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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吉光片羽在線閱讀 - 第5節

第5節

    她這般跳腳,卻是惹得王大奎一陣惱火,一磕旱煙袋,瞪著他媳婦吼道:“就你能!有本事,你倒是去扇扇看,看你能扇得到誰!”

    所謂一物降一物,那馬氏雖在姑嫂兒女面前咋咋呼呼,可面對丈夫,終究是缺了點底氣。只是到底不服氣,便瞪著一雙眼怒視著那王大奎。

    見他們夫妻二人對瞪著眼,大姑忙攔在二人中間,又對馬氏道:“嫂子莫惱,大哥的意思是說,咱王家雖說在長山一帶還能算是號人物,可出了這山,卻是連放屁都不帶個響的。那徐家可是縣城里的大戶,家大業大的,如今徐世衡又中了狀元,咱家哪能斗得過他們?!庇值?,“我知道嫂子是既心疼小妹又心疼丫丫,可怎么說小妹都已經走了,咱們總要替活著的那個多想想?!?/br>
    說到這,她不由又是一嘆,“要叫我說,不管那徐世衡是覺得對丫丫有愧才不敢接了丫丫回去,還是他真把我們丫丫給忘了,我倒寧愿他和徐家永遠都不要想起丫丫來。不然就算他把丫丫接回去,要不就是把她丟在徐家受搓磨,要不就是跟著他受搓磨——他如今娶的可是個公主,怕就算他有心想要護著丫丫,也要受那個公主的挾制……唉,連個徐家咱們都對付不了,丫丫若是再受了那個什么公主的委屈,咱們就更是沒法子插手了?!?/br>
    馬氏被大姑說得呆愣了半晌,忽地一陣委屈,拍著腿就哭起翩羽的娘親來:“這都叫什么事喲!那個殺千刀的,哪有人還沒進洞房就先寫下休書的!他徐世衡若是真心不想娶,難道我們小妹還能死纏著非要嫁他不成?明明是他們家主動來求娶的,明明是他答應了會好好待小妹的,偏他一邊虛情假意哄得小妹對他死心塌地,一邊又留著那休書來羞辱人。這殺千刀的,若不是那休書,小妹哪能叫他傷透了心,大晚上的帶著丫丫往娘家跑嗎?她們娘兒倆也就不會遇上那種倒霉事了。老天怎么就不長眼,竟還叫他這種人中了狀元?!偏還又娶了公主,這可叫我們丫丫怎么辦喲……”

    她的哭訴,直叫王大奎聽得一陣煩躁,喝道:“別號喪了!過去的事還提它作甚?”又道,“他爹的事,能瞞著還是先瞞著,總不好壞了他們父女的情分?!?/br>
    “情分?!”馬氏一抹淚,恨聲道:“若那徐世衡真對他們母女還有什么情分,也不會打小妹死后就音訊全無了。他都當丫丫是個死人了,你們竟還指望著他會顧念到丫丫。要叫我說,就該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訴丫丫……”

    “告訴她什么?!”王大奎大怒,“告訴她,她爹還沒娶她娘之前,就已經寫好了休書?!還是說,他們家老太太拿著她爹當年寫的休書,要代她爹休了她娘?!”

    馬氏不由一窒。雖說徐家老太太只是拿那封休書來羞辱翩羽娘,最終并沒有真的休了她,可對于翩羽娘來說,那封休書的存在,就已經是個沉重的打擊了,更是種無法容忍的背叛。

    “不、不行!”忽然,一直沉默著的王二奎抬頭道。這王二奎的性子比他哥哥還要悶,且一著急就容易結巴。只聽他磕磕巴巴道:“不、不能告訴丫丫!丫丫她、她一直那么相信她爹和她娘要好,這么說,她會受不住的?!?/br>
    大姑沉默半晌,望著眾人道:“我說這話,你們可別惱我。不是我向著徐世衡說話,那徐世衡寫休書時,原是在娶小妹之前。只怕那時他也是自己氣不過,才背著人寫的??伤髞聿皇窍胪寺?,娶了小妹后,對小妹也一直不錯,連小妹自己都說不出他一個不好來。如果不是那個老虔婆翻出當年的那個休書,小妹也不會這么想不開?!庇謬@息道,“虧得丫丫不知道這休書的事,光一個船難,就已經折磨得她天天晚上做惡夢了,若再知道這事,還不知道要把那孩子逼成什么樣呢?!?/br>
    馬氏卻是一陣冷笑,道:“要叫我說,那個徐世衡也就漂亮在一張嘴上,什么好話都叫他說了!他若是真心疼小妹,他娘折騰小妹時他就該站出來替小妹說話,而不是拿著什么孝道說事,裝著他仿佛媳婦老娘兩頭受氣一般!偏你們跟小妹都看不透他這皮相,竟到現在還替他說話!”

