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橡樹和柏樹也不在彼此的陰影下生長。 薛靜柔讀著讀著啞然失笑,因為白長歸在第三句“不肯原諒女人細微過失的男人,永遠不會享有她那美好的德性”里,將男人和女人用調換符號圈起,又將后頭的“她”改成“他”,并在旁邊小字批注,“關于施嘉瑛小姐擅自借白長歸先生炒作,致薛靜柔小姐不快一事,白先生在此誠摯道歉,請薛小姐大人大量,接收他的悔意?!?/br> 薛靜柔這才明白,原來當日開玩笑罰他寫悔過書,他竟然真的寫了,卻一直沒拿出來。 借大師情書來悔過,虧白長歸想得出來,還巧妙威脅,好似她不原諒他,便不配享有他的美好德行了。 薛靜柔坐下來,一遍一遍讀紀伯倫的詩,最后展顏歡笑,明白白長歸為何挑中這一首。 他們彼此初戀,卻分別十年,十年間盡管相互執著,也都好好地生活著,他們始終都是獨立個體,能夠堅毅強大,是因為愛是光明,而非彼此陰影。 白奶奶不愛自己與她何干,難道因為她的不愛,自己便不配被愛了嗎? 簡直荒謬。 薛靜柔給自己披了件柔軟毛衣,從摔壞的手機里取出電話卡,出門“重獲新生”。 她先給自己買新手機,裝上電話卡給白長歸發短信,接著找了家看起來最好吃的店吃晚飯。吃飽喝足后,薛靜柔精神大振,走走逛逛,在街邊小超市里買了十包小酸梅,喜滋滋一路吃回家。 回家后打了會兒游戲便洗澡上床,臨睡前,薛靜柔摸摸肚皮,忽然覺得生個丫頭也不錯。 白長歸直到半夜三點才回來,客廳給他留了一盞壁燈,他輕手輕腳走進臥室,就見薛靜柔安安靜靜側臥而眠。 她看起來還不錯,臉蛋干凈,身上還有沐浴乳的清香,睡得也踏實,絕不是悲苦怨婦的可憐模樣。 白長歸微微放心,悄悄在她額頭落下一吻,隨即在枕邊發現半包小酸梅,床頭柜上還有吐出的十幾粒梅核。 白長歸忍俊不禁,直接用手收拾她的零嘴,拿去廚房倒了。 書房里亮著臺燈,白長歸邊脫衣服邊往里走,注意到書桌上放了封信,是他寫給薛靜柔的那封。 白長歸展開信,發現信紙背面,薛靜柔同樣抄了首詩。 是舒婷的《致橡樹》。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復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云里。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干, 像刀,像劍,也像戟; 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嘆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里: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白長歸對著薛靜柔并不太美觀的字跡微笑,笑著笑著,眼眶微紅,眼角微濕。他清清喉嚨,將信收好,轉身洗漱,接著上床貼近薛靜柔,將她輕輕摟進懷里。 === 白長歸醒得很早,卻不肯起,賴在被窩里捏薛靜柔的手指玩,薛靜柔被他鬧得煩躁,拿腳踹他,三兩下將他踹出被窩。 白長歸干脆坐在床上,俯身含情脈脈看她。 薛靜柔醒了,想起自己的小酸梅,在枕邊摸了半晌沒摸著,便向白長歸伸出手,“還我?!?/br> 白長歸笑道:“你害喜嗎?” 薛靜柔狡黠地笑,“小酸梅是孕婦的標配?!?/br> “那也不能早晚當飯吃?!卑组L歸摸她的臉,“我去做早飯,你再躺會兒?!?/br> 他剛走進廚房,薛靜柔踩著拖鞋啪嗒啪嗒跟上來,在他身后探頭探腦,“你教我做飯吧,最簡單的那種,能填飽肚子就行?!?/br> 白長歸煎蛋,頭也不回道:“不用,任何時候你想吃我都能做。哎你讓開點,小心油?!?/br> 薛靜柔坐到餐桌旁,赤腳晃蕩,雙手托腮,小聲道:“長歸,我會讓奶奶接受我的,不管十年二十年,我能等?!?/br> “嗯?!卑组L歸篤定道:“但我不會讓你等太久?!?/br> ☆、第45章 侵權 第四十五章摸瓜 此后數日,白長歸清晨早早返至白家,深夜晚晚回到公寓,幸好天氣逐漸暖和,白奶奶的表情也隨著春光日漸開朗,讓白宅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氣。 白母有日詢問白長歸金蕓去了哪兒,恰巧被白奶奶聽到,白奶奶立即發怒,不讓白母再提金蕓。 