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靜姐這倆字就像炸彈,瞬間炸醒被春陽曬得暈乎乎的薛靜柔,她回頭,果然瞧見五個男人呈半包圍站在她身后,為首正是前不久去酒吧找她茬的富二代馬允生。 薛靜柔不動聲色環視周圍,發現此地距離大門保安室較遠,正值午睡時間,花園里除他們外再無人影,或許有,但被眼前陣仗一嚇,估計也溜之大吉。 薛靜柔將五個男人一一打量過去,估算對手實力后,覺得自己不至于輸,便笑道:“馬先生不記打,又來自討沒趣嗎?” 馬允生冷笑,“你別得意。你以為你還是之前那個靜姐嗎?誰不知道你和唐業雄已經沒關系了!” 薛靜柔有些為難,“馬先生日理萬機,可能不清楚旁人敬我三分,除去唐業雄給了一分薄面,剩下兩分,靠的全是我的拳頭?!彼e起拳頭,手指里還攥著兩根魚腸,看起來實在沒啥威懾力,以至于曾經明明吃過虧的馬允生也膽大包天踏近她,伸手就要挑她下巴。 “靜姐,唐業雄不要你,我……”可憐馬允生話未說完,手臂已經被薛靜柔擰住,他眼都來不及眨,兩根手指粗的魚腸已經啪啪連抽他十個耳光,抽得他暈頭轉向,半天回不過神。 薛靜柔松手,順帶踩馬允生膝蓋,馬允生順勢跪倒,眼神茫然片刻,忽地熱血上涌,捂住*辣雙頰破口大罵,“我cao!給我干死這臭□□!” 剩余四個男人一擁而上,薛靜柔連踢帶打,手里兩根魚腸揮得像雙節棍,哼哼哈嘿,一抽一個準。 可惜魚腸體弱,沒抽多久便摔爛在其中一人鼻梁上,那人見兇器被毀,正得意要攻,哪只薛靜柔隨手甩上巴掌,啪,清脆,響亮,激情,扇得那人眼冒金星,也是暈乎。 薛靜柔干脆扔掉剩下一根魚腸,改掌為拳,打算速戰速決。 馬允生從打擊中清醒過來,嚎叫著加入戰局,他們五人武力值都不高,勝在身強體壯耐力佳,相反薛靜柔這幾天睡得身嬌體貴軟綿綿,兩方一時膠著,那邊抓不住薛靜柔,薛靜柔也擺脫不掉他們。 就在薛靜柔打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時,小區門口緩緩駛來一輛閃瞎人眼的勞斯萊斯,不偏不倚就停在薛靜柔他們邊上,車門打開,身穿黑色緊身t恤的許三像顆皮球堵在車座里,上下左右全是水泄不通,看著就叫人難受。 “靜丫頭!”許三親切微笑,“好久不見!” 自從上回酒吧斗酒,許三被薛靜柔送進醫院搶救,這倆死對頭確是許久未見。 許三恨薛靜柔當年攪局,此后便視薛靜柔為眼中釘,薛靜柔同樣恨許三當年逼迫,致使她被唐業雄鉆空子,這二人彼此仇視,都恨不得將對方大卸八塊。 馬允生和他的手下在許三注視下悻悻停止動作,薛靜柔得空理理劉海,皮笑rou不笑道:“許老三,別來無恙?!?/br>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挽留 許老三的年紀足以當薛靜柔的小爸,因此他總記著須在靜丫頭面前昂首挺胸以示尊崇,奈何薛靜柔從不把他當回事,別說長輩,連她徒子徒孫都不如。 那聲“許老三”甚為不敬,喊得馬允生諸人各自戰栗,都覺薛靜柔是老虎屁股拔毛,不要命了。 薛靜柔卻不知死活,又補上一句,“許老三,你不下來,莫非卡住了?” 許三矮而圓胖,最恨別人恥笑他身材,當即撐住車門把自己拔下車,活像軟木塞,自帶音效。 萊斯萊斯上同時下來三位硬漢,威風凜凜一看便知不凡。薛靜柔上下打量他們,知道全是練家子,便扭扭脖子往后退,準備生生扛下這場硬仗。 她不傻,許三非住戶,他的車能自由出入小區,前后安保自然都被打點過,說不定附近還藏了其他人,就等薛靜柔稍有不慎,便是冷箭齊發。唐業雄是個不要命的,許三是個不要臉的,誰也沒比誰好對付。 許三容光煥發,十分得意,“靜丫頭,沒想到你也有今天,怎么樣,知道唐業雄是個不靠譜的了吧?要不要改頭換面和我混,他先前給你什么待遇,我加倍?!?/br> “原來是招安?!毖o柔冷笑搖頭,“他先前給我的玩意兒,你不敢給?!?/br> 許三嗤之以鼻,腦袋里想到些不干不凈的“玩意兒”,眼里帶著臟污的譏誚,“怎么說?” 薛靜柔挑眉,冷冷笑道:“如果你給,我會殺了你?!?/br> 許三還沒被激怒,旁邊馬允生著急表忠心,立即呵斥薛靜柔,“你怎么說話?