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于是十一點的北京街頭出現了如此奇怪的一幕—— 開著豪車、長相清俊、一身考究金領打扮的男人,抱著一株價值不過百的將死盆栽,滿北京城地尋找還在營業的花店。 只可惜都這么晚了,哪還有花店在營業? 跟著導航來到又一家花店門外,又一次看到門上掛著的“已打烊”字樣后,又一次落寞地回到車上。 只不過是想買瓶營養液而已,卻仿佛全世界都關上了門,鄭衍敘坐在熄了火的車里,看著副駕駛座上的盆栽,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孤立無援的自己。 偏偏在這時,還有電話要來打攪他。 他劃開接聽鍵,卻不說話,沉默是他表達憤怒的方式,電話那頭的人估計以為還沒接通,遲疑了半晌才“喂”了一聲。 “喂?” “……” “喂?” “說?!?/br> 沉沉的嗓音,言簡意賅的一個字,著實令對方又愣了愣,才清清嗓,恢復一本正經道:“請問是袁滿的親屬嗎?” “……” “這里是xx派出所?!?/br> 鄭衍敘不止一次捫心自問,自己怎么會招了這么個生活助理。 要不是因為老爺子cao控了生活助理的招聘,最后只允許他的眼線和袁滿兩個人進入終輪面試,他也不需要二選其一,選了袁滿。他當時的想法很簡單:與其成天被老爺子的眼線監視,還不如招個資質平庸的人當助理。 可他很快發現自己聊錯了,這位袁小姐哪里平庸了?她簡直是幫倒忙、扯后腿、凈添亂、不干人事兒的個!中!典!范! 至于此時此刻的鄭衍敘,發現自己又一次料錯了:他還以為她沒膽子去剪了那渣男…… 一輛豪車飛速駛進深夜的派出所大門,在狹小的空地上游刃有余地調頭,倒庫,熄火,一氣呵成。 一抹傾長的身影下車直奔派出所入口。 負責進門登記的警官看著面前這位聲稱是來保釋朋友的男子,靜敏地察覺到了異樣—— 首先,但凡是趕來保釋朋友的,無一例外都是一臉焦躁,恨不得不做登記就直接沖進去。這人卻完全相反,一臉淡然,事不關己般站在窗口外,那卓然而立的姿態,倒像是視察工作來了。 其次,他臂彎里為何要抱著一株盆栽? 警官將信將疑地做好了登記,放行。 鄭衍敘這是第一次來派出所,不成想這深夜的派出所比空蕩的街邊還熱鬧,打著瞌睡的值班警員,忙著驗傷的滋事小混混,都在控訴對方對自己家暴的夫妻……從這些人面前一路走去,鄭衍敘終于發現了坐在角落的袁滿。 這女人面無表情、一聲不吭,倒像是個沉著冷靜的罪犯了。 而袁滿對面的女警官,手里拿著袁滿的作`案工具——一把由透明密封袋裝著的剪刀。 “你用的就是這把剪刀吧?” 袁滿抬頭,通紅的眼睛里依稀寫著倔強:“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有權保持沉默?!?/br> 女警官忍不住笑了:“唉喲我去!港劇看多了吧?還保持沉默?” 一直不近不遠地站著的鄭衍敘聽到此話,不由一蹙眉,如此嚴重的傷害案件,這位女警官還如此不嚴肅? 估計他的眼神存在感太強,袁滿和女警官雙雙一頓,幾乎是同時扭頭看向了鄭衍敘。 袁滿一愣,隨即絕望之下陡生欣喜那般地看著他。 女警官也是一愣,眼里短暫地閃過一絲驚艷,但很快如此不專業的眼神就被強壓了下去,換做一副刻板的臉:“你是她的律師?” 鄭衍敘沒回答,反問:“受害者呢?” 他的律師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律師之前在電話里也和他溝通過,受害者的傷勢如何,決定了她今晚能不能保釋。 “受害者?”警官頓露一臉詫異。 自行理解了一番之后,女警官終于恍然大悟道,忍不住一笑,“你管它叫受害者???真稀奇……”好好地感嘆了一番之后,才正色道,“在外面的空地上放著呢?!?/br> 這回換做鄭衍敘一愣了。 在外面的空地上……放?著? 很快,鄭衍敘在女警官的領路下,來到了……一輛損毀頗為嚴重的suv面前。 女警官朝這輛車努努嘴,仿佛在示意鄭衍敘:看,這就是你口中的那位受害者…… 短短一秒鐘時間里,鄭衍敘的嚴重閃過太多復雜的情緒:所以說,受害者不是人?而是車? 誰的車?那劈腿渣男的? 所以說,她壓根沒剪了那渣男,而只是砸了車? 那他為什么要火急火燎地趕來這里? 日理萬機、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他,為什么要為了這輛破車,跑到這個鬼地方來???