    正說著,王家幾個兄弟和大姑的兩個兒子一同進得屋來。

    王家的下一輩中,不算王明娟兄妹,共有四男兩女。除了才十五歲的五哥和二姐是老二所出之外,其他三男一女全都是老大家的——因著莊戶人家沒那么多的講究,且這老一輩倆兄弟又沒有分家,故而這些堂兄弟姊妹們不分男女,全都以年紀論了排行。此時除了在家的六姐和年初嫁到外村去的二姐外,其他四個兄弟全都在這里了。

    兄弟幾人原都以為,家里長輩叫他們瞞著翩羽她爹的事,不過是不想壞了他們父女的情分,今兒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休書的事,不禁都是一陣義憤填膺。幾人在屋外商量半晌,都覺得這事不該瞞著翩羽,這才不顧長輩們的責罵硬闖了進來。

    幾人中,一向是三哥最為能說會道,便代表眾兄弟們開口道:“丫丫那么問,便是已經瞞不住了。我們都覺得……”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叫四哥搶過去直言道:“眼下已經不是跟不跟丫丫說的事了,而是看你們怎么跟她說,和說多少的事兒?!?/br>
    ☆、第七章·坦白

    第七章·坦白

    六姐曬完衣裳回來,就看到翩羽坐在堂屋的門檻上,背上爬著大寶,脖子上纏著大妞,任由那兩個小不點兒把她像只木偶般拽得一陣東倒西歪。

    見她虛空著兩眼看著院門,一副心事重重不知在想著什么的模樣,六姐不由過去一彈她的腦門兒,笑道:“想什么呢?瞧你這模樣,我差點就要以為是王明娟坐在這里了?!?/br>
    敏感多思的王明娟和開朗粗獷的六姐完全是兩條道上的人,二人簡直就是天生的冤家,見面不見面都要忍不住在人前吐槽對方幾句。

    翩羽茫然抬頭,拿渙散的眼神傻傻望著六姐,卻仍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樣。

    見她如此,六姐不由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這一晃,才終于把翩羽晃得回過神來。她的眼神忽地一凝,伸手抓住六姐的胳膊,抬頭問道:“你也瞞著我嗎?!”

    “瞞著你什么?”六姐一愣。

    “我爹中狀元的事?!濒嬗鹬敝倍⒅碾p眸。

    六姐被她盯得一陣疑惑,歪頭道:“都是幾個月前的話了,怎么今兒又提起來了?我爹和小叔不是都說了嗎?那只是個跟你爹同名同姓的人?!薄獏s原來,因她的性子隨了她娘,是個藏不住話的,故而大家也一同瞞了她。

    見六姐神色坦然,全然不似作偽,翩羽不由嘆息一聲,放開手,望著大門喃喃道:“原來你也不知道啊?!?/br>
    剛才她也纏著兩個表嫂問過了,兩個表嫂只推說她們什么都不知道,可那避著翩羽的眼,卻是叫她明白,其實她們都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六姐被她的話弄得一陣糊涂,伸手抓下侄兒侄女,趕著他們到一邊去玩耍,又和翩羽并肩坐在門檻上,扭頭看著她道:“你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早上還好好的呢……”

    說到這,她忽地就想起翩羽一早是和王明娟約著一同出門的,頓時一豎眉,直起腰道:“可是王明娟又欺負你了?!我說你也真是,你也不是那種軟性子的人啊,怎么就只對她那么軟著?竟處處都讓著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中間你才是年紀小的那一個呢!”