別以為你是女的三爺就不敢打你!” 薛靜柔好似聽到天大笑話,指著許三嘿嘿笑,“我可頭一回聽說他不敢打女人,當年設陷阱抓我,把我像條狗似的滿街趕,要不是我福大命大自己逃了,早死無葬身之地?!?/br> “就為這,你后來燒了我三家店鋪!”許三數著短肥手指痛心疾首,“一家黃金地段的法國餐廳,一家景區附近養生會所,還有一家美容院!薛靜柔!你三把火燒掉我多少錢,你數過嗎?” 薛靜柔哈哈笑,“我放火前可先替你疏散人群了的,我比你有良心,知道人命買賣不來?!?/br> “我呸!”許三義憤填膺,“薛靜柔!你處處壞我好事!當年要不是你從我眼皮底下救走唐業雄,現在我就是獨大!哪還有你們什么事!如今你和唐業雄斷了恩義,呵,沒有唐業雄,你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你以為我還能放過你嗎?” “早把話說開,也別浪費你我時間?!毖o柔深吸口氣,沖三位打手勾指頭,“放馬過來?!?/br> “她不是普通人,別和她客氣!”許三忿忿甩手,怒不可遏,“她那條胳膊,唐業雄不要,我要!” 三個男人毫不紳士,果真一起沖上來,全是斷人筋骨的力道與攻勢,薛靜柔謹慎應對,見招拆招,可惜體力不濟,手腳發沉,比往常更快顯出頹勢。 一個男人抬腿橫掃薛靜柔腦袋,薛靜柔撐手抵擋,身形晃蕩,旁邊緊跟上另一人,一拳就往薛靜柔小腹揍,薛靜柔大驚失色,不顧背后空門大開,拼盡全力回護。 揍在腹部的拳頭避讓成功,后背卻被結結實實踹一腳,踹得薛靜柔在草地上滾了個跟頭,勉強重新站直。 許三洋洋得意,笑道:“靜丫頭,只要你求饒,我馬上讓他們停手?!?/br> 薛靜柔冷哼,讓她向許三求饒,做夢。 三個打手又包圍過來,薛靜柔皺眉,抹去額頭冷汗,連腹誹的時間都沒有。 就在此時,一輛布加迪威龍威懾力十足地朝他們駛來,那車過于風sao,以至遠遠就被薛靜柔和許三認出來。 “cao!”許三怒罵,“他怎么來了?” 這輛世界超級跑車是唐業雄的摯愛,買了四年,被極盡小心地呵護,從來沒有開出市區以外。薛靜柔偶爾也會替這好車鳴冤,枉費它號稱世界最快,卻連一次真正的風馳電掣都不曾擁有,只能像普通跑車被拘禁在擁擠堵塞的都市里,跑跑內環,按按喇叭,無聊得要死。 唐業雄的愛,別說人,連輛車都無福消受。 車門打開,唐業雄下地,他從來福氣鼎盛的臉如今慘淡森森,三十幾歲的壯年男人,卻似一夜之間被妖怪吸走元氣,蒼老疲憊,無端端老去數載,金山銀山也補不回來。 薛靜柔定定看向他,皺眉,默然不語。 許三最先開口,尚有幾分底氣,“老唐,全世界都知道,靜丫頭可不再是你的人了?!毖韵轮?,不管他如何處置薛靜柔,唐業雄都不該插手。 唐業雄冷笑,“誰說我要替她做主了?!彼呐能囬T,轉向薛靜柔,“就算陌生人,也該見義勇為。我認識醫院的路,可以送你去?!?/br> 薛靜柔捂著剛剛被摔疼的胳膊,滿眼都是警惕與不信任。 唐業雄不由自主放柔語氣,甚而懇求,“你受傷了,我一定送你去醫院,乖?!?/br> “哎!”許三發脾氣,“唐業雄!你還懂不懂規矩了?” 唐業雄看也不看他,“我只守自己的規矩,你的規矩干我屁事?” 許三氣得要吐血,給打手使眼色,打手立即沖向已經短暫休兵的薛靜柔,朗朗乾坤,簡直不要臉到極致。 唐業雄飛快上前,兩只鐵臂一左一右掀翻二人,隨后一腳踹在第三人的心窩,期間不忘扶住薛靜柔,讓她免遭散拳流腿的傷害。 許三氣得哇哇叫,一會兒罵唐業雄背信棄義,一會兒罵打手窩囊廢,他叫囂得厲害,樓上不知哪戶人家忽然破口大罵,“再吵報警了!” 許三大撐的嗓子眼就像被人硬塞進核桃,叫罵戛然而止。 薛靜柔掙開唐業雄的懷抱,自己扶著胳膊往外走。 許三的人想追,被唐業雄怒目瞪回來,許三氣極反笑,惡狠狠道:“唐業雄!你就這么喜歡她?這么個不知好歹的臭丫頭?我告訴你!總有一天你會毀在她手上!” 唐業雄沒理許三,開車慢騰騰跟在薛靜柔身后。 薛靜柔快步前行,劇烈運動后的臉頰由紅轉白,腦門始終汗津津的。路過大門保安處,玻璃窗內的值班主任瞧見是她,立即心虛別過腦袋。薛靜柔索性站到窗前,冷笑道:“這兒的物業費可不低啊,就算是條狗,至少也認得誰是它主人!” 