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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身邊攙扶他的是徐遼,也是鑄劍山莊中唯二知道傅綏心思的,自從傅綏接任莊主后,他就被提了上來,見傅綏這副模樣,他心中十分不忍,但在廉貞面前,不該說的他也沒多說,見廉貞無意相告,他攙扶著傅綏道:“莊主,回去吧!” “等等!”傅綏怔了一會兒,忽然對廉貞道:“過兩天又到十五了?!?/br> 十五?廉貞這才想起臨訣每逢月滿修為減半一事,他心道,難道臨訣這些天不見蹤影,是因即將滿月所以藏了起來? 這時,傅綏又道:“義父他……患有心疾,每逢十五戌時以后,就劇痛難忍。你……好好照顧他?!?/br> 廉貞只知臨訣在月中時修為減半,卻根本不知他還患有心疾,一聽這話頓時怔了一下,但他記得上月十五時,臨訣除了修為的確降低外,并未見他有任何痛苦的征兆??筛到検莻€徹徹底底的凡人,他呆在臨訣身邊十幾年,臨訣沒必要騙他。 等等,廉貞細細回想著上月十五時,他和臨訣在無回崖上動手時的情形。那時臨訣握在手里的劍沒過幾招就被他打掉,按理說,就算臨訣的修為只剩了一半,也不該弱到那個地步,難不成,那天他和臨訣動手時,對方一直在忍受心疾的痛楚? 廉貞想到這里,也不知怎的心口忽然微微發疼。 而此時,傅綏仍殷切地看著他,但廉貞仔細看,卻發現對方殷切的表象下,仍藏著幾分對他的敵意。 他微微皺眉,倒也不愿和對方過多糾纏,索性略一頷首,轉身離開。 眼見廉貞要走,傅綏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是想邁開步子跟上,但轉瞬間他就想起自己如今不良于行,不得不陰沉著臉停下。明明正是二十多歲的大好年華,可他這副陰沉壓抑的模樣看上去像是足足老了十歲。 “多叫幾個人跟上,查清連真的去向?!?/br> 徐遼:“莊主,要不就算了吧!” 傅綏猛地側頭看他,“你說什么?” 徐遼略有些遲疑道:“前些天,打鐵鋪那對父子不是來說過么?前莊主去過他們鋪子,安然無恙?!?/br> 傅綏眼中露出幾分戾氣,“你懂什么?” 徐遼點頭道:“是,我是不懂,但前莊主不想見你,是事實?!?/br> 徐遼目光復雜地看了傅綏一眼,自從那夜以后,山莊里的人雖面上不說,但是不少人心中都對傅綏抱有懷疑,雖說后來有打鐵鋪的張師傅出來說明莊主的意思,但傅綏在鑄劍山莊的威望早已不如從前,莊內甚至有不少追隨了前莊主十幾年的人獨立了出去。少了這些人,鑄劍山莊的實力大損,不,應該說,鑄劍山莊有大半是臨訣一個人撐起來的,少了臨訣,這鑄劍山莊焉能還算是鑄劍山莊? 徐遼的父親徐管事只忠于前莊主,在他懷疑傅綏下藥暗害前莊主時,他能帶著莊內泰半的人跟傅綏吵得不可開交,但在張師傅拿出前莊主的信物后,他又能很快放下成見,讓自己的兒子跟隨在傅綏身邊。是以如今徐遼一直跟隨在傅綏身邊。 而自那夜以后,傅綏的性子就變得越來越陰沉,他腿傷未愈卻整日在在外奔波尋找前莊主的下落,無論旁人怎么勸都不作理會。 此時聽了徐遼這話,傅綏目光又陰沉了幾分。 徐遼道:“那夜以后,前莊主雖不再現身,但他并未改變決定,仍是將整個鑄劍山莊給了你,想來在他心中,還是念著父子情分的。莊主,你那一步,真的走錯了?!?/br> 聞言,傅綏一怔,繼而痛苦地擰緊了眉頭。 === 義父他……患有心疾,每逢十五戌時以后,就劇痛難忍…… 廉貞走在街頭時,傅綏說過的那句話總在他耳邊回響,擾得他心緒難寧。到了晚上,見著那輪懸在空中的明月,他心頭又沉了幾分。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循著臨訣的氣息,朝著他所在的方位行去。 周圍林木森森,月色透過稀薄的霧靄灑落整片山林,將林中嶙峋的怪石和橫斜的枝杈染上一層霜色。 廉貞腳下踩著濕潤的土地,于這過分寂靜的山林中,忽然聽到了一道淡淡的呻吟聲。 這聲音實在太過熟悉,以致于習慣清冷的廉貞面上忽的微微一僵。 下一刻,頭頂上方的樹枝一陣窸窣顫動,黑色的人影從那樹上滾落而下。 廉貞心中一慌,下意識伸出雙手接住了對方。須臾,他手中一沉,臨訣整個人都落進了他懷里。 對上廉貞的目光,臨訣嘴角微微勾起,“好久不見?!?/br> 廉貞看著他蒼白的唇,不知為何心中一刺,他道:“傅綏說你每到十五就會犯心疾,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呆在這荒郊野嶺?你的神廟呢?若我今天不在這兒,你就這么摔下來……” 臨訣懶懶道:“這片山林中的邪物都被我清干凈了,原本我在樹上躺得好好的,可見道長美貌,一時神魂顛倒,就摔下來了?!?/br> 清冷的月光下,廉貞面上微微泛紅,他斥道:“你就不怕我即刻將你捉上天庭?” 臨訣反問,“你會嗎?” 廉貞一噎,目光頓時又復雜起來。他一揮袖,地上就多了一堆鋪好的干草。 臨訣見了有些嫌棄,“你好歹也是個神仙,怎的就給救命恩人鋪些干草?” 廉貞心知自己說不過他,也不再回話,而是道:“手伸過來,我給你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