    見她又開始指責王明娟,翩羽忙搖著頭道:“她沒有欺負我?!毕胫@兩個互不相讓的冤家jiejie,忍不住又勸道:“都是自家姐妹,哪有那么多好計較的?不過是各自退一步的事兒,相互擔待著也就是了?!?/br>
    “哼,各自退一步?!你啥時候見她退讓過?都只是人讓著她了!”六姐頓時一蹦三丈高,又伸手一戳翩羽的腦門兒,怒道:“就知道你會偏袒她!讓讓讓,左一步右一步地讓,我倒要看看你讓她能讓到哪一步!”——卻是對早上翩羽主動替王明娟擔了那竹簍的事仍是憤憤不平——“還說什么不跟她計較!我不跟她計較,她還偏要跟我計較呢!也就是你這實心呆子看不透她的小算盤,整天盡被她那么利用著!可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可別哪天被她賣了,竟還替她數錢呢!”說著,一跺腳,轉身便要走。

    見六姐生了氣,翩羽忙伸手拉住她,抬頭笑道:“瞧你說的,我哪是那種沒算計的爛好人?我娘常說,不計較不是不計較,不過是不想計較罷了?!庇值?,“娟jiejie本性原也不壞,只是嘴上不饒人了些。那些粗活她是做不來,可這針線上的細活兒她可沒躲?!庇忠怀读闵砩系囊律?,“這衣裳可還是她給你裁的呢?!?/br>
    說到這衣裳,六姐不由更惱了,拍開翩羽的手道:“快別提了,提起來我能被氣死!是她自己躲懶,覺得這做衣裳的活兒輕省,才總攬了過去。偏幾件衣裳竟叫她做了大半年,差點叫幾個哥哥們都光著腚下地,她竟還有臉說她怎么受累!每回家里有什么事喊著她,她竟還好意思拿這做衣裳當幌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把家里每個人一年四季的衣裳全都做了呢!”

    這話頓叫翩羽笑了起來,指著大寶身上的衣裳道:“也虧得下面還有個大寶。原是做給大妞的衣裳,等她做好了,大妞已經穿不下了?!?/br>
    姐妹倆對視一眼,不由全都笑了起來。六姐一推翩羽的肩,笑道:“看吧看吧,你也知道她是這樣的人的!”

    二人正笑著,王明娟兄妹一前一后回來了。見她們在笑,明娟也笑著上前問道:“在笑什么呢?”

    六姐不客氣地一指大寶身上的衣裳,斜睨著她道:“笑這衣裳呢!”

    王明娟一僵,笑容頓時就沒了,當即一沉臉,甩著門簾便回了廂房。

    六姐看了不禁一撇嘴,沖著廂房叫道:“這會兒可不是回屋休息的時候,難道還想叫人替你做老媽子,盛好了飯菜等著你上桌不成?!”

    王明喜看看六姐,又扭頭看看那晃動著的門簾,不禁一陣不知所措。翩羽則拉了拉六姐的衣袖。六姐甩開她的手,沖著廂房又翻了個白眼,轉身進廚房幫忙去了。翩羽想了想,知道若是她去勸王明娟,怕是又要被遷怒一番,便給王明喜遞了個眼色,扭頭招呼著兩個小不點,領著他們一同去廚房洗手了。

    見眾人都走開了,王明喜抓抓后腦勺,這才悄悄掀了門簾溜進廂房。

    廂房里,王明娟果然在抹著淚。見王明喜進來,便頓著足對他道:“你也看到了,我才剛回來,不過是想回屋換件衣裳,她就那么催命似的。這是娘才剛死的,將來還不知道要怎么搓磨我呢?!?/br>
    *·*·*

    且說翩羽巴巴等了半天也沒能等到兩個舅舅回來,她只好放下自己的心思,先過去幫著準備開飯。正布置著碗筷,就聽得外頭院門“吱呀”一聲響,翩羽兩眼一亮,當即將手上的筷子往六姐手上一塞,轉身就跑了出去。

    抬頭一看,果真是兩個舅舅回來了,她忙不疊地迎上去。

    見她迎過來,不等她開口,大舅舅就沖著她一擺手,沉聲道:“先吃飯。有話飯后再說?!?/br>
    翩羽腳下一頓,不禁站在那里眨巴了一下眼——她還什么都沒問呢!顯然,大舅舅對她要問什么,已經心里有數了——再一抬頭,就看到大舅母跟在兩個舅舅的后面。

