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姬太仰頭看去,長發幾乎垂地。 春|色又看了一眼。 “小家伙,你在看什么?”羅睺摸一下春|色的頭。 春|色扭開,“他看起來好像姜昊宇哦?!?/br> “是姜昊宇像他好不好?” 春|色反駁,“我只認識姜昊宇?!?/br> 遠遠便聽見教室內吵雜的童聲,走近了看,便是一間大教室,人員混雜,從三歲至二十歲的少年均有,膚色各異,服裝略不相同,按照身高排列。教室陳設簡單,一頭是投影儀,前排有坐是給年紀小不耐久站的兒童,后面便是站著的少年們,忘川站在講臺上,背對投影,投影上是密密麻麻數以千計的符文,他用手指不斷挑出一個來,講解其能量屬性及獲取方式。 春|色喜滋滋站著看,突然仰頭道,“是不是很厲害?” “什么?”羅睺和零式疑惑道。 姬太笑,“是的?!?/br> 羅睺手摸下巴,目光落在前排,一整排的三四歲小童,連坐都坐不太穩當,但居然也認認真真在紙上描著什么東西,姜昊宇坐在一排正中央,淺淺的銀發趁著玉白的皮膚,尤其顯眼。姜昊宇身邊一個穿著花衣服的......小姑娘?羅睺嚇了一大跳,眼睛瞪圓了看,是的,小姑娘,他伸手,顫抖著,“女尊也要上課?” 春|色丟一個奇怪的眼神,“為什么不?姚復可聰明了,老師講過一次的符文都記得住,還能自己做符陣!” “她mama愿意?”零式還記得那個兇巴巴的姚女。 “當然啊,她說姚復一個小女孩上課沒意思,把別的女尊家的小姑娘也抓過來啦!不過,姚復就要和姚女一起去更外域的地方了,今天是最后一次上課呢!”春|色稍微有點舍不得,“不過,姜女說了,等我十六歲了,我也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你想做什么?”姬太問。 “大哥哥符文和機械都強,流川把他拉過去了。四弟符文最厲害了,姜女說要收他當徒弟。我和二哥符文也不成,機械也不會,但是忘川先生說我們可以去當商人,把黃泉的東西賣到各個星球去?!?/br> “黃泉有什么呢?”姬太道,“外面有一片能量化的土地,你們賣糧食?” 春|色偏頭想了一下,“你這是在套我的話嗎?我才不說!” 姬太笑一笑,瞇眼看忘川講課,“制作符筆和符紙的課程,誰教呢?” “姜女??!”春|色很干脆道。 羅睺笑,“嘿,你這樣說出來,不也是被套話啦?” 春|色皺眉,“才不是!姜女說符文的系統是很好用的,推廣開去,用的人越多會的人越多,宇宙的能量利用率就越高,這是很好的事情,所以關于這個,沒有什么不能對別人講的。符文學習很難啊,我們黃泉這么多人,每個月老師們都會去城里授課,有能量感應的可以來這里上課,但是選了很久人數也沒有上萬。上次辦符文大賽啊,第一名才做了一個陣圖,還不是復合型的,就這樣姜女都很高興,獎勵了一張飛毯?!?/br> “什么飛毯?” “用金線在毛毯上編織符陣,利用空氣可以自己飛很高很遠很久,比飛行器都還好,而且省能量?!贝簗色羨慕極了,“等春末學會了,也讓他給我做一個?!?/br> “你這小家伙,崇拜姜女得很??!”羅睺又摸一下春|色的腦袋。 “當然啊,姜女很強,給我們吃的,把我們從城里帶出來,還請老師給我們上課?!贝簗色伸手指點,“看那邊那些黑皮膚的,從鬼門來的呀,他們比我們更可憐,來了黃泉才知道米是什么味道。姜女說,外域還有很多很多那樣的人,她可能救不了全部,但是她救的那些人長大了會利用學會的符文去救更多的人,總有一天外域也會和內域一樣?!?/br> 羅睺忍不住嗤笑一聲,春|色馬上變了臉色,“你不相信?” 羅睺雙手舉起投降狀態,“我當然相信,我已經被姜女這樣崇高的的理想驚呆了?!?/br> 春|色恨恨,不理睬羅睺,雙手扒在窗臺上,并不和羅睺爭一時的口舌,“先生們,上課沒什么好看的,我們去城里轉轉吧!” “不,就在此處吧,等待姜女生產的消息?!