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第116章 李mama看著小宋氏疼痛難忍的樣子,一面后悔自己話說的太直,一面慌不迭的朝外面喊:“大夫,大夫快來看看我們家太太……” 梁明之聽到這喧雜聲,先是不悅的皺皺眉,接著便對陳安擺擺手,叫他把大夫送過去。 大夫已經給意嘉看過了,她的傷勢并無大礙,至于一直不醒,大概是有些被嚇到了,因此一直不愿意醒來。不過不要緊的,好生養著,等著她醒來就是了,不用太過擔心。 陳安和大夫一前一后到了小宋氏的船艙,卻見小宋氏躺坐在李mama懷里,李mama一面大喊大叫,一面扯著小宋氏的裙子,而那裙角,已經被鮮紅的血染的變了顏色。 陳安不由得也嚇到了,忙扯了大夫推過去,“大夫,大夫你快給周太太看看,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老大夫拿起小宋氏的手腕把脈。 李mama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哭著道:“大夫啊,你救救我們家太太啊,若是我們家太太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我也隨著小少爺去了??!” 到底是商賈出身,就是上不得臺面。 陳安剛想訓斥兩句,就想到意嘉的外祖母家就是商賈,只好閉了嘴。 倒是老大夫不滿的瞪向了李mama,“閉嘴!你這么吵,我還怎么診脈!” 李mama像是被點了xue道似的,立刻就收了聲音。 老大夫這才低頭繼續診脈。 好一會兒才松開手,小宋氏也暈暈乎乎的緩和過來一些了,老大夫便直接和她道:“太太,你這一胎胎像不穩,你可得當心身子,切記不要怒火攻心??!” 小宋氏此刻才真的有些怕了,伸手摸著肚子,問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事嗎?” “我開一劑安胎藥你先吃了,接下來臥床養上十日,到時候再請大夫來瞧瞧?!崩洗蠓蛘f著搖了搖頭,道:“也幸虧我今兒在船上,不然你這若是再晚一些,還真不好說了?!?/br> 陳安送了老大夫出去,順便叫人跟著去鎮上抓藥。 李mama和玉秋二人合力扶了小宋氏上床,又找了干凈的衣裙給她穿上后,李mama才低著頭站在床沿,萬分羞愧的道:“太太,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說錯了話,惹您生氣了。您一定要好好養著自己的身子,等小少爺生下來了,您要打要罵奴婢都悉聽尊便,現在奴婢先去給您熬藥好不好?” 小宋氏嘆了一口氣,也不敢再生氣了,只是想著方才李mama說的話,心里還是難過萬分。 “太太……”李mama見她神情不大對,忙顫聲叫道。 李mama到底也是太在意她了,小宋氏以前為李mama這點高興,可現在,突然覺著這點不大好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才無奈的道:“李mama,你待我好,一心想著我,我都是知道的??墒悄阋惨涀?,你是母親為了嘉兒才給我的,若說主子,你的主子也該是嘉兒,而不是我。另外,你如今在周家當差,你拿的便是周家的月例,嘉兒是周家的小姐,你更應該對她尊敬,對她好,萬萬不該私底下說這樣的話!” 李mama想說,我拿的月例哪里是周家的,這分明是宋家給您的陪嫁??煽粗∷问线@個樣子,她又不敢多說,只好胡亂的點了點頭。 小宋氏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幾分,可現在實在是沒精力和她說了,遂擺擺手,把人攆了出去。 李mama直接去了一層的廚房。 結果一問,大夫開的藥一樣也沒有,不由得就著急了,心中也起了怨怪的心思。 這太太是被她惹氣了動了胎氣的,可梁大爺這么久不讓人把藥材送來,若是耽擱了太太喝藥,萬一出了什么意外,那不是她的錯了么?二小姐被刺傷就有許多的藥,怎么太太都快小產了,藥材卻還準備不齊全呢? 她一臉郁色的坐在廚房的小凳子上生悶氣。 過了一刻鐘左右,玉秋才腳步沖沖走了進來,看到李mama坐在這里,詫異的道:“mama怎么在這里坐著?