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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邪物長相奇形怪狀,全都一身黑皮子,四肢短小卻動作敏銳,個個爪牙鋒利,被抓上一下或是咬上一口都得被撕去一小塊rou。 侍衛長嚴東錦手里的刀在多次砍殺中早已報廢,如今他握在手里的是一把短匕,匕首畢竟比不上長刀,嚴東錦身上被撕出了不少血口,眼見兄弟們手里的兵器幾乎都廢了,揮刀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他后退半步,一邊殺敵一邊對被他們護在中間的男子道:“王爺,這邪物越來越多,我等怕是無能為力了。稍后由屬下引開這些邪物,王爺帶著符咒沖出去……” 聽出他聲音里透出的絕望,靜王祁朔揮刀砍掉一頭欺近前來的邪物,咬牙道:“說什么胡話!這無回谷內詭譎異常,我已經失去了近千護衛,不能連你們幾個也保不住?!彼局皇潜换实郯l配到西南蠻荒之地的藩王,原以為這一生也就守著那片荒涼的藩地平平淡淡過了,卻沒想到那些好端端呆在京里的兄弟一夜之間死了干凈,唯一活下來的只有年幼卻殘廢了的五皇子,而他這個前幾年就失寵被趕出京城的皇子,反倒成了唯一一個健全的皇位繼承人。 一個月前京里送來急信讓他回去繼位時,他草草收拾一番,只帶了一千護衛就上路了,因京里催的急,他為了節省時間,果斷選了更近的山路,而不是繞著幾座城走官道??扇缃?,他為這個決定后悔不已,恨不得時間倒退,叫他狠狠打醒當時的自己。 他萬萬想不到,遠離城郊后,外面的世界竟然完全變成了修羅地獄。一路走來,妖魔鬼怪層出不窮,陰邪之物如附骨之疽窮追不舍。他帶出來的一千護衛離開藩地不到三天,就折了十分之三,而進了這處山谷之后,剩下幾百個護衛在吸入谷中迷霧之后當場斃命,若不是他身上有外祖留下的護身符咒庇佑,也早已在這谷地迷霧中化為枯骨。 這一趟簡直如同行走在黃泉的邊沿,明明他少年出游時,外界并不曾險惡到如此地步,明明從前夜宿山林也從未出過任何事,究竟為何……為何只是遵從朝廷禁令在城中呆了幾年,外面就完全成了地獄? 朝廷為何向百姓開放官道?為何嚴令禁止百姓走山道?難道……朝廷早知外界的變化卻瞞著他們? 真相究竟如何,祁朔現在已無力深思,他只知道護身符咒發出的金光越來越暗,身邊的下屬也看出來了,一個個極力勸誡他帶著符咒獨自逃走。祁朔搖頭,他培養出來的心腹并不多,如今又折了一千親衛,不能連這剩下的七個貼身侍衛也拋下。即使他也清楚,他們活著逃出去的機會幾乎沒有。 抬起酸痛不已的手,祁朔又一刀揮退了一頭邪物。卻在這時,他幾乎陷入絕望的雙目微微一亮,于這無回迷谷中忽然發現了那一點點生機! 這一番拼殺下來,他對這無回谷也稍稍了解了些。這迷谷地勢險惡,又布滿劇毒的黑霧,他靠著符咒散發出的金光只能勉強護住自己和身邊的七個護衛,金光能驅散周圍十步內的毒霧,卻擋不住那些眼盲的邪物。雖說如此,這符咒對那些邪物也不是毫無作用,在這金光照耀下,那些邪物的速度變慢,爪牙也不如先前鋒利。他們八人是圍成一個圈站著,因而四面八方都有邪物不斷撲上來。他們邊打邊走,就想借著金光的庇護盡快離開這處山谷。卻沒想到護著他們的金光越來越暗,而這毒霧縈繞的迷谷卻好似永遠沒有盡頭。 人本能地對黑暗和未知充滿恐懼,又無法想象面前一片黑暗的地方是否真能找到出口,所以靜王和七個侍衛才漸漸陷入絕望,可是現在,祁朔忽然發現自己左側的地方,已經足足有五息的功夫沒有邪物撲上來,得了這個空當,眾人壓力稍稍一緩。 可這些邪物貪婪狡詐,絕不放過任何一絲機會,怎么可能會留下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除非,那個方向沒有邪物膽敢涉足。退一步講,就算那個被迷霧籠罩、什么東西都看不清的方向一無所有,只是一睹厚實的山壁,也足已令士氣大振,這無回谷再邪,說到底也是個山谷,他們若是找到了山壁,順著山壁一路摸出去,也好過一直在這黑暗中兜圈子! 思及此,靜王揚聲道:“往這邊走!咱們有希望出去了!” 聞言,疲憊不已的侍衛們紛紛精神一振,揮刀的速度也快了幾分,一路打一路往靜王所說的方向而去。 果然,越往那處走,周圍的邪物越少,甚至有機會稍稍松懈。 嚴東錦身為侍衛長,出的力最大,身上受的傷也最多,精力早就耗盡,不過是為了靜王的安全勉力支撐罷了,如今撲上來的邪物少了,他終于有機會休息一會兒。 不過身在如此險惡的山谷之中,所謂的休息也不過是停下手,稍后再接替其他兄弟罷了。 黑暗之中也分不清東西南北,他們一直朝著靜王先前指出的方向前進,沒過多久,那比先前暗淡許多,但比起燭火來依然明亮數分的符咒金光就照出了幾棵枯萎的樹木。 他們沿路往前走,腳下土地越來越軟,遇到的邪物也越來越少,到最后竟是一頭也沒有了。 靜王祁朔越發堅信自己之前的判斷,他仍將武器緊緊抓在手里,囑咐侍衛不要放松戒備,又往前走了數步。 迷霧籠罩中的無回谷一片寂靜,他們一行人發出的動靜就格外響亮,然這稍顯凌亂的腳步聲和微微喘息聲里,忽然插進來一個陌生的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