老太太對金蕓不似回護,倒像憤怒,白長歸察覺到隱情,找時機向白奶奶打探金蕓的事,白奶奶卻不理他,還是白瑾幸災樂禍道出實情。 “老太太當天就查出是誰寄的包裹啦!”白瑾樂道:“那包裹是直接送到門口,沒通過快遞,老太太就調監控,看見是個男的送來包裹?!?/br> 白長歸一時沒想明白,“男的?” 白瑾哈哈大笑,“老太太沿著那男人的路線一路查出去,在一個街區外看見和他交頭的金蕓啦!哈!金蕓只知道咱家門口有監控,卻不知道老太太的攝像頭遍布整個街區,二十四小時高清攝像,把她拍得一清二楚!” “老太太最忌諱外人算計咱們白家,金蕓犯了原則性錯誤,被太皇太后打入冷宮咯?!卑阻騺碛憛捊鹗|,要不是老太太心情不佳,她恨不得普天同慶,“沒點背景關系,沒處心積慮收集,金蕓哪能得來那些資料,而且她就如此湊巧,偏偏你們要回家了她便提前半小時揭露真相,說明她一直偷偷盯著你們吶!老太太心眼比誰都多,這些早就想到了。比起一朵內心狡詐陰險的白蓮花,薛靜柔那種把壞事都寫在明面上的,不更叫人放心嗎?” 白長歸無奈,還有點憤懣,“她過去幾年那么喜歡她,為此打了我多少回?” “那你也得給金蕓使壞,表露出真面目的機會??!你自己過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生活,還有臉怪起別人了?”白瑾對這處家庭大戰做出總結,“總之,別急,奶奶這會兒生氣,一氣薛靜柔不清不楚,二氣你吃里扒外,三氣自己有眼無珠識人不明,再過兩天等她氣消,把靜柔懷孕的事說開,我看她要不要這個曾孫!哼,叫她跟小輩犟!” 白長歸晚上回到公寓,把白瑾的話悉數轉達給薛靜柔,樂得薛靜柔直拍枕頭,“都說幺兒難治,你這位姑姑小時候指不定怎么調皮!” === 一個星期后,白長歸和薛靜柔同時收到施嘉瑛生日宴會邀請函,南方四月出生的施嘉瑛果真帶著春天的仙氣和夏初的熱烈,聽說薛靜柔懷孕,二話不說為她送上手工定制平底鞋,舒適美觀,能橫踢能直踹,捏在手里抽人嘴巴子也是手感良好,可謂孕婦居家旅行必備揍人兇器。 窮光蛋的薛靜柔沒錢給壽星送大禮,便在當日宴會,拖了小忙一并前去。 小忙住院將近三個月,好吃好喝專人服侍,身體以rou眼可見速度恢復并成長,不僅個長高人變白,就連下巴上的小青須都頂著荷爾蒙茁壯成長,當時的斷指如今已解除封印,盡管不靈活且未消腫,但生命力不錯。 宴會賓客全是施家往來親朋,白長歸作為施嘉瑛前任緋聞男友,一露面便吸引眾人目光,尤其如今他還帶著美麗女伴,神似一出極品前任挑釁大戲,令人浮想聯翩。 在四下揣測中,施嘉瑛“不畏流言”,熱情坦蕩迎接白長歸,禮儀周到的笑臉里微藏戲謔,“長歸,靜柔,你們來了?!?/br> 若非公眾場合,白長歸肯定要翻白眼,“你也是個老戲骨?!?/br> 施嘉瑛微微笑,“人生如戲,全靠演技?!?/br> 薛靜柔把身后小忙拉出來,笑道:“給你的禮物?!彼庥兴竿?,又一本正經打開小忙手中禮盒,介紹道:“項鏈是以白瑾名義送你的,底下那張卡才是我們倆送你的?!?/br> 那卡是國外私人探險中心的會員卡,以高端和私密著稱,若非關系戶根本無法入會。施嘉瑛大為驚喜,略略思忖,將那卡從禮盒取出,交到小忙手中,眨眼偷笑,“幫我藏好,這是秘密?!?/br> 作為酒宴主角,施嘉瑛當真像極公主,在人群中怡然穿梭談笑,她正當婚齡,更有不少青年才俊圍繞,相當忙碌。 白長歸擔心薛靜柔疲倦,帶她去休息區坐著,自己去餐桌盛食物,這么點空閑時間,便有一男一女趁機湊近,笑意冷淡地同薛靜柔打招呼。 薛靜柔抬頭,瞧見馬允生那張縱欲過度的臉。 馬允生摟著小女友的腰,笑瞇瞇介紹道:“大名鼎鼎的靜姐,過去跟著唐業雄時風頭無兩,攢下金山銀山,如今要從良,隨隨便便也是個白家少奶奶的地位!你瞧瞧這坐姿,端莊賢淑,好像她生下來就是個大家閨秀,哈!”他捏捏小女友臉頰,十分輕浮,“靜姐這種人最適合做你人生導師!跟人家好好學!保你攀龍附鳳,財源滾滾?!?/br> 他話難聽,嗓門還大,引得周圍一圈圍觀。 薛靜柔卻不生氣,只微笑嘆息,“真是記吃不記打?!?/br> 馬允生立即想起被連魚腸連抽十來下的慘痛記憶,登時捂緊雙頰,有些畏懼地后退一步。 薛靜柔腳上就穿著施嘉瑛送的鞋,有心試試這鞋的戰斗力,但到底是施嘉瑛的生日宴會,她不想破壞,便笑而不語,根本不拿馬允生當回事。 馬允生還要再講話,旁邊有人認出薛靜柔,不高不低問了句,“咦,這不是地府酒吧的靜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