太太身邊沒人,我來熬藥,您快去看著吧!” “什么藥?”李mama走過去,從玉秋手里拿了藥過來。 玉秋笑著解釋道:“是陳小爺叫人立刻去鎮上抓的藥,按著老大夫的方子抓來的,正好這會兒趕快熬了,好早點給太太送去?!碧珱]事,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高興。 “我來吧,你毛手毛腳的,哪里能熬好?!崩頼ama說道,自己先動起手來,可還是忍不住跟玉秋抱怨道:“怎么抓個藥,這么久才抓來啊?!?/br> 玉秋覺得李mama這兩日態度不大好,只不過她一向聽李mama的話,也沒有多想,只是把方才看見那侍衛的情形給說了,“這現抓藥哪里能快得了,那侍衛已經是動作夠快的了,深秋的天,還是在水上的早晨,我方才瞧著他一頭臉的汗,怕是衣裳都濕透了呢?!庇值溃骸凹热荒谶@熬藥,那我先去太太身邊守著,免得太太想要個什么了沒人在?!?/br> 見玉秋腳步匆匆的走了,李mama撇撇嘴,卻是什么也沒說。 老大夫梁明之沒有放走,一直留在船上。 有他在,小宋氏又喝了藥,睡了一覺后臉色就好多了。 可意嘉這邊卻還是昏迷不醒,老大夫看過后也給開了藥方,翠竹熬好后,和白露一起端了進去,準備給意嘉喂藥。 意嘉趴在梁明之懷里,一點兒意識也沒有,藥放到了嘴邊,還沒往里喂呢就流了大半出來。便是好不容易喂進去了,也順著嘴角流出來,落到了脖頸里,把粉色的中衣給染臟了。 梁明之看這樣也不是法子,若是喂不進去藥,這傷怎么能好。何況距離杭州府最快也還得七八日的功夫呢。他伸手接過藥碗,道:“你們先下去吧,我來喂她?!?/br> 白露猶疑的看向梁明之,這,這怎么喂? 她和翠竹兩個人都喂不好,梁大爺一個人怎么喂? 翠竹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也不去多想主子是打算什么喂法,拉了不動的白露就走了出去。 梁明之抱著人,把人調轉成躺在懷里的姿勢,小心的避過她右肩的傷口,這才用勺子舀了一勺子藥,放到了她的嘴邊。輕聲哄道:“來,意嘉,把藥喝了?!?/br> 意嘉一點意識也沒有,自然喝不進去。 梁明之沒有辦法,只好自己喝了藥,然后渡給她。好不容易,才將小半碗藥給喂完,梁明之自己也弄了個大汗淋漓了。想要起身去洗洗,偏意嘉雖然躺著了,可一雙手抓著他的衣袖,仍然死死的不肯松開。 罷了,反正她昏迷不醒,自己便是形象糟糕了一些,她也不知道。梁明之自我安慰了一回,便安心的抱著她靠在了床柱上闔上了眼睛。 接下來兩三天,意嘉一直沒有醒過來,梁明之這才徹底著急了。原本她的傷勢沒傷在要害上,又有老大夫說不礙事的話,他雖然心疼,可也沒有太多的擔心??蛇^了四日了,她還是昏迷不醒,他哪里還能坐得住。忙叫陳安發了信出去,要在下一個城停下來,叫他立刻找了好大夫過去。 水路行船第五日,幾人在一座不小的城池停了下來。 因為小宋氏行動不大便利,因此梁明之留了幾個護衛守在船上,帶著白露和翠竹一行先下了船。早早有人等在渡口迎了,直接把人送到了城中的客棧,那里已經聚集了本城包括附近城鎮的醫術最好的大夫。 意嘉還和第一日受傷之后一樣,一直緊緊抓著梁明之,一刻也不肯松開。因此梁明之便抱著她給大夫們診脈。 “尊夫人無大礙,這傷勢一日日在愈合,身體已經沒什么問題了。至于這不醒,老朽也不知是為何了?!?/br> “老朽也看不出來,行醫多年,這還是第一回遇到這樣的情況?!?/br> “是啊,明明人沒問題,可偏偏不肯醒來。公子,是不是在少夫人受傷前,二位有了什么嫌隙,因此這少夫人憋著氣,才久久不肯醒來???” “去去去,這是看病呢,你以為是在干什么,神神叨叨的,不會看病就出去!” 幾位大夫看不出來是怎么回事,倒有一個瞎猜起來了。 意嘉雖然毫無意識,可奇怪的是,這些聲音不斷的往耳朵里鉆。她聽得清清楚楚的,大家都誤會她是梁明之的夫人了,可他也不跟人家解釋。 哼,等她醒了,她一定要跟他算賬。 她可是還沒答應嫁給他呢! 梁明之愁眉不展,可到了傍晚京城江老大夫送來了信,也說只有等下去。他這才是徹底的沒了法子。又購置了一大堆的藥材,每位大夫都開了藥方,全部給帶到了船上。 這幾日因為一直老生的躺在船上,小宋氏身子已經好了些,而且不知怎的,害喜的癥狀也沒有了,養了這么急日,臉色也沒有那么難看了。因此到了傍晚,她便站在了船頭等著。 