所以,誤以為六姑娘對本王不利,才會出手傷了六姑娘,并非有意,本王替皇兄給大當家的致個歉,請大當家的見諒!” 郁墨夜邊說,邊對著蕭震頷了頷首。 蕭震鼻子里發生了一聲輕笑。 “王爺甚是奇怪,傷人的是皇上,被傷的人是六妹,王爺跟我都不是當事人,王爺做什么跟我致歉?若王爺真想要代替皇上表達歉意,可直接去找六妹?!?/br> 雖聲音不大,語氣不重,且面含笑意,可郁墨夜還是聽出了幾分不悅。 她有些懵。 不知他突然不高興的點在哪里? 說實在的,她這也是客套之語,就客氣地寒暄一下,本也沒打算需要得到他什么回應。 他卻似乎有些當真。 算了,無視。 一個大當家的,性情有些怪異,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像是郁臨淵,身為帝王一樣。 雖然天明寨不比皇室,卻也算是天下第一寨,居高位者怕是都是這幅德性。 “那這個替皇兄謝謝大當家的?!彼e了舉手中的茶包。 這個總可以謝他吧? 原本以為他會回她一句不用謝,誰知說出來的話又再次讓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他說:“王爺似乎很喜歡替皇上,替皇上這樣,替皇上那樣……” 郁墨夜竟是無言以對。 好吧,她其實還是一句客套話啊。 他似乎依舊在當真。 且關注的點也太與眾不同了。 笑笑,她未再多說。 蕭震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微微凝神,忽然舉步走到窗邊。 探頭看向外面蒼茫的夜色,左右環視了一圈,眸光微斂,將窗門拉下。 末了又走到門口,同樣左右看了看外面走廊,然后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