    見翩羽看著自己,馬氏不由一低頭,假裝挽著衣袖,從她身旁繞過去,進了廚房。

    舅母的身后,跟著翩羽的幾個表哥。見翩羽站在院子當中,大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三哥則是摸摸她的臉,四哥習慣性地伸手一揉她的脖子,便都沉默著往井臺邊去洗涮了。

    這時,王明娟兄妹聽到動靜,也從廂房里出來了。

    五哥原本正要學著哥哥們的模樣去拍翩羽的肩,看到他們兄妹,頓時改了主意,過去一扒拉王明喜,悄聲問他:“可是你跟丫丫說她爹的事的?”——家里的男孩中,就五哥和王明喜年紀相近,故而兩人甚是要好。

    王明喜卻是被五哥問得一陣心虛,不禁偷眼看向王明娟。

    王明娟忙上前拍開五哥的手,把她哥哥往身后一拉,揚著下巴瞪著五哥道:“是我說的?!?/br>
    若是王明喜說的,五哥還能表示一下不滿,偏是王明娟承認了,且她一向刁蠻,是個誰都招惹不起的性子,當下五哥連瞪都不敢瞪她一眼,只得捏著鼻子灰灰地溜到一邊。

    因著翩羽突然跑開,直把六姐弄得一陣摸不著頭腦,此刻也握著那把筷子跟了出來。聽到她爹那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又看到幾個哥哥們那奇怪的動作,她不禁過來問翩羽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翩羽搖搖頭,接過她手中的筷子,正要回屋,王明娟湊過來,一下子撞開六姐,拉著翩羽走到一邊,小聲道:“等下你可要問清楚了,千萬別叫他們再糊弄了你去?!?/br>
    六姐被她撞得趔趄了一下,有心想要發火,可看她和翩羽竊竊私語,又很是好奇,便不計前嫌地探頭過來問道:“到底怎么了?”

    王明娟高高在上地看她一眼,卻是不答話,拉著翩羽就進了屋。

    六姐不由撇著嘴白她一眼,才剛要開口,就聽她娘在廚房里叫道:“小六兒,干嘛呢?還不快過來幫著端菜!”

    *·*·*

    這頓飯,用得極是沉默。

    桌邊的眾人都是各懷心事,翩羽更是味同嚼蠟。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六姐不時溜著眼珠,好奇地看看你又看看他。

    好不容易吃完飯,大舅舅放下筷子,抬眼看看敞著的大門,對坐在門邊上的三哥道:“去看看,你大姑咋還沒到?!?/br>
    正說著,就聽到院門外傳來大姑說話的聲音,三哥忙起身迎了出去。

    二舅舅則是把桌邊的眾人都看了一圈,扭頭對四哥道:“把他們幾個都帶下去吧?!?/br>
    雖說四哥過了年就該十九了,早已不是孩子,可因著這幾年家里窘迫,卻是耽誤了他的大事,以至于至今都還未能說上親。鄉里人又有把未成親的人當作孩子看的習俗,故而他雖對他爹和小叔仍把他當孩子看心懷不滿,但看看那二人板著的臉,再看看六姐好奇的眼,只得皺著眉起身,一推六姐,又拉起明喜和明娟,招呼著五哥,便打算把這幾個小的全都帶出去。

    每逢大人們叫帶開他們,六姐就知道,他們是有什么正事要議了。因此,雖然她也好奇,卻是不敢多話。只是,她才剛要轉身跟著她哥哥出去,忽然看到翩羽竟坐在那里沒有動,她忙彎腰去拉翩羽,不想手還沒碰到翩羽,就聽她爹在上頭道:“丫丫留下?!?/br>
    六姐不禁一陣詫異,低頭看看垂著頭的翩羽,又抬頭看看她爹,只得帶著一肚子疑惑出去了。

    大姑進來時,就見她兄弟和侄兒們都還圍坐在桌邊上,馬氏正領著兩個兒媳在收拾著桌上的碗筷。見她進來,馬氏一邊快手快腳地擦著桌子,一邊沖她抱歉道:“瞧這亂的?!?/br>
    大姑忙笑道:“我也是剛吃過,碗筷也是丟在那里沒收拾呢?!?/br>
    說著,過去拉起翩羽,上下打量著她道:“這兩天咋沒往我家去?”又道,“才幾日沒見,咋又瘦了呢?瞧著更黑了?!?/br>
    “可不是嘛!”見收拾好了桌子,馬氏便揮手把兩個兒媳都趕了出去,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一邊向大姑抱怨道:“這孩子就是匹圈不住的野馬駒子,整天就愛往日頭下瘋跑,能不黑嘛!偏晚上還睡不好,不瘦還能咋的?!”

