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仰頭,她憋足中氣,朗聲問向外面:“五弟,它叫什么來著?” 所幸井底回音較大,將她的要問的話清晰地傳了上來。 眾人聽到都是為之一愕,這都什么時候了,還關心那只狗叫什么? 帝王一臉冷肅,沒有做聲。 郁臨旋卻是輕笑了一聲,然后,雙手放在嘴上一括,對著井底大聲道:“nongnong——” 郁墨夜一聽就想起來了,哦,對,nongnong。 “nongnong乖,將嘴里的東西給我……”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邊誘哄著,一邊試圖從對方嘴里將金牌接下來。 可或許是從那么高的上面掉進水里已經受到了驚嚇,又加上根本不認識郁墨夜這個陌生人,小白狗早已如驚弓之鳥。 她剛一伸出手,它就受驚一般在水里慌亂撲騰,嚇得郁墨夜當即就不敢動了。 一人一狗,一上一下,對峙。 這可怎么辦呢? 就算是冬日,就算井下陰寒,郁墨夜還是出了一身汗。 硬奪肯定不行。 它若咬住不放,憑她的力道根本奪不下來,而且她雙腳這樣撇開踩在石縫間行動也很不方便。 不是有句話叫“狗急跳墻”嗎,若真將它逼急了,它松了金牌反過來咬她,那就大大的失算了。 顧詞初的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nongnong乖,nongnong聽話,我是好人,不會傷害你的,我是來救你的,要不這樣,我不要你嘴里的東西,我不要,我救你上去,好不好?” 邊說,她邊再次朝它試探地伸出手,這一次是伸出雙手,就像是迎接擁抱孩童似的那樣。 忽然,她又想到,如果將它抱著,她手被占,沒法攀爬上去。 遂又仰頭,看著那懸在半空中的麻繩,對著外面大聲道:“將繩子再往下放點!” 見繩子未 tang動,她想起放繩子的男人不是一般人,自己方才又是抗旨又是無視他的話,定然是讓他生氣了。 心里暗嗤,小氣鬼,可嘴里卻還是得服軟不是。 “皇兄,能將繩索再往下放點嗎?還是皇兄高瞻遠矚、有先見之明啊,原來早已料到后面要用到繩索,我目光短淺、自以為是,我錯了,我沒想到后面,剛才就嫌著繩索麻煩,現在才知它太重要了,皇兄大人大量,能再往下放點嗎?” 又撇著腳、又仰著臉、又得大聲、還說了那么一堆言不由衷的話,她容易嗎? 外面的人自是將她的話都聽在耳里,不少人都憋了笑意。 王德亦是想笑,抬眼偷睨帝王,見帝王嘴角亦是抽了抽。 郁臨旋再次低笑出了聲:“沒想到四哥是如此有趣的人?!?/br> 帝王瞥了他一眼,沒有做聲,眉眼低垂,長睫遮去眼中神色,大手擼著繩索往下放去。 井底,郁墨夜見繩索終于放下來了,松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喜歡聽好話的主兒。 虛偽! “來,nongnong,我們出去,我們一起出去……” 出去做什么對狗來說比較誘.惑的事呢? 對了,出去給它找個伴兒。 只是它是雌是雄她還不知道呢。 第三次,她仰臉,問向井口:“五弟,nongnong是男是女???” 響亮的回音被送到外面。 所有人汗顏。 帝王薄削的唇邊再次抽了抽。 郁臨旋笑著扶額,朗聲道:“公狗!” 帝王緊隨其后沉聲:“再那么多廢話,信不信朕將麻繩撤了?” 井下郁墨夜低低哼了一聲,撇撇嘴。 難道她想廢話?她還不是沒有辦法。 這么一點耐心都沒有。 “來,nongnong,我們出去,出去給你找一條母狗作伴好不好?” 