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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日里在噶布剌與富察氏身邊總是平易近人的形象, 今日忽然這么陰陽怪氣地開口,弄得噶布剌夫妻兩個都是一愣,沒想到令儀會這樣尖銳。 索額圖則是有些詫異剛才還擺架子遲來的五公主忽然又換了一副樣子,好似十分尊敬自己的意思。 這副陰晴不定的樣子不免讓索額圖想起了之前降職懲罰自己的康熙, 原本輕慢的神色也收斂許多,道:“都是一家人,五公主太客氣了?!?/br> “一家人?”令儀冷笑一聲,道:“是啊,就是因為是一家人,才有那些挑撥離間的蠢事發生?!?/br> 索額圖心中頓生不妙,道:“五公主這是什么意思?” “太子都與我說了,是索額圖大人屢次挑撥他與皇上的關系,教唆得他分不清是非對錯,竟然學會對著皇上張牙舞爪,反倒使皇上的心更加偏向六阿哥了?!绷顑x冷冰冰地注視著索額圖,道:“索額圖大人,你不會真以為現在還是在關外那一套,誰有點兵誰就厲害了吧?又或者是有幾個長了嘴的文官便可以掌控朝廷了?” 索額圖聽她一個小丫頭質問連連,臉上頓時掛不住了,道:“五公主不要咬錯了人,太子是一國儲君,身邊須有賢臣能將才是?!?/br> 令儀反問道:“賢臣能將?太子身邊有了賢臣能將,那皇上呢?”隨后她又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如今是皇上治國,儲君也是皇上治國的手段罷了,索額圖大人不會以為皇上不會廢棄太子吧?” “我……” “太子要有賢臣能將,但絕不是你聯絡的那些貨色,輕而易舉就被明珠抓住了把柄——”令儀嘲諷道:“索額圖大人不會以為是自己拉攏的人不夠多,所以才讓明珠得了勢吧?皇上貶你貶得不是你,是張牙舞爪的太子一派。我倒想問問,有哪家是老.子還在上面坐著,幾個爺們兒就開始吵著分家的?” 索額圖被她說得不能反駁,臉也漲紅起來,許久才道:“你說如何?” “安安心心做你的領侍衛內大臣,與其去拉攏那些見利忘義的貨色,不如想辦法把高士其拉攏回來,至少也不要再結仇才是?!?/br> 索額圖微微一愣,道:“公主這是什么意思?” 這也是令儀偶然聽來的一樁陳年舊事,還是因為守孝而辭官回鄉的張英以前同她說過的,高士其原是索額圖的門客,索額圖雖然欣賞其才,但卻是個粗人性子,時常羞辱高士奇其人,甚至辱罵其父母,因此高士其對索額圖多有不滿。 之前索額圖被康熙整了一頓,其中除了最為明顯的明珠,還有一人是打壓索額圖的關鍵,那就是高士奇。 令儀之所以這樣揣測是因為高士奇曾做過南書房日講官,她時常聽康熙夸贊此人有奇才,因此也讀過此人的些許作品,確實是康熙喜歡的那一類,只要高士奇有意迎合康熙,兩人私交定然不錯,只要高士奇在康熙身邊故作無意地略微提點幾句,必然會堅定康熙整頓索額圖之心。 如今高士奇任翰林院侍講學士,正是每日蹲守在康熙眼前的那一批人,只要宿怨還在,又沒有利益共同體,高士奇未來肯定會倒向明珠那一派,到時候索額圖獨木難支,胤礽背后也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蒙古諸部到底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只有索額圖這樣真正在朝中有一定的勢力的人才是實打實的。如果不是因為索額圖身上有軍功,還有索尼過去在朝中留下的關系,令儀寧可重新想辦法找個可以合作的人也不和這樣的鐵憨憨組隊。 當然,對這樣的鐵憨憨不能實話實說,令儀便改口道:“我聽人說了,正是高士奇不計前嫌,在皇上面前為你說話,皇上才沒有想著將你徹底廢了,只是貶官在家,看到你有所悔改,才重新任你為領侍衛內大臣?!?/br> 索額圖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道:“高士奇不過會兩三句詩詞罷了,在皇上面前能有如此分量?”隨后又呵斥道:“公主年紀尚小,恐怕不懂政務!” 令儀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只是強調道:“曾在南書房任職的,哪個不是皇上欣賞的?誰會將自己討厭的人每日放在身邊?任你為領侍衛內大臣也是發覺赫舍里氏一族再無其他人可以襄助太子,而明珠勢大且又支持大阿哥,太子身邊孤立無援,你這個內大臣應該察覺到了才對?!?/br> 索額圖似乎是聽進去了,并未開口說話。 令儀嘆了一口氣,道:“如今已經進了關內,武人地位降低也是難免的事,何況皇上對于文人之欣賞遠超于你們,若是皇上對于你絲毫好感都沒有,你又結黨營私,豈不是往槍口上撞?” 索額圖讓一個小姑娘訓得低頭,卻又發覺她說得絲毫不錯、無可反駁,只能憋了一口氣。 “索額圖大人,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韜光養晦,不要去結交那些沒用的人,而是應當將宿怨解決一番,表面上做出一番只臣服于皇上的樣子,我時常與阿瑪一起讀書,對他身邊究竟有哪些人還是很清楚的,若有不對,我會第一時間支會你?!绷顑x目光閃爍,道:“我問你,阿瑪供我出行委派的侍衛中可有你的人?” 索額圖聽她說完這一番話已經冷靜許多,此時微微頷首,道:“有,那個統領便是我的人?!?/br> 令儀心中一驚,尋思著難怪康熙鮮少問她去做什么,只怕這個侍衛統領沒有少為她隱藏,倒是索額圖,恐怕將她的動向已經摸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