奔芙^了春|色的好意。 忘川講完十個符文,布置了作業讓學生自己交流畫符的心得,走出教室對姬太道,“會圍棋嗎?” “略通?!?/br> “下堂課圍棋,正愁找不到樣板,麻煩你來和我對一局?!?/br> 姬太頷首表示贊同,忘川道,“從規則開始給他們講起,懵懂得很,我上得也實在無趣,正好正經對局一場給他們瞧瞧?!?/br> 教室寬敞,棋臺早就擺好,兩人凈手,焚香,對面坐定又分了黑白,專心對局。 春|色招呼了立地并幾個年紀大的將棋局投影在墻壁上,又記棋局,看著年紀小的不讓嘈雜,還要分心不讓零式和羅睺亂跑去了機密地方,實在忙得很。 姜昊宇丟下手中的作業,爬到棋臺下方,眼眶還能看出紅來,手腕上的傷口被包扎好了,但紗布上隱約有血色。姜昊宇靠著姬太坐好,一個略小一些的女娃又擠上來,硬趴在忘川的腿上,黑眼睛咕嚕嚕轉,看看棋子又看看姬太。 “作業都做好了?”忘川漫不經心地布局,關切姚復。 姚復點頭,“姜昊宇沒做完?!?/br> 姜昊宇反駁,“下棋不要說話?!?/br> 姚復嘟嘴,牽著忘川的衣袖,兩個小家伙頭靠頭擠在一邊。 時間過得安靜又漫長,教室內只有棋子敲擊棋盤清脆的聲音,青煙寥寥,余香悠然。 姬太提起白字,安穩地落在盤中央,忘川拈起黑字,保持思考的姿勢凝了半晌,這才落下。 姜昊宇抬頭看姬太,圓鼓鼓的眼睛尾端上翹,卷長的睫毛下臥蠶勾出清麗的曲線,“忘川先生好厲害的,mama就從來都沒有贏過?!?/br> 姬太微微一笑,伸手捏了一顆棋子便要落下,玉白的食指按在棋子弧形的面上,微有冷光。 一聲悠長的鐘聲從山上傳下來,打破一室清輝,姬太仰頭看向聲音的方向。 忘川端起身側的茶,“應該是生了?!?/br> 果然,只片刻功夫便有侍者匆忙的腳步奔來,姜昊宇胖胖的身子跳起來,“我要去看!”爬下桌臺便要跑,不過三四步,便被一雙手抱起,躍出教室奔上山坡。 春|色詫異抬頭看消失的三位客人,拉拉忘川的衣袖,“先生,人都走了,你還下嗎?” 忘川對著殘局,“大概差不多了,沒有必要再下?!?/br> “那位姬太先生,很厲害嗎?” 忘川將殘局封好,步出教室,迎接他的是更喧嘩的鑼鼓聲以及很遠就能聽到傻鳥清脆的聲音。 “我有女兒了??!啊哈哈哈哈——” 忘川微笑,“長于布局,精于計算,極富耐心,善于等待,這樣的對手,很難纏啊......” 春|色嘟嘴,“那先生是輸了還是贏了?” 忘川敲一敲春|色的腦袋,“人和占了極致,于天時上便有缺陷,這最后一子......” “啊,那先生就是輸了?” 忘川用力揉亂春|色的頭發,羞惱,“下棋論的是心境,若論輸贏便落了下乘!” ☆、第166章 母親 姜靜流掙扎了半日生下一個全身紅彤彤的小女娃,白玫和鳩雀的興奮比她多太多,把嬰兒襁褓包好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給她這個母親看,而是第一時間敲響了姜域的鐘,向三城十鎮發布了這個好消息,明確告知,姜氏繁衍已成氏族有繼。姜靜流瞇眼養神了小半個時辰,身體被侍者們打理干凈,便見一個纖細的少年身影進屋,雙臂平攤著負擔襁褓,一動也不敢動。 姜靜流側頭看著少年,少年壓抑著興奮,嘴角眉梢的喜悅怎么都掩飾不了,捧著那襁褓仿佛捧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偶爾掃一眼姜靜流又低頭悄悄笑,姜靜流看著他,眼圈發紅淚流滿面。 白玫皺著眉收拾產床、消毒、給姜靜流量血壓,記錄數據封存,“剛生產,不要流淚,你想眼瞎嗎?” 姜靜流手背抹一下眼淚,“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聲音清亮,“我就是鳩雀??!” 