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夜里十二點,四周都靜了下來。 晏晨這時忽然睜開了眼睛,她靜了一會,掀開被子踢上拖鞋拿過放在床頭上的拐杖,慢慢地向外面走去,一直走到重癥監護室這才停了下來。 “安太?!标憠m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到晏晨他立刻站了起來。 晏晨站在玻璃窗外面靜靜地看著里面的安少,好一會兒她才問道:“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嗎?” 陸塵默默地低下腦袋,眼中全是難過。 “把門打開,我想進去和安少說說話?!标坛枯p輕地說道。 陸塵抿著嘴巴什么也沒說,默默地打開重癥監護室門,扶著晏晨向里面走去。 “你不用陪我進來,你辛苦了一整天,回家休息吧!”晏晨對陸塵搖頭。 “我不累,我和何鑫換著在守,何鑫才走,我也是剛剛才到?!标憠m對晏晨說道。 晏晨聽陸塵這樣說,也不再說話了,她本不是矯情之人,陸塵跟在安少身邊多年,有他在,她才會放心。 陸塵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安少的病床前,扶著晏晨輕輕地坐了下來,等做完這一切,他悄悄地關上門離開,又在外面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晏晨輕輕地握住安少的手把它貼在臉上,目光投在安少的臉上。 他瘦了。臉色蒼白如雪,嘴唇沒有一絲血色,有些地方已經干裂起皮,但,好像這些并不影響他的美?,F在的安少如同一具沒有生氣的瓷娃娃靜靜地躺在那里,讓人心酸讓人心疼。 “老公,你還不醒嗎?你已經睡得時間夠長了,再不醒來,我要生氣了。唉,你知道嗎我們的孩子沒了,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真的很傷心,后來我想明白了,他跟我們無緣,所以上帝又把他如喚回去了。我想我們還年輕身體健康,以后一定會生很多孩子的?!?/br> “你不能這樣一直一直睡下去了,你怎么能把一個人放在這個世上不管呢?我想你了,你醒過來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我也不能失去你,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br> “老公,我求你趕緊醒過來。我現在真的好累好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好心疼。我多想撲在你的懷里好好地哭一場,可是我不能,因為你說你不愿意看到我傷心難過的樣子,所以,就算是想哭了,我也把這些眼淚給逼回去?!?/br> “老公,你快點醒過來吧!安風趁你睡著的這段時間,把安氏據為己用,如果你再不醒過來的話,只怕安氏就要落在他的手上了…” “爺只要還活著,安氏就永遠不會落在他的手上?!彬嚨?,一道微弱的聲音突然如炸雷般打斷了晏晨的話。 晏晨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驀地抬眼一臉驚喜地看著病床上的安少,一時之間竟然傻掉了。 安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視線停在晏晨的臉上。 “女人,你的鼻涕沾在爺的手上了?!笨戳艘粫?,安少突然一臉嫌惡的對晏晨說道。 晏晨這才猛然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已經落淚了,淚水混合著鼻涕弄臟了安少的手。 晏晨突然間破泣為笑。 “活該,誰讓你一直不醒?誰讓你嚇我的?老公,我真的好怕你就這樣一直睡下去?!?/br> 晏晨笑著笑著,眼淚突然如決堤的海,瘋涌而出,她怎么也控制不住。 “女人,爺的命大著呢!爺還沒有欺負你夠了,哪里舍得就這么離開了?趕緊別跟爺哭了,把眼淚擦擦,本來人就不怎么地,現在越發丑了,看這眼睛脹得跟個核桃似的,難看死了?!?/br> 安少一臉嫌棄,仿佛不忍直視一般,別過臉不去看那張慘不忍睹的臉。 在晏晨看不見的地方安少的眼中有淚花閃過。 晏晨不怒反笑,看到安少一臉的嫌棄,她還惡意地把他的手在她的臉上擦了擦。 “女人,你欠收拾是不是?”安少氣是哇哇地叫了,只可惜才剛剛醒來,身體虛弱,一點威懾力也沒有,聲音輕得像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晏晨笑得更歡了,眼淚流得更厲害了,“老公,只要你醒來,只要你不丟下我,只要你快點好起來,你想怎么欺負我你想怎么收拾我,我都心甘情愿意?!?