主任訕訕賠笑,“薛小姐,我們也沒辦法……” “欺軟怕惡,能理解?!毖o柔不笑了,面無表情,“可惜你沒弄明白,究竟誰才是惡?!?/br> 唐業雄已經追過來,打開車窗喚道:“我送你去醫院!” 薛靜柔回頭,還是那副皮笑rou不笑的模樣,“不必送我去醫院,真想幫忙,替我給這幫不長眼的東西一點教訓?!闭f罷,她跳下石階,自己出門右拐晃蕩到馬路上,慢慢朝醫院去。 唐業雄把一輛風sao超跑開得像蝸牛,一路跟隨薛靜柔,就連她進醫院,他都下車隔著兩步追隨。他本以為薛靜柔應該要進外科門診,誰知她直接繞過二樓外科,去往四樓婦產科。 唐業雄微微疑惑,以為薛靜柔哪兒不舒服,但當他目睹薛靜柔去產科掛號后,他愕然呆立,整個人三魂七魄全丟,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上徹底成為空心人。 薛靜柔見到產科醫生,開門見山懷疑自己懷孕,想要開血液檢查單,醫生讓她下樓抽血,薛靜柔出門見到呆若木雞的唐業雄,側身而過,只當不相識。 抽完血,薛靜柔坐在門診大廳的等候椅上,手臂夾著棉簽,疲憊神情中微含期待,眼里也有光,亮亮的,又怕怕的。 不知何時,唐業雄坐到她身邊,輕聲詢問,“什么時候發現的?” 薛靜柔不側身也知道是他,她心里驟然被塞下一扇門,此門通往一個未知嶄新的世界,以至她心情復雜,無暇顧及唐業雄的是非,他問,她便答,“剛剛,直覺,有待驗證?!?/br> 這事于她確實毫無征兆,不過是在打斗中忽然產生奇妙意識,特意想要保護什么。 她沒當過媽,卻見過無數的媽,結合近日狀況,她迷迷糊糊也懂了。 算算日子,果真是在深山里荒|yin無度得來的小苗子,扎進肥沃的土壤,便一發不可收拾。 唐業雄點點頭,薛靜柔和白長歸都是身強體健的年輕人,他們倆要懷孕,簡直比吃飯撒尿還簡單。他偷看薛靜柔的側臉,明明還是那個年輕漂亮活力十足的靜丫頭,可偏偏又不是她了,眉眼、鼻梁、嘴唇,就連耳朵上一顆小小的黑痣,都不再是他朝朝暮暮的小丫頭了。 薛靜柔要做mama? 唐業雄不可思議。 她自己都還只是個小女孩,怎么就要做mama了? 唐業雄摸摸心口,隔著西裝外套,他一時間并沒摸著自己心跳,整個胸腔悄寂無垠,就像死了般。 “你的傷,”唐業雄舔舔嘴唇,輕聲問:“要緊嗎?” 薛靜柔搖頭,“不要緊?!?/br> 唐業雄視線移向她的肚子,“那……剛才傷到……” 薛靜柔還是搖頭,“沒有?!?/br> 唐業雄點點頭,再沒言語。 他們倆并肩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彼此再不交流一句,宛如陌路。兩個小時后,薛靜柔領取報告單,興高采烈要跑回四樓,中途卻放慢腳步,小心翼翼避開人群,一只手始終若有若無護在腹前。 醫生證實薛靜柔的猜測,恭喜她要當mama了。 薛靜柔欣喜若狂,拿著檢測單出門,迎面碰見幽靈一樣跟上來的唐業雄。 唐業雄臉白如紙,訥訥詢問,“有嗎?” 薛靜柔點頭,滿臉藏不住的笑。 瞬間,所有悲傷痛苦就像傾瀉洪流徹底淹沒唐業雄,他數度張嘴,卻數度閉嘴,垂在身側的兩只手細細密密不斷顫抖,血液從指間凝固到心口,當真是要死了般。他曾經幻想過無數遍,他和薛靜柔像對普通夫妻去醫院,也如今日般,他緊張忐忑,她笑容甜蜜,生命里多出一種血rou牽絆,從此再無分離。 諷刺的是,現實里,他和她面對面而站,她喜,他痛,此生注定無緣無分。 “白長歸知道嗎?”唐業雄沙啞問道。 薛靜柔立即后退,警覺瞪著他,“你想干什么?” 唐業雄搖搖頭,又搖搖頭,眉頭緊皺,眼眶發紅,“靜丫頭……我……我從來不想傷你……我……我也不會傷害你的小孩……你別怕我……” 他們倆杵在醫院走廊,周圍影影綽綽全是人,模糊的,好奇的,與己無關,偏生窺探。 薛靜柔沉吟良久,忽然語重心長道:“老唐,我救過你,你也救過我,往后的生活咱都好好過,別爭強斗狠,別貪得無厭,別不知惜福,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你會忘記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