白玫嗤笑一聲,姜靜流泣笑,“你不是不高興這個名字?” 少年小心翼翼將柔軟的嬰兒放在姜靜流身側,蹲在床邊注視著懶洋洋哈欠的小rou團,溫柔道,“吼,他們都說是我把你氣早產的,不過是名字而已,你喜歡,我叫鳩雀也沒什么。這個小家伙真可愛啊,我只看第一眼就知道她的身體里流著我的血?!?/br> 姜靜流五指撫摸嬰兒嬌嫩的肌膚,“鳩雀還在你的身體里嗎?” 少年舉起手指量出三分的距離,“就只有這么一點點啦,看到你的時候心跳會快一點,看到小寶寶的時候會更高興一些,我腦子里偶爾會跳出一些傻話來,等我融合完全了就不會有這些問題啦!對啦,你要給小寶寶起什么名字?” 姜靜流眼眶緋紅,“你有什么好建議?” 少年笑,“他倒是有說過,宇宙萬千,心無束縛,身化星辰,來無掛礙,去無憾念,心善淵,無所畏懼?!?/br> “姜善淵?”姜靜流想了一下,“也行!” 姜靜流身體疲倦還未恢復,殿門被打開,一個小身影沖了進來,白玫阻止不及便隨他去了。 姜昊宇趴在床頭看姜靜流,又去看小meimei,“mama你終于回來了......外公說你差點就走了?!?/br> 姜靜流摸著姜昊宇柔軟的銀發,眼角余光掃到殿門一個銀色的身影,兩人視線對上幾秒,姬太略行了一個禮,并未進入。姬太身后的零式和羅睺似乎有想要進來的沖動,白玫上前幾步關了殿門,隔斷閑雜人等,抱怨道,“當這是酒店呢,誰都來逛逛!產婦這樣又臟又丑,又什么可看的?” 姜氏后裔誕生,便有雪片一般的賀帖和禮物飛了過來,目測姜善淵十歲以前衣食住行的玩意她都不用準備了。姜靜流不耐煩應付這些事情,拒絕一切拜訪,只每天見一見鐘舒敏和姜昊宇,其余事務全部丟給鳩雀和白玫,只專心帶小孩。不知是來回奔波虧了身體還是因為升級導致身體能量化程度變高,姜靜流產后三天還完全沒有漲奶的感覺,她本打算著怎么也要母乳喂養夠半年,哪料得小孩餓得嚎哭她也束手無策,請白玫來開了催奶的藥和食譜,吃下去依然毫無反應,只得用奶果應付小家伙旺盛的食欲。白玫這下也好奇起來,抽了她的血,剪了她的頭發、指甲等物拿去研究,半晌又瘋顛顛把許多龐然大物的醫療設備搬過來對著她的身體來回檢查,最后得出一副完善的女種經絡圖。 姜靜流也是第一次以rou眼的方式觀察自己的經絡,那些能量在細細的經絡中流動,暈染周圍的血rou,呈現一種晶瑩的狀態,白玫如瘋魔一般沉迷其中,居然還妄想把姜靜流剖開看看經絡的物質具現究竟是什么摸樣。姜靜流氣得發笑,她還沒收拾白玫,石龜先生頭一個坐不住了,白玫這般不務正業耽擱了給他準備的基因藥水份額,等了一個周才只少少的十萬份,石龜先生便沖進來拎了白玫就走。 姜善淵非常安靜乖巧,每日吃飽了奶果便睡,身體幾乎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在長大,姜昊宇對這個meimei喜歡得很,好幾次想要抱出去炫耀均被鐘舒敏拒絕了。為了照顧meimei,姜昊宇每天完成了功課便來報道,想要逗meimei玩,小寶貝卻對哥哥愛理不理,只有吃飽了才對他露出一個咯咯的笑容來,喜歡得姜昊宇活蹦亂跳。 有眾人分擔育兒、工作和移民的事情,姜靜流這才得以安靜下來,每天躺在床上恢復身體,無聊了摸出陣圖來研究,又把鐘舒敏繪制的外域星圖拿出來研究,在戰前緊張的試探準備階段,她居然度過了一段難得的平靜時光。 姜善淵的滿月宴極其盛大,三城十鎮足足擺了三天的流水宴席,冷焰火燃放足三天三夜,只為豐收節準備的酒也全部開啟,家臣和新移民送來的禮物堆積成山,姜靜流只意思意思抱著小寶貝牽著姜昊宇在屏幕上露了一面便消失。流川早不耐煩空港中心繁雜枯燥的工作,幾次想要脫崗溜號來看姜靜流均被忘川打了回去,難得這樣一個節日,正大光明地拖了整整一船從新移民那里搜羅來的各樣新奇玩意兒堆在休整好的宮殿大堂內。 