/br> “傻女人??!”安少盯著晏晨的臉,心里驀地一悸,想說點什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滿腹的話只化作一聲輕輕地嘆息。 晏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床頭柜上抽出紙巾擦了擦滿臉的淚水,接著跳著進了衛生間拿出一條浸濕過的干凈毛巾替安少擦了擦臉,又仔細地擦了擦手。 “干凈了,那現在你滿意了吧?”晏晨靠在床邊帶著笑意看著安少。 安少沒有回答晏晨的話,而是把視線落在晏晨的肚子上。 他想問問晏晨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沒有,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問。如果孩子沒有了,他再問起,怕引起晏晨傷心難過。 “你想說問什么就直接問吧!”晏晨讀懂了安少眼里的意思,強忍著酸楚幽幽地對安少說道。 安少的眼睛慢慢上移,落在晏晨的臉上,看她一臉憔悴,心里已經猜到*分,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改口問道:“你的腳傷好一點兒沒有?” 晏晨盯著安少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 想必他已經猜到了。 他不問,她不說。 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晏晨重新在椅上坐了下來,對著安少笑著說道:“我腳傷快好了,不過你的腿好像動不了呢!” 安少看了一眼吊得高高打著石膏的腿,一臉蛋疼的樣子。 “爺高貴英俊風度翩翩的形象就這樣毀于一旦了?!卑采偻葱募彩?。 “這不止,要不要我給你拿一面鏡子讓你看看現在你的樣子。一個慘不忍睹都不足以表達出你現在不堪入目的樣子?!标坛抗室鈱Π采僬f道。 “女人,你是存心想把爺氣死是不是?”安少斜著眼睛沒好氣地看著安少。 “我怎么舍得讓你生氣呢?” 晏晨臉上的笑容慢慢地隱去,身體微微前傾,頭靠在安少的身上。 靜靜的,輕輕的。 安少胸口一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手輕輕地落在晏晨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 室內一片靜寂。 不知過了多久,安少突然打破了這份靜寂,“晏晨,你去把陸塵叫進來?!?/br> “好?!标坛恐逼鹕碜?,對著安少輕輕地點點頭,拄著拐杖一拐一拐地向外走去。 陸塵聽到門響,立刻站了起來。 “安太,我扶你回房休息去吧!你現在的身體不易過于勞累,如果你累壞了,累倒了,安少醒來一定會心疼的?!?/br> “他叫你進去?!标坛康哪樕下鼐`放出一個笑容,她輕輕地說道。 “…?!” 陸塵一陣愕然。忽地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激動的笑容來。 “安太,你的意思是…”陸塵用一種不敢置信的語氣問向晏晨。 晏晨輕笑著陸塵點點頭。 陸塵心中被巨大的狂喜所浸滿,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正想沖進去,想想又不對,又回過頭看著晏晨。 “安太,你先請?!?/br> “我回病房休息去了,我要把精神養得好好的。你好好照顧安少,別讓他太累了?!眽涸陉坛啃纳系囊粔K大石頭終于落了下來,她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她要趕緊回去休息,她要這把身體快快地養好,這樣她才能好好地照顧安少。 晏晨的臉上布滿了笑容,她拄著拐杖一步步向病房走去。她從來沒有感覺到心情像現在這樣好,身體像現在這樣輕,醫院里所有的一切在她看來都是那樣的美好。 陸塵目送著晏晨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這才閃身進了重癥監護室。 這一晚上陸塵和安少談了很久,直到凌晨五點的時候,陸塵才從重癥監護室出來,快步向晏晨的病房走去。 晏晨昨天睡得很香,一夜無夢,陸塵推門而入時她還是沉睡。 “安太,安太?!标憠m在一旁輕輕地叫著。 晏晨輕輕地睜開眼睛,人有些迷糊,看著陸塵好一會兒這才清醒過來,隨后她一下子坐了起來,急聲問道:“是不是安少又出什么事情?” 話音剛落,她立刻就要掀被下床。 “安太,你別激動?!