見梁明之抱著人過來了,忙迎了過去,焦急的問道:“怎么樣,大夫怎么說?” 梁明之無奈的搖搖頭,“大夫也說不清,便是我師傅來信,也說只有等著,說是早晚會醒過來的?!?/br> 小宋氏垂頭抹淚,又去瞧了瞧梁明之懷里毫無意識的意嘉。 這可怎么辦啊。 她帶著孩子出來回娘家,卻讓孩子變成了這樣樣子。 “您還有身子,先回去歇著吧,意嘉這里我會好生照顧的?!绷好髦f道。 小宋氏搖搖欲墜,哭著道:“若是意嘉不能好,我要這孩子還有什么用?若是可以,我真想拿這孩子來換意嘉的命!”看著往日里活蹦亂跳的女孩兒,此刻毫無生氣的樣子,小宋氏心底愧疚的不得了。若不是為了救琬兒,嘉兒一定可以逃得掉的。 梁明之勸慰的話還未說出口,李mama已經驚叫道:“太太!” 梁明之冷冷撇她一眼,抱著意嘉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京城里,周成延還不知道意嘉久久不醒的事情,但是已經收到了梁明之寄過來的信。 他跌跌撞撞的回了家,一頭沖進了書房,拿過了當年回京路上,梁明之救他時送的那柄劍。 而大房里,周宣也得了消息。 雖然只意嘉一個人死了,不過也夠了。 小宋氏和周意琬,那兩個人還不是隨意他搓圓捏扁的,而且和他有仇的也是意嘉,現在意嘉既然已經死了,那其他的也不重要了。 冉氏還有點不敢置信,再三確認道:“你說,意嘉真的死了?” 周宣笑得陰森,“自然,我早就說過,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她那樣毀了我,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她的!” 還不到十三歲的少年人臉上,居然有著幾十歲人都不可能有的陰冷。 冉氏一臉大仇得報的快活,附和兒子道:“卻是這個理,她不仁,咱們也用不著客氣。她當初既然敢做出那件事,就該想到早晚會有報應的!” 周宣卻不想在多提這事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眼下得往前看。 “母親,最近大姐在做什么?”他問道。 冉氏道:“她能做什么,最多就是和你父親同僚的女兒們玩一玩罷了。怎么了?” “上一次皇后娘娘召見,她沒得了皇后娘娘和襄王的眼,眼下我和襄王走的近,倒是可以不著痕跡的帶她去見上一見?!敝苄溃骸胺凑逋醯恼鷤儒歼€沒定,也還是有機會的?!?/br> “行,你什么時候方便告訴我,我來和她說?!比绞现纼鹤尤缃竦昧讼逋醯挠H眼,自然愿意讓女兒再幫他一把。次子是個蠢笨的,她也就只能靠這個長子了。 周宣頷首,笑了笑才起身出門。 而門外,周成延提劍剛出了西府,就被梁明之派來的暗衛攔了下來。因此周宣在大門口,得意洋洋的上了馬車,朝著城南而去。 水路行了第八日,船終于離杭州府不遠了。 下了船,再坐半日的馬車,也就到杭州府了。 可意嘉一直沒醒。 雖然肩膀上的傷勢在一日日變好,可偏就人一直迷迷怔怔的,沒一刻的清醒時候。梁明之也不敢離開她,這些日子除了去凈房,便是吃飯睡覺也都是在意嘉的船艙里。 倒也沒人因此說什么,而李mama也越來越擔心,要是二小姐真的有了什么,只怕不止是太太,就是她們這些一起伺候的下人,只怕也落不到好。在老爺那里落不到好,在宋老太太那里也落不到好。 好在,宋老太太已經病了。 “意嘉?!绷好髦p輕晃了晃懷中的女孩子,柔聲道:“起來了,喝藥了?!?/br> 懷中的女孩子微微閉著眼,面頰白里透紅,嘴唇也如枝頭剛熟的櫻桃般紅艷艷的,可偏偏對這一切毫無知覺。 翠竹嘆了口氣,上前道:“大爺,讓奴婢來喂周小姐吧?!?/br> “不必了?!绷好髦裆恼f道,“你出去吧,我來喂就可以了?!?/br> 等翠竹出去,門被關好后,梁明之的臉上才露出愁容來。 “意嘉,你這是怎么了,怎么還不肯醒來呢?”他說著,心底卻隱隱的有些害怕。若是回來的,不是那個和他有同樣記憶的意嘉了,該怎么辦? “意嘉,你再不醒來,我要喂你喝藥了?!彼麑⑺幫敕旁谝贿叺男咨?,把趴在懷里的女孩子調轉成躺姿,一邊小心的錯過她受傷的右肩,一邊輕輕碰了碰她粉嫩的臉頰。 懷中的人仍然是沒有動靜。 梁明之端過藥碗,喝了一口后彎腰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