說起修復宮殿,原址已滿足不了黃泉發展的趨勢,忘川更大方地貢獻出惡山山巔,耗費黃泉最好的工匠半個月時光,在山巔矗起一座凌云之城,城堡整體玉白色,盤旋的臺階從山腳直至山巔,尖塔飛檐以及供飛行器停留延伸出山崖的圓弧形停機坪將整個城堡串得仿佛一座童話的宮殿。瓊枝的樹冠托在城下,玉色掩映,純潔得仿佛一個夢境。 幾十張桌子分列在大殿內,親近的家臣們幾乎都聚攏慶祝,小孩子們四處亂竄從大人的桌上抓喜歡的東西吃,因是喜事,規矩也沒有那么嚴格,就連一貫清水臉的游暢也笑著給了姜昊宇許多糖果。姜靜流坐在主座上稍微有些郁悶,姚啟泰不在,暗鴉不在。 鳩雀坐在姜靜流下手,一邊照看襁褓一邊左右看新鮮,他才剛出殼不久,這個世界對他而言極其陌生,忘川和白玫填鴨一般灌輸了許多知識給他,他還仿佛新生的嬰兒一般,除了被動地應付許多來向他打招呼行禮的陌生人,就是懵懂地看著姜昊宇給各個小朋友分派禮物。 宴至一半,氣氛正好,姜靜流端起酒杯向各桌,感謝這一段時間來各位家臣辛苦,又親自下了座位向游暢、藍深、白湖和青候等人敬酒,幾人站在一起,姜靜流大略地說了一下未來的計劃,不外乎縮在大后方發點戰爭財,造點飛船賣給歸元,或者作為兆豐的物資集散地或者向玄女輸送能源,無論哪個一個發展方向前景都是非常美好的,只不過有一個共同的前提那就是要建立基礎產業鏈,未來的工作重心應該放在此處云云。姜靜流發現自己平時不忽悠人,一旦忽悠起來還挺像那么回事,至少那十幾個女人是非常激動的,紛紛表示不管之前或者之后有多少齷齪,但共同的目標不會變。 姜靜流端著果汁,準備向下面幾桌進發,繼續開始忽悠忘川和石龜,她在心里想好了詞,正在理思路,外面白日的焰火先聲奪人。 小朋友們呼啦啦向外跑,片刻便是一個艷紅的身影飄了進來,赤候領著自己的人抬著不知多沉重的東西進了大殿,一副喜氣洋洋的表情。卻是玄女獲知姜靜流得了一個女兒,便搜羅了西極的一些本土玩意打包用空間塔送了過來,順便著赤候送了一疊厚厚的公文來。赤候展開禮單念了長長的一串,姜靜流聽得腦仁發痛,還未出聲阻止,便又是一陣焰火的聲音,這次卻是攜帶著兆豐徽記的人來。 忘川站在姜靜流身后,看向兆豐的來人,那人留下三樣禮器,遞交了公文便被春|色領到偏殿去吃酒。 姜靜流還沒搞清楚兆豐的意圖,石龜卻又大張旗鼓帶著新招的手下過來送禮,他是土豪,出手實在,新鮮玩意是沒有的,但具現的能量多的是,隨手從空間鈕中拉出一株長成的扶搖,單手一拳打向山下的的空地造出一個大坑來,將扶搖丟下來,又灑下一捧靈液,扶搖枝發葉繁,和瓊枝交相輝映,能量循環交換,整個姜域都多了清新的感覺。 石龜的禮物姜靜流很是喜歡,扶搖樹好,意頭更好。 更讓姜靜流意料不到的是,巫居然也送了東西來,她未親至,只一串星光托著一張銀紗飄飄悠悠從群山中|出來,穿過山巔,越過大殿,輕輕地落在姜靜淵的襁褓之上。 鳩雀瞥見銀紗,不知是何物,伸手便撈在手中檢查,銀紗入手順滑冰涼如水,無形無質穿手而過。鳩雀好奇地“咦”了一聲,待要仔細查看,流川卻道,“別動,這是巫的時光,能保護佩戴的人?!?/br> 鳩雀側頭,銀紗落在襁褓上,無聲無息化入小寶貝的身體中,消失不見了,“你怎么知道?” 流川探頭看睡得香噴噴的小寶貝,“這是我去求來的啊,我當然知道?!?/br> 鳩雀將襁褓挪向自己的方向,不滿道,“我可以保護我的女兒,你真多事?!北灸艿夭幌矚g。 “你可騙不了我,換了樣兒還是一樣的小心眼?!绷鞔ㄕ镜进F雀邊上,“今天這場面怎么樣?” 鳩雀向殿下看去,觥籌交錯,滿堂貴客,“還行!” 流川摸一下下巴,“都是我準備的?!?/br> “謝謝!”鳩雀仰起下巴,“你既然討賞都討到我面前來了,等下我會酌情給你點獎勵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