标憠m趕緊對晏晨說道:“安少的身體很好,你不用擔心,我過來是想告訴你,安少醒來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br> 晏晨一顆慌亂的心突然靜了下來,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又怎么樣了。嗯?為什么他要這樣做?”說到最后,晏晨突然反應過來,一臉不解地看著陸塵。 “安太,現在的形勢你也看到了,安風現在正在勢頭上,要是讓他知道安少醒來,狗急跳墻還不知道會做出一些什么事情來。安少假裝昏迷讓安風放松警惕,我們在暗,他在明,這樣方便行事。哦,對了,安少還讓我對你說一件事情,暫且由你出面去和安風周旋?!?/br> 陸塵把一些利害關系剖析給晏晨聽,說到最后他又把安少的決定告訴了晏晨。 “我?”晏晨愣了愣,“我沒有安氏的股份,連股東都稱不上,又怎么可能和安風周旋?再說了,我又怎么可能是安風對手?” “這些我們都早已經考慮到了,安少會把他手里的股份全部轉讓給你,這樣你就是安氏最大的股東,你就有權做任何的決定。安少讓我給你轉個話,有他在你的后面指揮,你根本無須害怕?!?/br> 晏晨的底氣突然足了,有了安少的股份,有安少在后面做后盾,她還有什么可怕的?她還怕什么? “好,我知道了,你讓安少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标坛恳荒樒届o地對陸塵說道。 “好?!标憠m向晏晨點點頭,眼中對晏晨全是贊賞和說不完的敬佩。 安家別墅安老太太的房間 “奶奶,為什么你就是不信任我呢?論才干論知識論手段,我并不比安靜差,美國的分公司不就是在我的領導下一步步地發展起來了嗎?您為什么就這樣對我沒有信心呢?” 安風坐在安老太太的對面,用一種近乎質問的語氣對安老太太說道。 安老太太輕輕地看了一眼,移開目光,給自己倒了一茶,慢慢地品著,仿佛沒有聽見安風的質問。 “奶奶,您給我一個理由?!卑诧L的耐心一向很好,他靜靜地等著安老太太給他一個答案。 “你真的想要知道理由嗎?”安老太太的視線終于落在安風的身上,蒼老的聲音緩緩在房間里響起。 安風向安老太太重重地點頭。 “你某些方面其實比安靜還要更強一些,我也相信,如果把安氏交到你的手上,你或許比安靜做得更好,安氏在你的手里生意會做得更大,前途一片光明?!?/br> “那為什么你不把股份轉讓給我呢?那為什么你還要把安氏交到安靜的手上?”安風一臉不解地問道。 “因為你的身上缺少一樣東西?!卑怖咸o緊地盯著安風的眼睛慢慢地說道。 “什么?” “親情?!卑怖咸従彽卣f道:“你的心里沒有親情,在你的眼里只有利用和被利用,就連你的父母你都是利用他們,還有安心,她可是你的親meimei,你還不是一樣把她手里的股份要到手上?” “他們是我的父母親人,他們都應該支持我,他們手里的股份都應該交到我的手上?!卑诧L不服氣地說道。 “安風,我問你一句,在你的內心你真的把他們當作你的父母嗎?你看你父母的眼神充滿了不屑與諷刺,你的內心深處一直認為他們根本不配當你的父母。還有安心,安心出事后你不是安慰她,也不是想著要她為出氣,而是一種條件交換的方式把她手中的股份要到手。你說你把他們當成你的親人嗎?”安老太太厲聲對安風說道。 安風啞口無言,安老太太說得沒錯。他從來就沒有把蕭莉莉和安健業在心底當作最親的人。他們除了給他增添麻煩以外,幾乎一無是處,特別是蕭莉莉,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每次他都有一種想要掐死她的心。 “你可能會覺得一個成大事的人,根本不需要親情。如果你這樣想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安氏之所以能發展到現在,不是依靠某一個人的力量,而是依靠大家的力量?!?/br> “大家的力量?我想不出大伯和我爸還有姑父他們出過什么力?為公司做過什么貢獻?”安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安風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 “那是你的眼睛看不見別人的存在。別看你大伯和你爸好像成天就是在吃吃喝喝,花天酒地,那是都是生意上的伙伴,在吃吃喝喝中獲得了多少商業信息,你又怎么能知道?還有你姑父,你別看他平時不說話,但是在公司里他是最勤懇的一個人,他當財務部長這么多年,你看有誰在他的手底下搞過鬼?” 安老太太輕嘆了一口氣,對安風緩緩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