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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一下女兒的鼻子,道:“你啊,阿瑪對你一向言聽計從的,難道還會騙你?” 令儀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道:“《詩經》中還說‘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呢,這說明不能隨便輕信他人?!?/br> 康熙被女兒的話逗得哭笑不得,道:“這話是這么用的嗎?這《氓》分明是寫女子譴責負心男子的?!?/br> 令儀嘟著嘴撒嬌道:“反正不能輕易相信別人,這就是我從書里學到的?!?/br> 康熙故意問道:“難道連阿瑪的話你也不信嗎?” 令儀裝作打量康熙的樣子,笑嘻嘻地說道:“那要看阿瑪說什么了?!?/br> 康熙憐愛女兒的聰穎,摸了摸她的頭,又問道:“和納木達克相處的怎么樣?我聽人說你叫人家‘表哥’,親熱的不得了,應當關系不錯?” 他聽女兒提起《氓》這首詩,自然聯想到了女兒未來的婚事,自然要旁敲側擊地詢問一下女兒和納木達克相處的如何。 按理說固倫公主配未來的蒙古部落首領是足以的,可要是女兒不喜歡納木達克,康熙自然也要開始著手給女兒另外找一個更加合適的聯姻對象,總之努力不委屈了女兒就是。 “表哥對我可好了,還說要保護我呢?!绷顑x掰著指頭道:“表哥是除了阿瑪和保成之外對我最好的男子?!?/br> 康熙心中松了一口氣,笑道:“那你可要對你表哥好一些,不能像對阿瑪和保成那樣對表哥?!?/br> 令儀鼓著腮幫子不滿道:“我哪里對阿瑪和保成不好了嘛!” 康熙笑著安撫女兒,道:“好好好,阿瑪說錯了,我們寧楚格對阿瑪和保成好的不得了?!彼愿劳予溃骸盀楣鞲掳?,不要誤了時候?!?/br> 康熙聽日講一般都是在乾清宮的西暖閣內,因此也不用走太久,只需片刻就能到達,因此父女兩個更衣之后便慢慢悠悠地散步過去,到達的時間剛剛好。 西暖閣內布置得十分雅致,書籍眾多不說,還另外置辦了一架博古架,上面擺著些許古玩,墻上又掛著兩幅圖,一幅是聞雞起舞,一幅是懸梁刺股,還有一幅字摘錄了《送東陽馬生序》中的一段,都是鼓勵學習的字畫,儼然是個古香古韻的獨立自習室,倒是很有學習氛圍。 張英早已經在西暖閣內候著,見康熙領著女兒來了,立刻起身行禮,道:“臣拜見皇上……” 康熙揮揮手,道:“起來吧,今日不必多禮,好好講就是了?!?/br> “是?!?/br> 因為今日還有令儀這個小公主跟著一同聽講,張英特意挑了一篇簡單一些的文章深入淺出地講解一番。雖說他早已經準備好講得不夠好被責問,畢竟這位小公主年紀實在是太小了,且不說能不能聽懂,沒準一會兒就聽困睡著了。 可沒想到令儀乖乖坐在那里,安安靜靜地聽完了全程,似乎還聽得津津有味。 康熙自然也察覺到女兒聽的認真,待到張英講完之后對著自家女兒問道:“寧楚格,你聽懂了嗎?” 令儀唔了一聲,道:“我都聽懂了,可是還不大明白,我好像都沒有看過這篇文章呢?!?/br> 康熙有些好笑,拍拍女兒的頭,道:“等到你以后學過了就明白了?!?/br> 張英不由感嘆道:“公主對于學問的耐性令人佩服?!?/br> “哦?”康熙看向張英,道:“有何見解?” 張英早已從他的神色中察覺到對女兒的滿意以及身為人父的驕傲,立刻道:“臣的次子比公主年齡還大,可每日聽學總是坐不住,想著出去玩耍,實在是頑劣異?!c公主相比更是差遠了?!?/br> 令儀故作好奇地問道:“他是叫廷玉嗎?” 張英沒想到令儀會問出這話來,還是回答道:“是,次子名廷玉?!?/br> 康熙有些奇怪,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瑪還說呢,你給我的書是從別人那里找來的,里面恰好有一頁寫了名字,旁邊還畫了小花小鳥,我就看到啦?!绷顑x挺起胸膛,道:“怎么樣,我聰明吧?” 康熙原本還疑心張英是不是有意借送書之事夾帶,別有所圖,但見女兒這么說,原本的疑云也各自散去,笑道:“我們寧楚格最是機靈了?!?/br> 張英見狀也松了一口氣,暗自感激這位公主沒有多想,還及時消除了康熙的疑心,否則若是惹得帝王不快,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令儀對著張英笑瞇瞇地開口道:“張師父,下次要是還有他讀過的書,拿來給我讀讀吧,還挺有意思的?!?/br> 張英聽到令儀對他的稱呼嚇了一跳,道:“臣怎么敢做公主的師父……” 令儀笑嘻嘻地開口道:“蘇茉爾嬤嬤說古有‘一字之師’,我既然聽了先生的課,就是受了您的教導,自然成了您的徒弟啦,又怎么能不叫您師父呢?” 張英有些忐忑地看向康熙,見他微微頷首,這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氣,躬身道:“如此,臣便斗膽應下來了?!?/br> 令儀也微微頷首,畢竟要是向張英行見師禮,只怕會給他帶來麻煩,便以頷首替代。 康熙這時才開口道:“既然寧楚格這樣說,以后就將你次子看過的書羅列送入宮中吧?!?/br> “是?!?/br> 令儀這才心滿意足,暗自掂量著什么時候能再來聽聽張英的課,先不說張英教的好不好、自己能不能大徹大悟,先把師生關系建立好了,畢竟在古代這也是最為牢靠的關系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