    大姑不禁道:“還是常做惡夢嗎?”

    翩羽一吐舌,忙扯開話題笑道:“別看我瘦,骨頭里面全是rou呢?!?/br>
    四哥打發了六姐等人,正好回來,便站在門口望著翩羽一挑眉,道:“骨頭里面長rou的,那是螃蟹!”

    王家兄弟中,除了三哥像他娘馬氏那般愛說笑外,其他幾個都像他們的爹,是不愛開口的性子。但這不愛開口卻又各有特色。大哥是只做不說,三拳打不出一句話的悶漢子;四哥卻是不開口便罷,一開口,不是氣死個人就是噎死個人。

    翩羽不由噘著嘴沖四哥翻了個眼。她雖性情爽直,卻不是個粗笨的,先前見大舅舅說那話,如今又見她大姨這時候過來,且一見面就拉著她扯閑篇,她便知道,幾個大人怕是有要緊的事跟她說,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場。于是她在大姨懷里扭過頭去,看著兩個舅舅道:“我知道我爹中狀元的事了?!?/br>
    兩個舅舅不由就和大姑對了個眼。

    翩羽又道:“我也能猜到舅舅們不跟我說的原因,應該都是為了我好??刹还茉趺凑f,那終究是我爹,他的事我原該知道的?!闭f到這,一垂眼,顫著聲音又道:“哪怕他不要我了……”卻是一個沒忍住,終究叫含在眼眶里的淚掉了下來。

    和兄弟們的沉默木訥,以及翩羽娘的固執剛強不同,王大姑是個最心軟不過的,又最看不得人掉淚,見翩羽哭,她忙一把將翩羽摟進懷里,一邊陪著她掉淚一邊安撫她道:“你可快些收了這些胡思亂想吧,你爹怎么會不要你呢?他只是因著你娘的事,覺得沒臉見你罷了?!?/br>
    翩羽頓時抬起頭來,看向大姑的眼里半是希翼半是懷疑。

    大姑忙沖著她用力一點頭,又道:“你爹是個什么性子,你還不知道?他最是講究君子節cao的一個人,怎么會拋下你不管?不過是因著他一時傷心你娘,不敢來見你罷了。且你爹四月里才中了狀元,想來朝廷上還有很多事情要重用著他,這是一時挪不開手的,等他騰出空來,定然會來接你,你可莫要再胡思亂想了?!薄獏s是避開她爹還做了駙馬的事沒提。

    翩羽低頭咬了咬唇,驀地一抬頭,望著她大姨道:“我知道我爹還做了駙馬?!?/br>
    這么說時,其實她心里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這個消息的,可王大姑那瞬間僵硬的表情,卻是叫她一下子就確認了這個事實,不由喃喃道:“原來我爹真做了駙馬……”

    一直以來,雖然害怕她爹回來會怪她連累了她娘,可同時她也一直盼著她爹能回來替她們母女主持公道。就算她爹是出了名的孝子,不敢也不會忤逆她祖母,至少總要讓她爹知道,她祖母都對她們母女做了什么……卻不想如今她爹不僅不肯見她,竟還做了別人的丈夫……

    想著孤零零葬在山上的娘,翩羽只覺心頭一痛,不由一轉身,抱著她大姨又哭了起來。

    王大姑卻并不知道她是為了她娘在哭,只當是她爹做了駙馬的消息叫她不安,便安撫著她道:“你莫要擔心,不管你爹是不是做了駙馬,他總還是你爹,這一點總不會變?!?/br>
    翩羽搖頭哭道:“可對娘來說已經變了?!?/br>
    終究她年紀還小,那壓在心頭已近三年的秘密終于叫她承受不住,便哭著坦白道:“我、我其實都記得的……娘是因為我才被老太太趕出徐家的,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我娘?!?/br>
    直到這時王家人才知道,原來當年的事,她竟全都記得……

    ☆、第八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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