再一次伸出雙手想要抱起小白狗,卻還是被對方戒備地一個撲騰避開。 郁墨夜就郁悶了。 這油鹽不進可怎么辦? 硬來不行、哄騙講道理也不行,這廝聽不懂人話啊。 眉頭緊鎖,她惆悵地看著它,覺得自己真的快要哭了。 早知道不逞能了。 其實在場的,個子比她小的也有,顧詞初就跟她身形差不多,似乎還有幾個宮女個子也小。 只是當時她滿心都是想要去江南的沖動,腦子一熱,下得飛快。 難道現在就這樣空手上去? 忽然,她眸光一亮。 有了。 又一次,她仰臉,喊向外面:“莊妃娘娘,吊根骨頭下來,快吊一根骨頭下來!” 骨頭? 外面的人再度替她捏起一把冷汗。 這花樣本也是真多。 皆看向帝王。 包括莊妃,見帝王雖面色冷峻,卻并未做聲,便連忙道:“哦哦,四王爺這是要狗食呢?!?/br> 話落,遂吩咐婢女趕緊去取。 這廂,王德恭敬上前:“皇上,讓奴才來吧?!?/br> 帝王沉默了一會兒,才將手中麻繩交給他。 王德將麻繩緩緩從井底收回,這時,婢女也取了一塊什么狗食過來,王德將其綁在繩索頭上,再次緩緩垂放下去。 郁墨夜生怕被狗看到狗食就松了嘴中金牌,便連忙撇著腳、張著臂、弓著腰,盡可能地將自己打開到最大,遮擋住它的視線。 待繩索垂至跟前,她伸手將狗食那一頭握住,然后再去誘哄它。 一手伸到nongnong的嘴巴下方,準備隨時接住金牌,一手拿著掛著狗食的繩索一頭在它嘴邊晃悠。 果然,nongnong張嘴,一把咬住狗食。 金牌掉下,她險險接入手中。 驚出一身冷汗。 忽然想起什么,她又對著井口大喊:“哎呀,皇兄快拉,快拉繩子上去,快快快快!” 邊喊邊將身子快速朝井壁倚靠,騰出空間。 她并不知外面已換成了王德。 眾人被她的一驚一乍搞得一愣一愣的。 王德看看帝王,帝王瞥了他一眼,他連忙快速將繩子往上收。 邊上郁臨旋也伸手幫忙。 所幸放下來的狗食雖不是骨頭,卻也是個硬物,狗一下子吃不掉。 nongnong咬著狗食,繩索往上收,nongnong就被吊了起來。 看著nongnong被吊著從身邊經過,她雙手合十對著它作了個揖:“小祖宗,你可千萬不要松口啊,若是掉下來砸壞了我可是小事,再也沒有人再救你上去了可是大事啊……” 或許是知道自己松口,就會跟剛才一樣,跌入水里,nongnong竟真的一直咬著狗糧未放,直到被王德和郁臨旋拉出井口。 這廂郁墨夜將金牌放入袖袋中,又順著石縫往上攀。 待她爬出井口,她覺得自己也累成了死狗。 顧不上形象就坐在井口邊的地上直喘氣。 顧詞初擔憂地問她還好嗎,還好嗎? “我沒事?!彼吿淇?,邊搖頭。 此時的她,公子髻歪到一邊,袍子上到處都沾染上井壁的青苔,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郁臨旋笑著朝她豎大拇指,“四哥,你是這個?!?/br> 郁墨夜難為情地笑笑,想起什么,“哦,對了,這個給你?!?/br> 低頭掏向袖袋,將金牌掏出遞給郁臨旋。 郁臨旋伸手接過,唇角邪魅一勾:“謝了?!?/br> “該我謝五弟才是!”郁墨夜甚是不好意思,一切因她而起不是。 話落,又抬頭看向帝王,就看到帝王冷瞥了她一眼,然后舉步朝院子中間走。 此時天已經差不多黑了,院子里的風燈已經被宮人們掌亮了起來,視線還算清明。 眾人見帝王如此,以為還要繼續之前的那件事,也紛紛離開井邊,朝原本的位置走。 顧詞初扶了郁墨夜起身,也準備再回到原地跪下,誰知帝王竟腳步未停,黃袍輕蕩,徑直朝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